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瘾不犯的时候他看起来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但一旦发作起来就会痛苦难耐。李默从国外调来了特效药,十几个专家随时待命就侍候徐天颂一个人。所有人都是如临大敌小心翼翼,相比较而言倒还是徐天颂本人最为豁达。

阮筝问他发作起来疼不疼时,他轻描淡写道:“想着你就不觉得什么了。感觉这个东西,你当它不存在,它就真的不存在了。”

他说得轻巧,可阮筝知道远不是那么回事儿。只消每次看李默等人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就知道情况有多严重。阮筝还特意去网上下载了一些记录片,看到那些人毒瘾发作求而不得时痛苦自残的样子,心里一阵阵发紧。

她很想现场看一次,可徐天颂从不让她看。每次何慕则都会拦在前面,有一次阮筝不太合作,他甚至还挥手把她给打晕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徐天颂正在慢慢好转。用李默的话说他发作的时候控制得越来越好了,一开始是发狂的野兽,现在充其量只是一只受伤的老虎了。

而且他发作的间隔也越来越长。从开始的几个小时慢慢的延长到半天,最后也许一天才来一次,而且程度非常轻微,就跟普通的不舒服没太大差别了。

一般徐天颂意识清醒的时候,就会指挥阮筝推着轮椅带他去楼下花园散步。阮筝总是忍不住吐槽:“你又不是腿受伤,也不是七老八十,就不能自己走吗?”

徐天颂却总用一句“我是病人”来堵她的嘴。他一说这话儿阮筝就会想起是谁害他变成这样的,于是就只能心甘情愿地侍候起他来。

有一次他们在园子逛的时候,徐天颂略显感慨道:“待再过个几十年,我真老得走不动了,而你那个时候不过五十出头,还是个很有韵味的中年妇女,到时候你还会这么推着我去花园里散步吗?”

“当然不会。我五十出头你可能还不到七十。这年头八/九十岁的老爷爷还自己去公园散步打拳呢,到时候你自己去!”

“那你呢,你干什么?我在公园里打拳,你在家里替我准备早餐吗?”

阮筝听到这话,脚步一滞,轮椅明显停了一下。徐天颂立即注意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没有开口催促。他甚至没有回头,两只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等着头顶上那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阮筝沉默片刻后,轻声道:“徐天颂,对不起。”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我这个人喜欢直接,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对不起这三个字对我没用,我需要的是理由。”

“如果我说是阮笙,你会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你要我怎么办?我没有起死回身术。阮筝,我确实对不起你们一家,但我也还了你很多。这样还不够吗?”

徐天颂说到最后,声音里竟带了一点无奈。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才会这么小心翼翼。换作其他女人,如果他徐天颂说要她对方却拒绝的话,大概早被他五花大绑直接扔在床上办了。

可是阮筝不行,她是他心头的珍宝,是他努力想要追逐的东西。如今好不容易两人的关系有了些许的缓和,用强的只会使情况更糟糕。

阮筝也明白他说的都是实话。可徐天颂是起因,不管中间发生了多少事实和误会,他都是那个起因。要跨过这道坎有点难。阮筝想了半天艰难开口道:“我需要好好想想,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可以。不过阮筝你要记得李默说过的话。他说我可能活不过四十岁。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你了,所以你要想快一点。否则你可能只能捧着我的骨灰盒跟我说愿意还是不愿意了。”

这话说得阮筝一下子就心软了,她赶紧甩甩头,把这悲怆的一幕甩出了脑袋。她故意找了个轻松的话题继续道:“你刚才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那我要是说不行,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放我走?”

“当然不是。行,就皆大欢喜。不行嘛,也可以走迂回路线。比如打温情牌,比如扮可怜,再比如找李默帮忙,让他给我开个病重的证明。女人都很心软,知道我快要死了,你肯定会投降的。”

阮筝觉得自己刚才的心软实在很多余,对他所谓的活不过四十岁也就不放在心上了。这两个人就这么天天老夫老妻地在医院里乱晃,看得李默直摇头,直言不讳道:“秀恩爱,死得快!”

这期间万卿居然还来过一次。从表面上看她已经恢复了正常,暂时没有发疯的迹象。不过看到阮筝的时候她还是幼稚地冷哼了两声,同时不忘下逐客令:“可以请你离开一下吗,我跟天颂有话要说。”

阮筝毫不在意,冲她甜甜一笑:“当然可以。那就麻烦阿姨你推他在花园里逛逛了。您要是年纪大了推不动,也可以找护士帮忙。她们都很乐意跟徐天颂亲密接触的。”

说完这话,阮筝潇洒离去,自行在心中脑补万卿气极败坏的模样。半个小时后万卿走了,徐天颂也被人送回了病房。阮筝一面给他剥橙子一面问道:“她都说了什么?”

