“姐姐,让我去读书吧,让我去读书吧…”

曾经让她羡慕甚至有些妒忌的瓷娃娃一样的人儿,如今十三岁了,与她差不多一般高,白白净净,依旧长得粉人似的,比女孩子还漂亮。以前在杏花村,一年里他有三次叫姐姐就很不错了,每次叫,不是让她顶罪,就是陷害她,从没好事。

“先收拾东西吧,此事稍后再议。”向晚说完,也不顾他二人反应,便走了。

甫出门的向晚,便又被小喜请了去。

“让你跟表哥说的事,你没说?”等了几天的陆羽雪,没等来折兰勾玉,更没等来莫前辈,不由有些心急。

“我说了。”只是莫前辈这段时间忙于折兰勾玉的事,又哪有空来金风阁?

可是陆羽雪又岂会相信?心里至少存了六七分疑,靠躺在床上,喘了口气,似笑非笑道:“听说你老家来人了?”

她是真的妒忌向晚。她几次上门求见折兰勾玉,都被拦在了门外,可是向晚却是日日夜夜在折兰勾玉的寝居进出自如。她不知道折兰勾玉因何禁了主院,但向晚突然昏迷,又突然醒来,事情肯定不简单。

“是。不敢叼唠师父,已经安排他们去别处了。”

“真亲的,往外赶,非亲非故的当成宝留在身边,亲疏远近,你倒是与表哥一样。” 陆羽雪忍不住声音微微上扬,说完就是一阵喘气。

向晚笑,也不解释。如陆羽雪这般出身富贵的大小姐,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又怎么能理解自己?她也不能理解折兰勾玉,男女有别,折兰勾玉虽出身更为尊贵,但所担的责任,所遭遇的事,又岂是她能明白的。

天罡伦理,若真能人人遵守,这世界岂不大同了?

陆羽雪最看不惯的就是向晚这种永远淡然平静的神色,好像什么事都不能让她惊了色。她不甘心,不甘心在表哥心里,在折兰府,向晚的地位在她之上,终有一天,她要让这张永远平静淡定的脸大惊失色。

向晚替向夫人与向阳安排的房子位于城西,小小的三间房,独门独院,很是不错。向晚又给了些家用,足够他们好好过日子。

学堂的事向晚本不想管闲事,不过等了两天没回音的向夫人拉着儿子巴巴的跑到玉陵学堂,直接表明他们的身份,潘先生碍于折兰勾玉的面子,又见向阳确实读过书识得字,有些底子,就这么同意了。

向阳看来甚爱读书,头天潘先生同意,他第二天便去了学堂,找到潘先生行了个大礼,小小年纪,嘴上更是会讨人喜欢。粉嫩嫩的一个妙人,潘先生也不疑有他,安排了他下去,向阳就这么开始了学堂生涯。

向晚知道这事,是因为向阳在学堂设计戏弄同学,将玉陵酒庄钱老板的宝贝儿子弄得头破血流,事情闹大,下人急急赶来通报。

原来向阳就乖巧了三天,从第四天起,便开始在同学中标榜自己的身份。说他是折兰公子唯一的学生向晚的亲弟弟,说他是被姐姐接到玉陵,说他经常到折兰府做客,说起折兰公子风采、折兰府的精致幽静、折兰府厨子的绝妙手艺等等,那叫一个头头是道。不过十来天的时间,一群或年长或年幼的同学就被他唬得一楞一楞,并很快组成了亲近自己的一个小团体。

当初折兰勾玉与潘先生筹建玉陵学堂的本意是让更多的孩子读书识字,而不是让读书习字只成为有钱人的特权,所以经过第一年的积累之后,从第二年开始便招收一些条件很一般又想读书的学生。到今年,那些读不起书的穷孩子喜欢读书的,只要长得机灵又有点天分能通过潘先生的面试,也可以在玉陵学堂上学,上学的一切费用全免。正因为如此,玉陵学堂的学生其实分了好几个等级。而新来的向阳,有了自己的小团体之后,开始欺负嘲笑那些穷学生。

钱老板的宝贝儿子当然不是穷学生了,错就错在他替那些穷学生出头,于是便被向阳设计,骗至一间空屋子,推开虚掩的门,悬悬放在门上的酒坛就这么砸下来,正中脑袋,满头的鲜血,当场昏了过去。

事情于是闹大了。

这事看起来很有向阳风格。打小他就是这么设计欺负向晚的。潘先生赶至,命人先将钱小公子送去医馆救命后,追问事情过程时,向阳却开始推卸责任,硬说这事不是他的主意,而是从知道他身份就拍他马屁跟在他身边忠心不二的沈江为了讨他欢心一手策划的。可怜沈江历来胆小,本就已经吓坏了,如今一被栽赃,当场就大哭起来。

向晚急急赶至学堂,现场还有些混乱。一大群的学生停了课,议论纷纷。

向晚先是问了受伤的钱少东的情况,得知他情况比较严重,送了医馆还不知情形如何,向晚一怒之下,当场就甩了向阳一个巴掌。

“姐…”

“谁允了你来学堂上学?”

