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锦回头,清冷的视线扫过喜气洋洋的俊颜,落在木质托盘上那两道菜色上时,以前,她最喜欢吃的两道菜,如今,看着也没有胃口,为什么呢?因为,感觉变了。

“放着吧!我没胃口。”她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你都好几天粒米未进了,还是吃一点吧!”北宫喜孜孜地将托盘搁置到了大理台柜台上,端起了饭碗,用汤匙舀了一些鸡蛋放在饭碗里,再端起饭碗,走到她面前,舀了一汤匙鸡蛋羹小心冀冀地送到她唇边。

“拿开。”积压在心底多时的怒气终于狂倾而出,念锦抬手一挥,北宫沧手中的饭碗甩出,发出‘光当’的清脆声响,饭粒洒了满满的一地,空气里飘弥着香浓的鸡蛋羹味儿,芳香扑鼻,听闻声响,两个一身黑衣,戴着墨镜,长得虎背雄腰的男人立刻就窜了起来。

“出去。”北宫沧怒气冷斥,他无法把她怎么样,只得将怒气全洒在了进来的两名下属身上。

见老大一脸冷沉,怒气高涨,两名保镖垂首毕恭毕敬地退出,并合上了房门。

视线瞟了一眼地板上一片狼藉,北宫沧吸了一口气,他想冲着她发飙,可是,他不敢,他真的想挽回她的心。

看着她一脸绝决的样子,心,猛地就烦燥了起来,拿起窗台上一包香烟,食指卷曲抽出一支,将烟点燃,徐徐吸入几口,拿着香烟的手指节有些许的颤抖。

“锦锦,何必呢?”吐出一口烟雾,薄唇轻启,轻声劝解。“就算是你因绝食而死,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出口的话很冷酷,残忍的几经无情。闻言,念锦再也难保持缄默,她冲到他面前,毫不犹豫就煽了他两个大耳光。

‘啪’,他反甩了她一个耳光,由于用力过大,她几乎险些摔倒在地,慌乱间,他急忙走上前,意欲将她从地板上抚起来,没想到,出奇不意时,她却抓住他一支手臂,张唇就狠狠咬了下去,北宫沧奋力甩开,但是,她是铁了心不让他好过,咬得连牙根都酸疼了,也没有放开。

大掌一把握住了她满头秀发的尾端,迅猛地一拉扯,由于头皮发麻般的疼痛,让念锦不得不仰首,松开的唇齿间还浸染着向缕血丝,是他的,她咬破他的手臂,那血透过白色的衬衫渗进了她的嘴里。

俯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连啃带咬,念锦疼得一下子眼泪就流了出来。胃一阵痉萎,一种恶心的感觉在心里翻腾,她想推开他,不想吸他身上那种独属于他的男性气息,他是一个恶魔,明明是他不要自己,是背弃了他们的感情在先,就算是离婚了,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因为心底那份占有欲,还是要来摧毁自己的幸福。

见她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不再有任何的攻击力,北宫沧松开了缠绕在指尖的秀发,凝望着她带泪的如花娇颜,阴戾的色彩一点一点地褪去,眸底满是深深的痴情与温柔。

“就这样乖乖的,别惹我,念锦,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这样乖乖地呆在这里,我会好好对你的,其实,我也舍不得伤害你的。”食指磨娑着她雪嫩脸蛋,左脸颊上有一道五指印,那痕迹镶嵌在她白雪一般的肌肤上,看起来有些怵目惊心。

一楼心疼划过心海,悔意渐渐浮升,只是,他不这样对她,她岂会乖乖就范。

“北宫沧,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强掳他人妻的后果,念锦的话云淡风清,双眸并没有看向他,怕看他一眼,都会浊污了自己的眼睛,定定地凝望着窗外,她的脑海里满满都是少天俊美的身形,漂亮的容颜。

她相信,这一刻,知道她不见了,少天应该是满世界地寻找她,想到他又会象上一次驱车满大街象疯子一般寻找她的踪迹,心,狠狠地就疼了。少天!

