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姜打了热水,轻手轻脚地伺候阿泠换了一身中衣。阿泠寻了药,将身上的伤口包扎好。

良姜看着她的动作,嘴唇动了好几下,她在阿泠身边六年,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阿泠醒过来,穿着一件她都不知道她有的黑色衣裳,身上带着伤。

然后会有一件大事发生。

“良姜,你出去吧。”阿泠换好衣服上了药后,对良姜说。因为失血,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雪白,连带唇色都暗淡起来。

“女郎,你还没用朝食。”良姜担心说。

“我不饿,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出去吧。”

良姜轻轻地退了出去,临走前,给阿泠关上门,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阳光炙热,良姜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温度,寒气从骨头里透了出来。

阿泠望着铜镜里的那张脸,扯了下唇,铜镜里那张好看的脸也扯了下唇,她动了动眉,那张苍白的脸上眉毛也动了动。

阿泠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啪嗒一声,一滴泪掉了下来。阿泠慢慢地伸起手,擦掉那些她不想要的眼泪,对着镜子里挤出一个笑来。

她不疼的,她一点儿也不害怕。

她不疼,她也不害怕。

用午膳的时候,良姜看阿泠的神色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犹豫了下,正准备说话,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良姜走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不一会儿,她跟在魏芊芊身后走了进来。

魏芊芊神色特别激动,看家阿泠,猛地握住她的手:“阿泠,你知道吗?覃阳发生了一件大事。”魏芊芊握的是阿泠受伤的那只左臂,她眉头拧了下,慢慢地将手收了回来。

魏芊芊没注意那么多,兴奋地说:“白家昨夜出了大事,白家老爷子死了,白铁光也死了。”

阿泠和良姜同时脸色微变。

“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魏芊芊吸了一口凉气,“据说是被刺客杀死的,那可是戒备森严的中车府令府,竟然有人大半夜能入内杀人。”

魏芊芊刚听到这个消息,以为是假消息,白老太爷是九卿之一,大权在握,政敌不少,出行居住都有武士护卫。白老太爷不是没有遇见过刺客,但他身边的武士非泛泛之辈,所以没人得逞。可是昨夜,在戒备森严的中车府令大人的府邸中,白老太爷却被刺客给杀死了,还有他的儿子白铁光。

如果真的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他得多厉害。

阿泠听着,低下头含糊地嗯了两声。

魏芊芊朝四周看了看:“阿泠,你这将军府的人手也太少了,中车府令都能在府邸里遇害,我看你这儿也不安全,不如你去我那住一段日子,我那边虽然有些糟心,但应该还是安全的。”魏芊芊没什么底气地说,他们府上的政敌和仇人可没有白家多,戒备也没有白家森严。

阿泠摇了摇头:“不用了,应该没什么人想要我的命,我……”

“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啊。”魏芊芊打断阿泠的话,想了想,也觉得阿泠说的有道理,就没强求,“不过这白大人一没了,白铁光也死了,恐怕白家要败落了。”

白家这些年把着覃阳最大的兽园,本来就极赚钱,惹得一干人眼红。只是碍于白家兽场有白大人撑腰,白大人权柄在握,大家不得不给白家人几分薄面。现在白大人一没,相当于遮阳的大树轰然倒塌,白家还没什么能接班的人。以前早就对白家不满的人肯定要趁机报复的。

这样想着,魏芊芊忽然记起一件别的事:“阿泠,初三你想好了怎么办吗?”