“姐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打小就是个审时度势的人,这会子挨了一巴掌,哪还能不清醒。

向晚甩了他伸过来的手,转身对着潘先生微一行礼,吸了口气恢复平静道:“给先生添麻烦了,出了这种事,先将他的学籍除了吧。”

“小阳,小阳…”

潘先生还未表态,一中年妇女的声音由远及近,向晚皱眉,果见向夫人飞奔而来,及至跟前一把抱住儿子跪身于地,扯着嗓子,声泪俱下:“小晚,小晚,你弟弟还小,不懂事,你就原谅他吧,他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

向晚皱眉,避开身,对着跟着她过来的那两个侍卫道:“将他绑起来,送至玉陵酒庄,告诉钱老板,全凭他作主,不用给折兰府面子。”

侍卫领命,上前动手。向夫人护子心切,挡身于前,又哭又闹:“小晚,他是你弟弟啊,你不救他,怎么还将他往死坑里推!”

“既撇不清这层关系,便也得尽了人事,至少面子上总得做足,以免落人口实。”

折兰勾玉的话浮现在耳畔。向晚心里一动,忽而蹲下身悲戚道:“娘,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再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家师贵为玉陵城主,我更应该以身作则,怎可循私舞弊,做出那种以权压人之事。怨只怨弟弟太不争气,我们只能祈祷钱小公子平安过此关,这样弟弟说不定受顿皮肉之苦,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向晚毕竟不是那种表情丰富生活戏剧之人,虽想流几滴泪以示真情实意,结果却是眼睛干涩。不过她那一副悲戚表情倒演了个九成九像,在场之人莫不因她这一段话又感动又敬佩。

向夫人目瞪口呆,向晚起身示意侍卫继续,又向潘先生行礼说了声抱歉,便掩面出学堂,上了折兰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她虽不惯这些,但她现在早已不是杏花村的向晚了。此前上学堂上青楼,她也曾闹出过不少事,不过那是她愿意。而现在,她一点也不愿意她这甩不掉的娘亲与弟弟坏了折兰勾玉的名声。

折兰勾玉静静听完向晚的讲述,末了不过淡淡一句:“他向来可都是这般胆大?”

向晚心里一惊,细细回想,抬眼看折兰勾玉,讷讷道:“以前在杏花村,他历来也只敢欺负我,因为得父母宠,别家的小孩却也是不敢惹的。”

折兰勾玉笑,华发如银,白衣如雪,加之与生俱来的华贵优雅,月见半魂导致的一头白发与些微憔悴,让他看起来竟有种仙谪般的清逸脱俗。向晚微微着迷的看着他,被他这样暖暖笑看着,又不由脸一烫想移开视线,心一下子就跳得快了起来。

她一早就觉得他长得好看,但他竟能好看到这地步,损了容颜却丝毫无损他风采,倒真让她有些着迷又妒忌了。

“打小就是个机灵的人,怎么长了年岁,又来了玉陵,反倒不知分寸了起来。”他似淡淡感叹一句,又分明不止感叹。

向晚一忖,确也奇怪。向阳从小就是个鬼精灵,能做的事不能做的事分得又精又清,他敢欺负她,不过是知道欺负之后的结果他亦不会受罚,但他从来不敢在别家小孩跟前霸道,因为他知道别人的父母不会将他当宝。

八岁离开杏花村,至今已有七年。这之中,并无再联系。父亲年初过世,若说他俩母子凭着当年折兰勾玉的那一句“敝姓折兰”,加之听闻玉陵君折兰公子收女学生的传闻,花了大半年时间才打探到她的下落,并赶来投靠,没道理在知道她不甚喜欢他们亦没将他们留在折兰府之后,初来乍到的还这么不懂规矩,不仅自己跑到学堂抬出折兰府名头,还在学堂里横行惹事。

“师父…”向晚哑然。足不出户,不过听她寥寥几句,他便能抓住事情的重点,真是可怕的洞悉力。

折兰勾玉笑,知道向晚已有七八分明白,便也点到即止:“静观其变吧,总会有人忍不住的。”

向晚也笑,看来折兰勾玉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场暴风雨的准备。她心里忽然有些期待,期待在接下来的不平静中,折兰勾玉会有如何的表现。

“还有…”折兰勾玉拖了长长的尾音,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

向晚抬眼看他,挑了挑眉。会犹豫的折兰勾玉,倒是有些罕见。

“近期小晚就别去三佰楼了吧。”

第五卷第七章

向晚知道从海岛回来后,折兰勾玉开始派人盯紧金三佰。

其实他很早就该查明了金三佰的身份,对于金三佰身份的突然转变,亦能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不过这一次,她却不知他调查的原因了。

有什么,让折兰勾玉又觉得金三佰可疑起来?