“后果?什么后果?在我将最新毒品‘卡马丁’带入W市的那一刻,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念锦,你无须为我操心。”抬起手背擦掉嘴角的一缕殷红的血丝,他自嘲地冲着她笑说。

“果然,是你要谋杀少天的。”他的话让她的脑海里陡地划过什么,想起了上次秦少天为了她吸毒中毒晕迷时,有一个假装成护士的男人闯进病房,就是给他注射的这种药,卡马丁,她印象很深刻,她没有想到居然是他想要谋害少天啊?

“为什么?北宫沧,你当真就这么恨我,恨少天?是你自己先背叛了我们的婚姻,你有什么资格恨我?你说。”

念锦有些激动,他没想到北宫沧这么卑鄙,总是躲在暗处伤人。

面对念锦冷怒的质问,北宫沧一片讶然。“是的,我真恨不秦少天死,那样的话,你也不会一心向着他,可是,我从未用过卡马丁去害人。”

见他为自己避清,念锦的心更狂怒了,这个男人,用‘人渣’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卑鄙与龌虘,她恨他,真的好恨。

“不要再狡辩,北宫沧,不是你是谁,那还是一桩悬案呢!”北宫沧自己是在往死路上走啊!

“是我做的我会承认,不是我做的,休想赖在我头上。”北宫沧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怒气象是已经隐忍到了即将要爆发的边缘,她一心向着秦少天,他心里不爽到了极点啊!心中自然情不自禁涌起一份感伤。

“念锦,我们也曾有过美好的时光,我记得你说过,我是你的世界,我不相信,不过两年的时间,你就可以彻底地将我忘了。”

是的,这一次,他是怀着誓要让她回心转意的决心,否则,他不会放开她,至死也不会。

“那份爱,早已经在残忍的背叛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北宫沧,我不爱你了,早就不爱了。”

嘴角勾出一抹笑,眼神清冷地凝望着他,冷漠而疏离,她的样子刺痛了他的心,她亲口对他说,她不爱他了,早就不爱了,当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有她活不下去的时候,她居然变心了,苍天真是爱给他开玩笑啊!

“不,你不会忘了我,更不会爱上秦少天,因为,爱过我的女人,绝对不可能爱上其它男人。”

他霸道地向她宣誓,念锦望着他郁愤的脸孔,心底暗忖,这个男人简直就自负的可以,他以为他是谁,爱过他的人无法再爱其他男人,根本是滑天下之大稽,荒缪。

怕她再说出自己无法承受的话语出来,北宫沧扔掉了指尖的烟蒂,转身就走出了房间,光亮一闪,那道门又合上了,他又把她囚禁在这里,囚禁在这个冰冷的空间里,囚禁在这个孤独的空间里。

念锦光着脚丫踩着雨花石地面,走向了那个唯一有一丝光亮的窗台,窗外的细雨不知几时停歇了,有一轮日头穿过云层,刹那间,就发出万丈光芒,窗子是紧闭合的,抬高手臂,张开五指,她想感应一下窗外那美好而又灿烂的阳光,可是,阳光被玻璃挡了,折射到她的手上,就只是一些光影子,光与热都不再强烈了,眯起眼睛,望向窗外那道金光灿灿的光圈。少天,这个时候,你在干什么呢?少天,她好想他啊!你几时才能找得到我呢?她没手机,被北宫沧禁足在这里,她联系不到他,少天,快来救救我,少天啊!

猛地,胃一阵痉挛,很疼,好象还有一些想吐,她扑在窗台上,干呕了几下,又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也许是几天粒米未进的关系,她的胃病又犯了。

窗外的阳光咋渐渐变黑了?视线也变得模糊了,怎么回事?莫非她眼睛出了问题,脑中,警玲大作,慢慢地,无边的黑暗向她狂涌过来,陆地,她失去了所有的意识,晕到在了窗前。

两个小时后,南方某座城市的一间医院外,有一抹颀长的身形站在走廊上吸着烟,一支又一支拼命地吸着,地面上已经堆积了好多燃烧烬尽的烟蒂,又一抹高大身形从另一边走来,语气急促,眉心紧蹙。“怎么回事?小沧。”他是刚刚接到电话赶过来的。

“她怀孕了。”“不可能吧!”秦煜湛显然有些意外,苏念锦不是早患了不孕症吗?怎么可能会怀孕?