“还以为你不关心呢。”

“怎么可能不关心,她那么奇葩,居然还敢来,就不怕你把她大卸八块。”

“咳咳,阮筝。”徐天颂轻咳两声,“给点面子,她毕竟是我师父的女儿。”

阮筝两手一摊,左右手各半个橙子。没办法,她就是喜欢刺万卿,这女人让她越想越恼火。不过这一回她来倒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徐天颂解释道:“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师父让她来道歉,她就来了。还和我说了点关于她跟庄严联手对付我的事情。比如她为什么这么清楚我们的行程,我们还没到家她就在那儿等着了。你到香港的一举一动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再比如她那么清楚我和你的关系,也是庄严告诉她的。上次庄严借侯文彬之手害你,我的反应足够说明一切。庄严很清楚你对我的重要性,也明白借万卿之手除掉你是最好的办法。但他毕竟还是心软了,最后关头还是跑来帮我了。”

“如果他不心软你怎么办?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庄严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的本性我很清楚。事实上我为什么派这么多人跟你去香港,就是因为我知道万卿可能会对你出手。但说到底我还是低估了她,她比从前更大胆更疯狂,高速公路制造连环撞车案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足以说明她这个人已经彻底疯了。我早就说过她不是个普通人,你还不信,收她那些东西做什么。还跟她一起待这么长时间。你以为人家真会跟你做好姐妹吗?”

阮筝无语,笑得有点尴尬。徐天颂伸出手指点了点她:“以后记得要听我的话,我比你多吃了十几年饭,那不是白吃的。不过这一回确实是我赌大了,我也没料到我这师姐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还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来。就像你说的那样,一开始我也以为她的目标不是我,毕竟当年是她主动离开的我,我一直以为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更何况阿琛还不是我的孩子,是她和别的男人生的。果然我还是太小看她了…现在看来,智者千虑也必有一失。”

这是阮筝第二次听徐天颂承认失误,第一次是她父亲的事情,他承认是自己做得过激了。而这一次面对他师姐,他又失策了。这样的徐天颂比起往日的无所不能多了几分人情味。阮筝不由笑了,跳过这个话题回到了刚才谈论的事情上:“那万卿能给庄严什么?”

“她可以替他出手杀了你。虽然庄严恨你,但他心里清楚你对我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不愿意亲自动手干掉你。他觉得那是对我的一种背叛。另外,万卿还替他处理了侯文彬。毕竟姓侯的也不是白痴,时间长了总会知道是庄严在背后利用他。庄严是个斯文人,很多事情他有想法却不会亲自去做。而万卿手底下人多,可以做的事情也很多。”

“处理?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万卿把小侯杀了?”

徐天颂皱眉:“你想太多了,万卿不过就是暂时把他送香港软禁起来罢了。后来事情闹大了,庄严又跑我这儿来了,她一气之下就把人放了。不过有一件事情你说对了。”

“什么?”

徐天颂的眼睛里一下子就露出凌厉的光来。他微眯着眼睛望着阮筝,一字一句道:“侯文彬,死了。”

阮筝吓了一跳,手里的半个橙子直接掉在了地上,她却浑然不知:“你说什么,小侯死了?是谁杀的他?”

“不清楚。但有一点阮筝你需要注意,万卿说侯文彬被人发现死在了香港的某条巷子里,他的死亡现场跟以前的三个案子一样,你能想到什么吗?”

阮筝心里的震惊更大了。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喀嗦丽尔,几乎已经要忘了这件事情了。现在她回了S市,这一切就像一切恶梦一般,竟又缠着她不放了。她几乎可以肯定,小侯的死相一定跟霍明远、冯连晋还有毛经理一样。连环杀手果然存在,而且就像顾知桐分析的那样,那个人似乎是冲着她来的,这四桩命案就像串在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其中的联系明显得不言而喻。

徐天颂见她不说话,就又说道:“顾知桐年纪虽轻,脑子却不差。他的分析很有道理,所以阮筝,从现在起你要小心了,因为这个人可能还在你身边,并且随时会向你出手。”

阮筝脑子里乱得“嗡”“嗡”直叫,她有些混乱,心里一下子冒出了一个想法。她试探着问徐天颂道:“你觉得那个人会是谁?会是庄严吗?”

