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青主双臂张开,舒展了一下英伟身姿,旋即一手按剑,一手将大氅向后一挥,跟着知客僧向前而去。

知客僧身后的那两个小和尚望见他腰间剑,其一眉头一皱,鼓足勇气低声说道:“施主,宁远寺有规矩,进寺者必须去除兵器。”

“嗯?有这种规矩?”步青主回头相望。

知客僧急忙说道:“罢了,既然是方丈相请…”

步青主却莞尔一笑:“规矩倒是恁多,不过入乡只能随俗了。”手起,便将腰间那长剑除了下来,向着旁边那小和尚的手上扔过去,“小和尚拿好了!”

那小和尚急忙伸手去抱,及时将那宝剑抱入怀中,入怀只觉得极沉,急忙低头去看,一看却惊了一跳:这剑身上盘龙飞舞,栩栩如生,怒龙似乎正瞪着眼睛盯着自己,看的人心生寒意,而怒龙的长身盘旋剑鞘上,鳞片之中,镶嵌两个篆体小字。

知客僧借着灯火光看了一眼,惊得倒退一步,继而却又极快冲过来,将那宝剑从小和尚手中拿了过来,毕恭毕敬交还给步青主,说道:“请贵客原谅。这把剑,还是贵客自己留在身边的好。”

步青主似笑非笑,看了那知客僧一眼,没想到这人倒真有几分见识,淡淡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好吧。”伸手将剑拿了回来,依旧配在腰间。

知客僧瞪了一眼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和尚,这才转过身,前面带路,风吹过来,额头上不知何时汗津津的,此刻被风一吹,却有点凉,心头砰砰乱跳,

“真没想到,此人带的居然是十大神兵之一的太阿宝)L剑乃是古来欧冶子和干将两位大剑师联手所铸。但其实据典籍记载,太阿却是一把无形无迹的上古宝剑,剑气虽然存在天地之间,要凝聚起来却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三道归一,而且对剑主的要求极高…只以为是一柄传说中的宝剑,没想到今日,竟在这个身份莫名之人身上看到。而传说太阿不可易主,万一对方不是真正主人的话,极有可能承受不起太阿之气,惨遭横死…”

正在想的入神,身后小和尚叫道:“师兄,方丈禅师的禅室已经到了。”

知客僧猛地停住脚步,这才发现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方丈禅室之外,急忙回头,冲着步青主行了个礼,说道:“施主请了。”

风雨凄凄,室内却一扫先前的冷清,变得融融暖暖。

金紫耀双臂抱.小楼在怀中,双唇软软亲过小楼的脸颊:“小楼,小楼。”喃喃地叫着,却不知要说什么好。

方才那一刻,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神智,身体软软的,却又说不出的舒服,只不过他向来自持甚好,一会儿的功夫便恢复过来。

“紫耀哥哥.。”小楼伸手环抱住他的腰,黑暗中还有一些的脸红心跳,可今夜再难做的事情她也做了,叫了他一声,羞羞低低地问,“方才,我做的好不好?”

金.紫耀心头一荡,嘴唇贴上她额心,那琉璃光在黑暗中隐隐闪烁,略有些玉质的凉。

小楼.见他不回答,伸手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襟,小手摸上他锁骨处,金紫耀身子缩了缩,才离开她额心那边,微微一笑,温声回答:“很好。”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表达方式或者表达言语。

小楼展颜.亦笑:“紫耀哥哥,你高兴就好了。”身子如泥鳅一样,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只是腿伤未愈,到底是有些不方便,不然更离谱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金紫耀呼了一.口气,心底在甜意满溢的同时却又觉得有些涩涩的,拥着她的身子,说道:“其实小楼…你不必这样的。”

小楼仰头看他:“嗯?”莫名害怕,怕他又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来。她对金紫耀是看的极重的,而越是看重,越是患得患失,什么都会望最不好的方向去想。

金紫耀停了停,心头自有千言万语,可却不知要怎么说才合适,最后只得说:“你什么都不做,我也觉得很高兴。——只要…只要你在我的身边。”