“是不是误诊了啊?”“我也希望是误诊。”北宫沧落寞一笑,语调弥漫着苦涩,当医生告诉他“你老婆怀孕”的时候,他愤怒地就把医院妇产科室的嚣皿摔了一个稀巴烂,是的,她怀孕了,怀了秦少天的孩子,上一次她怀的是试管婴儿,这一次,她是的的确确奇迹般地怀上了他的孩子,他好恨,也好悔,如果早知道她会怀孩子,那么,当初,他也绝对不会给她离婚,也至于与她走到今天这样似陌生一般的地步。

“你的?还是…”秦煜湛嘴角含笑,俊颜永远刻着隽永与淡定,一副天垮塌下来也不痛不痒的表情。

北宫沧冷笑一声,眼角几乎掺出泪来,湿润一片。“我也希望是我的,可是,大哥,自从掳她来这里,我连手指头也没碰她一下,怎么可能是我的?”

语气透露着掩藏不住的苍凉与破败。

“小沧,别急,没事。”秦煜湛见三弟如此痛苦,收起了笑容,拍了拍北宫沧的肩膀,轻声安慰着:“现在人都被你掳来了,如果你不想要,大可以让医生为她做手术,然后,再让她替你生十个八个孩子,有了孩子,她的心肯定就向着你了。肯定会对你死心踏地了。”

“我公司还有事,得飞回去了,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给我电话?你现在住哪儿?”

“我。”北宫沧迟疑了一下,最终是没有将自己的落脚处告诉秦煜湛,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还是防着他一点的好。毕竟,他与秦少天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与他终究是隔了一层的。

“算了,不放心,我也不去打扰了,我先走了。”语毕,秦煜湛高大挺拔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走道里,北宫沧扔掉指节上的烟蒂,转身走向了医生办公室。

“为2013病房时原病人准备流产手术。”

“流产?”身着白袍坐在椅子翻看着病人病历的医生有些讶异。“先生,你可想好了,你老婆体质弱,她天生输卵管经常人窄小,这次受孕已经是奇迹了,如果做了手术,今后可能无法再生育了。”

剥夺一个女人做母样的权利是何其残忍,如果念锦知道了,一天会恨死他,可是,他不可能让她生下那个孩子,那个她与秦少天的孩子,那孩子是对他挫败最大的侮辱,也许,今后,他们还会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不想看到她与秦少天亲亲我我,还带着属于他们孩子,他没有那么大的雅量。

“准备手术吧!”一口银牙咬紧,北宫沧语毕转身就急忙离开了医生的办公室。

*

念锦醒来,发现自己置身医院,心里涌过一阵恐慌。

意识渐渐回笼,她记得自己是在窗台边晕倒过去的,是他把她送到医院来的,病房里空无一人正好是她逃走的绝佳时机,她想也未想就从床上跳了下来,赤着脚跑向门边,刚伸手去握门柄,没想到,门却在这时打开了,进来了一个护士,见她光着脚丫站在门口,拧了一下秀眉,嚷着将手中的白托盘放到床头柜上。

“苏小姐,这对孕妇不好呀!”都是快当妈妈的人了,还这个样子,真是的,护士在心里暗忖。

念锦本想迈腿奔向门口,听到她的话,半只脚收了回来,诧异地望向身着白袍的护士。“你说什么?谁是孕妇?”是她的耳朵听错了吗?她好象刚才听到了护士说‘孕妇’两个字。

“你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一个月了。”护士笑脸吟吟地走向她。“都是快要当妈妈的人了,不能任任,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护士抚着她走向了床边。

“你说…你说…”念锦被护士出口的话吓倒了,心里更是震惊,由于激动,她语难成句。

“我怀孕了?”是否是不确定,她颤着声再次问出。“是啊!验孕单已经给你老公了,妊娠三十二天。”护士温柔地解释着,脸上永远挂着职业的笑容。

心儿怦怦直跳,心情激动的难以用笔墨来描述,如梦似幻,恍恍惚惚,她摇了摇头,抬起手臂用力一咬,疼痛即刻袭击着她的四肢百胲,会痛,不是做梦,是真的,她真的怀上了少天的孩子。

掐指算一算,离上次被北宫沧下药刚好不过三十二天,孩子就是那次怀上的,可是,她明明得了不孕症啊!怎么可能怀上孩子呢?