酒后

庄严是连环杀手这个事情,徐天颂之前就考虑过。

但这会儿他却坚定了摇摇头,笑道:“不会。”

“为什么?”

“他没有杀他们的动机,他们和他素不相识,他有必要杀他们吗?你曾经说过,顾知桐分析过,那几个死掉的人都和你有点关系。其实应该这么说,他们不仅和你有关系,还都直接或间接的伤害过你。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是为了替你报仇或是出气才找他们下手,那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庄严。他恨你恨到不惜利用侯文彬来杀你,何必为了你去杀这么多人,逻辑完全说不通。你以为人人都像我似的,一头栽进你的坑里,怎么都爬不出来了。”

阮筝不由失笑:“看来我挖坑的技巧挺高,网到了一只大老虎。”

“是不是老虎你心里最清楚,你不是都试过了嘛。”

看着徐天颂眼里一闪而过的暧昧,阮筝心突突直跳。她知道这男人在想什么,但眼下她可没心情和他滚床单。为了打消他的念头,阮筝只能继续侯文彬这个话题:“你说得有道理。先不说其他几个人,光是侯文彬他就没有杀他的理由。如果他要杀他,一早就可以动手了。万卿软禁了小侯这么多天,她又是黑道出身,杀个小侯不算什么。但她却没有杀他,由此可见庄严跟万卿只达成了软禁的协议,并没让她杀人。可如果不是庄严,会是谁呢?”

徐天颂两手一摊:“天知道,这个问题得交给警察去解决了。哦对了,万卿还说,法医解剖了侯文彬的尸体后发现,他竟也是个瘾君子。想不到辞西规模不大,运气倒不差,瘾君子概率这么小的人种,竟也让我们招了一个进来。看来以后招聘新员工还得查是否吸毒才是了。”

阮筝对这个结果也相当吃惊。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毒品离自个儿挺远的,但现在看来这东西竟已是悄悄在普通人的生活里蔓延开了。很多人看着人模狗样的,比如马警官,比如吴警官,甚至是侯文彬,他们无论是从外形还是谈吐来看,都和霍明远这样的人差别太大。但令人吃惊的是,他们的私生活竟会这么混乱,而且隐藏得极好。如果不是他们中有人意外被杀的话,根本不会被爆出这样的事情。

趁着阮筝吃惊的当口,徐天颂又补了一句:“我查过侯文彬的背景,发现他竟然跟阿晋是认识的。有兄弟看了他的照片说,曾经见过他跟阿晋在酒吧喝酒,两个人看起来关系似乎还不错。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看来他们两个是旧相识,说不定就是吸粉的时候认识的。这个圈子其实挺窄的,一旦进入之后就会互相认识。要不马警官他们也不会认识霍明远和阿晋了。”

对于徐天颂知道马警官的一切事情,阮筝并不感到意外。冯连晋是他的手下,他莫名其妙惨死,徐天颂就是出于面子考虑也会仔细调查和他相关的一切。以他的人脉和手段,查到马警官和他们是一路人并不奇怪。

眼下这个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仔细算算连小侯在内已经是四条人命了。出手这么狠辣,做案频率这么高,即便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阮筝在心里粗略勾画了一下那人的样子,就觉得不寒而栗。就像是被一双充满邪恶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一刻也不曾被放过的感觉。

面对死亡的威胁,阮筝终于也有些害怕起来。

徐天颂冷静得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立马就伸出手来,拍拍她的手背道:“放心,这段时间我会一直派人保护你。”

“你派的人能行吗?”上次万卿算计她,那几个保镖的反应可是够慢的。

徐天颂咂了咂嘴:“换一批人。上次那群饭桶让我打发去做苦力了,这次咱们挑一批老实可靠的,保证不会再让你有危险。不过…”

说到这里徐天颂顿了顿,然后直接从轮椅里站了起来,自己走到床头柜前倒水喝。他甚至还给阮筝倒了一杯,在对方略显郁闷的表情里追问道:“你还要回顾知桐那里去吗?”

他不提阮筝都快忘了,她还租着顾知桐的一室一厅呢。从喀嗦丽尔回来后她这日子就过得惊心动魄,最近这段时间更是以医院为家,只回去拿过一次换洗的衣服而已。

于是她点头道:“当然要回去了,我已经预付好几个月的房租了。怎么了,我回去那里对你派人保护我有困难吗?”