说完之后,立刻沉默。

心底窒息又羞愧。

他一世人,从没有说过类似的“肉麻”的话,或许这些话在别人看来丝毫都没什么,会甜言蜜语的人,一天会说一万次都可以。但是对金紫耀来说,有些话,或者一辈子只能说一次。

此刻金紫耀竟有些感激起这暗夜来,夜色遮掩了他的容色掩盖了他的不安,让小楼无法看见他脸上那如发烧一样的红,只自来就从容淡定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辅政国师,竟觉得如小伙子一样的羞赧和慌张了,在她跟前。

小楼一愣之下,心底高兴的翻了天,又感动,心底想: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吧。你也是喜欢我的吧,啊啊啊…

她一高兴之下,便越发忘形了,使劲攀着他的腰,手也开始不规矩的乱摸,一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的说:“我知道紫耀哥哥的心意,紫耀哥哥是好人…可是、可是我不一样。我也觉得高兴,但是我一高兴就想做更多的事…”

金紫耀听了她的话,忍不住身子一僵。感觉那小手灵活地在自己腰间摸来摸去,竟似又要…他慌忙握住她的手。小楼叽叽咕咕低笑,又去亲他的脖子,金紫耀喘息稍急,说:“别…”她却全不听,趁机又使劲亲他的脸,金紫耀急忙仰头试图避开,小楼却趁机又低头,在他颈间小小咬了一口,金紫耀“啊”地低低出声,经受不住她的刺激撩拨,已经有几分动摇,屋外凄风苦雨,而室内佳人在怀中,盈盈娇软香氛弥漫,此时此刻,便是柳下惠也忍不住。

向来的清心寡欲,此刻也颇有些心神荡漾起来,“小楼…”金紫耀轻叹一声,小楼笑着在他怀中拱了拱,说:“叫我做什么?”想到先前替他做的时候耳边响起的那种**声音,忍不住也心惊神驰,恨不得立刻就再做上几次…

却正在这时侯,两个人听得外面响起一声巨大钟响,然后便是一声接着一声,宏亮的钟声声声连绵不断,在这寂静的暗夜里蔓延回旋,响的人惊心动魄,似有什么大事发生。

————————————————

哦哩,大家猜会是啥事发生了?

,今天是财神爷生日,让我们一起来祝愿他老人家生日快乐吧,保佑我们都发发发发大财哦^_^,嘿嘿

粉红还有6张加更,还有票票滴同学请不要大意地扔过来吧,下一章是万字更的可能性很大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南北之争卷 146 逆天而行(粉红133加更)

兀而宏大的钟声在万籁俱寂的半夜忽然响起,那连绵+自室外传入进来,让人头皮发麻忍不住心惊肉跳。

“紫耀哥哥,”小楼呆了呆,紧紧地抱住金紫耀,问道,“那是什么?”

金紫耀看了小楼一眼,伸手将她脸上一缕头发挽向而后,说道:“别担心,等一会。”他这边皱眉倾听,小楼也不敢再乱动,先前同他一起,忍不住情动乱来,一时忘记身在何处,只觉得有金紫耀所在的地方,便称为“温柔之乡”,足可以叫她忘乎所以。而此时此刻听得这宏亮绵延的钟声,带着一股威严之气息,才蓦地醒悟过来,这还是在寺庙之内,不可轻举妄动,心跳之时,又带一丝丝羞愧,只不过却并非是后悔,若事情再来一遍,恐怕相同的情形亦能再度发生。

过了一会,那钟声终于逐渐消退下去,只余下隐隐的余韵绵延,金紫耀缓缓叹了一声,垂眸看向小楼,说道:“这钟声自四个方向而来,于你今日上香的大雄宝殿左前方,右前方以及后方,然而又是钟楼,钟声共一百零八响,本是寺庙起床之钟,可是此时此刻却是半夜,分明不是起床之时,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楼心中慌张,方才同他在一起,才觉得有些温馨旖旎,这时侯却是发生了什么?总不会是有人…有人追查他们来到这里了吧?想到这个,忍不住觉得也许有这种可能,忍不住问道:“紫耀哥哥,你说,你说是不是神风…”

金紫耀见到她.瞪得大大的眼睛,仿佛是受惊的小动物,十分怜惜,温声说道:“不怕的,待我出去看看就是。”