“护士小姐,会不会弄错了?我…早在多年前,我就查出无法生育。”念锦怕是一场梦,惊喜过后是失望,所以,尽管很尴尬,她还是小声地问着。

“不是,也许你是曾经无法生育,医生说是你的输卵管比较窄小受孕的机会比较渺小,并不是说,这一辈子你就无法怀上孩子。”护士小姐耐心解释,每一个顾客都是她的上帝,她要好好地对待。

“真的?”惊喜蔓延在她每一条神经纤维里,兴奋的因子在她的血液里流窜,这一刻,念锦感觉比中了几千万大奖还要来得开心与高兴,毕竟,不能生孩子是一个女人最大的伤痛与裂痕,正是这个原因,北宫沧弃她而去,亲手毁掉了她的幸福。

“孩子才一个月左右,你得细心呵护她。”护士小姐抚着她走向了床边。“孕妇不能光着脚的,这地板湿气太重。医生说,孩子太小还没有过危险期,再加上你体质弱,做事得小心点儿。”护士小姐轻声叮嘱,她是一个高特护士,照顾过很多无法生育痛苦不堪的病人,也看到过许多的年轻女人因刮胎太多造成了习惯性流产,等她们想要孩子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能理解苏小姐这种心境,本以为山穷水尽了,却又柳暗花明。

“谢谢,谢谢!”念锦兴高彩烈地向着护士小姐道着谢,手指轻轻地抚向了自己平坦的小腹,这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那天晚上,她中了媚口药,与少天做口爱自是十分大胆而狂野,这孩子就是在那时候怀上的,终于,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不是试管婴儿,是她与少天自然结合产生的孩子,她做了多少次这样的梦,每一次,她几乎都是哭着醒来的,无法生育是她的一块心病,让她苦不堪言,如今,她终于怀上了,还是少天的孩子,如果少天知道这个消息该是多么地高兴!那个试管婴儿流掉后,夜深人静时,她与他躺在那张新婚大床上,两人都不说话,气氛里弥漫着一份阴霾,她们为那个逝掉的孩子伤心了很久很久。

如今,她真的怀上了,象做梦一般,可是,又是这么地真实,不停地咬着自己的手指,麻木的疼痛告诉,这一切是真的,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因为,即便是在这样激动万分的情绪里,她无法把这份喜悦带给少天。

想着自己肚子里孕育着一个孩子,她又开心地笑了,一时间,又哭又笑,连护士小姐都摇头叹息,能有自己亲生的孩子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毕竟,这是人生命定的自然规律,能生孩子,证明着她是一个正常而完美的女人,不再是缺憾的人生。念锦一个人抚摸着平坦的肚子站在窗台边,感受着窗外美好的阳光,满脸洋溢着母性的光辉,猛地,房门被人推开了,一抹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俊美的五官难掩兴奋与喜悦。

“念念,护士小姐说你怀孕了。”幽黑的眸子闪着晶亮色彩。“嗯!少天。”她点了点头,疾迷地望着他,这一切不真实地好象是做梦,少天来了,外面不是有两个保镖守着吗?他是怎么进来了?

“太好了。”少天一把将她揽入胸怀,坚毅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磨娑,亲昵地说道:“念念,我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我好高兴,谢谢,谢谢你!”

