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练?”秦惊羽斜睨着他健硕的身躯,古铜的肤色,忍不住轻笑,“练出个五大三粗的大块头模样,跟你一样?”

老实说,他这身形离大块头称号相差甚远,挺多就是比寻常男子高大挺拨,因为军营多年的历练,尽添威仪,更显英姿飒爽,看起来确是赏心悦目,不过,她对他是调侃抬杠惯了,一时还真改不过来。

雷牧歌插起胸膛,笑道:“跟我一样有什么不好,男人嘛,不是就该英武高壮,气势昂扬?你呀,是跟太监内侍混多了,身上脂粉气太重…看来我得费点心思,好好整改才行。”

“改什么改,我这样刚刚好,斯文俊秀,儒雅大方,你没听说天京城里新一轮的美男评选,我秦三又是呼声最高,遥遥领先?敢情你想把我改造了,自己取而代之?”

“你…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雷牧歌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她额上轻轻一弹。

“哎,痛呀!”

秦惊羽直觉伸手去挡,却被他抓住手腕,轻笑出声:“不错,掌心居然有薄茧,我险些看走了眼…”

薄茧?

对了,在海岛的时候,剑不离手,原本娇嫩的手心给握出了茧子,对此燕儿想尽办法,却始终不能去除…不过这样也好,看起来还建了么娇弱,总算有几分男儿气。

这家伙,观察倒是挺仔细,会不会又来试探她?

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他占尽了,她当知足了吧,却非要在自己身边来掺和什么?

微一愣神,听得他低道:“羽儿,你其实也是喜欢习武的吧?要不为何在背地里偷偷练?”

“呃,我不是…”秦惊羽哭笑不得,他想到哪里去了!

“放心,我会好好教你的,你绝对会学得很好,不输旁人。”

“你误会了,我其实是…”

话没说完,就见眼前青影一闪,温润清淡的嗓音适时响起。

“穆妃娘娘贵体不适,穆老先生请殿下速返回。”

不知何时,燕儿已民经站在门前,对着两人燕儿对着两人燕儿对着两人恭敬行礼:“雷将军,大事要紧,请放开我家…殿下。”

弧度完美的薄唇向上扬起,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卑微,秦惊羽却从中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纳闷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还被雷牧歌牢牢攥住,而那双狭长迷人的黑眸,此时正一瞬不眨朝两人看过来,眼度是只有她才见的浓雾氤氲,意味深长。

他…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不就是握个手而已,值得吗?

再说了,父皇下诏要自己跟着雷牧歌习武,今后类似的肢体接触还多着,看来把他给吃醋气死…

“没见我们正在授课吧珠”雷牧歌动作不变,托住她的手肘,侧头看着燕儿以及他身后的侍卫,眼神里忽见凌厉,颇有些咄咄逼人,“怎的无人通传直接入内?”

燕儿面色未改,坦然拱手道:“事出有因,燕儿一时情急,冲在了前面…还请将军见谅铁勿怪。”

秦惊羽见雷牧歌睥底锐芒闪动,似已动怒,只抿紧了丹唇,与之面面对峙,仿佛看的不是一名报讯小太监,而是一名怨恨刻骨的敌人。

而燕儿,而然清寒,眸底也是难得闪烁着挑衅不羁的光焰。

瞪视半晌,雷牧歌蓦然作声:“来人…”

“好啦——”抢在他召唤侍卫之前,秦惊羽及时唤住,“既然我母妃不舒服,今日课程就到这里,明天一定好好补上,我先回明华宫去,就这样。”

抽回手来,大步走向燕儿,按住他僵硬的肩,将之推出门去:“快给我说说,母妃到底怎么了…”

出了昌平殿,秦惊羽轻舒一口气,松手笑道:“你来得真是时候,不过,下回别用母妃的身子做借口了…”

燕儿淡淡看她一眼,脚步不停:“殿下何以认为我所说的是借口,而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秦惊羽听出他口气不善,怔道:“不是借口?”

忽然反应过来,燕儿做事谨慎,知晓轻重,断不会以母妃的身体安危作为请假事由,难道…是真的?

一时面色发白,拉住他急急问道:“母妃她…我午时才去看过,都是好好睡着,她到底怎么了?”

“娘娘好…”燕儿轻道,“接生的婆子已经进了寝宫,可能是…要生产了。”

秦惊羽低叫:“不对啊,才七个月,怎么会?!”

七个月…是早产!

瞬间惊出一身冷汗,顾不得再行询问,拉着他一路飞奔。

远远望见明华宫的殿檐,刚走出甬道,一道绿色的身影从前方急急过来,险些撞个满怀。

“殿下,你回来得正好,娘娘,娘娘要生了!”

秋风凉爽,琥珀却满头是汗,慌乱得掐住她的手,一把往前拖。

“我母妃是不是…情况不好"?”