小楼最怕的却正是他这.一句,听他如此说,立刻嚷道:“不要!”说着一翻身,半身趴在他身上,将他牢牢压住,“我…我不要你去。”自知道这句话是十分的任性十分的无礼,可…以后恐怕,在他面前,她连丁点儿任性跟无礼的机会都无了。想到这里,眼睛忍不住又涩涩的了。

金紫耀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怎会听不出来她的声音不对。心头暗流涌涌,伸出手缓缓抚摸过小楼的背部,细细安慰:“好,好,不用管他们了,我不出去,嗯…我们就…守住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哈。”

小.楼听他说前半段,心中已经觉得安慰,听他最后篡改两句诗,忍不住心头一乐,“噗嗤”笑出声来,心想:“我的紫耀哥哥,竟也会开玩笑了。真是了不得的大发现。”脸颊在他的胸前亲昵的蹭两下,贴在他胸膛上靠着他的温暖,听的那鲜活的一颗心,被压在下面,砰砰,砰砰的跳动,果真,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只要这样静静的厮守,就觉得心底安静甜美的很了呢。

金紫.耀伸手抚摸她长长的发,五指岔开,轻轻地插入小楼发间,从顶端缓缓地向下梳理,细腻顺滑的发丝擦过他的长指,有种说不出的隐秘亲昵感觉。他一边轻轻地动作着,一边扭过头去,目光穿透暗夜,望着那关的牢牢的窗户上去。

知客僧有请。.步青主应声向前。迈步上了台阶。脚步将向着门槛内迈进去。忽地停住。

有一股冷冷地气息。如锋芒在背。又像是极其细微地冰针。点点地刺着肉身。让步青主觉得不安。

他猛地回过头来。如鹰隼般锐利肃杀地目光。望向夜色沉沉地院落里。

在他地身后走廊上。是知客僧跟两个小和尚。静静地站着。步青主可以确认。现在这院子里除了他们四个。便再也无人。只是…方才那种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步青主忽地想到:“不仅仅是刚才。似乎是从刚进这宁远寺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若是这种感觉放在普通人身上。那必定是毫无疑义地胡乱猜忌。可是步青主深知自己地这种感觉代表着什么。就好像是一种敏锐而准确地直觉一样。某一次在征服临近地一个小国之后。敌方不甘失败。雇了天下闻名地刺客前来行刺。在庆功宴上。大厅之中。灯火辉煌里。他忽然就感觉到身上一阵阵地发凉。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果断地将二哥步世旭端过来地一杯酒用内力弹开。酒杯落地。溅起一溜儿地火光。这毒药入口便会封喉。端地烈性无比。

而先前步世旭明明也喝过酒壶内的酒,自他倒酒举杯的过程中,并没有任何人靠近过,步世旭自然也不会给步青主下毒,就算他想,也逃不过近在咫尺的那种锐利眼睛。谁也想不到这酒中居然会有毒,在酒杯落地之前,步青主都没有想到,他甚至在惊诧自己为何突然就将二哥的好意敬酒给打翻,这下子恐怕又要被他憎恨记挂好一阵子了…

夜风冷冷的,却并不太大,而雨也已经变成了绵绵的雨丝,落的簌簌的,听来很舒服。步青主皱着眉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异样。等侯中的知客僧见他不动,不明所以,合掌又说道:“施主,请入内。”

步青主扫了他一眼,这人生着一张无比普通的寻常人的脸,淡色的眉,平静的双眸,是看过一眼就会忘记的类型,不似是个高手的样子。更何况,他这次来宁远寺,不过只是心血来潮而已,事先没有任何人知道…难道,真是自己多疑了?

步青主点头,进门,站在禅室门口,举手将自己已经被雨淋得半湿的大氅解下来,放在旁边的衣架上。

室内灯光明亮,一片肃穆,有淡淡的香火气息飘过,饶是一方霸主,也忍不住为这种佛门安详的气氛感染,心底空茫而宁静,先前那种如锋芒在背的感觉也逐渐消失了。

室内极简陋,三面白墙,蒲团上一位白衣僧人,盘膝而坐,双眸垂着,眉毛胡须都是白色,正是白日见过金紫耀跟小楼的清远大师。

步青主迈步进入,看向清远。清远大师缓缓睁开眼睛,正好迎上步青主的双眸。步青主同他视线相对,心头一震,想道:“这老和尚好有神的双眼…难道竟是个内家高手?”这般想着,心底不由地多了几分警惕。

