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嬷嬷冷哼一声:“大香师的香境就是证据,你们去了骊园便知道,更何况”她说着就看向安岚,“这位安先生心里很清楚,刚刚的香境是不是被撕了一角?”

安岚神色漠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花嬷嬷看着她,眼里的讥讽更浓了,随后眼睛一转,看向崔飞飞:“素闻玉衡殿的崔先生喜欢花鸟,其香境宛若仙境,所以刚刚那些花儿鸟儿,就是崔先生的香境吧。”

崔飞飞顿了顿,才轻声道:“花嬷嬷身在南疆,不想对长香殿竟颇为了解。”

花嬷嬷冷冷地笑了一声:“刚刚崔先生的香境也被撕了一角,只是陆大人不信,崔先生能否给说句公道话,老身有没有说谎。”

崔飞飞一怔,不由看向安岚,安岚却没有看她。

鹿源抬起水润的眼睛,往崔飞飞那看过去一眼,眼神柔软,似想说什么,却最终也没任何表示。

崔飞飞看了鹿源一眼,顿了顿,收回目光,微微点头。

景仲等人看到崔飞飞点了这一下脑袋后,手脚都凉了,可是他们又不能呵斥和阻止,于是慌忙看向陆庸。

陆庸想了想,问了花嬷嬷一句:“你要如何证明郡主死那日所遇到的香境,是出自哪一位大香师之手?”

花嬷嬷分别扫了几位大香师一眼:“几位先生心里明白,出自同一人的香境,即便是残留的痕迹,都是可以自动融合在一起的。刚刚两位先生的香境,一位是飞雪,一位是花鸟,无论哪一位,只要跟骊园里残留下来的香境融合,那杀死郡主的凶手,自然就是那位先生了。”

她说到“融”时,在场的几位大香师,没有人有异议。香境的融合,别人不明白,他们心里却很清楚。

出自两个人的香境,是不可能真正融合在一起。两个香境的碰撞,要么是对抗,是较量,险象环生,只为分出胜负。要么是一方经过另一方的允许,将自己的香境以辅臣的身份进入对方的香境内。就如刚刚安岚和崔飞飞,安岚的飞雪是君主,崔飞飞的花鸟则是辅臣。

“融”是什么,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在场的所有人,能真正体会到香境之“融”的,怕是只有安岚一人。

当年景炎公子倾其所有的培养她,甚至对她付出一颗真心,就是为了最后能让两人的香境能“融”在一起。

陆庸便看向安岚和崔飞飞:“下官职责所在,既然花嬷嬷所言不差,能否请两位先生移步骊园。”

崔飞飞点了点头:“陆大人带路吧。”

陆庸朝崔飞飞欠了欠身,再看安岚,见她并未表示反对,就对景仲道:“景二爷也一起过去吧。”

景仲此时都有些茫然了,左右看了看,见谁都是一脸沉默,只有那几个南疆人一脸要得逞的表情,他心里憋屈得火烧火燎的,却实在拧不过这形势,也想不通几位大香师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只得沉着脸,一句不说,抬步往骊园走去。

这一动身,川氏三人即跟在花嬷嬷等人后面,除此外,还有柳璇玑和谢蓝河,都没有落下。而陆庸竟也没有阻止他们,默许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人跟着一块去骊园。

其实,说到香境,刚刚花嬷嬷只提到安岚和崔飞飞的香境,她手里的香蛊也只撕下她们两人的香境,柳璇玑和谢蓝河的香境还没个影呢。只是花嬷嬷兴许是清楚,想让另外两位大香师起香境,并非易事,所以她也就没着急,而她不提,陆庸自然也是识趣地不去提,总之另外两位大香师愿意一块去骊园,对他而言是好事。

