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陡然撬开,灌进一道道温和的风。颜绮薇有生以来头一回如此受宠若惊,愣了足足五秒钟,才小心翼翼地接过。

“抱歉。”梁宵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禁燃令,只能买这种小型烟火棒。”

颜绮薇摇摇脑袋,把它贴在胸口上,朝他咧开嘴笑:“梁宵,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又听跟前的小姑娘侧过身子说:“进来吧。我们在房间阳台上点燃它。”

梁宵很少来她的卧室。

少女的房间里弥漫着清新白栀子香气,犹如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极尽诱惑地拂过鼻尖。他不敢抬头细细打量屋内的布置,好像多看一眼都是种图谋不轨的罪恶,于是一言不发地垂着眼睑。

仙女棒点燃时爆裂出一道耀眼白光,滋滋啦啦的火光如同漫天星点一并坠落下来。

落在少女莹润指尖与白皙清秀的脸庞,让她整个人的身上笼着层朦胧白光。

好像隔着很远的距离,怎么也触碰不到。

当火焰迅速减灭时,白光也随之逐渐消逝。在肆意泼洒的漆黑墨色里,只有她亮莹莹的杏眼仍在发着光。

颜绮薇弯着眼睛笑:“梁宵,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谢谢你。”

他们离得很近,少女周身暖洋洋的体温似乎能被夜风吹到他身边。

不要再笑了。

梁宵暗自攥紧衣角,冰凉的指尖按得生疼。

否则他会忍不住吻下去。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一道红光自天边划过,接而五颜六色的花火如昙花一现,骤然刺破夜间寂静。

不知道是哪一家的人违反了禁燃令,在新年万籁俱寂的帝都放起烟花。

颜绮薇仰起头,眸子里倒映着亮如白昼的夜空与那道垂悬于天际、倾泻而下的盛大瀑布,嘴角漾起轻微弧度:“它可比不上我们的仙女棒。”

话音刚落,一抹深灰色便从眼前倏地掠过,接而眸底传来刺痛。

颜绮薇嘶了口冷气,下意识捂住眼睛:“好像……烟灰飞进眼睛里了。”

她正试图按揉眼皮,忽然一阵冰凉触感落在手背。

梁宵轻轻按下她右手,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紧张:“别揉。你把眼睛睁开,我帮你吹一吹。”

在寒冷干燥的北方冬季,原本清泠干净的少年音也像受了寒一般趋于沙哑低沉。他说得温柔和缓,这声音又着实饱含了蛊惑意味,大脑还没经过思考,颜绮薇就听话地睁开眼睛。

他凑得近了些,两人相距不过一指距离。

伴随着清凉舒爽的冷风而来的,还有梁宵周身淡淡的木系植物味道,混杂了点洗衣液薰衣草花香,将她的意识模糊成一团。

因为不得不睁开眼睛,颜绮薇必须面对着他无比贴近的脸庞。少年人完美的五官即使靠近来看也毫无瑕疵,她眨眨眼睛,连梁宵眼底一道即将愈合的肉色疤痕都清晰可见。

身后的烟火犹在兀自盛放,明灭火光点亮他漆黑深沉的眼眸,在一片寂静幽深的潭水中,颜绮薇见到自己。

无须亲吻或拥抱,哪怕是这样的距离,也足以让她心跳加速。

半晌,梁宵挺直身子:“好了。”

顿了顿,又破天荒开了个玩笑:“因为你不喜欢它,所以烟花生气了。”

谁不想被她所喜欢啊。

颜绮薇握紧手里的小盒子,低下眼睫掩饰一闪而过的落寞,抿着唇笑:“可我就是喜欢你送的礼物啊。”

她多想告诉梁宵,因为她最喜欢他。

可颜绮薇不能。

这具身体还有不到三个月就会死去,如果在那之前表明心意,只会让今后的梁宵更加痛苦。

她有些后悔,或许自己一开始就应该对他毫不理睬,这样即使失去了也不会感到丝毫痛惜。

——但她又实在无法眼睁睁看那个自卑孤僻、毫不合群的男孩子在病痛折磨下,孤零零过完上半生。

“能和你一起,我也很开心。”他腼腆地笑,目光温柔得能把人融化,“下一次新年的时候,再送给你更好的礼物吧。”

颜绮薇笑了。

过了很久很久,等烟火落尽,连星星的微光也一并消散。

她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下章高能预警,狗头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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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结

进入高三后, 颜绮薇几乎每天掰着手指头过日子。

她提前预知了死亡, 却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在何时以怎样的方式死去。这种感觉尤其难受,仿佛头顶上挂了把摇摇欲坠的刀,每日每夜都是煎熬。

