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珧闻言,脸上笑容不减,只是低下了头。

臻璇瞧在眼里,暗暗想着果真如此呢,臻珧这般出身,难免会遭嫡母刁难。

周氏听了张氏的话,看向臻珧的眼神更是柔了几分,一面拉过臻珧的手给她戴上,一面与张氏道:“一片心意而已。”

几位老太太、太太早就备下了见面礼,趁此机会,都拿出来给臻珧,臻珧依着规矩一一谢过,这才退回姜老太太身后。

“你夸这几个丫头,你的九丫头难道就长得不好?”马老太太笑着道,“模样不错,又懂事,我瞧着就是瘦了几分,这一点跟七丫头倒是一样,都要多吃些。”

臻璇听马老太太提起自己,抿着嘴笑了笑,抬眼去看臻珧,只瞧她也看着自己,笑容俏皮。

“先天弱,后天再怎么补,总觉得少了些。”姜老太太摇了摇头,道,“几个小子呢,怎么都没瞧见?”

“上学去了,再过一会就回来了。”

说罢了这些,马老太太提起了正事:“你们这回回来,人手都带够了吗?可要再买一些?”

“长途跋涉的,除了当初带去的几个老人跟着回来了,其他的都留在那儿了,少不得要再买。”说到这个,姜老太太也有些无奈,“教几个能用的当真费心,我在那儿花了几年,好不容易调教好了,又不能带着回来,现如今又要再来一回。”

“你也说了你是爱操心,还是休息休息吧,也是有媳妇的人了。”李老太太劝道,“让你媳妇管教去。”

姜老太太不置可否,张氏面色上也没什么变化。

马老太太见此,便道:“另与你说一样。你们提前回来了,庆德堂要到年前才能修缮好,你们看,在其他房暂住两个月?”

姜老太太听了,皱了皱眉头:“怎么,那屋子就这般破旧了?”

周氏解释道:“空了快十年了,这两年雨水重,潮气也大,我就想着反正是要修了,干脆大修一番,住着也踏实些,就多费了些时间。”

修缮的事是周氏在处理的,她是一番好心,姜老太太自然不好多说,便问:“那哪里可以让我们一家住下?”

第六十九章 姐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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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周氏与马老太太早就商量过了,便回答道:“庆荣堂地方大,人也多,若是四叔母一家全住下只怕会显得拥挤。只住几个人倒是无妨。”

姜老太太挑挑眉,并不说话,等着周氏继续。

周氏笑得讪讪的,本来庆福堂里倒是有些位置,无奈姜老太太与贾老太太年轻时就不和气,属于三老太爷的那一边自是不会去的,若是移到周氏与刘氏这边,空着的屋子也就只有之前臻彻和莫妍的屋子了。

周氏倒是不介意将臻彻的屋子收拾收拾给二房暂住,只是那屋子里到底死了一个二奶奶,算起来也还没过一年,让二房去住,不仅仅是不吉利,只怕更是会落得一身埋怨。

庆和堂那里,原本就是八老太爷的住所,先不说也是闲置了多年,且说姜老太太抢了人家的儿子,便是说什么也不会去的,更是不会让十六老爷一家去,省的触景生情,惹出不必要的是非来。

剩下的也只有庆安堂了。

周氏看了一眼李老太太,道:“六叔母,您看…”

李老太太斜斜看了周氏一眼,心说这是打定了主意的,偏偏事前还不先打个招呼,等到这个时候来说,她若是不答应,不是要伤了与姜老太太的和气。

道理是这个道理,李老太太却不愿意平白给人算计,摆出一副没明白周氏意思的样子,与马老太太道:“我看也是这样,庆荣堂上上下下人这么多。原就有些住不下了,如今大丫头进京去了,也不过就是空出了一进院子,哪里够一家子住的,只住几个人倒还合适些。”

马老太太与李老太太处了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自己的老妯娌在计较些什么,心里暗暗说了一句周氏办事不周全,逼上梁山的做法怎么能让李老太太舒坦呢,可又是骑虎难下,便笑了笑。道:“就是这样。大丫头的屋子她姨娘昨日就收拾出来了。一会去瞧瞧,若少什么再添补也不急。只是只有一进,住六个人可就太勉强了。六弟妹,你那里前年才修缮了屋子。便先空出一进给四弟妹?”

“大嫂,你不说还好,既然说起来了我可有话要说。”李老太太看向姜老太太,笑容带着几分歉意,道,“我还巴不得你与我一道住,我们这么多年未见,有大把的话要说呢。只是庆安堂,哎。前年修了一次,我还当能好上几年了,不料那工匠竟是个胡来的,我们住的那屋还好些,后头的屋子。柱子、门啊都开始掉漆了。”

周氏闻言,心头一松,李老太太这般说了,便是会答应让姜老太太搬去暂住了。想着是自己做事出的纰漏,忙道:“那工匠做完了活也跑得没影了。我提个主意,若是庆福堂完工得早,我让工匠过去重新修修,若是晚了,便等到明年开春,六叔母您觉得呢?”

李老太太晓得这事基本已经定了,现在做的也不过就是顺手谋个利益,见周氏这般说了,便道:“那就要麻烦老六媳妇帮我操个心了。四嫂子,我看就你同四哥过来与我们同住,庆安堂里就是宽敞些,也静,孩子也少,不会吵着你们。”

姜老太太没什么意见,与张氏说了几句,只见张氏朝着臻珧努努嘴,在问婆母如何安置臻珧的事。

姜老太太知道亏欠了张氏,并不愿意在臻珧的事上与张氏多有纷争,免得适得其反,让臻珧在嫡母跟前更落不得好处:“臻珧跟我去吧,我也想要个贴心的照顾起居。”

臻珧应了声,又冲着臻璇笑了。

长辈决定的事,臻璇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看着臻珧,见她一副温婉和气的模样,对这个出身尴尬的九妹妹多了几分好感,也愿意在庆安堂里多个伴。

等到中午,几位爷都放了课,一道进来给姜老太太磕头。

姜老太太一见到臻衡,便诧异道:“我记得臻衡也就五岁吧,怎么就已经上学了?开蒙开得这般早?”

