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知。”赵刚满目担忧的望着他溢出血的小腹,欲言又止。

“别逼我杀了你!”双瞳一凝,如夺命死神。

赵刚单膝落地:“那女子配不上陛下,她爱上了耶律离人,您又何苦”

唰!话未落音,长笛出手,血腥四溢,楚凡扬出一抹弧:“下一次,就不是失去一条手臂这么简单。

本皇再问你一次,是谁!”

“属下在皇宫看到了独眼圣老。”赵刚叩首出声,并不是因为怕死,而是看到了那不满双十,却一夜

银丝的长发。

王上,你究竟是有多爱她?

伸出手,楚凡接过飘雪,徐徐长叹一声:“赵刚,我会杀了你,可不是现在。”

“属下明白。”依旧是跪着,他跟了王上五年,从那场仗后,这条命便不属于自己了。

莎儿,你安心的走吧,凡哥哥会为你报仇的。楚凡吹开手心的雪,拂袖反身:“回燕国!”他再也不

当那个傀儡皇帝,他让他们的计划永远都达不成!

恨意,缠绵不觉,爱意,又要向谁诉。

群臣都等在东宫外,耶律离人不说话,也没有人敢出声。夜色微凉,他靠在朱漆栏杆上,从来不知等

待竟然会让时间变得如此漫长。

“报!”救火的锦衣卫刘滚带爬,双膝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皇,皇上,在冷宫发现了一具烧焦

的女尸,请,请节哀。”为什么在关键时刻猜拳猜输了,这下死定了!

三字一出口,耶律离人的表情令人发指,空洞的左眸淌着血,烧伤的大掌一挥:“诸位爱卿都退下吧

,朕累了。”他的指尖停在“遗物”的左侧,暗暗用力。

猛的,竟有一首曲,倾泻而出。

“芙蓉城三月雨纷纷,四月绣花针,羽毛扇遥指千军阵,锦缎裁几寸,看铁马踏冰河,丝线缝韶华,

红尘千帐灯,山水一程风雪再一程 ”

静静的,谁都没有开口,因为他们听出了那首歌便是名扬皇城的“离人曲”。是刚刚去世的莎妃为王

上写的曲,那样的情意绵绵,动人心扉。

耶律离人慢慢听着,时而欢笑,时而落泪,追风不敢看他的表情,只是对着文武百官和太后嫔妃抱拳

道:“陛下今夜累了,诸位请回吧。”

“离儿!”太后怒火冲天看着眼前儿子,上前猛的一阵摇晃:“你醒醒,那个丑女人有什么好的。死

,哀家看她总爱该死,无颜也做祸水,害了我轩辕.”后面的话她不敢再说下去,因为耶律离人的目光像

是猎狼般凶悍,血只会增添他的戾气。

悠扬的歌声还在继续:“战歌送离人 行人欲断魂,浓情蜜意都是当真。”

耶律离人的表情又柔了下来,叹口气道:“风,送太后出去。”背过身,不想看见任何人,他们都不

是莎儿。

众人看连太后都吃了软钉子,便知趣的纷纷退了下去,只有慕容婉儿一步三回头,隐忍的泪,醉人心

霓颜低头垂眸,诡异的笑着,却不知她再也活不过明日。

待到静下来,耶律离人却越发的难耐,冷声道:“把这些烛火都给朕灭了!”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就

是火。九年前夺走了弟弟,九年后又夺走了他心爱的女子!

“风,告诉他们,王后用国礼厚葬。”闭上眸,在黑暗中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她喜欢桃

花,凤棺里多放些。”

“好。”追风觉得喉咙有些难受,这样的主子是他从未见过的。

“梅花糕,糖葫芦这些吃食,都要最上等的。她爱吃。”

“好。”追风用衣袖蹭蹭脸,觉得有些冰凉。

“就这样吧,朕累了,明日早朝再议。”

这次追风没有说好,只是轻问道:“陛下,爱上王后了?”问完又觉不妥,他没见主子对哪颗棋子用

情过。

果然,耶律离人只是摇摇头,可吐出的话,却让追风终生难忘。

“我不懂什么是爱,从见到她开始,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我只是想宠着她,看着她,只要

她想要的,我就能给。现在。我只希望她还活着,好好的活在我身边,你懂么?”