变故发生于开学不久后的某个傍晚。

那天她和梁宵因一道物理压轴题而滞留在教室,等将它成功解出来,教室里除却他俩外便空无一人。

寂静的校园空空荡荡,只有夜色如黑雾般四处弥散。他们行走在漫长坡道上,颜绮薇一边向他吐槽新发生的八卦, 一边饶有兴味地低垂着脑袋,看路灯把影子拖成长长一条。

在他们身后还并肩走着两个人,从身影看来是一男一女的模样。颜绮薇只当是普通路人, 没有把太多注意力放在那两人身上。

忽然对方缓步挪动的影子刹那间加速,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逼近。沉重的黑色不由分说笼罩在头顶上,颜绮薇来不及回头, 就被人用毛巾一把捂住口鼻。

她下意识吸了口气, 直到因为药物完全失去意识,也没能看清那两人的长相。

*

颜绮薇是被一声闷响惊醒的。

等她模模糊糊睁开眼,耳畔充斥着陌生的咒骂、阴冷的嗤笑和其他许多窸窸窣窣的声音, 意识尚未从沉睡中苏醒,整个人犹如坠入混沌泥潭。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水泥地上, 手臂和双腿被粗糙长绳死死绑住,关节处被冰冷地板硌得生疼,与此同时一道粗砺男声再清晰不过地响起来:“哟,小姑娘醒了。”

这声音带了不怀好意的笑, 听得她头皮发麻。挣扎着抬起眼眸,等颜绮薇终于看清那一男一女的模样,就更感觉浑身一冷、如置冰窖。

女人四十多岁的模样,体型略显壮硕。浓眉下垂,细长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圆润饱满的厚唇勾起一抹冷笑。

这人她是见过的。

——梁宵曾经的养母。

那她身边的男人……

颜绮薇咬牙,上移的目光正撞上对方双眼。中年男人不算高,颧骨因过于清瘦而高高凸起,他的视线比起妻子要更加阴狠,带了些显而易见的怨毒,像是把血与骨一并锤碎,糅合成眸底通红的血丝。

恐惧感如决堤洪水般一拥而上,将她的意识骤然冲垮。

根据国内刑法,收购被拐卖儿童的买家可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而从梁宵养父入狱到现在,正好过了两年。

她早该想到,以这对夫妻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

“梁小姐长得挺乖嘛。”男人阴惨惨地笑,迈动双腿向她靠近,“我听说你当初狂得很,要教训我女人?”

难闻的烟味被暑气一股脑裹向鼻腔,颜绮薇下意识皱起眉头,紧接着听见不远处微颤的少年音:“祁正荣,你已经没出息到要利用小辈出气了么?”

是梁宵的声音。

心脏因这句话悬起来,她循声望去,在角落里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与她比起来,梁宵的情况实在称不上好。

他也被绑住手脚,显然在不久前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毒打,眼眶红肿,颧骨高高凸起,脸颊上则布满了令人心惊的抓痕。其中有些渗出血来,因没办法擦拭而留下刺目红痕,看得她呼吸一滞。

这句短促的话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少年声线颤抖,话语间夹杂了细微的喘息,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意味。

被称作“祁正荣”的男人果然被他激怒,转而满脸阴霾地走向梁宵,不由分说提起他的衣领。

拳头结结实实落在后者胸口,梁宵疼得脸色发白,闷哼一声。

颜绮薇刚想出声,却恍然间望见少年决然的视线——被男人再度摔在地上后,梁宵朝她轻轻摇摇头。

他为了不让男人对她下手而故意出言激怒,如果颜绮薇此刻再逞强制止,只会让局势变得更糟。

她眼眶一红,把涌上舌尖的话咽回喉咙里。

“老子养你十几年,结果呢?你让老子吃了两年牢饭,自己倒好,在梁家吃喝玩乐,挺舒服是吧?”

他没有法律观念,更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毁掉了一个男孩子的前半生。祁正荣心里只有那两年无端的牢狱之灾,而这一切全拜梁家所赐。

他不甘心,不理解,甚至于为自己感到不平与委屈。在监狱的日日夜夜,男人都设想着今后该如何报复。

毕竟他是没有错的。

他不想要钱,只想看那一家人被折磨的模样。

梁宵垂着眼,努力稳下紊乱的呼吸,靠着墙壁坐起来。

“总之,我们已经向梁启索要了一千万赎金,对于梁家来说,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他说着笑了一声,“说实话,你们俩是绝对活不到今天晚上的。试想一下,当梁家满怀希望地交了赎金,到头来却见到两具尸体……听起来是不是很有意思?”

