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舟失声道:“户部筹集了一个月的赈灾粮食,就这样被齐国军队给劫走了?”

川中蝗灾失收,灾民无数,现下失了这些赈灾粮……

李元舟紧急上朝,召集众臣商议对策。

有的大臣认为当务之急该再赶紧筹集粮食,送去赈灾,以免灾民全数成了饿孚。

有的大臣认为筹集粮食太费时日,且现时送粮至川中,最少要一个月,一个月后,川中只怕遍地是死人了。

李元舟把视线定到严云从身上,沉声问道:“爱卿的意思呢?”

严云从身为户部尚书,现时国库有多空虚,筹粮有多难,是一清二楚的。

他叹了口气道:“皇上,今年因着各地水灾蝗灾,粮价高涨,如今要紧急筹粮,却是不易,且也如崔大人所言,待粮至川中,饿孚只怕早已遍地。”

他顿一下,又道:“如今有二计,一者,下圣旨让川中周近的地方借粮给川中,但这个法子有隐忧,怕灾民不受控,会就近抢粮,造成大乱。二者,可密信,让孙佳敏想法调一阵人马,偷潜至齐国,抢回被劫的粮,但这个法子需得有一员谋略过人的猛将,且必要时刻,猛将要自我牺牲,不能承认是皇上派他去的,以免引起两国交战。”

大臣们商量了半天,皆认为川中周近的地方今年也欠收,若强行借粮,只怕会引起地方官和民众不满,造成更大变乱,倒不如采用第二个法子。

李元舟正思谋着,却见侍卫急报进来道:“禀皇上,刚收到林将军求援信鸽,说陈国偷袭楚国边境。”

“什么?”李元舟差点跳起来,陈国新皇今年才登位,据说还有内乱,这时节竟敢挑衅楚国?

他还没缓过一口气,便有侍卫进来禀报,说鸿胪寺卿梁英豪求见。

很快的,梁英豪进了殿,呈上一封书信,禀道:“皇上,秦国忽然遣人送了信至鸿胪寺,且让信使传话,说希望皇上看完信能尽快回复,若不然,怕秦王会震怒,一旦秦王怒了 ,后果不堪设想。”

李元舟一听这狂妄之言,脸色早变了,冷笑一声,让人拆了信,这才看起来。

他看完信的内容,差点气炸。

信中说,秦王心爱的贵妃亡故了,想再纳一位才貌双全的妃子,因想起楚国长公主李沅才貌过人,不日会派秦国迎亲使至楚求亲。另外,还要请楚王给李沅准备好匹配身份的嫁妆。随信附上指定的嫁妆单子一张。

李沅是李元舟一母同胞的妹妹,今年十八岁,年初时已招了驸马,夫妻恩爱,且月初传来怀孕的喜讯。

秦王令人送来这封信,分明是挑衅楚国,想利用借口引发战争。

李元舟脸色青白,齐国抢劫了楚国的赈灾粮,陈国偷袭楚国边境,现下秦国又来挑衅……

若处理不当,让这三个国家联手,楚国岂不是要灭亡?

至晚,李元舟留下几个心腹大臣,商议对策至天亮。

接下来半个月,李元舟焦头烂额,每天都要应对众出不穷的事件,几乎心力交瘁。

这一晚,待大臣们从养心殿告辞出去,李元舟默默拉开小面板看一眼,见依然是负十一分,宁端庄并没有突然给他打正分。

李元舟揉了揉额头,喊进陈忠问道:“锦绣殿有何动静?墙上还挂着朕的诗画吗?”

陈忠道:“禀皇上,据宫女说,宁才人早就把墙上挂的诗画送还给贤妃娘娘了。”

“还有呢?”李元舟循循善诱,“宁才人没有打听朕的行踪?没有打听朕的爱好?没有悄悄写诗藏着?”

