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怡和心语侍候着君绿绮起床洗涑,君绿绮装做不介意地问心直口快的心语:“几上的那本书谁拿进来的?”

心语正给君绿绮梳头呢,抬头看了一眼:“不是奴婢。”回头一扬声,“心怡,是不是你?”

心怡眼都没抬,在那边整理床铺:“我又不识得字,哪里拿书,怕是秋儿那小妮子拿过来的吧?”

“尽乱讲,秋儿就算拿书进来,她也进不来夫人的卧房啊。”心语嘟着嘴,手上不停。

“那可能是原来就放在夫人的卧房的,夫人想是不记得了。”心怡整理好床铺走过来,把那本书拿在手上,“这本书?好像一般家里都有的吧?”

心语梳完头,对着镜子道:“夫人看看,还行吗?”

君绿绮看了看,点头:“还好。”回头却问心怡,“这书一般人的房里都有吗?”

“可不是。”

心语走过来,从心怡的手上抽出那本书看了二眼,“真的呀,这个奴婢认得,是叫闺训。对,就是叫闺训的,一般未嫁的姑娘,手里都会有一本的。”

君绿绮听了,到有些放心了,这本书想必是这位阮天香姑娘的时候看的吧。自己认得字,心怡和心语都没有吃惊,看来阮天香也是认得字的。

“不过……”心语有些疑惑地看着书,脑袋左歪一下右歪一下,还把那书过来,倒过去的地看了好几遍,脸上的疑惑越来越大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君绿绮疑惑地问。

“夫人,到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只是,这样精致的书,只怕…”心语摇了摇头,下面的话却是没说出来。

君绿绮想了想,接过那本书再看看。

昨天灯黑看得不清楚,现在看看,这本书比起昨天的那一套法律大全来更要精致了一些。就像前世那种特殊制作专门用来送礼的礼品书一样。

“先摆饭吧,一会儿我们去书局问问看,是不是书局里给夹带过来的。”君绿绮一句话一锤定音。

心语和心怡都不知道,那只有那个书局了。也许真的如竹苡所说,是秋儿拿来的,拿进来的书,也只有新买的那一套大明的律法书了。如果是书局夹带过来的,那就好说了,自己也不用乱猜什么夜里有黑衣人进到她的房间了,若是书局没有夹带呢?

君绿绮心里一怔,有些发呆:若不是书局夹带呢?那昨天夜里的就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事实。既然是真实存在的事实,那又是谁会在人不知不觉的放下书而不为人知道呢?这个阮天香的身上,到底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事呢?

君绿绮的心底又有些慌乱起来,前一世过得不安定,这一世竟然是有重蹈覆辙的意思了。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君绿绮站起来:可不可以,让她也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呢?她要的真的不多,只想平静的过完一生就可以了。

39.书局解惑

君绿绮站在书局门口的时候,她才突然间感觉到自己好像打从穿越过来之后就变了。

具体到也说不上来是有什么变化,只是,办事比以前冲动了,再没有以前的那般细致,稳重,什么事都要考虑再三才会做了。

刚刚对那本《闺训》不解,这才一吃完早餐就忙着带着心怡和心语来到了书局想问个究竟。

三个人走进来,书局的人还是不太多,零星的有几个人站在书壁前看着书,女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往里,有一个柜台似的书桌,桌上摆着笔墨纸张。一个男人坐在书桌的后面,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三个人一走进来,那男人便抬起了头。

君绿绮还真是第一次好好地看一个男人。

男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发丝如墨,发在脑后挽起,用一支翠色的玉簪子别住。那根簪子绿得滴水,就算君绿绮不太懂,也可以看得出来,那根簪子价值不菲。一张脸,也特殊的大众话,是那种扔进人群里找不出来的模样。一身淡蓝色的而袍,腰上系着一根同色的带子,腰间带挂了一块羊脂玉般的玉佩,用一条深色的络子系着,身量修长,尤如细竹。

见到君绿绮主仆三人进来,书局的老板也放下了手里的书站了起来,迎着三个人走了过来,半躬一揖:“夫人。”

“老板。”君绿绮也回了半礼。

“夫人可是要看书?”老板面带微笑,眼里眸光微闪。

君绿绮含笑道:“今天找先生解惑来了。”