她刚想说:“妻子为丈夫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猛地,一道强烈的光线打照了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凶狠地将她用力从少天的怀中扯开。

“不,放开我。不要。”幸福即刻间被某人辗碎,念锦惊慌地疾呼,抬手握住了少天伸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掌,狠狠地握着。“少天。”

“念念,不要走。”少天的声音变得十分微弱,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被好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按住,那几个男人仰首看向她,她也看到了他们的脸,其中有两张就是门外那两个一直看守着她的男人,北宫沧的保镖。

念锦心中忽然涌上大片的恐惧,她反手又握住他的,那么紧那么紧的拉住。生怕这一刻的分离就成了绝别。

他害怕她痛,所以要放开手,可是她却不愿意放开。

恰在这时,北宫沧抬首,见那两只交握的手上,情侣钻戒交相辉映,投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只觉得心也似被刺中了一般,他恨恨咬住牙关,几乎使出了七分的力气,又向后拽了一步。

他们一人拉着她的一条手臂,谁都不想放开手,就象是在当初婚礼上一样,秦少天感觉到那一股拉力,他缓缓闭上眼,将手指一点点的向后拉出,念锦泪如雨下,五根纤细的手指捏的发青发紫,他的戒指硌痛了她的手掌心,然后那一道疼痛绵延出长长的弧线,到最后,手中一空,却有一枚凉凉的东西落在她的手心里…

听到她轻微的痛呼声,少天终是不忍心爱的女人受伤,终于艰难地放了手。

北宫沧拉着念锦,因为惯性的缘故,两人向后退了几步,倚着墙壁站定,昏黄的光线下,就看到秦少天站在那里,如同一株在寂静的夜里悄悄开花的树。而他的身侧已经有两个保镖用枪抵着他的脑袋,好似他一动,他们就会开枪打破他的脑袋。

出奇不意地,男人抬手紧紧地揪住了她三千青丝,头皮一阵发麻,她不自禁地轻溢出声。“北宫沧,放开她。”秦少天怒吼出声,眼孔里涨满了血丝,象是一头被北宫沧惹怒的巨豹。

“你最好给我滚出这里,马上,立刻,否则,我可以继续虐待她,直到你心甘情愿离开为止。”北宫沧的声音冷酷凶狠而无情,这是属于两个男人的战争,争夺她的战争。

“好,只要你不伤害她,我走。”闭了闭眼瞳,秦少天咬牙吐出这句。

由于北宫沧扯着她的秀发,她只能被迫仰着头,眼神有些涣散,心如刀绞,手掌收紧,攥住他指下脱落的那一枚钻戒,她就那样看着他。痛苦地看着他。

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丝丝的声音,空气寂静的像是这是一处无人的空房子。

所有的悲伤和不舍都在眼角眉梢写的清清楚楚。到得最后,念锦看到秦少天对她浅浅的笑着轻轻点头。

她知道,他是在告诉她,不要怕,我会再来救你。

她也含笑,像是和爱人一起饮了鸠毒,即将永赴长乐,对他微微的颔首。

我等着你。蓦地,秦少天眼神略闪,随着保镖们走向了门边,不过是障眼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之姿踢翻了两个保镖手中的枪支,正想弯腰捡起地板上那支枪,没想到,终是慢了一步,突感腰际间凉嗖嗖一片,感觉到那是一把枪,硬硬的顶住他的腰椎。

“北宫沧,你卑鄙。”一口银牙咬紧,他没想到北宫沧不仅在黑道的势力强了,连身手也这么快了。

“走吧!我不介意她肚子里怀的是你的种,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她的。再不走,我不介意在你的身上打几十个窟窿出来。”

吞下喉间灼烈的苦汗,这对于秦少天来说,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屈辱,包含着深深的无力感的屈辱。

见他犹豫不绝,北宫沧一脚就踢在了念锦平坦的腹部上,念锦的一声惨叫,是压碎他即将崩溃的抵抗之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男人为了念锦与他争风吃醋,不惜染身黑市,走上一条不归路,然而,对待心爱之人,手段居然是如此惨绝人寰。秦少天的眉宇刻痕不断拧深,咬紧一口银牙,他硬着心肠转过身去,他不能再呆在这里,这样只会让北宫沧变态地折磨念锦,也不过是让念锦多受一些伤害与痛苦罢了。