颜绮薇咬紧牙关。

梁启曾经查过关于祁正荣的资料,一个全镇闻名的乡野恶霸,因为聚众斗殴和抢劫坐过好几次牢,如今看来果然是个疯子。

祁正荣说罢不再看他们,而是把目光转向身旁的妻子:“天亮了,我们出去吃点东西,顺便留给两个小朋友最后一点时间说再见。”

夫妻二人很快双双离去,颜绮薇直至此刻才终于深吸一口气,颤着声喊了句:“梁宵。”

他闻声抬眸,一滴血落在雪白的校服衬衣上。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梁宵的声音也是轻轻软软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温柔:“薇薇,别怕,有我呢。”

他浑身是伤,却忍着疼痛这样温和地安慰她。

颜绮薇的眼泪因为这短短一句话倏地落下来。她疑心着自己或许就是在这天死去,又暗自庆幸梁宵能在必死的局里得以存活。

梁宵见她落泪,下意识想伸手将泪水抹去,在反应过来自己被捆绑双手后自嘲一笑。

腹部、后背与脸颊都传来灼烧般的痛觉,难以忍受的撕裂感侵入五脏六腑,牵动着脆弱不堪的脑部神经。好像一根紧绷的弦,因受到猛烈外力作用而即将断裂。

太阳穴突突地疼,熟悉的混沌感涌上心头。那是病症发作的前兆,可他此时决不能发病,那样会吓到身旁的小姑娘。

他们逃出生天的希望本就渺茫,如果身为兄长的自己因为发病成了在角落蜷缩成一团的废人,她就真的没办法逃出去了。

他低头掩饰紧蹙的眉头,顿了片刻继续道:“麻绳上绑的结不难解,只要我们彼此为对方解开绳子,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逃出去。根据我听到的对话看来,那女人会在中午时离开这里取赎金,到时候很可能只有祁正荣守着我们。二对一,问题应该不大。”

梁宵冷静得可怕,而这已经是一个少年人面临死亡威胁所能想到的最好处理方法。

颜绮薇强忍着泪意点头,因为双腿也被一并绑住,他们只能坐起身子,一点点朝对方挪动。

当她终于靠在少年的脊背上,紧贴着身体传来一阵温暖柔软的触感。

她能感到对方突出的脊骨与呼吸时浑身微小的颤动,这让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逐渐趋于平缓,犹如行驶在狂风骤雨中的小船找到可供停泊的港湾。

电视剧里主人公们彼此解开绳索的戏码总是一气呵成,到了现实里却显得格外艰难。

绳结又多又紧,数个疙瘩一并纠缠在一团,最煎熬的是无法获取视野,只能凭着感觉一点点摸索。

颜绮薇靠在梁宵后背,趁他解结的间隙抬头将周遭环境打量一番。

他们应该正处在某个被废弃的小型仓库里,整齐排列的货架上空空荡荡,积满了厚重灰尘,地板上亦是灰蒙蒙一片,应该很久未曾有人踏足。

如今已到了早晨,四周没有窗户,只有紧锁的铁门上方有块方方正正的玻璃,光线透过它照进来,连飞舞于半空的灰尘都清晰可见。

屋外没有车声与人声,偶尔传来一两道清脆的鸟鸣。颜绮薇想,寸土寸金的帝都城区应该不存在这样的废弃之地,他们现在很可能位于郊外。

忽然耳边传来梁宵沉沉的嗓音:“薇薇,对不起。”

她微微一愣,听他继续说:“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

梁宵没有说完,越来越小的声音隐约带了哽咽。

在被折磨与威胁时,他自始至终保持沉默,此时却因为牵连了她而愧疚得几欲落泪。

这让颜绮薇不由得想,在梁薇过世后的那几年,他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子呢。

失去了重要的人,被病痛反复折磨,最重要的是,梁宵从心底里认为她的死亡与自己有关。

自责感能把人逼疯。

她轻轻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握住他指尖。

少年的手指纤长却略显粗糙,指腹布满薄茧与旧伤。他的身体明显一滞,呼吸也停下来。

颜绮薇用很笃定的语气对他说:“梁宵,这件事千错万错,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无论结果怎么样,应该受到谴责的都是他们两个,你和我一样是受害者。如果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要生气了。”

梁宵如释重负地笑了:“嗯。”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被薄云遮挡的日光逐渐亮得晃眼,他们终于解开对方的绳结。