老板面色不变,只一伸手,向里间的那间精品书屋让过:“夫人请。”

君绿绮点了点头,向心怡和心语一使眼色,心语便把手里的小包裹递给了君绿绮。

小包裹里包着一只盒子,盒子里装的就是那本精装的《闺训》。

书局老板让进君绿绮,随后跟了进来。

“不知道夫人有何惑要解?某愿闻其说。”

君绿绮笑着把手里的小包裹放到了屋子里的一张小几上,打开:“这个想请先生看看,可是贵店之物。”

盒子里,那本精美的《闺训》躺在那里,君绿绮拿出来,递给老板,“先生,请看。”

书局老板接过来,掀开封皮,点了点头:“正是本店之物。”

君绿绮看着老板有些疑惑:怎么不说下去了?

“不知道先生可愿意告诉我,这个店里有多少存货?”人家不来就她,她就去就人家吧。君绿绮无奈地开口。

“本店只此一本,再无第二本。”

君绿绮微微一怔:再无第二本?这个难道是所谓的镇店之宝?

“那先生一定知道,买此书的人了?”

“这个到是知道。”书局的老板微笑着,笑容有些异样。

“那么,能否请先生告诉我?”君绿绮试探着。

“这个…”老板沉吟了起来。

“不过是一本,一本很平常的书,老板有什么难言的吗?”

老板微微一笑,回身从南面的书壁上取下了一本书,和他手里的那本闺训一起放到了小几上:“夫人可以看看。”

君绿绮奇怪地走到小几前,仔细地看着那二本外形几乎一样的书:有什么不一样吗?外表都是一样的精致。

“夫人何不拿在手上再看看。”书局老板提议道。

君绿绮真的把两本书都拿在了手里,不比不知道,一比竟然也让君绿绮吃惊不小:“这书…好重。”

那本她带过来的《闺训》比起方才书局这来对比的那本《闺训》要重了许多,看看厚度,一样。长短,一样。大小,一样。

君绿绮不解了,抬头看着书局的老板:“先生,你不会对我说,这本书是金子做的吧?”

要是这么一本金子书,她真的能够这么轻松地拿起来,而没有觉得异样吗?

书局老板笑了,伸手把那本君绿绮带过来的《闺训》取在手,翻开冲着不解的君绿绮道:“夫人请看。”

君绿绮上前,盯着那个书局旨的那个封皮:“这个是金子的?”

“不错,此书重就重在前后封皮都是用金片所做,上面做了精致的装饰,所以外表并看不出来,而且,只是两页金片,所以也不觉得重在哪里。”又了翻了一页,指着里面的字,“夫人再看,看看这字。”

君绿绮仔细地看了看那些字,大小什么的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啊?可人家既然这样问,必定是有不同之处。找了半天,竟然找不出什么不同来:“还请先生告之。”

“也没什么不可以告诉夫人,这本书本是有人在我这边定做的,昨天才来取,并告诉在下,此书只能做一本,所以,我记得到是清楚。”书局的老板淡淡的笑,“这本书的墨却是世上难得之物,夫人可曾听说过,世上有香墨之说?”

君绿绮摇头心想:她都很少用毛笔写字哪里会懂得什么香墨,臭墨的呀,香烟到是知道。

“这香墨不知是从何处流至我朝,墨用起时有似有似无的香气,而且,墨着纸后,经年不变,香气仍在。因为数量少,所以特别贵,一般是一两金对一块寸方墨。这本《闺训》虽不是什么奇书,奇在它的用料之上。”

君绿绮明白了,感情这本书是这家书局所造,却也是受人之托而已:“不知先生可否告诉我,这本书是何人所做?他是样的一个人?”

“夫人是想还这本书与那个人吗?”