她一时亦不知该如何干涉这一件事。双方都是她最亲最近的人,着实为难了她。

此外,幸运的是,钱小公子总算是醒了过来,并无性命之忧;不幸的是,钱小公子脑部受到重创,留下了痴傻的后遗症。好好一个聪明又仗义的少年,自此之后反应都比别人慢几拍,说话结巴,目光呆滞。

小公子是钱掌柜的心尖肉,突遭此变故,钱掌柜的心情可以理解。只是虽然向晚有话在先,但钱老板又哪有这胆子,折兰勾玉这位女学生有如何得宠,玉陵城老少皆知,向阳既是向晚的弟弟,他权衡再三,哪能真去得罪。

向阳捡回一条小命,不久之后就被完好无缺的送回了折兰府。

向晚抬眼看折兰勾玉,他轻浅一笑,并不说话。看来这一件事,只能由她自己处理了。

向晚心里其实盛怒。这不是一般的恶作剧,或许向阳在整人之前并没想过后果,但事情的结果却是毁了一个人的一生,并带给一个家庭永远的不幸。一边是亲,一边是理,她无心坦护向阳,却明白不管她有没有担护,这一件事终将不能两全。

对钱小公子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用钱弥补、或者将向阳送至官府,其实于事情无补。她一方面派折兰府的大夫亲上玉陵酒庄替钱小公子看病,银两与药材,但凡需要,折兰府有求必应,而且她亦表明,钱小公子的将来,都将由折兰府负责到底。至于向阳,定是要处理惩戒的,不过不管她是循私还是秉公,这一次事件对折兰府对她带来的负面影响,只怕再难彻底消去。

向晚罚向阳在玉陵酒庄跪足了一天一夜,尔后命人将他大打二十大板,再一辆推车呼啦啦从大街穿过,一直送回城西的新向家。向阳趴在上面,无力呻吟,屁股上皮开肉绽,众目睽睽之下回了家,而非折兰府。

只是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玉陵城的百姓还来不及赞美折兰公子学生的胸襟气度,来不及赞美她的秉公无私,街头巷尾的,忽然之间扯出了向晚当年二上青楼的老掉牙,并就此引出了向晚的来历与身世。

对于折兰公子的这位女学生,这一些身世来历都是很神秘的。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女孩子,突然出现在世人面前,身份是才名天下的玉陵君折兰公子的学生,大家惊讶之余,多方打探也没探出个所以来。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有好事之人想弄清向晚来历,一概会往大处高处去查,谁又会想到她只是千里之外杏花村的一个饱受后娘与弟弟欺负的小可怜。

而这一次,向晚的身世算是彻底大曝光了。出身贫贱、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和后娘,这些都还好,不过是惹人一声叹息。真正的问题是她八岁那年竟然已被卖给一个瘸子做媳妇,据说头天晚上就被破了身。这一条消息好比热油里滴水,一下子就炸开了锅。想起前段时间玉陵城还热热闹闹的替折兰公子的这位女学生择婿,媒婆们在折兰府外排起了长队,向晚的这一些过去却从未被泄露,或者坦白,不免就让人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而且她竟已被破身,虽说当时年幼,非她自愿,不过贞洁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又如何能让人原谅?哪怕她后来赎了身,又拜了折兰勾玉为师,不过污点终是污点,这一些真相大白天下之后,世人虽有同情,更多的还是气愤与不耻。

“有心事?”这日午后,太阳甚好,向晚在小花园里弹箜篌,折兰勾玉处理完事务,坐在一旁看她弹箜篌。向晚弹得不甚用心,折兰勾玉一听便知。

向晚闻言颓然松手,叹了口气,悠悠走到折兰勾玉身边,跟着坐下。

“怎么了?”折兰勾玉笑,伸手,将她揽入怀。

近新年,亦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她还是穿得少,一袭杏红丝帛长裙,只在外披了白貂披风,头发就这么披着,如今已及肩下,长得很快。

向晚往上缩了缩,整个的窝在折兰勾玉怀里,指尖缠上他的华发,看他脸色似乎比最初更显苍白,担心道:“你这个样子,怎么去金陵?”