阿泠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相当于将她从前的计划全盘打消,不过阿泠想了想,其实这对于她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白家是虎,与虎谋皮总是危险的。

魏芊芊叹了口气:“不过白家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兽场也开不起来了。”

前些日子在霍家发生的那件事,兽场的生意都受了影响,毕竟斗兽再刺激,也没有自己命重要。何况因为这件事牵连盛广,白家还面临着重大赔偿。

你养的狮子跑出了你筑的笼子,害死了弄伤了人,可不得负责吗?不赔?前些日子白大人活着都不可能,毕竟去赴宴的人可都非富即贵,不好打发。现在白大人不在,恐怕那些人更恨不得重重地敲上一笔。

阿泠也是这样想的,她想,她也是这样想的。

发现想法成为现实是在小半个月后,白家开始卖奴隶。

阿泠正在收拾东西,打算去奴隶市场,她已经打听好了,今日的奴隶市场有初三

魏芊芊得知白家开始卖奴隶了,怕阿泠不知道,赶来通风报信,到了将军府,得知阿泠正准备出发,她了悟道:“也是,你关心初三,肯定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阿泠不置可否。

魏芊芊又感慨道:“对了,阿泠,听说白家的刺客现在还没找到,真不知是哪儿来的厉害人物。”

阿泠低下头:“还没任何线索吗?”

魏芊芊道:“可不是吗?廷尉邹雪明处理此事,他可是查案第一高手,但大半个月过去了,一点儿消息也没找出来,现在覃阳朝上人人自危,那人连中车府令都能杀,还有什么人不能动。”

“邹雪明?”阿泠重复了下这个名字,“是要彻查吗?”

“当然得彻查。”魏芊芊道,“不找到凶手,一柄刀刃悬在覃阳人头上,我家夫君在朝堂之上,都能觉得最近的气氛不太对。”

说着,魏芊芊摆摆手:“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反正和我们没关系,对了,阿泠,既然你知道了这个消息,我今天还有事,我先走为了。”

阿泠点点头,正要送魏芊芊出门,良姜突然走了进来:“女郎,廷尉大人说又有事请见。”

阿泠手一抖。

魏芊芊停下脚步,奇怪地问:“廷尉大人,邹雪明,他有什么事要见阿泠,阿泠,将军府和他有过往来吗?”

阿泠摆了摆手:“我给也不清楚,或许是有吧。”

魏芊芊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不用了,表姐,你不是说今天要早些回去吗?我自个儿去就好,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没事儿,我陪你。”

阿泠提醒自己要冷静,她看见站在花厅里的锐利男人没有丝毫的反常,笑着让良姜上茶。

邹雪明打量了一下阿泠,从头到脚不遗半分,他皱了皱眉,直接问道:“上个月前的二十三夜里赵女郎可出过门?”

“半夜?”阿泠摇了摇头,“半夜我怎么可能出门。”

“那敢问这只簪子可是女郎你的。”邹雪明从怀里拿出一只银簪,银簪普通,上刻木兰纹。

阿泠拿着它看了看:“这种样式的簪子我有一只同样的。”

“没丢?”

“没丢,就在梳妆台上。”阿泠将簪子还给邹雪明,“邹大人今天来是为了这支常见的簪子吗?”

邹雪明将目光落在阿泠的手上,手指修长白皙,虎口处洁白无茧,他握紧玉簪:“这只簪子是在中车府令大人的凶杀现场发现的。”

阿泠哦了声,随即惊讶地看向邹雪明:“邹大人这话什么意思,不会怀疑……是我做的吧?”

邹雪明盯着阿泠,点了点头。

魏芊芊见后,觉得简直荒唐:“邹大人你傻了吧,你怀疑阿泠,你看看她教教弱弱的样子,能冲破白家的重重守卫,杀中车府令?!”