君绿绮一呆:这书局的老板,说话到是有些过了,还不还的,是她自己的事,她问的问题却偏偏不答,不知道是为什么。

“还请先生告诉我这本书为何人所做,我定有重谢。”

“这个不是我不告诉夫人,而是,我也不知道,客人定书,要求都是写在一张纸上,然后交了定金,我们便做书,书成之后,定书之人自派人来取,我们便两不相干。不是我不想告诉夫人,实是我也不知道。”

“那先生可知道这取书的人长得如何,年纪多大?是什么地方的口音?”君绿绮好不死心,一本普通的《闺训》,竟然可以做成这种送礼的特精品书,还是别有用意的。

想到昨天夜里的那个黑影,不弄明白,想来自己回去也是睡不好的。不过用这么好的东西做成一本书,大概也不是想要杀自己的吧。

“夫人,这样的书能够送与人,想必也定是亲密之人,要不然也是关系特别好的,不然的话,送人《闺训》也就不合理了。”书局老板,避而不谈,真的很让君绿绮有些恼火。

“先生是说,《闺训》送的都是关系比较好的人?”

“是的,一般来说,哥哥父亲,至亲好友,都会在女子嫁人之际送一本《闺训》给女子添妆的,希望可以让女子尽快知道,自己应该有的权力。”书局老板的话仿佛意有所指,“一般这《闺训》正理是由每户正妻所持有的。”

君绿绮好奇了:“那小妾呢?”

“小妾也可以自己买,知道了做妾应该做什么,或者怎么做,对自己好,也让自己不能惹到正妻,相对而言,是两个人都有好处的事。所以,在本朝的女子,几乎都是人手一本的。”书局老板看着手里的那本特殊的《闺训》笑道,“像这般的书,是真的绝无仅有,想必是很注重这件事了。”

君绿绮默默地把书取回放进了盒子里,盖上,包起。

老板不肯多言,自己到底也没有问起是什么人买的这本书,想来是此人定书的时候已经告诫老板不让他讲了,自己再许下什么,只怕也不能够得到答案。

君绿绮收拾好了,拿起小包起身心有不甘地告辞:“那就有劳先生。”起身向外就走。

“夫人慢走。”

看着君绿绮和两个小丫头走远,书局老板走进店内,向一边的小童道:“看着店门,我去后边。”小童点头。

书局回转内室,往里边去了。

里边一个小小的院落,一排三间的房子,不大却也是雅致。在三间房子的对面有一个小小的鸽子房。伸手在里面拿出只蔼色的鸽子出来,从怀里取了一只淡金色的小管儿绑在了鸽子的腿上,扬手放飞了起来。

君绿绮和心语,心怡回到了张府,自己的院子里。把两个人都打发了出去,细心地看起了这本贵重的金子书。

既然是正妻应该有的书,那就好好地看看吧,也不枉人家半夜三更地来送书一回了。

只是这个送书人到底与这个阮天香是什么关系呢?一天不知道,只怕她一天也不安心。

君绿绮一下子无事,房子不亲自去找了。前面的事她不想知道,一心只在院子里听候她那个娘家人的到来,她离与不离,就只等几天之后的结果了。

剩下的时间,刚好让她好好地读读这本所谓的正妻手册了。

一连几天,君绿绮还真是把这本正妻手册给从头到尾看了个遍,不懂的,只管问心怡和心语。要不然就放下书到外面去透气,看着院子里的人虽然都有些担心的样子,不过,君绿绮的心情却是好到不行,院子里的人看到君绿绮这般模样,到了都轻松做事了。

正经的正房夫人,哪里说和离就和离的呀。

这几天里,君绿绮白天睡觉,晚上靠在床上看书。屋子点着三支大烛,把个屋子照得透亮,外边守夜的人也都让君绿绮给弄到外间的小隔壁去了。

一连几天的等候,君绿绮也没有看到那个黑衣人再次光临她的寒舍了。不由得有些乱想,就在这乱想期盼,却又有些好奇一丝害怕里,阮家的一行六个人到了张家。

君绿绮绝对没想到,阮家人给她的第一个认知就是,阮家的人很无赖啊。

原因是,阮家的二位小女人硬生生地赖了她的首饰去,见过无赖,可她真的没见过这样的无赖。

40.大哥的打算

君绿绮一直认真地看着那本精致之极的《闺训》,果然,人的内涵是很广大的,一个男人娶三五个女人,还要保持内院的平静,原来还是这种女人对付女人的办法,原来,男人才是那个最终胜利者,他在旁边看着女人内斗,而还要千方百计地要讨好他。

果然,这本《闺训》是男人战胜女人的至胜法宝啊。不读懂还真是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女人,甚至,对不起男人吧!

