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刚刚白焰喂食香蝶一事,其实惊诧的不仅南疆人,就是长香殿的人,包括鹿源,包括蓝靛,兴许还包括别的几位大香师,心里都难免一惊,进而疑惑:镇香使白焰,同南疆香谷究竟是什么关系?

如果当真跟南疆香谷关系匪浅,安先生又对他如此之信任,日后香殿会不会因此生出什么隐患?万一镇香使的心并不完全在天枢殿这边,那后果

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要想拔除,就及难了。

寿王等人刚离开,吴兴就从后院匆匆赶回来,急步走到景二爷身边低声道:“二爷,后院确实忽然出现很多蚊虫,还有很多蝴蝶,一群一群,密密麻麻,怎么赶都赶不走!太太让丫鬟们将门窗都关上,但都不怎么抵用,好些丫鬟婆子都吓懵了,几个小的姑娘哥儿都在里头哭呢。”他说着就把手伸出给景二爷看,压低了声音,“二爷你看,被咬后又红又肿的,二老太太也是吓得慌了神,在屋里直掉眼泪,说景府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太太和丫鬟们都哄不住。”

景仲的脸色变了几变,随后猛地转过身,瞪着川氏三人怒道:“是你们干的!”

川谷冷笑:“我们可没这么闲,景二爷说话要讲证据,陆大人可在呢,难不成景府要当着陆大人的面,仗势欺人!?”

景仲怒冲冲地往前一步:“南疆最擅驱使蚊虫,今日你们又在我府里,不是你们还能有谁!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川谷又是一声冷笑,却不再开口辩解。

而这时,白焰忽然开口:“确实不是他们所为。”

第029章 追赶

景仲愣了一愣,转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白焰,这句话换做任何一个人说,他都不会相信。

陆庸这会儿也已走出正厅,感觉后院那诡异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便道:“究竟怎么回事,镇香使若是知道其中缘由,不妨直说。”

白焰往花嬷嬷那看了一眼,然后抬起眼,看了看天空:“那些东西,其实是玉瑶郡主带来的,没想到在这如此寒冷的冬季,也能唤醒冬眠的蚊虫蛾蝶。”

景仲顿觉头皮一阵发麻,若非是白焰,他都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而送寿王等人出去的景大爷这会回来,正好就听到这句话,顿时懵了,即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道:“什么,什么什么玩意儿?她,她是怎么带来的?好家伙,她想干什么?这都多少天了?闹了一出又一出!有完没完了,这不是死了都不安生!”

花嬷嬷一声厉喝:“你放肆!”

“你放屁!”景大爷怒目瞪回去,“死老太婆,我忍你很久了,一肚子坏水的老东西,刚刚动手不成,这会儿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你真当景府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不成!”

景仲这会儿总算是换了口气,让景三爷挡住正撸起胳膊要动手的景大爷,又命吴兴带人去后院帮忙,然后再看向白焰:“镇香使能否说得明白些?”

陆庸也道:“镇香使刚刚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焰收回目光,看了花嬷嬷等人一眼:“诸位兴许不知道,南疆那边,身份尊贵的人,死后,入殓前都会用一种叫‘千娇百媚’的香露,据闻此等香露能让尸体不腐不烂,甚至不会僵硬,即便两三个月时间,也能令那尸体看起来就像还活着一样。”

此时忽然刮过一阵寒风,打着卷袭来,有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景大爷也被这阵阴风吹得清醒了些,同景三爷面面相觑,眼里皆是不敢置信。

玉瑶郡主的尸体虽然一直停在骊园,但自报官后,他们就再未过去看一眼,而实际上南疆人也不会让他们随意靠近骊园,因而他们皆不知道骊园里的情况。此时一听,再细细一想,简直不寒而栗。

至于陆庸,听了白焰这番话倒不意外,他是负责这桩命案的,故玉瑶郡主的尸体是什么个情况,他心里自是清楚,并且他也因此晓得南疆贵族的某些风俗习惯。只是他心里还有不明白的,便接着问:“镇香使特意指出‘千娇百媚’,难道此时后院那些蚊虫,是‘千娇百媚’引出来的?”

白焰道:“没错,本以为冬天不会有蚊虫出没,没想到‘千娇百媚’还是能将它们唤醒,并且还能聚集如此之多。”

陆庸微微皱起眉头:“若真如此,那南疆贵族每次用‘千娇百媚’的时候,要如何应多如此之多的蚊虫?”