邹雪明没管魏芊芊说了什么,他的目光在阿泠身上转了转,“白大人死法利落,一刀割喉,这种死法让在下想到了另外几桩未解悬案,两年前,东阳太守一家半夜割喉,三年前,安县县令府及其夫人也是半夜闯入歹人,一刀毙命,三年前的安县商人半夜被人一剑穿心,这三家人死法不尽想同,但下手都是果断狠厉,像是出自同一人只手,除了这只和赵女郎相同的簪子外,这些人恰好和赵女郎都有和赵女郎甚为不睦。”

“而且,赵大将军当年以一当百,威猛之姿,令人难忘,身为赵大将军的独女,赵女郎想必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去收拾东西了,明天搬家。谢谢大家的地雷和营养液,以及留言收藏,感谢你们的的最好方式应该是多更,所以今天粗长,嘿嘿。

更新今天的章节其实有点忐忑,不晓得触雷没,但我前面铺垫了些细节……

☆、再归

“荒唐,荒唐,简直荒唐。”魏芊芊气急,“邹雪明,你断案断疯了吧。”

阿泠扯了扯魏芊芊的袖子:“表姐,你别气,邹大人也是为了覃阳治安着想,想尽快办案。”

“阿泠,都什么时候,你还替泼脏水的说话。”

阿泠安抚地对魏芊芊笑了笑,又看向目光紧紧凝着自己的邹雪明,认真解释:“邹大人,家父在世时,的确教了我一些功夫,但我身体不好,没什么天赋,趁着灵巧或许能打败两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可不管是中车府令府,更或东阳太守府,阿泠都是没本事闯进去的。至于你手上这根银簪,再普通不过了,阿泠是有。”正说着,良姜去梳妆台将银簪拿了过来,阿泠递给邹雪明:“不过阿泠的并没有丢。”

邹雪明拿过那只簪子,两相对比,没什么差异,他看了眼阿泠,将银簪还给阿泠,阿泠伸手去接,可似乎没接好,银簪从邹雪明手里滑落,阿泠下意识想去够簪子,但簪子下落的速度太快,阿泠没够到。

哐当一声,簪子落在地上。

阿泠蹲下身将簪子捡起来,邹雪明从一开始就盯着阿泠的动作,看到这儿,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赵女郎或许没有动手,可不知有没有派人动手。”邹雪明道。

魏芊芊一听,彻底怒了:“邹雪明,你是打定注意和赵家过不去了!”

阿泠拍了拍魏芊芊的肩,笑着对邹雪明道:“若是邹大人不相信,尽管调查阿泠身边的人,阿泠这些年在安县养病,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不多。”

邹雪明一抱拳:“多谢女郎配合。”

魏芊芊气的脸红脖子粗,阿泠给她揉了揉绷的紧紧的肩膀:“表姐,别生气,我这儿人少,他若是想查,也要不了多久的。”

魏芊芊瞪了阿泠一眼:“就你脾气好。”

“不过邹大人,我现在要去奴隶市场,应该无妨吧。”

邹雪明拱了拱手:“女郎要出门,自然无妨。”

***

覃阳奴隶市场。

初三缩在角落,打从霍家回去,他就精神不济,咳嗽不断,陆琰闭眼躺在他旁边,脸色惨白,进气少出气多,戟月站在陆琰旁边。

奴隶市场声音嘈杂,一堆奴隶用绳索串在一起,等买家挑选。初三和戟岄这种在覃阳有名的兽奴应该很快能被卖出去,但初三一看就生了病,这病大半个多月没好,大家便觉得是在白家折腾的厉害,外强内弱,不愿买。

再者说,那件事影响没消,给将军府送去的猛兽和笼子都会遇见不可控的情况,普通兽场里的安全保障还没那么严苛,遇见那种事的概率岂不是更大,故兽场的生意最近难做,兽奴便没那么抢手。

至于戟岄,他定要和陆琰在一起,若是将两人分开,他宁死不从,陆琰重病垂危命不久矣,有人愿买戟岄,但陆琰决不愿意要的,所以戟岄也就成了滞留货。

日头渐渐高了,主事看着最有可能卖出高价的初三和戟岄,重重叹了口气。

趁着主事不注意,戟岄拍了拍初三的肩膀:“唉,这么晚了,你那个女郎还来不来。”

