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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羽站在销影池畔,只觉得天地一片昏暗。

又是彼岸花盛开的季节,漫天漫地的腥红,特异的香气侵入口鼻,变成血腥的味道。

距他几步远处,站着销影池的司池官。司池官见多了生死,已是面无表情,一身黑衣,脸色青白,外形十分符合他这生死临界点的职位。司池官手中拿着一本册子,静静看着面前那个失魂的羽族凤凰。

凰羽的目光涣散地落在销影池沸腾的蓝色滚浪上。

就在刚刚,他唤出司池官,问起无烟坠池那一日的情形。司池官板着一张死人脸,冷冰冰告诉凰羽,他只管池中之事,岸上发生的事与他无关。

“我知道。”凰羽黯然道。司池官若能早说出岸上的谋杀,他又何致被蒙在鼓中这么多年?——“我只是想问问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司池官道:“不管是仙是魔,落入池中不外乎先皮开肉绽,然后骨肉消融,您真的有兴趣听细节?”

凰羽不忍地闭了一下眼,哑声道:“要听。”

司池官翻开册子,念道:“那一日,池中落入一女子,寂寂无声,不曾挣扎…”

凰羽的耳中响起轰鸣,微微佝偻了腰,手不禁捂上心口,想要按住伤处突然袭来的剧痛,呼吸有些困难,微张着口喘息着。司池官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用冰冷的语调,描述无烟坠池后的细节。一字一句,如箭穿心。

突然一个词跳入了耳中。

司池官说:“…一尸两命…”

凰羽心中一炸,看着他惊道:“你说什么?”

司池官刻板地重复道。“一尸两命。”

“这是…什么意思…”

“此女子腹中怀有三个月大的胎儿,一同消融在池中。”司池官道。

天昏地暗。血腥上涌,一口血喷了出去,血珠淋进深深池水中。凰羽一刹那失去了意识,向前栽去,无力地向池中跌落。

司池官无动于衷,冷眼观望。他其实是池之精灵,有着最漠然的心肠。他没有义务、也没有意识去阻止他人落池。不管坠池之人是谁,不过是在他的册子上多添一页记录罢了。

第58章 鸩军

九霄的队伍在七日后才返回了鸩族瑶碧山。

她没想到回来的路程如此艰难。在从百草谷出发之前,还没有传来战讯,只说危机潜伏。在她上路两天后,东方青帝与北方黑帝已然开战,战火蔓延到临近双方边界的瑶碧山附近,处处可见青帝的军队和离开家园躲避战火的难民。因为心中的疑惑,九霄不能让青帝发觉自己康复并回来了,一行人小心探路,刻意绕路避开军队,多走了不少偏远的路。

路途中的第二夜,他们在深山密林中扎营。天微亮时,晨光透过叶隙洒落林间地上。九霄醒来后,感觉眼睛视力又恢复了许多,纵身一跃,脚尖在老树树干上借力三两下,飞身上了树顶,望向日出的方向。茫茫林海清晰地映入眼帘,世界广袤,日出时的云彩气势磅礴。再次复明,恍若有再次重生的错觉,那些纠缠过来的往事,再次被丢在了脑后。

在百草园中给“毛球”丢下那句让他去销影池看看的话后,不管不顾地把扑袭而来的回忆往凰羽那边一丢,不论是表面还是内心,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若非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愿意提起关于那个失去的孩子的话题。不是怕告诉他增添他的痛苦,而是一旦说出来,她自己的痛苦也不会因为他的知情而得到分担,只会加倍加剧,痛不欲生。