白焰道:“在南疆,有一种极为珍贵的花,名为无香花,据闻此花正好能压制‘千娇百媚’,故使用‘千娇百媚’时,必须烧一点无香花,如此蚊虫便不敢靠近。只是无香花一离开南疆就无法成活,玉瑶郡主入长安时,自是没法带上无香花,兴许也没想过要准备这些。”

景大爷这下总算是听明白了,暴跳如雷,冲着花嬷嬷大声道:“死老太婆,果然是故意的!分明是恶人,居然还想反咬景府一口,好歹毒的心!”

候在花嬷嬷身边巧儿忍不住开口辩解:“我们给郡主用千娇百媚的时候很是小心,而且现在是冬天,本不该招来这么多蚊虫的,招来蚊虫能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景大爷骂道:“你少在那假惺惺”

景仲只觉脑仁儿疼得厉害,赶紧问白焰:“有没有解决的法子?求镇香使和几位先生想想法子,那声音都传到前头了,如此多的蚊虫,后院的女人孩子定是要吓坏了!”

白焰道:“景二爷是求错认了,能解决那些蚊虫的人,是他们。”他说着就看向川氏三人。

景仲一怔,遂跟着转过脸。

川乌却冷着脸,没有看他,川谷则是一声冷笑:“我等店内的‘天下无香’便是来自无香花,只是今日这事并非我们弄出来的,凭什么让我们收拾。”

景大爷道:“都是你们南疆人闹出的幺蛾子,你们还敢推卸!”

川谷哈哈一笑:“景大爷好荒谬的话,难不成只要是长安城的人,无论做了什么事,你景大爷都要负责吗?即便是杀人放火,也都兜着揽着?”

景大爷一时语结,景三爷即道:“既然是开店做买卖的,那么就请川掌柜开个价吧,您店内的‘天下无香’,我景府都买了。”

川谷看了川连一眼,川连这才开口:“我们不卖。”

景大爷和景三爷都一愣,景仲问:“为何不卖?”

川连道:“不想卖便不卖。”

川谷跟着点头:“没错,总归长安城可没有强买强卖之事,你说是吗,陆大人。”

陆庸皱起眉头道:“其他恩怨诸位暂且放下,眼下这事万不能置之不顾,这蚊虫影响的不可能只有景府,若是扩散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届时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川谷冷笑:“该谁负责谁负责,总不会强按在我等头上。”

后院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景仲只得开口问:“你们要如何才答应相助?”

川连抬起眼,看向安岚:“很简单,只要安先生交代手里的香蝶是从哪来的?以及镇香使说出,究竟是如何学得我南疆的秘法,教你的人又是谁。”

安岚微微眯了眯眼,她那天暗中探访骊园后,心里的疑问一直未能解开,那能撕碎香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不是跟传言中的香蝶有关?所以今日辨香,是她和白焰设的局,他们知道花嬷嬷定会去请天下无香的人,他们也知道天下无香的人即便带来香蝶,也帮不了花嬷嬷。

所以在寒立故意动手时,白焰顺了他的意将他打伤,寒立借口处理伤口,回去等安岚的同时,安岚也在等他。

刑院之前就查出寒立和寒刃的身份,知道寒立曾帮香谷卖过命,亦知道寒刃和玉瑶郡主有私情,寒刃失踪后,她不确定寒立和花嬷嬷等人是否一条心,因此要亲自去见一面确认。

那一面之后,她确定寒立和花嬷嬷绝非一条心,所以她可以断定,花嬷嬷等人不知道寒立手里也有一只香蝶。

她是怎么拿到香蝶,只要如实说了,南疆人就会借此抽丝剥茧,保不住会查出她之前曾暗中探访过骊园。到那时,那个在玉瑶郡主身边起香境的人无论是谁,她的嫌疑都会是最大的那一位,若到了那一步,南疆人就绝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花嬷嬷一定要他们无论谁起一场香境,唯如此,才能有机会抓住任何蛛丝马迹。至于川氏三人,他们当然也不清楚这些事情的种种细节,但他们察觉到这其中藏着诸多内情,所以一定要安岚交代香蝶的来处,以及白焰是向何人所学喂食香蝶的。

硬逼不得,便让整个景府作为筹码!

这场较量,当真是你追我赶,难分上下。

第030章 雪花

川连提出的这个要求在景仲听来很正常,并不过分,所以他即焦急地看向安岚,嘴唇动了动,只是见安岚一脸淡漠的表情,到底也没敢催上一句。

然而那嗡嗡声越来越明显,好些人甚至觉得身上开始有点痒,不自觉得拿手挠了起来。景孝也觉得身上难受,正要抬手往自个身上挠,白焰瞥了他一眼:“忍着,别去在意。”

景孝即将手放下,然而已经开始往自己身上挠痒痒的那几位,已经停不下来了,有人急躁地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越来越痒了!”