于是追风点点头,主子不是爱,而是爱的透了心,彻了骨。

耶律离人是个好皇帝,霓莎的离世,在他身上看不到太过明显的痕迹,只是宫里没有人再提起那个神

医哑妃,只是玲珑阁再也无任何人入主,只是帝君从此不展颜。

皇陵下葬时,仪式结束后耶律离人挥手退却众臣,将出时,追风斗胆回头,那位素以猎狼著称的帝王

将额头轻轻抵在一座石碑上,在群臣转身的瞬间,泪流满面。

138、玉面神医

日复一日,皇祀结束,绝无尘回到皇城见到就是不怒不笑,左眼残破的耶律离人。

他冲着追风摇摇头,徐徐叹口气:“老夫就去了短短几日,怎的就落到如此地步。”不舍那慧杰如蘭

的女子就这般去了,所以瘟疫一事刚落,他就立刻动身前往狼窟。没想到一回来,霓莎没了,徒儿的眼也

瞎了,这都是造的什么业障啊。

“绝老,连您也医治不了皇上?”追风着急的催促,苍穹大哥不在,他这般保护主子真是该死,日后

定是少不了一顿好打

绝无尘回眸望了望,双颊沧桑了许多:“这是外伤加心病,无药可医,除非结能解,情能圆。”

“绝老,情究竟是什么?”满目的迷茫,他摸不透如今的主子。

“情啊.”绝无尘灌口竹叶青,仿佛忆起往事:“是撕心裂肺,却痛不死心,是淡如空气,非不离不

弃,是你终于懂了,却没了,晚了。”

追风扭过头,看了眼华衣男子寂寥的脊背,喉咙紧的有些发涩。

原来情,是无可奈何。

天外月色渐渐模糊,夜光杯闪着剔透的光,耶律离人倚在窗边,偏头靠木:“莎儿,朕之前为何从未

觉得这玲珑阁竟会如此静。”静的,让人害怕。

唰!是长剑破风的脆响,他没有躲也没有闪,只是淡淡的开口问:“你想杀朕,为什么?”

“没错!”粉衣女子淌着泪,朱唇紧紧抿起:“如果不是你这么无情,公主怎么可能会死。”是小玥

,她的功夫居然如此深不可测,剑锋一挺,衫破血溢:“我恨你,我恨不得将你损失万段之后,拿去喂狗

!”

这样的响动已经招来了一大批护卫,然,耶律离人只是挥挥手:“你们都退下。”侧脸看不出大悲大

喜,只是多了一丝痛。

“陛下!”追风大叫,他这时怎么能退下,那个女刺客还在啊!

鹰眸危险一眯,咯吱一声,瓷杯碎了一地:“朕说退下。”

“属下遵命。”警告的瞪了眼小玥,追风便不情愿的带着护卫退出了阁楼。

月色清浅,夜静的不可思议。半响后,小玥拖着长剑,呲呲呲,在地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追风一见,怒的瞪大了双瞳,这么多的血,主,主子不会?他狂吼一声:“啊!我要宰了你!”

“风,住手,让她走。”清清淡淡的口吻中带着霸气,一身华衣,梅落双肩,耶律离人捂住小腹踏雪

而来

追风咬牙切齿的收回铁星,不懂王上为何会股息这个女刺客,他现在怒的想踢人!

“四更天了,回宫.”耶律离人喘着粗气,额头溢满了薄汗。

上前一步,追风满脸担忧的唤了声:“陛下,你的伤?”

可话音未落,黄衫已消,众守卫相对叹息,又是一夜,自从那个奇女子去世后,他们的万岁爷不去婉

心宫,也不踏鸾凤宫,只每到黄昏之际便呆在这玲珑阁,或立或坐,从未见过他入眠。只是那一声声的莎

儿,听着让人心酸。

寒风掠过,人都走了,小玥呆在雪地里,许久许久。

哐当,剑落,泪飞,她居然下不去手,脑海里回荡着方才的对话。

“为什么不让他们把我拉下斩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昏君!”杀不死他,她活着又有何用!

他只是淡淡一笑,眼光滑下宠溺:“杀了你,她会伤心。”

“伤心?哈!”她讽刺的大笑着,又是一剑刺过去:“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你让她喝离阳汤的时

候,你娶别人进门的时候,你一次次凌辱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会伤心!”小玥低吼着,手下又狠了几

分:“你伤的何止是她的心,你伤的是她的命,夺的是她的魂!”