一行人虽是往一个方向走,但不同伙的,相互间的距离还是离得很远。

安岚从花嬷嬷说话开始,就再没开口,旁人也瞧不出她究竟是担心,还是根本就漠不关心。

越靠近骊园,地上的积雪越厚,看得出来有好些天没人清扫这里了。

安岚今日没有穿靴,所以她走得有些慢,鹿源一直配合她的速度,小心跟在她身边,并一直保持落后她一步的距离。而原本走到后面的白焰却忽然上前,走到安岚一侧,与她并肩而行。

鹿源不由蹙了蹙眉头,但片刻后,就垂下眼,本分地跟在后面。

白焰放慢自己的速度,低头,看着她道:“不必担心。”

安岚抬起眼,落入视线的是他面上的浅笑,那笑意清淡随意,好似这冬日的薄阳,有种别样的的体贴。

安岚默了一会,才道:“我看起来像担心么?”

白焰打量了她一眼,笑意爬上眼角眉梢,他用只有她听得到的音量道:“不像,是我希望安先生能担心,如此我才能多关心。”

第033章 低语

安岚睫毛微微一颤,慢慢看向他,然而他却已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只是唇边依旧噙着一丝笑。

安岚问:“你是何意?”

白焰便又微微侧脸看过来,目中含笑,眸光潋滟:“安先生以为是何意?”

这一眼的风流,当真是十方净土莲华色,足以摄混夺魄,即便是当初的景炎公子,怕是也自叹弗如。

然而最可恶的是,他似有意又似无意,却真真看准了她的心,一句话一个眼神,就直接剥开她的层层外衣,干净利落。

安岚心头忽的生出几分恼意,于是抿着唇不说话。

而此时也正好走到骊园门口,门口台阶上的积雪一样无人清扫,已经被踩出一层又硬又滑的冰了。

前面玉衡殿的侍女小心扶着崔飞飞踏上台阶。

白焰便也朝安岚伸出手,客气又体贴地道:“安先生慢点走。”

安岚看着伸过来的那只手,就瞥了他一眼,顿了顿,才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上。

白焰微微一笑,轻轻握住,跟着她的脚步,低声道:“恼了?”

安岚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道:“什么?”

白焰沉默了一会,扶住她的手稍稍一松,开口时依旧是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却变得无比正经起来:“是在下唐突了。”

安岚顿了顿,才道:“没有。”

白焰遂“嗯”了一声,这个音初时且低且沉,后面却带着一点点微微上扬的尾音,同时还含着一丝丝笑意。

安岚顿时更恼了,进了骊园后,略一用力,就抽回自己的手。

白焰依旧跟在她身边,若无其事地道:“花嬷嬷敢让你们过来,定是有法子让香境‘融’在一起。”

安岚长长地呼吸了一下后,才道:“因为香蛊?”

白焰道:“我并未见识过,但据闻香蛊是可以让两个香境融合在一起,当然,仅限于小小的一角,不过今日,这小小一角就足够了。”

安岚道:“一条虫子,能吃得下那一角香境也算是不错了。”

白焰看了她一眼:“看来先生胸中自有沟壑。”

安岚未做声,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长香殿如今五位大香师,唯她的香境,非其他四位能比。而清楚这个秘密的,除去她外,便是景炎公子了。

他们一行人来到骊园的时候,寒立正好从晕厥中醒过来,听到动静后赶紧挣扎着起来,不想出去一看,就看到这么多人,一时有些怔住。

花嬷嬷没理他,只有巧儿赶紧跑到他身边,低声道:“手还疼吗?”

寒立摇头,一直看着花嬷嬷那边,嘴里不解地道:“怎么回事?嬷嬷怎么将他们都带过来了?”

巧儿便将刚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扶着他道:“你的手才刚接上,先进屋歇着吧,到时我跟你说。”

寒立却迈开脚往前走:“我去看看!”