“呜呜,娘娘通晕过去了,穆老先生说娘娘身子太弱,小皇子情况也不太好,恐怕…恐怕…”琥珀边说边是泣不成声,“殿下…怎么办…怎么办啊…”

秦惊羽心头大急,甩开她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奔进明华宫。

一步踏进宫门,眼见穆青负手立在正殿外,面色焦虑,赶紧上前,气喘吁吁道:“外公,我母妃她怎样了?”

穆青叹道:“我已经给她扎了针,含了参片,又输了些真气,外公不擅女科,能做的已经就是这些,现在是产婆仆妇在里面,希望能…吉人天相,母子平安。”

秦惊羽心怦怦直跳,直觉推门廉江往里冲,被人拉住:“殿下,你不能进去,于理不符啊!”

“放肆!我为何不能进去,我是…是…”

“羽儿!”

穆青沉声唤道:“外公都在门外候着,你也不能例久的。”

但是我不一样,我是…“秦惊羽咬住唇,望见那缓缓摇头的老人,忽然间无比痛恨这皇子身份,见鬼的封建思想,男女有别…

宫女们进去了出来,出来了进去,热水布巾也是一盆盆端进端出。其间还有染血的痕迹。

门里有人不住在喊,声音惶恐不安,沙哑难听,伴随着浅浅的虚弱的辈呜低吟,清晰传入耳中。

“娘娘,不能睡啊,用力——用力啊——”

“娘娘,醒醒,醒醒啊…”

“加把劲啊…”

“娘娘…”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夕阳西下,天色从明亮变为灰黑,明华宫内外都掌起了灯,正殿里更是灯火通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门打开,一名上了年纪的妇人退出来,哭丧着脸道:“孩子头大,娘娘体弱,没力气了…”

秦惊羽个箭步过去,抓住她的肩,又气又急,一阵摇晃:“如此没用,去啊,找天京城里最好的产婆来!”

“殿下,房里都是最有经验的产婆…”

一股力道掰开她的手,男声威严传来,:“羽儿,你放开产婆,别耽误正事。”

秦惊羽芒然回头,看得一身帝王冕服的天子秦毅,眼泪哗的流出来:“父皇,让我进去,让我进去陪母妃吧!父皇!”

秦毅摸下她的头发,并不理会,只朝那产婆道:“传朕旨意,若是紧要关头,保大人…”

“不!”秦惊羽攥住他的衣袖,喊道,“父皇,母妃要保,弟弟也要保!”

“羽儿…”秦毅叹气,眼神里带着几许怜爱与痛惜,静静看她,片刻方道,“此是天意,命中注定…?”

秦惊羽闭上眼,轻轻摇头:“我不信命,我只信…人心。”

伤痛之际,只觉有人将自己扶去一边,温润的嗓音在耳边轻吠:”女子柔弱,为母则强…”

低低一声,却似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秦惊羽猛然睁眼,目光在人群中一阵梭巡,过去抓住琥珀的手,低道:“你进去,在母妃耳边唤我的名字,一直唤,不要停下来…”想想又道,“若是母妃稍有神智,就接着说,我和皇弟,都需要她的庇护,不容躲避!记住了吗?”

“是,殿下!“

望着琥珀的背影,秦惊羽翰燕儿感激一瞥,整理下衣摆,扑通一声跪在殿门前,心头默念:”冥王,你敢让我这一世的亲人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答应!

秦毅与穆青见此情形,对视一眼,欣慰而叹。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门里一阵躁动,忽听得穆云风的声音响起,暗哑低叫:“羽儿,元熙,啊——”

“呀,娘娘醒了!”

“娘娘,为了三殿下和小皇子,用力啊!娘娘!”

“快了,就快生出来了,娘娘再加把劲!”

“啊,出来了,出来了!”

许久,一声并不嘹亮的婴儿啼哭,如黑夜的曙光,照亮夜空。

“恭喜陛下,母子平安!”殿门咯吱打开,产婆噜嘴笑着,上前贺喜。

秦毅握住穆青的手,声音微颤:“岳父,朕的孩儿,你的外孙,秦元熙…”

真好!母子平字…秦惊心就心底巨石落地,双手合十,热泪盈眶。

在这遥远的异世,她又多了一名血脉相连的亲人,

幼弟,元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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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世情殇 第六章 多事之秋

秦惊羽瞪着乳母怀中的孩儿。

红红的皱巴巴的小脸,淡得看不出形状的眉毛,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微微上翘,脑袋上稀稀拉拉几根细发,还有那细弱不堪的小手小脚,令人想起嗷嗷待辅的雏鸟。

这个小婴儿,怎么看怎么丑,真不知父皇母妃优秀的容貌基因都遗传到哪里去了?!

或许,是因为早产的缘故?