景明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腰佝偻着,他身体最弱,此时身上的不适比别人都要厉害,但他一直强忍着。景孝赶紧转身伸手去扶他,而就在他回身的那一瞬,忽然看到后院的天空飞出一群密密麻麻的黑点腾空而起,几乎铺天盖地地往这边扑来!

景仲等人也跟着回头,所有人的瞳孔都猛地一缩,有胆小的丫鬟已经忍不住惊叫,不由自主地往外跑。于此同时,后院的惊叫也开始此起彼伏,之前的小恐惧就好似仅是个开幕,可怕的事情此时才正式上演!

“镇香使”陆庸一声怒吼,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群密密麻麻蚊虫组成一波黑影,眨眼睛就将这里吞没!

所有人都四下逃开,大部分人逃回厅内,砰砰砰地将门关上。

可是任何门窗都挡不住那些不知从何处来的蚊虫,它们细小,残暴,能咬噬一切,并且源源不断,蜂拥而至,从门缝里,从窗棂间,像细沙一样钻进去,缝隙随之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惊叫声和惨叫声充满整个景府,有人想喊大香师救命,有人想抓住川氏三人拼命,可是他们的眼睛却都被那密密麻麻的蚊虫给挡住了,两手怎么乱挥,眼前所看到的都是数不清的黑点,他们找不到别人,也辨不清方向,只能不停地往后退,最后又总会撞上和他一起往后退的人,结果要么是摔到一起,要么是被撞地更加晕头转向!

而就在那些群蚊虫扑过来的一瞬,白焰的反应比鹿源快了一步,当即转身,掀开身上的披风,自安岚身后将她整个包住。

黑暗在那一刻来临,他垂下脸,在她耳边道:“别怕。”

她靠着他的胸膛,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怎么回事?”

那嗡嗡的声音听得人心里非常烦躁,视线似乎也因此被模糊了几分。

白焰见她并未惊慌,略松了松揽住她的胳膊,低声道:“你看出来了,蚊虫的数量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是它们的气味和翅膀扇动的声音,影响了这些人的五感,在他们心里种下恐惧的种子,心志弱的,足以因此疯掉。”

后院的惊叫声越来越大,并且已经有丫鬟从后院跑出来了,但她们跑出来后又完全没有方向,哭喊着乱成一团。

安岚问:“如何解?”

他在她耳边道:“起香境,安抚住这府里的人,至于川氏三人,交给鹿源和蓝靛,看他们这不慌不忙的样子,身上应该带有‘天下无香’。”

他说话时,温热呼吸会抚上她的耳廓,她侧了侧脸:“你知道如何用天下无香?”

“知道。”

白焰的声音刚落,景府的天空突然就下起了鹅毛大雪,伴着呼号的北风,雪花成片成片地打着卷,从门窗的缝隙飞进去,眨眼睛,那屋内似也下起了大雪,所有桌椅都被覆上厚厚的雪花,就连那些蚊虫也被那无尽无绝的雪花吞噬,无力地落到地上。

雪花落了他们满身满脸,冰冷的感觉贴在肌肤上后,惊慌失措的人们这才微微醒过神,抬起眼,就看到天空中黑与白交织在一起,不停地撕扯和吞噬。黑点组成狰狞的面孔,卷成可怕的漩涡,在空中横扫,但却总是来不及冲出去,就被漫天漫地的雪花无声无息地湮灭!

树上的花开了,知名的不知名的花儿一朵朵绽放,从树上一直蔓延到墙上屋檐上,绿藤也长出来了,鲜艳的,娇嫩的颜色映着雪光,散发出迷人的光。似乎还听到了鸟儿的叫声,清脆的,明亮的,甜美得似乎能净化人的心灵。

刚刚惊慌失措,几乎要发疯的人全都静了下来,一个个都抬起脸,看着这美好得不可思议的一幕,眼神慢慢平静下来,脸上逐渐露出幸福的表情。

隔着风雪,安岚看向崔飞飞,崔飞飞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雪花,远远朝她一笑:“我帮点小忙,安先生莫见怪。”

安岚颔首,鹿源已经截住川氏三人,蓝靛从他们身上搜出香盒时,川连张开冻得发紫的嘴唇,似笑非笑地道:“这,就是,大香师的,香境?果真,不可小觑!”