可是若不说出来,他总会抱着一线希望来纠缠。所以告诉他,让他知道绝无回头的可能了,一了百了。

她的脸微微篇向南边,遥遥望了一眼。此刻,他或许已知道了吧。会做何感想呢?…

九霄摇了摇头,拒绝去想像。只告诉自己,这个人,大概永远不会靠近她的身边了。从此以后,她做她的鸩神,他做他的羽族族长,老死不相往来。

总算是,清静了。

她一边这样告诉自己,好像想哭,眼泪却干涸在眼底。

她们颇是花费了些功夫才回到她的碧落宫。

一回到宫中,就将问帛紧急召来。

问帛将她带到一个沙盘前。沙盘中以泥土堆砌了东、北两方天界边疆的地形。问帛指着沙盘,将两帝对垒的情况向九霄细细汇报。九霄不曾经历地战争,对于战场上的事听得似懂非懂,分不清谁优谁劣,甚至分不清敌我,心中按捺不住焦虑。闭眼静了静神,将思绪略捋了一捋。良久,问道:“战事已起,我们鸩族当如何?”

问帛犹豫一下,道:“您没回来之前,我只能严防死守,免得盗去鸩令之人窃取军权。现在您回来了,旁人就算是有鸩令,也不能调动鸩军。我们该如何,当由上神定夺。”

九霄看她神色犹疑,知她心中摇摆不定,于是道:“你有话就直说。”

问帛咬咬牙,道:“我们的属地原在东方天界境内,虽不归青帝管辖,但总是一衣带水,应互相扶持。”

九霄道:“你的意思是应该站在青帝这边?”

问帛:“我原想着如果是边疆之争、权力划分之争,我们必然是要帮青帝的。可是他的对手竟是黑帝颛顼,天帝黄帝的嫡孙。与黑帝做对,就是与黄帝做对,那不就是谋反吗?我们鸩族虽然行事孤傲,却绝不能做那谋逆的行径。”

九霄心中如压大石:“你也觉得伏羲是要谋反吗?”

问帛道:“我对青帝印象一向不错,尤其是他救过您,还好像很喜欢您…可是如果一切都是伪装,就更可怕了。我也不想怀疑他,可是上神在百草谷休养的这段日子,青帝在瑶碧山周围布了重兵,大有若不能用之,便令其覆灭的意思。而且上神说过,青帝一直认为您性命不久。我觉得,他是在等您离世的消息,然后就会亮出鸩令,掌控鸩军…”

九霄目光一闪,问道:“你是说,鸩令其实是在伏羲手中?为什么就不怀疑颛顼呢?”

问帛道:“黑帝本是黄帝嫡孙,公认的未来储君,此役他若落下风,黄帝当会调动西方金帝的军队应援,青帝绝无胜算。可是他竟发动这场战争,说明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我想来想去,他的‘把握’,除了鸩军,再无其他。”

九霄的手扶上了额,闭眼道:“你先出去吧,让我想一想。”

问帛退出去后,九霄想了很久,与伏羲相处时的情形历历闪过眼前,他清澈的笑容沁人心脾。

她多么想偷偷溜出去,与伏羲见一面,亲口问问他,是真的窃了鸩令,只为谋反吗?

可惜她现在不能见他。如果一切都是骗局,主动走近,只会在骗局里越陷越深。

她只能站在远处观望,孤独地做出自己的裁决。

连续几日,鸩族未做出任何反应。九霄思虑重重,夜不能寐。这一日天快亮时,收到了炎帝传来的玉简。炎帝也没有指明让她帮着谁,重点只有一句话:相信自己的判断。

九霄握着玉简,在屋中来回踱步。喃喃冒出一句:“黄帝…为什么不来个旨意呢?”她刚回来时就给黄帝送去奏折求指示,未收到任何旨意,却得到了黄帝病重,闭关休养,不便批阅奏折的消息。

战火肆意蔓延,中央天帝竟保持沉默,不表态,任内战掀起、持续,究竟是为什么?又或者那中原大陆的天帝宫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太阳升起时,九霄上神驾临瑶碧山深处的鸩军驻地。她化了久违的迫人艳妆,耳边别一朵血色罂粟,披挂了血色鸩神王袍,身边伴着问帛、问扇二位长老。