陈忠忙道:“奴才再让人去打听。”

李元舟叮嘱道:“打听时,再留意一下宁才人平时的举止和喜好。”

第二日,陈忠不待李元舟询问,候着大臣告辞,便上前禀道:“皇上,据宫女说,宁才人似乎颇喜欢话本子,搜集了好多本看个遍,似乎不过瘾,索性自己写了一本,一边写还一边傻笑,嘀咕说在这儿,没人扫,可以尽情发挥什么的。”

“宁才人写完之后,还在殿内诵读话本子的古怪句子和骚句子,诵读时满脸发光,像是吃了丹药,快要成仙的样子。”

李元舟:“……”

陈忠接着道:“宫女偷了宁才人写的话本子,交给奴才了,她诵读过的古怪话儿,宫女已圈了几句出来,皇上要不要过目?”

李元舟脸色一肃,淡淡道:“呈上来!”

临睡前,李元舟翻开第一本话本子,也懒得看故事,直接看圈出来的句子。

第一句:哥哥,我今天想起你挽弓,如箭在弦的样子,就感觉连空气也湿湿的。

第二句:哥哥,我这里昨晚下了很大的雨,不知道你那里下不下,大不大?

第三句:哥哥,我想你,想死你了!你也想我吗?如果想,我就飞到梦中,念一首情诗给你听,好不好?

李元舟看前两句,感觉句子普通没韵味,并没有什么看头,也看不出有什么值得一直诵读的地方,但看至第三句,却被那直白粗俗的意思给弄红了脸。

他莫名又看一遍,一边嫌弃道:“写的什么破故事?哥哥哥哥的叫,也不知羞!”

他丢下话本子时,却感觉耳朵根发烫了,心里又苦恼,要怎么才能令丑妃打正分呢?投其所好,送话本子么?

或者,写几句骚话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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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李元舟斟酌良久,感觉写骚话太有失身份,最后落笔,写了一首骚诗。

第二天早朝后,李元舟喊进陈忠,正想让他把骚诗送过去给宁端庄,突然想起自己之前送诗时,不单被负分,还被恶评,一下缩回手,把诗搁回案上,改口道:“宁才人有什么动静?”

陈忠忙禀道:“刚听到密信,说宁才人昨晚上起了兴致,给宫女们讲了一个故事,宫女们听得如痴如醉的。”

“哦!”李元舟按捺不住好奇心,“是什么样的故事?”

陈忠把听来的故事拼凑着大致讲一遍,最后很粗俗总结道:“听起来就是英雄救美的故事。一个美女和一个英雄有些误会,本来缘份就要错过了,恰巧一个恶少欺负美女,英雄挺身而出救下美女,于是美女对英雄心生好感,两人成就了好事。”

李元舟听完,寻思起来,丑妃既然讲这个故事,应该是很喜欢这个故事,并且希望自己是故事里那个美女的。

这么说来,若她被恶少欺负,朕挺身而出救下她,是不是能博得好感呢?

问题是,宫中哪儿来的恶少?

没有恶少,哪换成恶妃?

如果有恶妃欺负她,朕挺身而出救下她,是不是也能博得好感?

李元舟这么一想,来了精神,问陈忠道:“宫中嫔妃,哪位人缘最差,脾气最坏,最禁不住挑拨?”

陈忠可不敢随便评论皇帝的宫妃,闻言喃喃道:“皇上,娘娘们都以贤良出名,个个都是好的,并没有谁的脾气差。”

李元舟瞅一眼陈忠,很心机问道:“这段时间,除了朕,还有哪个宫妃密切关注宁才人,对宁才人有微词的?”

陈忠答道:“自从皇上上次在养心殿召见宁才人,有一天晚上又去看宁才人后,宫中所有娘娘都在密切关注宁才人的。其中朱美人因为跟宁才人同住锦绣殿,两人的宫女曾吵过架,对宁才人关注度更高些。”

“朱美人?”李元舟一下想不起是谁。

陈忠忙提醒道:“朱美人的父亲是朱景同大人。”

“哦,朱景同啊!’李元舟这才想了起来,那时节他纳了好几个有贤良名声的宫妃,这些宫妃之父皆是文官,当时太后便放话,说宫中宜百花盛开,不能光纳文官的女儿,也要纳一两个武将的女儿,于是他又纳了两个武将的女儿进宫,一个是苏正初的女儿苏碧秋,封为二品苏昭仪,另一个便是朱景同的女儿朱梦华了。