“倒也不算大。就是要提前租下你隔壁几家的房子,把人给安置进去。你现在的房子太小了,这么多人肯定住不下。再说我出院后每天都要去,天天跟你办事儿,也不能当着手下人的面儿。”

徐天颂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极其自然,不带丝毫的羞耻感。看他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阮筝真想抡枕头砸他脸:“徐天颂,谁给你这个权力随便安排别人的生活的,你以为我那里你想去就能去吗?”

“没人给我这个权力。我去你那里难道还要授权吗?我想去就去了,你有意见吗?”

真是一脸的无赖嘴脸,阮筝瞬间无力,只能勉强挣扎道:“徐天颂,你说过不逼我的,你说过给我一段时间考虑的。我现在还没考虑好。”

“没关系,你慢慢考虑,我不着急。我是答应过你,暂时不逼你结婚。但这并不表示我暂时不会碰你。这是两个概念。我们现在是相爱的男女朋友的关系,目前我已经做好了结婚的准备,而你尚在考虑阶段。在这种时候我认为我天天去你那里过夜完全符合时下年轻男女交往的模式。这既不会有人说闲话,也不会引人侧目。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顾知桐那边的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太好,要是晚上办事的时候你叫得太大声,隔壁的保镖大概会听到。我是无所谓,就怕你脸皮薄,撑不住。”

“徐天颂!”阮筝终于暴走,狠狠踢了他一脚后,摔门离去。徐天颂望着她气呼呼的背影,抚额皱眉道:“脾气这么大,真不知道夏美玲的弟弟是怎么教育她的。回头得找那老混蛋好好问问才是。”

阮筝暂时还是回了顾知桐那里。徐天颂还得在医院待上几天,家里太大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也让人挺害怕的。而且越大的地方越容易有疏漏,这是徐天颂也认同的定理。再说她的东西都在出租屋里,也得回去整理一下才是。

阮筝回家的当晚顾知桐就来了,他是不请自来的,来之前连招呼都没打过。徐天颂还真让人把隔壁几间给租了下来,派了一堆保镖来保护她。所以顾知桐来的时候这些人如临大敌,一个两个挡在门前。

顾知桐也不跟他们多话,很酷地掏出他的警员证,在这些人面前晃了晃。这些人都是黑社会出身,跟警察本就是猫和老鼠的关系。他们既没有徐天颂这样的胆色,也没有徐天颂那样的权势,见到警察总是比较避讳的。于是一个两个又重新往旁边散开,自觉地给顾知桐让出一条道儿来。

阮筝开门把顾知桐放了进去,还没说话就听对方晃着警员证笑道:“想不到这东西还挺好用的,比钥匙管用。”

他这么一说阮筝心里一惊:“怎么,你还留了这房子的钥匙?”

“一共有三把,两把给了你,我这里留了一把。你放心,我这人绝对正派,你不在的时候我从来没来过,你在的时候我夜里也不会偷偷来你家看你。再说你家门口这么多人呢,我有钥匙也不顶用啊。”

阮筝不好意思地笑了。说起来顾知桐确实是个挺正派的人,除了上次因为马警官他们的事情强吻过她一回之外,其他时候都挺绅士的。

“你别在意,我就是这么一问。”

“没关系,单身女性有警惕心是好事儿。不过你对我不用设防。我喜欢你就喜欢得光明正大,绝对不会搞那些龌龊的小手段的。”

听到他突然的表白,阮筝愣了一下。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阮筝眼睛不自觉地往旁边瞟了瞟,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几个月没见你了,听说你回家了,我就过来看看你。你在海岛上玩得好吗?好像晒黑了一点。”

“是有点儿。那地方太阳太烈,每天擦十遍防晒霜也没用。我好几个女同事都得在上面待一年,一个两个天天抱怨,说等出差结束后回家,估计黑得连爹妈都认不出来了。男朋友非给吓跑了不可。”

顾知桐把他带的红酒往桌上一放,整个人背灯而站,平日里挺阳光的笑脸这会儿看起来有点阴郁,似乎情绪不太高涨。他望着阮筝轻声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男人。你晒得再黑我还是喜欢你。”

这已经是他五分钟内第二次表白了,阮筝被他搞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他今天就是来摊牌似的。她想了想摇头道:“对不起顾知桐,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你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徐天颂。我早就看出来了,可是没关系,人的感情是会变的。你现在不喜欢我,不代表将来也不喜欢我。我这人挺有耐心的,我会等你的阮筝。”