他转过身去,打开的房门有明亮的灯光照来,他就那样一步一步走进光晕之中…

念锦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少天,少天。”一遍一遍,终是不能让他回头。

秦少天走的更快了,一步跨出门外,他脸上滑下湿湿一道明亮的光线,一左一右已经两人看似恭谨实则强制的挟制了他,不容他再停留一步,已经握了他的手臂将他向外带去…

少天,秦少天,不要走,念锦呼唤着他的名,她是哭着醒来的,原来真是一个梦,她梦到少天找到了她,意欲将她带走,北宫沧以虐待她,伤害她,逼迫着他离开,梦里,她与少天好象在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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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4 逃亡

白色的床单湿濡一片,她捧住了脸,泪水从她指缝间悄然流出…

“为2013房的小姐准备手术。”一道冷沉的声音在妇产科办公室的门口响起,里面的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微有些吃惊。“苏小姐的身体好好的,不需要任何手术。”话音刚落,又吃惊地看了脸色越发暗沉的北宫沧。

“先生,您是说…”

“对,堕胎,立刻马上给我准备手术,我不要那个孩子。”

北宫沧摸出来一支烟点上,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字一句却说的强硬无比。

那个孩子是对他最大的嘲讽,他怎么可能允许生下那个孩子?秦少天的孩子,上一次,傅雪菲想方设法弄掉念锦肚子里的孩子,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如今,她再次怀上了,还是名副其实地自然结合体,他那颗高傲的心怎么能接受得了。

他对她有着抹平的愧疚和亏欠,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又怎么会像是魔鬼一般冷血?但是现在,他恨不得连她一起捏死!她不但嫁给了秦少天,居然还真的怀上了他的孩子,他无法再容忍。

“先生…苏小姐的身子很虚弱,她几个月前才流过产对不对?”医生询问。

北宫沧点了一下头,心口猛然的一紧,想到她在‘活神仙’赌场门口,被她母亲掀倒在地面血流满面的一幕,当然,他没有亲眼看到,是傅雪菲将当时的情况刻成了光碟给他,虽然,他不想让她替别的男人生孩子,可是,伤害她,他心里也很痛啊!那时,他果断地就煽了傅雪菲两个大耳光。

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对于他来说,就象是一根刺,他绝不允许这根刺深埋在自己心里。

见北宫沧迟疑,医生双娓娓道来。

“苏小姐的输卵管先天性窄小,受孕机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再加上她身子因为上次流产的缘故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人流手术对于她来说有极大的危险性,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好好的保养着,这样也不定能保住孩子,若是再动手术,恐怕傅小姐会吃不消…”

医生却是极其的尽责,想不通好不容易怀上了,这位先生却要让妻子堕胎(北宫沧办理念锦入院手续时,是以替妻名义入主的。

“有几成的把握?”北宫沧掐住烟蒂,狠狠的在烟灰缸里一下一下的拧着,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很不舒服。

“啊?”医生不明所以,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

“做手术,你有几成的把握留住她的命?”

“北宫先生,这个,这也说不准,苏小姐身子很差,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不是闹着玩的…”

“你别说这些,现在去准备,做好万全的应急措施,把你们医院最顶尖的妇产科大夫都请过来,这个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要的,但是她的命,必须给我保住!现在就去。”

他手一松,将那被拧烂的烟蒂扔在烟灰缸里,抬起头来时,一双眸子迸射出让人心悸的冷冽光芒,那样不带一丝温度的目光,让这医生不由得一颤,医生还来不及反驳。

“如果有半点儿闪失,我让这间医院所有的人偿命。”北宫沧撂下狠话,高大挺拔的身形已经转身出去了。

医生望关他离去的冷漠背影,无助地摇了摇头,要不是看在南爵先生的份儿上,她也不会受他恐吓。唉!只是可怜了那个好不容易怀了孕的女人,一旦堕了胎,后半生想要怀上恐怕是难如登天了。医生幽幽叹息。

走到走廊上时,秦煜湛的电话打了过来。“小沧,咋样了?”电话里传来了秦煜湛关切的声音。

“我让他们立即替她做手术。”话音干脆利落,也张扬了他的性格,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

“唉!你可得想好了。”话音顿了半秒又说。“即然你如此爱她,又怎么容得下她生下少天的孩子呢?”这种事,是个男人都没有那么大的雅量吧!