巧儿顿时有些为难:“有菊侍卫在,你不用担心的。”

她知道寒立跟那几个侍卫不怎么说得来,眼下寒立又受了伤,她很担心寒立这么过去,万一菊侍卫嫌他麻烦,日后给他苦头吃。

因巧儿一直拉着他,寒立担心会引起菊侍卫的注意,然后命他回屋去,只得垂下眼,放柔了声音道:“你放心,我不会碍着他们的,我就在外头看。嬷嬷将他们都带到骊园了,我总不能干在屋里坐着。”

巧儿见他态度坚决,迟疑了一下,只得松开手:“那你就在外头看着,有什么事都别勉强,交给菊侍卫他们。”

那边,花嬷嬷和陆庸都走到了堂屋门口,陆庸停下,看了花嬷嬷一眼。

花嬷嬷却什么话都不说,命丫鬟推开门,然后才道:“诸位进去只需看着就成,只是到时凶手现行时,诸位,还有陆大人,可千万莫要包庇。”

门开了,那副棺木一下子撞入视线,此时分明是白天,但那屋内却阴森森的,外头的雪光照进去后似乎马上就被吞噬掉,这等一幕令好些人触不及防,不由都倒抽一口冷气。

而待她们再看到玉瑶郡主时,心里的震动的惊诧已经无法掩盖,全自从眼神里流露出来。

竟竟似还活着般!

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场景依旧让人觉得无比诡异,崔飞飞有些害怕,不由就往后退了两步,却不慎撞到站在她身后的鹿源,鹿源及时完旁让了一步,所以两人其实就是衣服摩擦了一下。

崔飞飞转过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

鹿源忙垂下脸:“崔先生言重了。”

崔飞飞看着他,迟疑了一会才低声问:“你,怕吗?”

她今日过来,只带了一位侍女和一位香师,那侍女的年纪比她小许多,那位香师则是位年纪长她许多的男子。原以为一行人众多,也没什么可惧的,却没想此时看到这一幕后,恐惧会那么容易滋生出来。

鹿源抬起眼,看到那张明媚的脸上确实多了一分惧意,便体谅地开口道:“崔先生若是不介意,可以站在我身后。”他说着就特意往前一步,再挪了一下脚步,便将崔飞飞半个身子挡在自己后面。

崔飞飞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道:“多谢!”

鹿源没有应声,似并未听到。

而此时,花嬷嬷已拿出朱砂小圆筒,拧开筒盖,然后上前,轻轻放在玉瑶郡主身侧。片刻后,遂看到一只长着触角,通身鲜红的虫子从圆筒里露出半个身子。屋里的气温似乎一下子降了许多,几位香师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连陆庸,脸色也比刚刚凝重了几分。

又过了片刻,他们发现这屋里的光线似乎也暗了几分,有人正要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不等他开口,忽然就看到郡主周围慢慢浮现出一些零碎的光片。

花嬷嬷沙哑着嗓子开口:“香蛊能保留撕下的香境,诸位仔细看清楚了,这就是至郡主于死地的香境。”

柳璇玑眉毛微微一挑,谢蓝河则轻轻皱了皱眉头,陆庸不由往前一步,余下的人目中都露出惊异。跟那天晚上安岚看到的差不多一样,残缺的一角香境,只是毕竟又过去几天了,此时比她那晚看到的,还要零碎和模糊,看不到任何一张脸。

紧接着香蛊又吐出一小片雪景,就是刚刚众人经历的那场鹅毛大雪中的一个小小角落,再来就是闪着露珠,徐徐绽放的鲜花。

第034章 意外

这是非常神奇,又极为诡异的一幕。

三个完全不同的香境,宛若从现实分离出来的独立世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形态展现在他们面前!

那些不停在他们面前聚合又碎裂的光片,那些忽而出现又忽而消失的画面,那些从虚空中传来的笑声和哭声,一切一切都让人分不清真假。

它们明明就在眼前,但却又是不存在的;而既不是真实存在的,却又是真的发生过的。

这究竟是站在真实中看虚幻,还是站在虚幻中看着那唯一的真实?