“不是的顾知桐,你听说我,感情这个事情不是等就可以解决的,你…”

阮筝话还没说完,顾知桐已经快速贴了过来。他一反往日的优雅温柔,有些霸道地扣住阮筝的手腕,直接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拥。阮筝吓了一跳,本能地就要挣扎。身体扭动中她的手无意中碰到了顾知桐腰间的某块地方,那地方鼓鼓的,摸上去还有硬,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联想到顾知桐的警察身份,阮筝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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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钟,天已经大亮。

阮筝起床后洗漱完毕,就进厨房准备早餐。厨房的洗碗池里堆满了脏的碗碟和杯子,看得人简直不想动手去洗。阮筝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后,还是强迫自己系上了围裙。

她一边洗一边哼着小曲儿,完全没有留意到大门已经让人从外面悄悄打开了。男式皮鞋轻轻踩在地板上,发生极轻微的响动,似乎是怕惊到厨房里正在给碟子冲水的阮筝。

来人站在客厅里环顾四周一圈,很快就发现了目标。他的脸上浮起不屑的笑容,两只手无意识地握在一起,一副想要活动关节揍人的架式。

阮筝冲好擦干一堆碗碟后捧着准备放进橱柜里,刚刚转身就看到了客厅中央站着的那个人。这突然的发现吓了她一跳,两手一松一堆碟子直接就摔在了厨房的瓷砖地上,顷刻间碎得一只也不剩。

这巨大的声响也惊动了来人,对方转头直直地望着阮筝,目标沉稳而深邃。阮筝气得两手叉腰,咬牙道:“徐天颂,你怎么进来的!别告诉我门又没关。”

“我有钥匙。”徐天颂一甩手里的钥匙圈,一下子拿在了手里,优雅漂亮地直接塞进了裤兜里。

阮筝简直目瞪口呆,绕过满地的碎片走到客厅,质问道:“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顾知桐给你的?”

“当然不是,你以为他是白痴吗?巴巴的给情敌送钥匙,好让我半夜摸进来跟你办事儿?这是我自己配的,拿你的钥匙配的。”

“你私自配我的钥匙?你是不是疯了?除了你还有谁有,隔壁那几个是不是也有?”

“疯子怎么会想到去配钥匙?他们要是想进某个地方,会直接拿头撞。”

阮筝突然也很想拿东西砸他的脑袋。徐天颂却毫不在意,伸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安慰道:“放心,除了我没人敢随便进这屋,除非是想死全家。你就当还住在家里,我进阿琛的房间也很简单啊。”

乍一听似乎有点道理,可细细琢磨又觉得全是屁话。阮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暂时把这个问题先放一边:“你先告诉我,你好好的不在医院待着,跑出来干嘛?不怕李默一会儿狮子大吼直接把你架回去?”

“想你了,我就来了。”徐天颂毫不客气地搂住阮筝,冲着她的嘴就是一通猛亲,“你还是住医院的好,等我出院了咱们一起回家。你不在医院我都快闷死了,还得整天应付那些个女医生小护士的。”

“哼,那你应该如鱼得水啊。”

“爸爸我年纪大了,精力有限,仅有的那些都给了你了,没精力再侍候别的女人了。”

呸,还真有脸说。阮筝想起他在床上生龙活虎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别说玩一个女人,就是再玩十个都没问题。

“医院里我住不惯,太无聊。”

“看来还是家里好,一点儿都不无聊。”徐天颂放开阮筝,走到沙发前,指着那个躺在沙发上睡得跟头死猪似的男人,撇嘴道,“本来想过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没想到看到这么香艳的一幕…这幸亏我来了,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原来私底下玩这么疯。一会儿黑社会一会儿警察的,阮筝,你黑白通吃啊。真不简单。”

阮筝知道他在吃顾知桐的醋,索性故意气气他:“是啊,我是挺爱玩的。我美国回来的,能不会玩儿吗?这事儿也得向你报备吗?别说你根本不是我爸爸,就算真是我爸爸,我跟谁上/床也不用得您老批准啊。”

“这么说起来,你喜欢这个小警察?”

“反正不讨厌。对,我还挺喜欢他的。他单纯又可爱,可比你简单多了。跟他在一起也不用担心会碰上像万卿那样的疯女人,可以过点正常生活。这样不也挺好?”