安岚踩着雪花走过去,站在她面前,抬起手,在她脸上轻轻抚了一下。

川乌和川谷似被安岚这个动作刺激了,就要过去,然而他们的双脚却瞬间都被冻在地上,并且那冰层还顺着他们的双脚,一点一点往上蔓延,他们的脸色以眼见的速度失去血色,慢慢转青。

安岚看着川连道:“你这张脸,有问题。”

川连笑了:“是,比不上,安先生美。”

安岚摇头,仔细看她:“很少有人在我的香境内,还能不露真容的,你是谁?”

川连没有说话,不过此时她想说话也有些困难了。

安岚沉默了一会,才往后退了半步,打量着川连,慢慢道:“司徒镜大祭司?”

川连只是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鹿源大吃一惊,忙挡在安岚前面。

那黏腻的,阴冷潮湿的感觉又来了,并且这一次还伴随着啃噬的声音。

安岚不禁皱起眉头,崔飞飞亦是一怔。

片刻后,漫天大雪消失了,花儿也不见了,就连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蚊虫蛾碟也都通通消失了。

景仲等人懵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左右看了看,才有些结巴地道:“这,刚刚,怎么回事?”

“爹,你看。”景孝却在地上发现了一些蚊虫的尸体,遂指给景明看。

陆庸等人亦走过去,仔细看片刻后,抬起脸,他们一时间竟分不清,刚刚那一切,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第031章 蛛丝

地上蚊虫的尸体并不怎么明显,但除了细小的蚊虫外,还有许多模样怪异蛾蝶,并且大多是白色,半透明的翅膀上布满回形纹路,而它们除了颜色和个头不一样外,看起来跟之前的香蝶很像。

白焰已经松开安岚,此时他手里握着一个圆形的香盒,镂空的盒盖已经打开,一缕白色香烟自那香盒内升起,那白烟又细又长,似柔软的飘带,顺着微风婉转曲折,画出柔美的弧线,往上飘了近一丈长,才慢慢散于天地间。

安岚抬眼,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他的神色平静而专注,脸微微仰起,温雅从容的目光落在那缕白烟上,雪光从他脸的另一边照过来,勾勒出他侧脸完美的线条,风卷起他的披风,更显他身形修长,这一刻是那样的安静,安静得让人不忍打扰。

她想起了景炎公子,想起他在满天星斗的夜下,站在凤翥殿露台上的身影。

然而这样的静默也就持续了数息时间,后院即传出哭声,声音倒不大,但很杂,很乱,听得出哭的人很多。这些日子景府本来就冷清,骊园里停着一具不相干的尸体,已是晦气至极,眼下后院再传出这等断断续续的哭声,简直是又加了一层寒霜。

景三爷领着几个还算镇定的管事,急忙忙地转身去后院,负责安抚妇孺和收拾残局。

景仲看着地上那些蛾蝶的尸体,铁青着脸,瞪着川连和花嬷嬷等人:“你们平白无故招来这些东西,莫不是以为景府是任你们为所欲为的地方!”

花嬷嬷面上毫不愧色,眼里甚至还露出几分快意:“景二爷莫着急,如今有件更重要的事,需要陆大人还有几位先生一块好好查看,做个评定。”

“你还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景大爷一声爆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不好好给个交代,你今日什么事都别想做!”

花嬷嬷冷笑,瞥了白焰一眼:“镇香使这么大的能耐,你们难道还怕这点蚊虫。”她说完就特意看了川连一眼,顿了顿,目光落到川乌和川谷身上,略带几分不满地嘲讽一句,“几位也是好能耐,这般轻易就将香盒给了别人。”

川乌眉头微皱,川谷却是微微一笑:“嬷嬷还是先解决自己的事儿吧,我们的事,倒不劳嬷嬷费心。”

花嬷嬷瞥了他们一眼,然后转头看向陆庸,忽然问了一句:“陆大人接手郡主这桩命案,也有十余天了,可查出我们郡主究竟是怎么死的?”

陆庸一怔,片刻后才道:“此事官府正在查。”

花嬷嬷冷笑:“没有伤口没有病症,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陆大人就没怀疑过点什么事情吗。”

陆庸顿了顿才道:“具体案情,官府自会查探,本官不便与你在此讨论。”

花嬷嬷喝道:“你难道不知大香师的香境可以杀人于无形。”

景大爷怒道:“刚刚辨香时就已经说明白的事了,你还不死心,你真当这么大一屎盆子自己想怎么扣就怎么扣的!”