颜绮薇开了个玩笑:“还好他们初次犯案没有经验,也不爱看刑侦电视剧。”

她话音刚落下,门外便传来一阵开锁声。

他们很有默契地同时把手背在身后,双脚则压在腿下,彼此隔开一段距离。

正如梁宵所言,进屋的只有祁正荣一人。

他的手里拿着一根铁棍。

颜绮薇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砰砰直跳,男人虽然体格清瘦,却是个暴戾至极的恶棍,骨子里掩藏了股不要命的杀气。

加之他手里拿了武器,她与梁宵真能顺利将其制服逃出去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她的死亡是场定局。

作者有话要说:长痛不如短痛,今晚继续肝,明天白天应该有二更[摸了摸头发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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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路

夏日天气最为多变, 屋外明明晴空万里, 却不知自何处响起一阵闷雷,犹如剧烈沉重的鼓槌敲打在她心口。

颜绮薇按耐住狂跳的心脏,做出仍被束缚的假象,面无表情地看着祁正荣一步步靠近。

他心情似乎不错,短粗黝黑的指节缓缓抚摸在冰凉铁棍之上,悠哉开口:“你们俩,谁先?”

说罢像是试手一般, 抡起铁棍砸在梁宵胸膛,后者疼得面色铁青,咬住下唇不发出声音, 额前碎发被陡然冒出的冷汗浸湿一片。

“不行不行,对付你真是没意思。”祁正荣啧啧叹息,混浊的视线转而移到颜绮薇身上, 咧嘴时露出满口黄牙, “我还没打过千金大小姐,今天算是头一回。”

梁宵闻言顿时红了眼,咬着牙喊:“祁正荣!”

“心疼啊?儿子,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他嗤笑一声,手臂暴起老树盘根般骇人的青筋, “像他们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有钱人,表面上对你好,心底实际是看不上的。”

在见到梁宵神情微愣后,男人举起手臂继续说:“贱就是贱。你以为被梁家收养, 就能让他们真心接纳?别做梦了,人家暗地里不知道嘲笑了你多少遍。”

话语落毕,手中铁棍便顺势砸下来。

然而它终究没有落在颜绮薇身上——在见到祁正荣即将有所动作时,在他印象里本该被束缚手脚的少年陡然起身,一把将其扑倒在地。

祁正荣震惊得双目园瞪,但很快发出一声冷笑:“你们两个人合起手来,也不是我的对手。”

梁宵半阖染血的睫毛,心里明白这句话不假。

他不仅在刚被绑来时遭到了一系列毫不留情的殴打,方才还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当即喉头发腥,几乎要涌出血来。

这套动作下来,周身神经如同被重物碾压般传来钝钝的痛,他知道自己的力气已几近耗尽,就连起身逃跑都成问题,更不用提和一个成年男子近身作战。

至于薇薇……她的身体一直很弱,平时稍一运动就累得喘不过气。在他身体报废的情况下,面对祁正荣是绝不可能有还手之力的。

梁宵从一开始就知道,“两个人一起逃出去”这句话只是个空洞的安慰。可即使希望渺茫,他还是想要拼尽全力保住她的性命,哪怕以自己为代价。

这是他真正的计划。

“我已经没有多余力气逃走了。养母很快就会回来,你趁现在赶紧离——”

梁宵又快又急地开口,话没说完便被祁正荣的膝盖狠狠顶在小腹上。

身体因疼痛下意识蜷缩起来,与此同时男人紧紧抓住他手臂,转瞬之间将其撂倒。

“你当演电视剧呢?”祁正荣站起来踢他一脚,“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这一切不过数十秒之间。

心脏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阵疼痛,颜绮薇蹙着眉捂住胸口。

这具身体太过娇弱了些,面对占有绝对压倒性优势的祁正荣可谓不堪一击。她后退一步,却并未转身离开,目光流连于这所空荡荡的仓库,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除了……

错杂的思绪尚未尘埃落定,她便兀地瞥见男人身后出现一道黑影,将毫无防备的他再度按倒在地。

是梁宵。

浑身是血的、双目通红的、连做出最简单的动作都会忍不住浑身颤抖的梁宵。

“你是不是有病!老子弄死你!”

祁正荣骂了句娘,额头上青筋暴起,抡起拳头砸在他脸上。

猩红的血从鼻腔里溢出来,内脏疼得好像错了位。可直至此刻,梁宵也未曾松开紧握男人衣摆的右手。

他喘着粗气,目光斜斜瞥向颜绮薇,在蛛网般密布的红血丝里闪过一丝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