徐天颂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挺好的,这么说起来你们昨晚已经办过事儿了?跟我说说,小年轻床上功夫怎么样,跟我比谁比较生猛。一夜几次?玩了几种姿势?看你大清早还起得来床能洗碗,看来这小子活计一般儿啊。”

阮筝见他越说越信口开河,知道自己耍嘴皮子不是他的对手,就索性闭口不言了。徐天颂却没有见好就收,反倒慢悠悠地踱到餐桌边,拿起桌上的空红酒瓶,冲阮筝笑道:“看来昨晚啥也没做成。”

阮筝反驳道:“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说吗?很显然这小子酒量不怎么样,最多喝一瓶就倒了。你看我们都在这里聊半天了,你刚才摔碟子那么响,估计连隔壁都给惊着了,他居然还没醒。这足以说明他昨晚醉得非常彻底。人都醉成这样了,还能办事儿?那玩意儿估计都硬不起来了吧。”

“不是有句俗话,酒后乱性吗?喝了酒才更好办事儿啊。”

徐天颂走过来,抬手敲了阮筝一个爆栗,用教育女儿的口吻说教道:“那都是低俗小说里写着玩儿的,专门就骗你们这种无知少女。所谓的酒后乱性,酒不过是个助兴的东西,喝了之后人情绪激动一些,更容易做些平时不太做的事情。但像顾警官这样醉成这德性了,想要他再起来办事儿,除非佛祖现身了。所以说,女人千万不要轻信男人所谓的酒后糊涂的鸟话,他身体再糊涂,心也不会糊涂。你让个醉酒男人抱着凤姐试试看,保证他立马就清醒了。很多男人就想借着酒劲儿逼女人就犯,还非得找个理由冠冕堂皇,一副玩了还要白玩的样子。小姑娘,记得以后多读点书。”

阮筝白他一眼:“书里不教这种。不过,你还知道凤姐?”

“爸爸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以为只有你们这种小年轻才上网?”

话全让徐天颂说去了,阮筝觉得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她无奈地耸耸肩,转身回厨房去收拾那一堆碎瓷片。她找来了簸箕和扫帚正准备动手,徐天颂已经过来了,不由分说就从她手里把清洁工具拿过来,认真地扫了起来。

一想到他还在住院,阮筝赶紧说:“还是我来吧,你身体不好。”

“再不好也比你有力气。这种活不应该让女人做,太危险。以后有什么事儿别自己干,吩咐隔壁的人做就可以了。你是他们的老板娘,他们什么都听你的。”

他说到这个倒是提醒阮筝了,她立马就露出一脸坏笑:“你不是一时兴起才来的吧,是隔壁的人通知你的吧?你居然能熬一整夜,看来忍耐力还不错哦。”

徐天颂抄起一簸箕的碎片走到垃圾桶前,示意阮筝道:“开桶。”

阮筝赶紧给他踩起桶盖,对方呼啦一声就把碎片全倒了进去,边倒边回答她刚才的问题:“那是因为他们电话打晚了。他们大概以为顾知桐坐一会儿就走,没想他一整晚都没走。大概天快亮时他们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回头非扣工资不可,隔这么久打电话,真要出点什么事儿,你都让人干了好几回了。”

说到这儿他又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道:“不过早打了也没用,晚上我正睡觉呢。李默这家伙下的药真重,害我睡得死沉死沉。”

阮筝心念一动,忍不住去拉他的手:“你是不是又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徐天颂立马一个转身搂住她,哑着嗓子道:“你不在我自然不舒服,特别是下面,简直快要难受死了。”

“徐天颂,这么温馨的时刻你说话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好好,我错了。咱们不说扫兴的话,就让我抱抱你好吗?虽然我没吃早饭,但只要抱着你,我就很饱了。”

“你不吃早饭就来了?”阮筝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那不行,我给你做点吧,你想吃什么?”

“荷包蛋配面。”

阮筝愣了一下,一下子想起上回的事情来了。那一次毛经理让她陪庄严吃饭,结果她被人灌多了酒,让徐天颂给扛了回来。第二天酒醒时徐天颂就做了两碗面,煎了一个荷包蛋。两个人为了抢那一个蛋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一切为二平分了事的。

想到这里阮筝不由乐了起来,打火煎蛋煮面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徐天颂到底心里有点疙瘩,蹭到她身边不依不饶:“那小子昨晚来干嘛了?”

阮筝失笑:“就找我喝酒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