早产的婴儿,在现代社会的妇产医院里,那是肯定进育婴箱,重重保护,养得好了才让家长抱回去的;而在这医学科技落后的古代,根本没法实现,尽管有外公精心调理,日夜守护,这个弟弟还是长得不太好,体重体质都不算达标。

不过还好,生下来这十来天,他一直不爱哭闹,算是个乖巧的孩子,食量也不大,每隔一个时辰就吃那么一点点,然后昏昏入睡。穆云风因为中毒的原因身体大损,产后虚弱,没有奶水,原本预备了好几名乳母,都显得清闲无事,最后只留下最年轻清秀的那个,其他的都遣送回返。

“小元熙…你知不知道你真丑…”

一句话不经意喃出,惹来乳母扑哧一声笑:“殿下,小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样的,以后会一天一个变,越长越好看。”

“呃,难道我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榻上,穆云风怜爱看着一双儿女,摇头轻笑:“不是的,羽儿长得很壮实,粉雕玉琢,着实可爱,倒是雪儿,身子赢弱了些…”话声渐渐低下,眼眶慢慢红起来,“雪儿若还在,也是像你一般大了…”

“母妃别难过,你有我,还有元熙呢…”秦惊羽拍着她的手背柔声安慰,知道她是因为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双生哥哥,心生感伤,眼珠一转,侧头看向那襁褓里的婴儿,转了话题,讨好笑道,“元熙,我可以抱抱他吗?”

乳母看下穆云风,面露迟疑:“穆妃娘娘…这…”

穆云风轻轻点头:“给三殿下抱一会吧,小心些就行。”

乳母依言将婴儿递过来,秦惊羽伸出双手,满心欢喜接过,不由得在那粉嫩的小脸上亲了几口:“元熙小乖乖…”

“哎,殿下,慢点…”

她姿态轻松随意,倒是一旁的乳母神情紧张,凑过去协助调整动作:“手要托着这里,别箍太紧,五皇子会闹的…”

“哼哼,我是他哥哥,抱他是他福气,他敢闹,看我不打他小屁屁!”

秦惊羽话是如此,手里动作还是舒缓了不少,更加小心翼翼,边调整边抱怨:“哎,抱个婴孩怎么这样累,手都酸了…”

“娘娘,该喝药了。”门外琥珀端了托盘进来,径直走去榻边。

秦惊羽抱着婴儿,感觉愈发熟练了,不觉有些忘形,在殿内来回踱步。

眼角余光瞥见墙边一道淡淡的青色身影,心头一动,趁着身后穆云风低头喝药,视线被挡之机,扭头朝他走去。

“殿下。”燕儿望着她微微一笑,眼波流转,温柔纠缠。

“看看,我抱得好不好?”

“还行吧。”

“还行?”满以为会得到他的赞许,不想只是一句还行,秦惊羽颇不乐意,挑眉道,“难道你还能比我抱得更好?”

燕儿嘴唇抿起,笑意加深:“我可以试试。”

“那好!”秦惊羽低嚷,“接着——”

燕儿动作轻柔,将婴儿稳稳托起,搂在怀中,俊脸上脉脉温情,姿势优雅而又自然,仿若闲庭信步,直把秦惊羽看得呆住。

“天,你绝对不是第一次抱孩子——”

“当然不是。我小时候在家经常帮娘亲带妹妹,抱着她们玩耍,那时她们也就这般大…”

说到这里,话声顿住,他眼眸低垂,目光落在婴儿小脸上,笑容收起,有丝怔然。

看样子,应当是想起远方不知音讯的家人,感怀伤情。

影部的势力越来越大,情报网络遍及四海天下,却始终找不到他改嫁的母亲,远走他方的兄长,实是他内心之痛…

秦惊羽轻咳两声,适时将婴儿接回来,碍于人前,也不便劝慰,只平声道:“好了,我再陪母妃待一会,你先回寝宫吧。”

“是,殿下。”

眼见燕儿行礼退出,秦惊羽将婴儿交还给乳母,走去榻边。

穆云风已经喝了药,产后未复,午时微倦,眼皮不自觉半眯起,只低声唤道:“羽儿过来,我有话问你。”

秦惊羽挥手让内侍宫女退去门外,乳母也抱着孩儿回房午睡,直至殿内清净无人,去得近旁坐下:“是,母妃请说。”

“近日你随两位皇兄跟牧歌练武,练得如何了?”

“马马虎虎。”瞅见她面上的一抹忧色,心领神会,压低声音道,“母妃放心,雷牧歌就是只纸老虎,表面上吼得凶,不过只要我装晕扮柔弱,他总会放水,让我过关。”

一想到那张怒其不争却又无可奈何的脸,就不由得想笑,习武这些日子,无非就是扎扎马步,围着内殿跑上几圈,勉强能打上一套初级拳法,兵器之类那是丝毫不会,想都别想。

呵呵,在他心目中,自己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屡次规劝无用,恨铁不成钢。

穆云风拉过她的手,低叹道:“我倒不是担心这个,而是…这成天朝夕相处,拳打脚踢的,你两位皇兄没发现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