初三瞥了他眼,随即偏开头,叮着奴隶市场的入口处。

戟岄凑过去:“初三,若是她真想带你回去,早就过来买了,初三,我看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戟岄自认是好心提醒他,看在他给了陆琰药的份上。

“她会来的。”初三淡淡道。

戟岄嗤笑了声:“初三,你当了多少年奴隶了,难道不知在那些贵人眼里我们就是地上的泥,踩在脚上还觉得我们脏了他们的鞋,你那个女郎看起来挺在乎你,可真这样,现在这个时辰怎么还没……”

话没说完,初三一下子将戟岄按在了地上:“闭嘴,她会来的。”

“你打我……”戟岄一愣,顿时还手回去。

主事见状,连忙叫停。

就在这个时候,天蓝色的衣角停在帐篷面前,阿泠看着和一个奴隶颤斗在一起的初三,负责售卖奴隶的主事在旁疯狂阻止,两人却视若无睹。

见主事劝架不成,阿泠叫了叫他:“初三。”

初三一拳揍向戟小腹,听道声音,他的动作猛地一顿,抬头朝声音来源看去。

主事瞧见阿泠后,用眼神示意初三和戟岄适可而止,同时殷勤地凑向阿泠:“贵人,你这是要买奴隶吗?我这儿还有好几个身强体壮能干的奴隶。”

阿泠目光一直在初三身上:“我要他。”

主事一喜,伸出三根手指:“三百金。”三百金对一个奴隶来说是天价。其实初三体型健壮,模样俊朗,哪怕生病,但若是正常价格,还是能早被人买走,只是很多人听了这个价,立马就走了。

主事怕阿泠听价后也跟着走人,又急匆匆地填补道:“他是初三,我们覃阳最厉害的兽奴,贵人,三百金真的是最……”

“不用说了,良姜,金子给他。”阿泠打断道。

主事闻言,当即大喜,一天卖了上百奴隶才勉强凑够几百金,一个初三顶了大半。只可惜现在兽场生意不好做,否则就初三单独卖出千金不成问题。

初三看着良姜交金,看着管事给阿泠写好了他的转契文书,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阿泠将写好的文书交给良姜,看向还立在帐篷的初三,笑着对他伸出手:“初三,我们走。”

天蓝色的裙子映在初三的眼睛里,他望着那抹笑意,深吸了一口气,踏出帐篷,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她的身边。

从今以后,他又是她的人了。

几人正准备离开,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贵人,等一下。”

阿泠朝着声音望过去,戟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挤出有生以来最殷勤的一个笑容:“贵人,小人看你美丽漂亮还善良,小人正好缺一个主人,不如你将我一齐买了吧。”

“我很便宜的,才一百金,而且小人和初三还是好兄弟。”戟岄疯狂朝初三使眼色。

初三转过头。

阿泠看向初三:“你们是好兄弟?”

初三摇头否认:“不是。”

戟岄脸上的笑容微僵,他挣扎道:“初三,我们都并肩战斗…。”

“并肩战斗,不是你打他?”阿泠狐疑道。

“……”

明明就是他打我!

阿泠说完,对愣神的戟岄轻轻颔首,转身带初三离开,戟岄看了眼已经昏迷不醒的陆琰,顿时急躁起来。

走了几步,初三不由得回头看了他一眼,阿泠笑着问:“你想买下他们?”

初三收回目光:“小人都听女郎的。”

阿泠目光落在初三的身上,问:“他刚刚打疼你了吗?”