“施主远来,请坐。”清远大师见步青主头盔狰狞,双眸隐在阴影中打量自己,却并不觉得惊讶,反而在面上微微一笑,伸手作出请的样子。身上却是丝毫的凌厉气息都无。

步青主见他如此淡然,以为先前自己所见不过错觉,心底多几分敬佩,然而他身份不同凡响,自也不会怎样表现出来,只轻轻点了点

道:“大和尚有礼。”一挥袍子,坐在了椅子之上

清远见他言谈沉静脱俗,举手投足之间气度非凡,心底了然,不由地暗自叹息。表面却仍旧一片安详,说道:“施主夜半上山,不知是为了何事?”晶莹双眼望着他,如有好奇之意。

步青主淡淡微笑,回答说:“只是偶然的心血来潮,想来看看而已。”严格说来,他这种回答简直不似是正经回答,若是一般人听了,多半会以为是托词。然而听在清远的耳朵之中,却分明又是另外一层解释。

清远听了他的回答,点了点头,缓缓地叹了口气,说:“心血来潮,心血来潮,看样子,是冥冥之中,注定了老衲跟施主的这一会面。”

步青主见他这么说,联想起先前他派人去寺门口迎接自己之事,这和尚有那种未卜先知的本领,分明也不是泛泛之辈,便也开口问道:“说到这个,吾心头有一不解。”

清远说:“施.主必定是想问,为何老衲会事先派人去迎接施主吧?”

步青主见他竟也猜到自.己想问,且如此主动。心头警惕更重,点头说道:“不错,请大和尚指教。”

清远哈哈一.笑:“老衲只是碰一碰运气,没想到竟真的会迎到施主,如此而已。”

他.这个回答,倒是跟步青主先前所说“心血来潮”差不多,步青主微微一怔之后,也跟着哈哈一笑,才说:“是么?那不知大和尚邀吾前来这禅室,是有何指教?”

清远.顿了顿,双眸微垂,说道:“老衲,是有些话,想当面跟施主讲,没想到佛祖竟真的如了老衲的愿。”说到最后一句,言语之中带一丝欣慰,却又似乎有一丝苦涩,叫人难以分辨清楚。

步青主想.了想,问:“吾洗耳恭听。”

清远一笑,带.些释然之色,双眸重新抬起来,望向步青主,才说道:“老衲想劝施主一言。”

步青主问:“是什么?”

清远说:“放手。”

步青主见他回答的干脆,却有些语焉不详,不由地眉头略微皱起,问道:“大和尚想让我放下什么?”

清远端坐原地,侃侃而谈说道:“施主雄心壮志,野心勃勃,星宿入紫微,本是命中带贵,可贵为一方霸主的,只不过野心太盛,反而会过犹不及。”

步青主见他有几分说到点子上,只不过…唇角一勾,说:“大和尚请继续说。”双眸中却隐隐透出几分轻慢。

清远似乎并未看到步青主双眸之中露出的一丝讥诮,自顾自继续说道:“施主信也可,不信也可,只不过,为了施主自己好,施主你必须将过去的梦魇放下,若是总纠缠于重重重负不放,于己于人,都不是好事。”

步青主听到“梦魇”两字,心头如有刺出。停了停,才笑着说:“本以为大和尚你是方外之人,能说出些什么超脱的话来,怎么这话听来却如寻常算命先生一般,毫无建树,这般笼统,谁听得懂,放在谁的身上也能适用。”面上不屑之色越浓。

清远听他这样批驳自己,却不动怒,依旧双眸平和,望着步青主,缓声继续说:“施主说的对,老衲本是方外之人,不适合参与这些俗世事物,更何况,天意已定,王侯将相,是非成败,也都在冥冥中自有定数,只不过,老衲尚有这点儿贪心,想凭着自己一己之力,为着这天下千千万万的苍生谋一点福。”

步青主听他这么说,骇然笑道:“大和尚,你这话的意思,倒如同吾是一个绝世魔头,特意来扰乱苍生的?”

清远不承认,却也不否认,仍旧是慢慢地说:“老衲说过,命数已定,无论施主愿还是不愿,…只不过,要成佛成魔,却是在施主你自己抉择。”

步青主垂眸,想了一会儿,问:“大和尚你先前说让吾放手,究竟是放下什么?”