合上眸,似等的就是这一刻,耶律离人浅浅一笑,看着空无一人的房梁:“她在下面肯定很寂寞吧。

只是短短的十个字,便让她再也用不了半分力气。他,他竟想要下去陪公主,这个拥有一切的君王,

并不快乐。这就够了,这就够了!泪又是一滴,公主,你爱他,可却不知道,他也爱你。

夜幕更浓,轩皇城,西殿。

一片废墟的冷宫,远远看去最为骇人,这里本就是大凶之地,九年前烧死皇子,九年后又烧死王后。

宫女太监们都能避则避,从不敢再推门进去看个究竟。

可今夜却怪了,这鬼奇之处竟多了一个人影。他驮着背,来回在瓷碗面前踱来踱去,嘴中还念念有词

:“没死,没死,哈哈,那两个人居然没死!”橘子皮褶皱的老脸不怒反笑,阴险的光充斥着独瞳,就像

是游行在夜里的魂。

“既然你没死,老夫就用你做另外一件事!有趣,想想都有趣!”他扯开嘴角,带着腥臭,谁都猜不

透他又想到了什么伤天害理的阴谋。

一个月后,轩辕城四处招兵,来来往往的军阀甚是不宁。百姓们都愁眉紧锁,哎,这怕是要打仗了。

城郊百鬼竹林,蓊郁苍绿,清雅幽静,一入竹林,满身寒气尽消。

人们都道那里住着神仙。所以即便是大漠寒冬,这里依旧四季如春。

最近不知打拿来一个公子,在竹林在里面盖了间小屋,简陋的屋子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厅一

屋,该用得上的东西全有。

这位公子脸上终日覆着银色半面脸,没人知道他生的如何。银面外,两道柳眉平平整整横挂, 子星

的双眸清清冷冷的,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他身量纤细,腰际盈盈,若不是他身上的白衣,怕是会让人误成

一个女子。他不喜与人交谈,平日独来独往,鲜是少言。

倒是他身后的书童,整日乐呵呵的,不管是见到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人,都呲着牙打招呼,小嘴那叫

一个甜,长的那叫一个俊。

迷倒了无数山娃子的心,于是,乡亲们就更好奇他家公子是何等模样了。按照一般人的推理,这小书

童都如此卓越不凡,那蒙面公子定是倾国倾城。

人们和他有了交集,还得从二十天前说起,那日张老三在这附近打猎时,突然晕死了过去。同行的猎

户们都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他恰好在旁边经过,好像是去山头给什么人送饭菜。只见他一把扯开张老三的棉衣,深思的片刻,摘

了片杂草叶子给张老三附上。

说也奇了,这张老三竟睁开了眼,直喊蛇蛇蛇!

他淡然一笑,拿着杂草叶子吩咐:“每隔一日敷换一次,方可消蛇毒。”

从此,张老三四处宣扬他的好医术,于是原本人烟罕至的城郊竹林,突然涌入人潮,求医者纷纷上门

后来大家都唤他玉面神医;却不知道他打哪来,有没有人娶妻。只知道她医术虽说不是无人能及,却

独特的让人刮目。只知道他身子像是不太好,总是剧咳,像是把整个肺咳出来才甘心。也知道她看病从来

不闻诊金,也不分善恶,单凭心情好坏与否。

心情好时,一连看下十来个病人,心情不好时,只是逼着书童唱曲,那曲也是于世人所熟的不同。什

么情啊爱啊的,羞的姑娘媳妇儿们全是绯红着脸。

不过玉面神医没药材,她只给方子,病患得自个儿到药铺抓药去。麻烦是麻烦了点,但麻烦归麻烦,

许多郎中大夫看不好的顽疾,玉面神医只要给病人拿着竹竿一扎,就给去的干干净净的。

午后,玉面公子又带上清酒牛肉,打算去山头上送人。

“前辈,前辈,我不想洗碗!”书童跟在身后不住嘀咕,厌恶的抿着唇。

哐当,一个板栗敲过去,玉面公子掩面调侃:“你啊,总给碗过不去。”这话他说了得有一个月了,

哪次不都是乖乖的去洗了。

“切!”书童冷哼一声,插着腰一副洋洋得意:“若不是那日拔不下来的碗,我们怎么逃脱升天!所

以说,碗是一门艺术,洗碗是一种找抽精神!”他就不信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不能让前辈自动自发的去

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