他瞒了这么久,是希望身上的月见半魂能在短时间内去除,至少这一头华发能恢复原来模样,没想到近月过去,他与莫前辈竟是束手无策。临近新年,按照惯例,折兰勾玉定是要去金陵过年的,到时候一切都将瞒不住。

折兰勾玉还是笑,亲了亲向晚的额头,暖暖道:“还以为你介意外面的传闻。”

向晚轻笑出声,往他怀里腻了腻,娇声软语:“出身贫寒、被卖为人妻,非我自愿,而且都是事实,被人知道又有何惧!至于被谁破身,天底下再没有人比师父更明白才是。于我来说,既只愿嫁一人,他心里清楚明白这一切,便足矣。”

折兰勾玉拥着她,心里一阵满足。

他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她对加诸于她身上的一切,有一种极致的透彻与坦然,从不遮掩,从来无惧。不过对于破身的传闻,即便她不介意,他亦是介意的。所以几天之前他已派人去了杏花村,如何还向晚一个清白,抓了那个瘸子过来便是。

“其实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糟,总是有这一天的。”最糟的是世人知道她与折兰勾玉的恋情之后。现在她更担心的还是他,伸手不确定的轻抚他的脸,幽幽道,“老觉得脸色更白了,是不是身上的毒更重了?”

他垂眼低低一笑,拉下她的手,安慰:“年前事多,就多费了点精力,无妨。”不等她开口置疑,便又转回刚才的话题,“见你最近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被传闻所扰,还特意准备了一件礼物,想让你开心一下,原来是为师猜错了心思会错了意,可惜了。”

向晚在他怀里抬头,咯咯笑出声:“什么样的礼物?”

折兰勾玉松手,漂亮的眼睛弯成一道弧,衬着一头华发,勾着嘴角,竟有一丝妖艳:“小晚回房看看吧。”

向晚困惑地眨了眨眼,起身巴巴地跑到自己房间,角角落落的看了个遍,没发现异常,便又跑回小花园,一脸的疑惑。

“在我房里。”折兰勾玉笑,丝毫没有内疚感。

向晚难得的咬了咬嘴唇,忍住,又巴巴地跑到折兰勾玉的房间。

乍一眼,并无异常。他的房间其实很简单,简单中又显尊贵。因着这段时间的亲密,向晚又觉得他的房间充满一种温暖的味道。

左右张望走至最里,看到那满床的杏花,向晚睁大眼倒抽一口气,紧紧捂嘴,才将那声出口的惊呼堪堪捂住。

“这…”现在是冬天,怎么会有杏花?而且是真杏花,盛放中的杏花!

身后一暖,腰上多了双手。向晚侧过头看他,脸上有太过惊喜的红晕,半月明眸清亮如水,里面有兴奋有困惑,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

“怎么做到的?”

折兰勾玉笑,俯身贴近,几乎咬着她的耳根,轻喃:“都是早春的杏花,保存到现在,确实花了为师不少心思。”

向晚已经幸福得说不出话了。她离开折兰府三年,终于赶在今年初春回来。杏花时节,他最爱与她到启明山杏花林独处。那时她摘了不少杏花,因为想酿杏花香,看到他也跟着摘杏花,本以为他是帮她的忙,结果却不是。他摘的杏花悉数落入他的口袋,一朵也没给她。她当时虽然觉得奇怪,也不当回事,却没想到竟有现在这一刻!

“谢谢师父…”向晚笑得比杏花更娇更美,转过身与他面面相对,主动环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大胆献吻。

她本想点到即止,来不及退身,却已被他紧紧搂住。唇与唇相贴,舌与舌嬉戏,极致的缠绵。向晚只能在喘息的刹那,用仅剩的一丝理智娇娇软软的又喊一声:“师父…”

“嗯…”折兰勾玉又何尝不意乱情迷。缠绵时候向晚的声音,有种致命的诱惑力。就像这一声师父,销骨融血一般,将他的情欲瞬间点至最高。

他一手紧紧揽着她腰,另一手早已有了自我意识般在她身上游移,恣意抚摸她胸前的丰腴,又辗转绕到后背,停留在她纤细的腰上,稍一用力,彼此紧密相贴。她不能动,一手攀着他肩,一手环着他脖子,仰着脸看他,媚眼如丝,只能断断续续的发出一些没有意识的声音。