读这种书,就如同看古代小说,君绿绮到看得有滋有味儿的,心里到真的佩服到不行。

“夫人,有您的信。”心语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对着君绿绮说。

“信?”君绿绮奇怪了,还有谁认识她呢?

“是大少爷派人送来的。”心语掩饰不住的兴奋。

“大哥?”君绿绮心底一惊。

“夫人快看看,大少爷是不是要回来了?”

拿过心语递过来的信,挥手让心语走开,打开信。

信不长,不过,字写的还真是让人不忍心目睹。

小妹:

见字如面,兄在任上不能前入,有事请与代信人商量。

兄:天宇字

君绿绮有些发傻,这也叫信吗?与其说是信,还不如说这是一个字条,还是写的很难看的字条。

与代信人商量,这个代信人?

君绿绮抬头看向心语:“心语。送信的人呢?”

“夫人,送信的人说要夫人的回复,所以正等在门房呢。”

“替我涑洗,我要见这个人,叫人请送信的到前厅去坐,我马上去见。”君绿绮收了手里的信,站起身来让心怡给自己收拾。

送信的人,最少她可以知道,大哥在哪里。这送的事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现的处境很尴尬?是谁送信给大哥知道的?是张子清吗?

君绿绮到前厅的时候,张子布并没有在家,张子清也不曾见过。君绿绮走进来,就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正坐在客厅椅子上,慢慢地品茗。姿态优雅,神态从容。眉分八彩,凤眼玉鼻,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腰间一枚翠色玉佩,络子却更是见得出色。

“夫人,这位先生就是带大少爷信的人。”心语指着男人道。

“见过先生。”君绿绮向着已经站起的男人深深一礼。

“夫人到是多礼了。”男人优雅一礼,“此次上门,冒然而来,还请夫人见谅。”

君绿绮笑了:“你与我送信,怎么会是而来,先生太客气了。”君绿绮一伸手,“先生请坐。”

男子笑笑坐下:“想来,夫人已经看到令兄的信了。”

陈述的句式,让君绿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个男子,微微一笑:“我是看完了家兄的信才过来的。”

“令兄闻得夫人在府上有些不得已的事,所以,捎了信来,想必是不能亲身而至。”男子的太极打得到是很是温柔娴婉。

君绿绮笑了笑,也不介意:既然是阮天宇相信的人,那这件事她正好可以与来人说说,不然,那么多的东西,她怎么带出张家。

“先生这样说,想必也是和家兄相识,交情非浅了。”

男子点了点头,好看的眉微微一动:“我与令兄相识五年了,交情不错。今次来,也是令兄不放心夫人,所以我便代令兄亲自前来了。”

“多谢先生了。既然先生与家兄是好友,那还请先生约个时间,小嫂子到是真有些事情与先生细说,请先生帮忙拿个主意。”君绿绮大方地道。

只是这张家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在外面的酒楼包一个雅间就什么都解决了。

男子有些意外,眸光一闪,旋即平静:“不知夫人何时有时间,我也是个闲人,何时都可以的。”

“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君绿绮有些心急地道:张子布这些天来一直都没有过来,也没有告诉阮家的人来了没有。也不知道阮家有没有什么信到,等到阮家的人都到了,她就太被动了。

就算是一般的人家,只怕再大度的父母也不会同意女儿和离的,连现代还有找出若干个理由来劝阻,何况是古代的人呢?

“也好,反正我也有时间,就今日罢。我们一起走?”男子道。

“好。”君绿绮也不废话,起身与这男子一起离开了张家。

两个人一起来到了闻香阁,叫了一个雅间,心语守在了门外。

君绿绮待男子坐下才开口问道:“方才到是慢待了先生,还没有请教先生的大名,日后也好感谢。”

“感谢到不是不必,我叫赵普初,字长风,夫人叫我长风即可。”赵普初看着对面那个大方的女子,却怎么也找不出那日随着阮天宇送亲时见到的那个冷漠的女子。

不过是相处几日,却依旧可以感觉到,那个女子全身上下的冷意和一点未失去的天真和任性。

怪不得天宇不放心,只是……

赵普初也知道,阮父定下的这段婚姻,并没有征求过女子和阮天宇的意见,只是因为张家的名声和张家的聘礼才把阮天香急急的嫁了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