有人面上神色莫测,有人眼中却是痴了。

三个香境初始相互间都有些排斥,但慢慢的,就开始往一起靠。

先是那些柔软的雪花,改变了飘落的方向,往闪现玉瑶郡主裙摆的香境那飘。雪花的半透明的状态,簌簌地往下落,落到鲜红的裙摆上,落到清脆的草地上

这两幅画面似乎就要“融”在一起了!

鹿源目中露出担忧,蓝靛也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景仲更是难掩面上的紧张,他额上甚至冒出了汗珠。

然而,就在那雪花落到裙摆上时,忽然就穿过了裙摆,继续往下飘落,一直落到消失不见。落到青草地上时也一样,那片片雪花并未覆在青草地上,而是穿过了青草地,继续往下。

没有!

这两个香境并没有融合在一起!

它们看似相交了,但其实还是各自独立存在的!

鹿源轻轻闭了闭眼,松了口气,蓝靛也收起已经摸出的牛毛细针,景仲直接抬手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刚刚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起码减寿三年。

而花嬷嬷眼中却闪过一丝惊异,不由就侧过脸看了白焰一眼,阴冷的眼睛里露出十足的怀疑,以及愤怒。

只是,就在那片片雪花穿过光片中的裙摆和青草地时,他们忽然看到,那片青草地上开出一朵鲜艳的山茶花,并且随着花朵的绽放,整片青草地都被山茶花淹没,刹时间成为一片花的海洋,娇嫩的花瓣随风飞扬,越上天空,越过院墙,最后落到那一袭鲜红的嫁衣上。跟着花瓣一起飞来的,还有一群羽毛鲜亮的小鸟。最后,嫁衣被撕碎,鲜血泼洒了一地时,天空中还传来清脆的鸟鸣

崔飞飞看着这一幕,已然忘了害怕,面上全是不敢相信。

鹿源转身回头看她,她有些茫然地抬起眼:“这怎么可能!?”

花嬷嬷深呼吸了一下后,冷冷瞥了安岚一眼,然后才看向崔飞飞,不阴不阳地道:“老身正想问崔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呢。”

站在崔飞飞身边的香师即呵斥:“放肆,你有什么资格如此质问崔先生!”

崔飞飞回过神,看向花嬷嬷,顿了顿才道:“我亦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并非我的香境。”

花嬷嬷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老身知道崔先生亦是郡主,并且出身清河崔氏,这等尊贵,自是谁都不敢轻慢。若是旁的事,老身当然小心翼翼,不敢有一句得罪了崔先生,但事关我们郡主的死因,老身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弄个明白!”她说到这,面上露出厉色,声音也随之高了几分,“崔先生为什么要害死我们郡主!”

“放肆!”玉衡殿的崔香师顿时往前一步,怒瞪花嬷嬷,“谁给你的胆子在此胡言乱语,无论是丹阳郡主还是崔先生,都岂是你能随口污蔑的!”

崔香师亦是来自清河崔氏,在玉衡殿多年,对崔家忠心耿耿,对崔飞飞更是既敬重又关爱。

“随口?”花嬷嬷指着那几个香境,“证据就在此,诸位都看到了!几位大香师都在此,两个香境既然能“融”在一起,便说明它们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所以崔先生,还想否认吗!?”

寒立站在门外面,看着里头正上演的这一幕,有些惊讶,也有些不解。

他一直以为花嬷嬷盯住的是天枢殿的安大香师,为何眼下忽然就换了目标?换了玉衡殿的崔大香师,此事就有很多事情都说不通了,单问崔先生为何要杀玉瑶郡主,他们就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而且清河崔氏跟南疆从未有过交集,崔先生跟玉瑶郡主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很多事情都说不通,理由站不住脚,怕是会弄巧成拙!

然而他即便心里着急,但此时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安静地看着。

面对花嬷嬷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崔飞飞反倒是冷静下来。兴许旁人都看到了她宽厚大度,而忽略了她当年能接手玉衡殿,坐稳大香师这个位置,靠的可不仅仅是家族的势力。若只是那等一遇上什么事,就只能任人宰割的软弱女子,她如何能有今日。

沉默片刻后,崔飞飞忽然问:“景二爷,玉瑶郡主死的那天,是什么日子?”