“没有。”初三下意识回,“戟岄很厉害,但不是我的对手,一直是我处于上风。”

“这样啊,”阿泠若有所思,她扭头回看去,戟岄蹲在一个身形削廋的男人身旁,刚刚对着她的讨好荡然无存,只剩下焦急彷徨。

他似乎也注意阿泠看了过去,猛地扭过头。

阿泠叹了口气:“良姜,去吧。”

*****

马车在将军府门口停下,阿泠一下马车,阿简迎了过来:“女郎,邹大人他们已经离开了。”

阿泠不意外,她身边的侍卫就那么几个,查起来很快,而且邹雪明聪明,那些事又不是她的侍卫干的,他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弄清事实。

这时戟岄将昏迷的陆琰从马车上横抱出来,朝着阿泠凑过去,不好意思地说:“贵人,你看你都买了我们,总不想刚买回来就成了一具尸体,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请个医者来给他看看。”戟岄指了指怀里的人,语气有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的伤及肺腑,脏内有淤血,喝药难以化淤,等会儿我给他施针。”

“啊,你来?”戟岄露出怀疑的目光。

初三闻言,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什么。

“不相信我?”阿泠笑着问。

戟岄闻言,连忙道:“小人自然是相信贵人,就是怕劳累贵人。”

阿泠吩咐良姜:“带他们去房间,然后戟岄你给他换件衣服,清洗干净。”

陆琰伤的不重,但地方关键,对深浅力道要求严格,施针的过程中一不留神便会前功尽弃。

结束时阿泠累的满头大汗,她从床上起身:“今日他应该能醒,连续施针七日,便能痊愈。”

若是说戟岄刚才还怀疑娇娇弱弱的阿泠能不能治人,看见她救治的过程后,戟岄怀疑消了泰半,她看着她,第一次真心实意道多谢。

阿泠走出房间,初三现在门口,扫了她眼,跟着她一起离开。

阿泠带着初三进了自己的房间,示意初三将手腕伸出来:“我给你检查下身体,看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伤。”

初三默默伸出手。

阿泠是常规检查,小奴隶身体强悍超出常人,有问题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她定定地看了初三几眼:“眼睛给我看一下。”

初三将头凑过去。

阿泠表情顿时变得复杂,她又检查了些别的地方:“这些日子可吃过其他的东西没?”

初三想了想:“没有什么奇怪的食物,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阿泠示意初三将肚子上的衣裳放下来,然后叹了口气:“初三,白家应该给你下了毒。”下毒不少见,很多主人为了控制奴隶,便会采取这种办法。她上一次救初三的时候,他没中毒,想必这一次回到白家之后,怕出现上次的情况,干脆给初三下了毒。

初三脸上微变。

“不过我在,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休息几日,我给你配一副药,用了应该就好。”提起自己擅长的东西,阿泠变得很有信心。

初三松了口气,颔首应是。

阿泠说:“你身上还有些外伤,我拿两瓶复骨膏给你。”

初三应了声好。

阿泠这下发现初三的不对劲了:“怎么了?不开心?”

初三握紧拳头,欲言又止:“小人的话可能逾越,不知可以说吗?”

阿泠弯了弯眼睛,柔声说:“当然可以。”

“小人后悔了。”初三道。

“后悔什么?”

“后悔回头看了戟岄一眼。”

阿泠看着初三,初三眼睛里流露出了后悔:“为什么?”

“小人不该回头,不回头或许你不会注意他们,不注意或许就不会买下他们,不买他们你就不会这么累。”他对戟岄和陆琰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但是和阿泠一比,不值一提。

阿泠知道他指的是她施针后累的疲惫:“其实也没多累。”她刚学医的时候比这更累。

初三死死地盯着她的左臂:“你的左臂还受伤了。”

阿泠一惊,下意识将左臂往后面遮了遮,抬头看见初三的幽深的眼神,她小声问:“你发现了。”为了掩饰受伤的事实,她专门用了遮掩味道的药草,今日邹雪明都没有发现她受伤。

初三点点头:“是。”她提出给陆琰施针时,他就想拒绝,可惜又不想拂了她的意。

初三发现自从一遇见阿泠,他的果断荡然无存,总会犹豫迟疑。

阿泠叹了口气:“我伤的不重。”

初三知道她伤的不重,从她左臂上的血腥味以及左手的运动程度,不难得出这个结论。

可她就是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