云辇停在半空,九霄在云辇上站起身时,四野失色,艳杀天下。站在空中俯视着面前的一大片阴森森的兀立危峰,心中颇是茫然。哪有鸩军?她没看到半个鸩军。偏头看看问帛,问帛在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她尴尬地咽了下唾沫。究竟该如何召唤鸩军呢?应该是要运用某种咒语或仙术吧。可是…她不会啊。想了半天,豁出去了,举起了一只手来,准备喊一声:都给我出来…

突然间,仿佛有风暴掠过脑际,她感觉到片刻的晕眩。紧接着,她看见自己的手指做出了一个特异的指诀,然后听见自己口中念出了一连串古怪的咒语。

身体仿佛已不是自己的。她听的见,看的见,却只能如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自己”做着奇怪的举动,而控制不了这个身体的一根手指。

九霄感觉到了巨大的恐惧。

之前在百草谷中,黑帝来访那夜,她的身体曾被控制过一次,执毒刺划破了他的衣裳。而那时她的意识仿佛休眠了,没有半分记忆。

不,细细想来,那并不是第一次被控制。据炎帝说,余音那次以笛声催眠她之后,她曾做出一个赠人鸩令的指诀。而她根本不会那个指诀。那个时候,她恐怕也不是“她”了。

这一次却又不同,身体被控制了,她的意识却没有休眠,清清楚楚地目睹着整个过程。

在她口中念出的咒语声中,脚下的嶙峋山峰间突然涌出黑压压的乌云一般的东西。那是无数鸩军兵士。他们个个身着漆黑皮甲,背上展开黑色大翼,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手执青色三叉毒刺,源源不断地从山体的缝隙和洞穴中涌出来,飞上半空悬停,很快就若乌云蔽日,黑压压如起伏的潮水压在天际。

他们密集地扑着翅悬飞在空中,却不会碰到彼此发生空中事故。所有鸩军兵士面具后暗红的眼都在看着九霄上神,等候命令。空气中除了嚓嚓的拍翅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浸毒的三叉刺尖上闪着幽暗的光。

九霄被鸩军之庞大震撼了,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身体已被他人控制。

以前问帛提过,鸩军有百万之众。而目测被召唤出来的这批鸩军,只是其中的一小半。饶是如此,其散发的可怖杀气已压抑着天空和大地,与这样的军队作战,只对垒时,其气势恐怕就会压抑得敌方喘不过气。

九霄有些理解他们所说的“拥有鸩军就拥有胜算”的说法了。

旁边的问帛见她久久不吭声,小声问了一句:“上神,鸩军在等您示下。”

九霄恍然扭头看了问帛一眼,这才突然发现对于躯体的控制权又回到了她的手中。那神秘的力量来的突然,也去的突然。她的心中深深恐惧,却无法告诉问帛帮她分担。根本就是解释不清楚的事。

有人利用她的身体来控制了鸩军。

是谁?是友是敌?目的何在?

她的背上渗出冷汗。

闭上眼睛,深呼吸,静静地想了一想。睁开眼后,忽然微笑着问身边的问帛:“这么久没指挥鸩军了,我手法可还熟练?”

问帛正被鸩军现身的场景激得热血沸腾,骨子里潜伏的好战因素被唤醒,双目灼灼道:“依旧是那般傲睨天下,威仪四方!”

九霄眼中暗暗一闪。目光投向虚空,喃喃低语道:“是你在这里吗?”

问帛没有听清:“您说什么?”