花嬷嬷扫了景大爷一眼:“景大爷嘴巴放干净些,免得日后也死得不明不白。”

景大爷气得两眼差点鼓出来:“你”

景仲拉住他,轻轻摇头。

花嬷嬷微微抬起下巴,看向白焰:“镇香使对南疆如此了解,想必也是听说过香蛊了。”

白焰慢慢盖上香盒,淡淡道:“香蝶产下的卵,孵化后,同样是用香以秘法饲养,养到最强壮时,再将数百只强壮的幼虫放在一起,令其相互残杀,最后活下来的那只,便是香蛊。”

“果然知道得不少。”花嬷嬷盯着他问,“那么你是见过香蛊了?”

白焰抬起眼:“这倒没有,不过想必马上就能见识一番了。”

花嬷嬷抿着唇,脸色很是阴沉,她看不透这个男人。对方明明看起来那般温和,眼神亦是平静,没有半点冷酷和阴霾,但似乎就是却太过平静,反让人看不清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情绪。这样的未知,老实说,让她心里莫名地生出些许惧意。

片刻后,花嬷嬷收回目光,扫了安岚等人一眼,然后看向陆庸:“香蛊其中一用,就是对付大香师的香境。”

柳璇玑靠着廊柱上,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妩媚的双眼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花嬷嬷说出香蛊的时候,她面上也没有丝毫诧异的神色,倒是崔飞飞,听了这番话后,目中露出几分惊异,谢蓝河则只是微蹙了蹙眉。

陆庸听了花嬷嬷这几句话,怔了一怔,不过不等他出声,花嬷嬷就从袖中拿出一个朱砂小圆筒,小心握着手里示意:“这是郡主离开南疆时,王爷给她的香蛊虫,这一路上,郡主都随身携带。对你们长安的人来说,大香师的香境无根无源亦无解,捉不到摸不着,亦求不得,但对香蛊而言,香境却是它最好的养分!”

陆庸皱起眉头:“你说这些究竟是何意?”

“何意?”花嬷嬷冷笑,“当日我们郡主临死前,有大香师在她面前用了香境,郡主就是死在那香境中,所以你们无论如何都查不出原因!可惜的是,他没想到,我们郡主身边带着一只香蛊,并且他当时的香境被香蛊撕下了一部分!”

“什么?”陆庸又是惊诧又是怀疑,“你说的”

“正巧,刚刚几位先生也起了一场香境,也被香蛊撕去了一些。”花嬷嬷说着就看了看安岚和崔飞飞,阴测测地道,“是你们两位吧,还有别的人吗?”

安岚没说话,崔飞飞蹙起眉头,而今日跟随崔飞飞一起过来的那位香师,面上露出怒容,即挡在崔飞飞面前,看着陆庸道:“陆大人就任由这老妇再此妖言惑众,崔先生是什么身份,容得她如此编排!”

“急什么?”花嬷嬷摩挲着手里的朱砂圆筒,“是不是胡言乱语,诸位一块去骊园看一看便知了。”

景仲这才忍不住开口:“去骊园看什么?!”

花嬷嬷冷声道:“自然是看着当日害死我们郡主的香境,究竟是出自哪一位大香师之手。”

第032章 关心

花嬷嬷这话一出,景仲不由就住了口,一是惊,二是惧。

惊是惊花嬷嬷竟敢提出这等要求,惧是惧这件事若真如花嬷嬷所言,那么到时又得翻出多少事情来?那位大香师会是谁?当真是安先生吗?若真是安先生,那景府肯定是脱不得身了,到时他要怎么办?

就是陆庸,此时也沉默了。花嬷嬷这话说得简单,所举出的凭据也只是一些超出常理范围的东西,即便他以前曾断过某些玄虚诡异的案子,但那些案子所涉及的人,大都是平头百姓,故他的话能管用。但郡主这桩命案,涉及到的人,无论哪一方,哪一位,都不简单。

景府挂着长安首富的名,即便景公不在了,但根基还在,人脉产业也都还在;大香师就更不简单了,且不论他们那无根无由,神秘莫测的能力,单论地位,这可是连王孙公爵都要小心礼待的人。若无说得过去的理由,是他一个小官员,随意指使得动的吗;至于南疆镇南王府,情况更是复杂,这死的不是普通人,是堂堂一个王府的郡主。此事闹大了,上头肯定不乐意,但化小了,镇南王那边就更交代不过去。

这是块烫手山芋,所以谁都不愿沾,推来推去最后推到他手上。

斟酌了好一会后,陆庸才开口:“嬷嬷之前说这些事,可有能让我等现在就看得见的证据?”

花嬷嬷阴测测地看了他一眼:“老身所说句句属实,陆大人莫不是怕了,不敢履行自己的职责。”

陆庸道:“仅凭一两句话,更何况你又是郡主身边的嬷嬷,故这些话是当不得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