“阿弥陀佛,”清远垂了垂眸子,念了声佛号,才说:“是施主心底急欲得到之物。”

“哦?”步青主心中一转,想道:“本君急欲得到的,是什么…难道…”只是极快的一刹那,几乎来不及多想,心底一转瞬,有个熟悉人影翩然飘过。

清远双眸清亮看向步青主:“施主心底可想到了什么?”

步青主双眸一利,忽然厉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清远见他身上杀气忽然溢出,却依旧平静异常,回答说:“阿米托佛,老衲不过是这宁远寺中小小方丈罢了。”

步青主哼了一声:“好个与世无争的方丈禅师,你可知我心中想的是什么?我想到的那个人,是跟吾有过婚约之人,大和尚你却叫我放下她?哼,看你白胡子白眉毛,也是个得道高僧的模样,却作出这样无德之事!你可知‘宁毁一座庙,不拆一门亲’的道理?”

清远听他发雷霆之威,疾言厉色的发难,依旧岿然不动,说道:“老先前已经说过,老衲不惜以身逆天,乃是为了这天下千千万万人的福。如果是以拆散施主的大好婚姻为代价,老衲也是不惜如此一试的!”

步青主听他如此不知悔改,冷哼一声,蓦地起身,喝道:“胡言乱语,妖言惑众,难道吾跟那人的婚姻会祸及天下百姓?都说这宁远寺灵验,主持方丈却劝人悔婚,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

他霍然起身来,冷冷拂袖,迈步向外走去。

“施主请留步。”身后清远出声,声音宁静,有挽留之意。

步青主停下步子,回头看向清远,傲然说道:“大和尚还有何指教不成?”

清远面上竟带一丝浅浅笑意,慈眉善目说道:“施主你无须如此暴躁,施主心底真正所欲是什么,你不必说出来,此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是吗?”步青主双眸皱起,锐利盯着清远,一手搭上了太阿的剑柄。

清远仿佛对此视若无睹,叹了一声,才重新又说:“施主远道而来,于此刻同老衲相见,也算是施主跟这宁远寺有缘法。怎地轻易便走?”

步青主心底一震,他自方才就觉得这老和尚有古怪,此刻听他的话,话中的意思,竟是隐隐带着一丝不想让自己离开之意,心底震动,面上却不怒反笑,问道:“那大和尚意欲何为,想留下吾么?”

清远点了点头:“阿弥陀佛,今夜施主不来,老衲还不想如此,既然施主来了,那老衲…”话没说完,那本来竖起在胸前做合什状的右手掌忽然轻轻一翻,向着步青主这边一拂。

步青主正在

他说话,忽地见他如此动作,一惊之下,顿时觉得一力道滚滚侵袭而来,来势虽然绵软,只是力道浑厚,将他整个人包围其中,步青主只觉得自己仿佛跳入了无边的海洋,被海水沉浸包围住,呼吸都困难,即刻便要被溺毙一样。

他大惊之下大怒,提一口气,断喝一声,终于双脚踏实落地,双掌向着清远处连拍而去。

他的掌力向来凶狠霸道,天下难觅敌手,此刻又是遇险,因此一出手就用上九成功力,若是寻常之人,怕不立刻被拍成肉泥,却不料拍到那老和尚身边之时,竟只是将他的雪白僧袍一摆掀起来,轻轻地抖了抖,便似微风吹过。那老和尚的眉毛胡须都没有动一下。

步青主大骇失色,知道对方乃是自己生平所遇的第一号劲敌,看对方这内力之强悍,竟比他高出许多,也比他平生遇见的任何一号敌人都要高强。

“原来大和尚是深藏不露之人。”他心中暗惊,表面却依旧镇定,后退一步,浑身戒备,而后冷冷地说,“难道大和尚是图穷匕见,劝说不成,所以要下杀手?…是不是有人暗中指使让你这般做的?”他是雄之心,遇险之下即刻想的更多,一刹那脑中想起自己的诸多敌人。

不料清远说道.:“此事跟任何人都无关,也算是老衲的‘心血来潮’吧。”

步青主听他这般回答,.若是先前,早就笑出声来:他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所以才来这宁远寺,没想到正碰上这棘手的和尚。忽地在心头有些后悔,若早知如此,该多带些人手来才是。大意,轻敌,没想到他英明神武的神威王爷竟也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而且…所谓“轻敌”,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恨,可恨的神风之人!