景仲没想崔先生会忽然问自己,愣了一下,才道:“那日正巧是立冬。”

崔飞飞又问了旁边的崔香师一句:“崔叔,立冬那****在哪?”

崔香师面上顿时恍然,目中露出欣慰:“立冬那日您一早就去了宫里陪太后,一直到太阳将落山才出宫,这进出宫的时间,宫门那里都是有记档的。”

皇宫离景府有数十里,即便是坐马车过去,也得一个时辰。

隔着这么长的距离,施展香境杀人,这话说出来都觉得荒唐。更何况崔先生当时是在陪太后,并不是一个人凝神清修。

花嬷嬷面上的神色终于有些不好了,她一时忘了崔大香师和宫里的关系,其实也不是她不谨慎,而是刚刚她根本没料到安岚的香境居然不能“融”!连大祭司都算错了!所以她情急之下,才咬住了崔飞飞,却没想这也不是个软柿子。

“这小虫子,倒是有点意思。”柳璇玑忽然开口,眼珠儿在花嬷嬷一行人身上溜来溜去“都能撕下香境,是不是‘融’香境,也是靠它呢?”

花嬷嬷冷着脸道:“柳先生想多了。”

“我嘛,只是有点好奇。”柳璇玑轻轻笑着,手抬起,翘起兰花指,“我一好奇,这事就想弄明个白呢。”

她的话刚落,就见那朱砂小圆筒周围,约莫巴掌大的地方忽然间化作了沙子,并且那沙子还在往下陷,那小圆筒瞬时就被下陷的流沙埋了一半!

第035章 流沙

朱砂圆筒里的香蛊似乎开始急躁起来,原本只是趴在筒沿上的身子一下弓起,身上颜色刹时变得赤红,脑袋猛地一扬。离得近的那几人心头顿时生出难言的恐惧,竟都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柳璇玑笑了:“有意思,果真是个既有灵性又及凶猛的小东西。”

花嬷嬷见柳璇玑似有杀心,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只是她刚迈开一步,就发觉自己的身子在不由自主地往下陷!她往下一看,就看到自己脚下竟都变成了流沙,慌忙抬脸欲求救,可身边的人全都不见了!她孤身一身来到了荒凉无垠的大漠,太阳在头顶炙烤,阳光的猛烈程度甚至扭曲了视线,身体里的水分好似一下子被抽干,唇上爆起硬皮,嗓子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反射性地挣扎要往上爬,可刚一动,身体下陷得愈加厉害,沙子像火一样烫,而下陷的速度并未有丝毫减缓。

几乎没有人在直面死亡,并且在品尝这个过程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

花嬷嬷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就快要死了!

她努力张嘴,用尽力气,总算喊出几个微弱的声音:“救,救命!”

可是没有人,没有人会回应,也没有人能救她。

这里是望之不尽的沙漠,是炙热得可怕的太阳,是发白的天空,是带着火的空气,是只有她一人,身陷流沙的绝望。

不过是几个眨眼的时间,流沙就已经吞到她腰部,可以预见,用不了多会,流沙就能将她整个吞没。而她完全陷进去后,可能还不会马上就死,她会感觉到无法呼吸,无法动弹,恐惧会浸满她身上每一个毛孔,她无能为力,只能在绝望中等待死亡的恩赐!

花嬷嬷再次张嘴:“救”

在花嬷嬷品尝死亡的时候,景仲等人瞧见的,只是她忽然就怔怔地站在原地,表情呆滞,目中隐隐露出惊恐。

再瞧她身后那群南疆人,也差不都都是一样的状态。

柳璇玑,天璇殿的大香师,擅音律,但不爱琴不爱筝,独独爱铁琵琶。绝色容颜生性妖枭,前一瞬与你玩笑,下一刻很可能就直接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