他被她的半月眼眸深深吸引,仿佛一个磁场,仿佛一潭深渊,他定定看着她,着魔般俯下脸,便欲亲吻她的眼。

“不要…”向晚惊醒,头一撇,险险避开,心里有虚惊一场的后怕,双手紧紧环上他的脖子,摇着头一叠声道,“不要亲我的眼睛,以后都不能亲我的眼睛…”

“好…”折兰勾玉抚她的背,唇细细流连在她唇上,压下她满心的惊恐。待得她渐渐平静,蓦地将她打横抱起,置于床上。

她的长发披散,如墨柔顺,身下满是杏花。他覆身,用牙齿解开她身上最后的屏障,褪尽彼此的衣衫,鼻尖厮磨着鼻尖,然后从头发,到耳垂、脖颈,双唇一路而下,直至她细巧盈白的脚趾。

“痒…”她娇憨一声,早忘了害怕。他的双唇所到之处,激起她层层颤粟,勾起她无限情欲,让她不断沦陷。

他俯身而上,定定看着她的眼睛,如水明眸雾气迷离下隐有火焰跳动,她白皙光滑曲线玲珑的玉体衬着那一床的怒放杏花,再美不过。再也不愿多等一秒,他含住她娇小的唇,舌头与她的纠缠,下一秒,他缓慢而坚定的进入。

向晚倒抽一口气,随着他颇具耐性的一点点推进,只觉得有股电流从两人连结的那一点侵入身体,瞬间蔓延至全身,她本能地弓起身迎合,让彼此契合得没有丝毫缝隙。

筋骨交错般缠绕,血液相溶般交汇。

他有汗从额头滑落,垂在鼻尖,说不出的性感魅惑。她忍不住攀着他肩,弓身用小巧的舌尖将汗珠舔入口中,来不及细细品味,便被他身下愈来愈快的动作引领着攀至快乐的顶峰。

她听到他闷闷的呻吟一声,有暖暖的热流在体内侵入并释放。他托住她背与臀的手一松,转尔紧紧搂她入怀。她睁眼,看到他额头流下的汗,落在他黑黑密密的长睫毛上,他的眼一颤,只暗暗哑哑的叫了声“小晚”。

深情相拥,彼此调整呼吸。

第五卷第八章

“从明天开始,我与莫前辈要闭关七天。”

向晚趴在折兰勾玉胸前,手中把玩着一朵杏花,闻言蓦地抬头,心一颤,手中杏花滑过他胸口,又掉回床上。

“这七天时间,府里府外的事,小晚便都看着点。”

向晚半撑起身,微眯着眼,道一句:“师父?”

这一床的杏花,这一刻的缠绵,分明不是安慰她近来遭遇的蜚短流长,而是慰籍他接下来的相思!

七天闭关,他竟现在才告诉她,让她一丝一毫的心理准备也没有。难道是因为月见半魂的毒,拖已经不是解决之道了?若真如此,这七天又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一次的闭关,不是真正寻找到解毒方法,而是输赢一博,那么赢是如何,输了又会如何?

所以这一次的缠绵,才会如此浪漫与浓烈,原来竟是如此?

“七天很快就过,不会有事的。” 他将她心里的担心看得清楚分明。

可是他亦无十分把握。这一刻,她分明清晰的感觉到他心里的那几分不确定。回过头来一想,刚才那翻天的情潮,似乎隐隐也有不甘与告别的味道。她用力推他,然后俯身狠狠朝他肩膀咬下。

“小晚…”折兰勾玉吃痛,放在她腰际的手一紧。

向晚松口,半撑起身恶狠狠道:“这七天时间,你若敢撑不住撒手一去,别指望我的肚子里有你的孩子,然后让我一人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他拉扯大,给你培养个折兰家族的继承人!”

“小晚…”他叹息,她将他的心事看得一清二楚。

“你去哪,我便去哪,见鬼的命格,见鬼的封印,见鬼的修行,反正你不能扔下我。”她说完,也不管他的回答,捧着他脸,狠狠咬了下他的嘴唇,下一秒又滑至他胸前,含住左边的小点用力吸吮。

他闷哼一声,痛并销魂:“小晚…”

她抬起头,忽而又双眸晶亮,带着丝狡黠,笑靥如花,娇娇软软道:“不过也无妨了。你若扔下我,我便与别人做这些事去。给你戴够了绿帽子,再到地府看你如何绿着脸抓狂。”

一句话轻易撩拨得向来泰然镇定的折兰公子跳脚,还没施行,不过这么一说,便已让他心底妒火熊熊燃烧。一想到有人敢染指他的小晚,他就有杀人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