步青主略微.镇定,才沉声问道:“那老和尚你是想杀了我?”

清.远见他问,说道:“若是施主自愿留在这宁远寺内,保证一辈子不下山的话,那老衲就不必如此。”

“一.辈子不下山?”步青主瞪大了眼睛,似听到了毕生之中最为可笑的笑话,仰起头来哈哈大笑,“真是可笑,那如果我拒绝,大和尚你就要下杀手了?”

清远迎着.他悲愤的目光,淡然回答:“为了苍生,老衲只好如此。”

步青主见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却行这修罗手段,咬牙说道:“胡说八道,不过是你动了杀机,只为了一己之私,少拿苍生来做借口!”

他说罢之后,愤怒之下,手中的太阿剑出鞘,剑身划出一道清亮光芒,似掀起了巨大狂飙,带着风雷之声,激烈地向着清远身边袭击而去。

清远大师抬手,双掌一拍,向着那剑光迎过去,步青主见他以肉掌接这剑气,却丝毫不敢大意,揉身带剑,不等剑气奔到清远身边,剑尖便向着清远胸口刺去,两记杀招,务必要将这可恶的老和尚一剑刺死才快意。

清远双掌拍动,微微发声,轻描淡写地将步青主的强烈剑气化解于无形。步青主见一招不成,咬了咬牙,不撤反更进,催动浑身内力,一边护体,一边对敌。

太阿剑发龙吟之声,刺向清远的胸口。

那太阿剑果然不愧是传世十大名剑之一,端地威力无以伦比,步青主觉得手上一顿,隐约似听到“啵”地一声,他心底一喜,知道太阿剑已经刺破了老和尚的护体气团,只需要再催动进一步,就能将这老和尚斩杀剑下。

步青主在这边暗喜,那边却听到清远大师轻声喟叹,说道:“果然是举世无双的霸道之剑。若留下来,恐怕会伤及更多无辜!”

步青主听他说的云淡风轻,不知为何心底却带一丝寒意,太阿剑刺破了清远的护体气团,却也再难以向前一步,那边清远收回双掌,慢慢地做合什状,向着胸口合过去,却正好将太阿剑合在掌心中。

随着清远大师这般动作,步青主顿时听到耳边一阵呕呀难听之声,如龙垂死之吟唱,他心头一痛,耳边“锃”地响了一声,就在他眼前,步青主眼睁睁地望见,那如一泓秋水一般毫无瑕疵的太阿剑,竟生生地从中折断成了两截!

“这…”步青主大惊失色,撤手后退。

那边清远说道:“施主是想留下了么?”还带有一丝仁慈之心,想再劝他一次。

步青主望着跌落在清远膝下的半截太阿剑体,喝道:“想本君留下,却是妄想!你也知未来一切都未曾发生,你也知那一切都是命数注定,你却一意孤行地要拦阻于我,你今夜犯了嗔戒杀戒,你还想好端端呆在这寺庙之中做你的有道高僧么?”

望着伴随自己多年的太阿剑折身,步青主心中实在绞痛。但那些顾不上,自己却还在生死不定中。

“阿弥陀佛,”清远点了点头,说道:“为了苍生,清远又何所惧呢,更何况…”老和尚微微一笑,欲言又止,白色僧袍之上竟隐隐散发丝丝光芒。

步青主一怔,疑心自己看错,仔细一看却更加惊愕,原来不是他看错,也不是清远的白色僧袍之故,而是他的身上,在清远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华,竟给人一种无法侵犯之意。

白色光华蔓延开来,步青主逐渐觉得双腿竟如被胶住了一样,迈不动脚,而肩头的压力也越来越重,重的他每一口的呼吸都觉得沉重艰难,额头之上,汗滚滚地滴落下来,步青主狠狠凝视着跟前的清远,又恨又怒,只好暗暗用浑身内力与那股要将自己碾碎般的大力抗衡,只可惜,那白光却一点一点地侵袭过来,就好像蚕食他的内力一般,何其可怕。

步青主生平第一次嘴角发苦,心想:“这老和尚的功力实在是高深莫测,对我又是如此的志在必得,难道今日真的要逃不出这宁远寺,真的要葬身这神风之地?不…不要…”眼前逐渐模糊,神智也有些不轻了,可…他还有更广阔的疆域等待他去开拓,他的心底尚有那么多的霸业未成,男儿一世,本该慷慨快意,海阔天空,纵横不羁,难道今日,就注定要死在这偏远之地籍籍无名的老和尚手上?