因着朱景同只是一位副将,朱梦华进宫后,只封了五品才人,侍寝一次之后晋升为四品美人,及后李元舟就忘记了她,再没召见过。

陈忠见李元舟没有说话,以为他还没想起来,继续提示道:“皇上那晚去见宁才人,朱美人也领了人立在门外的,只是皇上没留意她。”

李元舟点点头道:“那好,朕交给你一个任务。”

陈忠忙洗耳恭听。

李元舟道:“你设法散布谣言,说宁才人暗中看不起朱美人,背后说她又丑又作又不会写诗,不配当朕的宫妃,早晚会进冷宫。”

陈忠:……

李元舟继续道:“另外,你再让偷宁才人话本子的宫女跟宁才人告密,说话本子是朱美人指使她偷的,已献给朕了,朕也看见话本子的骚话儿了。”

陈忠:……

李元舟一脸正经,认真道:“等这两个丑妃掐起来时,你赶紧来禀报朕,朕再赶去英雄救美。”

陈忠:……

第二日傍晚,陈忠便来禀道:“皇上,锦绣殿的朱美人和宁才人,掐起来了。”

李元舟一听,整衣站起来道:“走,去锦绣殿瞧瞧!”

锦绣殿中,朱美人正气得一脸青白,指着宁端庄骂道:“不过五品小才人,竟敢目中无人,在背后编排我?皇上就过来看你一回,连侍寝也没侍上,尾巴就上天了?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

朱美人是武将的女儿,相貌和诗才确实不如宫中其它嫔妃,那些谣言正正刺中她的痛处,如何不气?

进宫数年,那些文官出身的宫妃经常抱团写诗解闷,因着苏昭仪是二品,勉强也能写诗,还能凑堆,她就常常被排挤下来,没能挤进群体中,因此苦闷极了。

上回,朱贤妃聚众写诗,她怕落单,硬是不请自到,跟风写了一首怨妇诗,那首诗被评为最劣,宫妃们嘲笑了她几天。

现在品级比她低的宁端庄竟在背后说她又丑又作又不会写诗……

看她不撕了宁端庄的嘴?

宁端庄也生气,恼火道:“朱美人,你得讲个道理,又没有人证物证,如何断定是我造的谣言?再说,你令人偷了我的话本子,献到皇上那儿去献媚,这事儿我还没跟你闹呢,你就好意思先跟我闹起来了?”

朱美人一听嚷起来道:“好呀,背后编排我还不够,还要给我安上一个偷话本子的罪名,今天不说清楚,是不行了。”

宁端庄还没说话,锦儿先跳了出来,指着朱美人道:“美人没有诗才,合宫都知道,何须我们才人编排?至于话本子,也有人密告了我们才人,说是美人让她偷的,现下物证就在皇上那儿,有胆儿就去皇上跟前自证。”

朱美人性子鲁直,眼见锦儿小小一个宫女,竟敢指着她的鼻子骂,当场气炸了,想也不想,挥手“啪”一声,就扇过去一个巴掌。

锦儿尖叫一声,不敢反打朱美人,却是就近朝朱美人身边的宫女扑过去,也扇了宫女一巴掌。

两边的宫女本有积怨,顿时齐齐涌上,撕打了起来。

混乱中,朱美人不知道被谁扇了一巴掌,宁端庄也没幸免,一样被人误扇了一巴掌。

御辇停下时,李元舟恰好看见有宫女伸手扇了宁端庄一巴掌,顿时一阵舒爽,解气极了。

哈哈,叫你这个丑妃给朕打负分,今天这巴掌,算是利息了,以后么……

陈忠已是忙忙大喊道:“皇上驾到!”

正凶猛撕打的宫女瞬间停手,“呼啦”一声,全跪到地下,瑟瑟发抖。

朱美人“恶人”先告状,奔前几步跪伏在李元舟跟前,泣道:“皇上,宁才人以下欺上,不单在背后中伤臣妾,诬蔑臣妾偷她的话本子,还率宫女对臣妾大打出手。”

她说着,展示半边刚被扇肿的脸颊给李元舟看。

李元舟借着殿前的灯光略略一瞧,心下嫌弃:好丑!

锦儿这会已是强拉住宁端庄,一齐跪到李元舟脚前,又代宁端庄禀道:“皇上,我们才人是冤枉的,求皇上做主!”