九霄没有回答,只觉得心中已是踏实了不少。手中祭出漆黑三叉毒刺,道:“我们去会一会青帝。”

第59章 并肩

之前炎帝让人放出九霄垂危的消息,一是为希望能让幕后者露出些端倪,二来也是个缓兵之计,让手持鸩令的人稍安勿躁,耐心等九霄归天,而不再企图暗杀九霄。总算是等到九霄康复了,得以披挂上阵。这期间如愿以偿地没人上门暗杀了,而且在九霄实际并没有病危的消息有所走漏之后,对方也没有暗杀的举动.这就让人感觉有些奇怪,鸩令的下落更加显得扑朔迷离,连炎帝这种老成精的人物也参不透了。

直到现在,鸩神顺利归位。然而一个假的鸩神,归位是归位了,都未必坐的稳当。

鸩军是一支没有灵魂的队伍。亦或者说,只有一个灵魂,那就是领袖九霄上神。她的一句话,一个动作,所有兵士都会心领神会,如一群可怕的、没有丝毫感情的人偶。只需她一个凌厉的手势,他们就会义无反顾地将那个方向的一切无情碾碎。

初次带领指挥这样的军队,一开始时,颇有些混乱。九霄发现自己的任何一个动作,军队都会有所反应。这让她十分紧张,转身带着鸩军开赴前线时,在车驾上正襟危坐,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

在这种状态下敢带兵上战场,实在是胆肥。其实敢如此胆肥,还是因为她察觉到了身边有个看不见的强大帮手。

边疆处高原上的一场小规模的试探性的战役正在进行中,看不出是谁进犯谁,总之是打起来了。天际忽然出现一线黑云,迅速席卷弥漫,远远望去,像风暴欲来,乌云压境。凝目望去,竟是密密麻麻肩生双翼的鸩军。军前的青辇之上端坐着一女子,若红莲盛放。

双方军队很快得到鸩军出动的消息,自觉停战,各自后退十里按兵不动。双方将领一个黑袍猎猎,阴柔眉眼却覆着沉冷杀意,座下瑞兽四蹄腾腾,双目腥红。

另一个原本是书生般模样的人,已是换下儒袍,身上裹青色铠甲,原本那双秋水般温和的眼睛已饱含萧杀,座下白鹿金鞍铁辔,鼻中生烟,威风凛凛。

三军一时僵持不动,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阴云密布,空气压抑,一触即发。

远远的,传来青帝的一声呼唤:“九霄…你已康复了吗!”声音中满是喜悦。

九霄沉默没有应答。倒是对面传来黑帝的冷冷一笑:“阿九康复了,你很失望吧。”

“闭嘴。”青帝冷声打断。

黑帝没有理他,遥遥地,向九霄微笑了一下,笑容若雪地清梅,清冽怡人。“阿九,你终于还是来帮我了。”

青帝那边扬声道:“九霄,莫要被他迷惑!”

黑帝眼中怒气压抑不住:“逆贼!你意欲控制鸩军,吞并北方,觊觎天帝之位,野心昭然若揭!我奉天帝旨意我奉天帝之命收你军权,你就发兵造反,事实清清楚楚,你以为靠口舌之巧,阿九就会信你吗?”

那厢,一直面无表情冷面旁听的九霄此时忽然道:“伏羲,我问你。”

青帝道:“请说。”

“鸩令,是在你那里吗?”

“不是。”青帝斩钉截铁地回答,望过来的目光澄澈如夕,如清清水潭不见半粒沙石。可是看不见沙石的水潭,也可能不是因为水清,而是因为太深。

那边,黑帝带着震惊的话音传来:“怎么,阿九,你竟把鸩令交与他了吗!我之前一直想不清为什么他凭一己之力就妄图侵我北方,原来是想害死阿九,驭使鸩军吗!呵…你手中竟有这样一付王牌,若不是阿九好端端地回来,我真是没有胜算呢。”手中冰色长剑挥舞一下,身后百万银袍兵士发出震天怒吼,手中冰矛齐齐前指,铠甲摩擦发出整齐的声音,天地撼动。

九霄缓缓从座位上站立了起来。对着空气轻声问道:“这时候,是不是该给点提示?”