望着圣洁如佛的清远,步青主竭尽全力与他抗衡着,心底憎恨,不甘,愤怒,痛苦,却又不得不承认:在清远跟前,他真的是毫无胜算。

什么命数,什么苍生…难道,真的是天要亡他!死亡的恐惧近在咫尺,迫得他几乎要放弃所有抵抗,只不过,这生死一线中,内心隐隐有个声音依旧在倔强地叫着:无论是生也好,死也罢,

步青主的,我,死也不会放手!

清远双眸半开,望着近在面前的步青主,对上他绝望而不甘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动。

步青主怒道:“让我放手,休想!难道我就是注定妖魔要被你所诛,你又怎知你猜中的天命是对是错,你会不会杀错我!”

明知打不过,却仍旧举全力反抗,竟是一副困兽犹斗之决裂姿态。清远望着他凛然之姿,听着他绝望又不屈的大吼,心底有光又是一闪,消失。

生死,成败,都是一念之间。如灯火迎风。

步青主垂死之.间,忽地觉得那股泰山压顶的巨力消失无踪,他惊了惊,浑身却无力,委顿在地,耳畔听得清远的声音平静响起:“或许施主你说的对,更或许…施主你将来会后悔,为何今日未曾死在老衲手中…阿米…托佛。”

声音渐渐不闻。

座弟子带着一帮僧人匆匆入内,望见禅座上静静闭着双目,已经是一动不动的清远,身子一震,悲声唤道:“方丈禅师!”

清远.无声,气息都无,首座弟子闭了闭眼,双膝一屈,跪倒地上:“方丈圆寂了!”

身后跟着.的诸多弟子纷纷跪倒在地,有人呜咽出声。

禅室内,靠着.墙壁,步青主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双腿仍旧在打颤,软的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他望着清远老和尚寂静的样子,看着他那白眉白胡子,却仍旧觉得心有余悸,上天垂怜…上天佑我…竟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让这老和尚归西…

他冷冷一笑,咬着牙,支撑着墙壁站起身来,拖动仍旧沉重的双脚,慢慢向外走去。

“站住!”身后传来一声厉喝,有人挺身站起,怒道,“首座,方丈怎会无故身死,一定跟这个人脱不了嫌疑!”

步青主站住脚,回头来看,心中叫声不好,心想:“清远老和尚圆寂的正是时候,对付几个小和尚自然是不在话下,只不过此刻我的功力还未曾完全恢复,却是有些困难。”正想着办法,门外有人匆匆进来,说道:“住手!”

那首座弟子老成持重,虽然也对方丈的圆寂有所怀疑,并且看到步青主的样子,显然如动过手一般,正在犹豫不定,一见这人进门,立刻叫道:“执事,你来的正好,方丈他…”、

“阿米托佛…”进门的那位执事年纪同首座差不多,望了一眼那边端坐的方正,又看看旁边支撑着站着的步青主,双眸之中露出一丝怜悯之色,才说,“众人不需要急躁,我已经全部知道了,此事跟这位施主无关,放他离开。”

座跟其他僧人都惊住,首座问道:“执事你为何连问都不问一声,就放他离开?”

执事叹了一声,才慢慢地说道:“方丈早在三日之前,就已经交代过我,他会在今日清晨破晓之时圆寂。”

这一下却更是大大超过了所有人的意料,步青主闻言也是一惊,忍不住回头去,又看了一眼那静静逝去的可怕的老和尚,手心竟还捏了一把汗。

执事说完,才转过身来,对着步青主,说道:“施主,请速速离开吧。”

这极短的时间内,步青主已经飞快地恢复了几分力气,望着这执事僧人的平淡面容,心底有气,问道:“吾有一事不解,那方丈禅师可是于三日前算到吾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