朱美人呜呜哭起来道:“皇上,您看她们在您跟前还嚣张呢,更不要说平时了。”

就在宁端庄以为李元舟会偏向朱美人时,却听他淡淡道:“朱美人,你说宁才人背后编排你,可有人证?”

朱美人一怔,委屈道:“臣妾下午在锦鲤池喂鱼时,听到树下小太监讨论的,当时阳光正照在臣妾脸上,就没看清那几个小太监的脸,若再听到他们的声音,定能认出来。”

李元舟“哦”一声道:“如此,就是没有人证了。”

朱美人一急,又抹泪了,“皇上,宁才人中伤臣妾这个事且不提,但她今晚当众诬蔑臣妾偷她的话本子这事,可是大家都听到的,求皇上给臣妾做主。”

李元舟“嗯”一声道:“陈忠确实拿了一本话本子给朕,朕瞧了,也认出那笔字是宁才人写的,至于……”

陈忠一听这个话,有点着急,皇上,皇上您不能当场卖了老奴啊!

李元舟视线扫过去道:“陈忠,朕且问你,那本话本子是从哪儿来的?”

陈忠情急智生,禀道:“皇上,是奴才在窗外拣的。”

“拣的?”李元舟点点头,很和气跟朱美人道:“到底是谁偷了宁才人的话本子,这件事会查清楚的,若不是你,到时会还你一个清白,放心罢!”

朱美人呆一呆,只得谢恩加奉承道:“皇上英明!”

李元舟摆摆手,示意陈忠道:“扶朱美人进殿去休息,瞧那脸,再不敷点药去去肿,怕是要毁容了。”

朱美人一听这话,不待陈忠搀扶,自己就站了起来,行礼告退,再飞一样进了殿,众宫女忙跟上。

李元舟这才踱到宁端庄跟前,伸出一只手道:“起来罢!”

宁端庄有些闹不清状况,怔一怔,还是伸手放到李元舟手上,顺势站起来。

李元舟酝酿情绪,瞧一眼宁端庄的脸,用怜惜的口吻道:“瞧你,也不知道保护自己,脸都被打肿了。下回再有人欺负你,叫人来禀报朕,朕会给你做主,知道吗?”

什么情况?宁端庄诧异,嘴里柔声应道:“是。谢皇上关怀!”

两人进了寝室,李元舟便吩咐宫女道:“把去红肿的药膏拿来!”

宫女忙忙寻了药膏出来,拧了盖子,正要用银勺子挖药膏出来涂在宁端庄脸上,药膏却被李元舟接过了。

李元舟伸出中指醮了药膏,轻轻涂到宁端庄脸上,一边轻声问道:“痛吗?”

宁端庄脸上本来麻麻的,药膏涂了上去,便有清凉意,当下垂眼道:“不痛了。”

李元舟中指还停在宁端庄脸上,轻轻打圆圈,一边狂吐槽:丑妃似乎很受用呢!可怜朕的中指,牺牲太大!

嗯,朕牺牲这样大,不知道丑妃会不会感激在心,给朕打个两分?

他正想着,就听脑中“叮”一响,赶紧去看,便见宁端庄果然给他打了分,也留了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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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宁端庄打了一个零分,留评道:渣皇帝透着古怪,不知道要干什么?不过看在他让朱美人不再闹腾的份上,暂时不打负分。

李元舟一眼看到不是负分,先松一口气,再一看只是零分,又觉白费了一番苦心,醮着药膏的手指莫名一滑,顺着宁端庄的脸颊,滑行至她耳朵边,顺当陷进耳朵眼内,条件反射搅了搅,这才拨出来。

宁端庄:……

李元舟有些微尴尬,开口解释道:“宁才人的皮肤像丝绸,滑不溜手,朕收不住手指。”

他话一说完,为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伸左手抚了抚宁端庄没有红肿的半边脸颊,点头道:“确实很滑!”

宁端庄:……

众人:……

李元舟收回手指时,心里犹豫挣扎了一下,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趁机抱住宁端庄。

丑妃的心思太难测,就怕一抱,她会给朕打负分。

不能轻举妄动,得先试探一番。

他朝众人挥挥手道:“你们退下!”

寝室内一静,李元舟看着宁端庄,用很温和的口吻问道:“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