空气寂静无声,她的肢体也活动自如。那个曾三次占领她身体的力量并没有出现。

在这凝固般的时间里,她的心境渐渐沉静,做出了决定。

在她发令的前一刻,问扇从后面传来一片玉简,小声禀道:“炎帝来信。”九霄接过玉简,握在手心,玉简中讯息以隐秘的方式传达到她的耳中。

收起玉简,九霄叹了一声,目光缓缓扫过黑帝和青帝二人。

三叉毒刺举起,在空气中缓缓划过。

毒刺刺尖在空中泛着青色的暗光。九霄眼色突然一厉,毒刺猛然挥出,直直指向北方黑帝颛顼。身后数十万鸩军瞬息之间黑压压移动,向着青帝的军队靠拢了一些,呈并肩之势,丛丛毒刺跟着九霄的动作,斜指向了北方军队。

青帝的脸上现出释然的微笑,如云开雾散,月霁生辉。“九霄,谢谢你信我。”

九霄的嘴角微弯一下,笑容收起,目光转向黑帝,眸底冰冷凛冽。

黑帝变了脸色:“阿九,你这是什么意思?”

九霄把刺尖向下,在身前轻轻一划,仿佛是划清了界限,道:“与你为敌。”

两天之前,数千里外的百草谷内,炎帝给一个满身是血、浑身骨骼断了近百处的人接骨包扎。此人仅右手从上臂到手指的骨头就有骨折六处。他身上的骨折全是被人用手指大力捏断,手法残忍。

给这个人接骨就花了很长时间,最后身上的夹板上得跟个木偶人一般。药童拿布巾醮水将他脸上的血迹擦干净,露出一张清瘦苍白的脸来,是余音。

炎帝是按着掌心妖丹碎片的讯息,搜寻到余间的所在的。派出的人找到余音时,他已被几名身份不明的兵士挟持到了北方天界内的密林之中,正在对他施以酷刑——将他的骨头寸寸捏断,逼供着什么。

解救他时,那几名挟持者有的在抵抗时被杀,有的在被俘后服毒身亡。

待将余音带回百草谷,他已因伤重昏迷,从伤情来看,半个月后有望醒来。炎帝却没耐心等那么久。一剂药下去,余音被强行唤醒,百处骨裂痛得欲死不能。

炎帝负手俯身,唤道:“余音,你的主子如此待你,现在不跟我实话,更待何时?”

余音涣散的目光慢慢集中在炎帝的脸上,虽然身体废了一般一动不能动,但心里明镜一般。他轻轻眨了一下眼,表示同意。

炎帝点点头,问道:“不要跟我说半句假话。你这点本事,休想瞒得过我。现在告诉我,他是谁。”

他的眼中暗淡无光,青白的嘴唇翕动一下:“黑帝。”

炎帝仿佛松了一口气。“他对你施刑,是想知道什么?”

“令我说出窥探上神梦中所见,找到鸩令的下落。”

“你看到了什么?”

“我告诉他我什么也没看到。”

“你是为了九霄,故意不说的吗?”

余音沉默了一下,嘴角浮起一抹凄然微笑:“我倒是希望能为她做到这点事。可是…是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她只说了一句没有用的呓语而已。黑帝却肯不相信。”嘴角浮起无奈的凄然一笑。

“你是何时知道鸩令不在九霄手中的?”

“她到处捋人袖子的时候。”

“…”炎帝不由顿了一顿,又问道:“你是何时变成黑帝的人的?”

“黑帝是先于上神从人间找到我的。”

竟是如此处心积虑。

其实九霄在接到炎帝的玉简之前就已做了决定。相信青帝。

至于理由,倒没有什么确切的。只有零星几点似是而非的片断。是黑帝那款款深情中那细不可察的假意,亦或是青帝那一直坦坦荡荡的眸底。说白了,就是凭直觉下一场赌注。好在这赌注最后有炎帝的密信给吃了一颗定心丸,断然站在了青帝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