“小沧,我觉得吧!其实,念锦心目中应该有你。”“怎么说?”北宫沧闻言有些震慑,念锦心中还有他么?

“她在W市一个下属的县城的某个开发镇当过两年的小学教师,有一次,我去探望,偶然间看到她的画纸寥寥几笔,画纸上的人头像轮廓分明,我本以为是少天,可是,后来仔细辩认了一下,感觉神韵并不像是少天,那应该是你,其实,她心里一直都有你一席之位,也许,她心里一直都怀恨你与雪菲的背叛才会与少天结婚,无非为的是一个‘恨’字,但,你细想一下,小沧,没有爱,又那来的恨呢?爱与恨本就在一线之间,都是人类最两种极端的感情。”

真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啊!北宫沧一下子感觉象是有千万个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陡然间,就照亮了他一片阴黑的心灵,是的,大哥说得太对了,爱与恨本就一线之间啊!他回味着这句话,没有爱哪来的恨呢?

“即便是想让她做掉孩子,你还是好好与她沟通一下吧!”秦煜湛幽幽地劝说,一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口吻。

“好,谢谢了,大哥。”北宫沧激动地挂断了电话,脑子里一直回旋着秦煜湛一席话,念锦恨他那是必然,她说她已经不爱他了,可是,刚刚秦煜湛又说,看到她画纸上刻画的影像明明就是他的,他就说嘛!三年的夫妻感情难道是假的,岂是她与秦少天白开水似的相处,阿拉柏式的恋爱就能比拟的。

秦煜湛一翻话让他更坚定了要弄掉她肚子里孩子的决心,如果她替少天生下孩子,那么,她的一颗心肯定就不会在他身上了,孩子会牵引着她的心走向少天,不,他不会那么傻,不会给她那样的机会,尽管这只是她唯一一次做母样的权利,他也要剥夺,秦煜湛让他去找念锦谈一谈,女人那么固执,绝对不可能打掉孩子,那么,他就只使用阴招了。

不过半小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心知是医院准备好了手术的事宜,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挥手示意他们进去。

北宫沧却并没有跟过去,他心底莫名有了小小的忐忑,不知该怎么去面对她怨恨的目光。

念锦,这一次,就算我又对不起你一次,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忍不住,受不了你生下这个孩子。

如果你恨我,就恨吧!反正,你对我的怨恨,这一辈子都无法抹平,那就,继续的恨吧!

他半靠在墙上,忽然听到病房里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紧跟着是她的声音,凄厉而又破碎:“让北宫沧给我进来!”

砰的一声!好似是玻璃瓶被摔碎的声音,北宫沧淡淡一笑,脾气越来越大了,想起以前结婚的时候,就见她发过一次脾气,是他逼着她主动来取悦他的时候,她真的恼了。

但是那时候,就连生气都是文文静静的,而现在,她真的完全不顾及他这个人的存在,对他总是呼来唤去,他也宠着她,由着她,只除了不会放她离开外,被他宠成小泼妇了?

北宫沧又一笑,拍拍手,缓缓的向病房那里走去。

刚一拉开门,迎面就是一个输液瓶砸了过来,幸而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要不然岂不要被砸的头破血流?

“让北宫沧来见我!我倒要看看那个王八蛋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她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北宫沧随手将那输液瓶丢在一边,他挥挥手,示意医生先出去。

门关上了,北宫沧看着她,而念锦,双眸间似乎要喷出火来,她抱着一个枕头紧紧抵在小腹上,身子缩在墙角处,一双眸子愤怒之下却是藏着机警,原来女人的母性是天生具备的,早就听说过,但是,北宫沧这时才不得不相信。

他甚至在想,如果他此刻上前要对她的孩子不利,这个女人指不定还会手拿着一把刀活剁了他。

“你要说什么?”北宫沧走上前,念锦立刻又向墙角那里缩了缩,她不放心的伸手扯过一床被子将自己裹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逼人,嘴唇发白微微的有些起皮,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方才哑哑开口:“不要动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