臻衡是李老太太的心头肉,她笑着把孙儿抱到膝盖上,轻轻拍了拍,道:“你也晓得,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想要几个玩伴了。无奈家里年纪相仿的少,多是开了蒙上了族学的,我怕他孤单,又见他喜欢学字,干脆早早开了蒙,跟着几个兄弟一道去族学,也好一道耍玩。”

姜老太太看着乖巧的臻衡,语气里全是羡慕:“到底像他祖父与父亲,就是读书的好料子,是个有出息的。我那孙儿臻循,也就比臻衡小了一岁,哪里是个耐得住的性子,就想着玩呢。”

午饭备妥当了,小子们不敢造次,恭敬退了出去,与四老太爷、六老爷一道坐一桌去了,女眷这儿也开了席。

姜老太太多年未吃家乡菜,一样样细细品着,心中唏嘘不已,忍不住抬手就要去抹眼泪。

臻珧见此,到姜老太太身边递了帕子,安慰道:“祖母,您莫难过,咱们已经回来了,以后您喜欢这口味,餐餐都能吃到。”

这一席下来,三位老太太都喝了酒,午后一起休息了一会。趁着这个工夫,季氏带着臻珧、臻璇并几个丫鬟将空着的院子好好打扫了一番。

一整日忙下来,事情不能说做了很多,时间却过得飞快。

到了半夜,臻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披了衣服起来,从窗口往外瞧去,就瞧见臻珧的屋子还亮着灯。

到底是不习惯吧。

臻璇心中想着,走到外间见守夜的挽墨睡得香甜,便没有叫醒她,自己往臻珧的屋子去。

臻璇轻轻敲了敲门,见臻珧打开门时一脸的惊讶,忙道:“我就是见你还没睡,才来看看你。可是住不习惯?”

臻珧弯着眼睛笑了,侧身让臻璇进去,拨了拨灯丝让火光更亮一些:“只是有些感概,说出来也不怕七姐姐笑话。我出生在这个家里,祖母说,离开的时候我才刚刚满月,如今总算回来了,可说是家吧,它对我是那么陌生,我完全没有一点点记忆。这样子。也算是家吗?”

臻珧明明是笑着的。笑容确是那么的苍白和遥远。不过八岁的孩子心里担着那么多的事,夜里无眠也是正常。

“你走时太小,对这里没有印象也是正常的。”臻璇叹了一口气,她猛得又想到了从前。父母去世后她离开了莫家,那时候她将要满七岁了,可一晃这么多年,对于莫家的记忆亦是少得可怜,更别说只有满月就背井离乡的臻珧了,思及此处,臻璇对臻珧更是添了几分怜惜,“这次回来,便是不走了。现在开始记起来,也不算迟。况且家里长辈多,兄弟姐妹也多,多多走动,自会亲切起来的。”

臻珧闻言。应了一声:“也要劳烦七姐姐多照顾我了。”

“哪里的话。”臻璇支着下巴笑了,“姐妹虽多,可这庆安堂里只有我与臻衡两人,往常我总是羡慕四姐姐她们,姐妹一起住着,走动方便。如今有你陪着我,便是只住到年前,我也欢喜的。你本就是我妹妹呢。”

臻璇的话让臻珧心头一暖,忍不住拉着臻璇的手,声音里带了哭腔:“七姐姐。”

臻璇拍拍臻珧的手,道:“好啦,已经很晚了,你早些休息。我们五房人手少,明日一早你还要亲自去伺候四伯祖父与伯祖母呢。”

臻珧点点头,送了臻璇出去,待看着臻璇的身影远了,她关上门,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臻璇去给李老太太请安时,姜老太太已经在了,臻珧立在身后,见臻璇来了冲她眨眨眼。

臻璇问了安,季氏让挽琴送了早饭进来。

李老太太道:“四嫂,我这些年口味越发淡了,你们在北方住得久了,只怕是吃不惯了。”

臻珧嘻嘻笑了,一面帮姜老太太夹了一些腌萝卜干,一面道:“六叔祖母,您不晓得,我祖母最想念家乡的味道,北方那样的口味她反倒是不喜欢哩,这般清清淡淡的最好了。以前在北方的时候,我没有吃过甬州的菜,做不出来这个味道,不能给祖母解馋。”

季氏听了,抬眼看向臻珧,问:“怎么,九丫头能下厨?”

臻珧双颊一红,道:“只会一些简单的。”

姜老太太宠溺地看了臻珧一眼,柔声道:“这孩子,平素也没别的喜好,就爱往厨房钻,变着法子给我们弄些吃食。我也说过她,多些时间看看书做做女红,就是听不进去。”

姜老太太言语中有些埋怨,可听起来却是满满的自豪。

李老太太自己也有孙儿,最喜欢的就是孩子贴心孝顺,道:“九丫头也是一片心,是个好孩子呢。女孩儿不说旁的,总要有一技之长,厨艺好也是件好事。我们七丫头,除了绣个花,其他的也都只是入个门而已,精的还真挑不出来。”

臻璇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重生前,她每日写字画画,对烹茶情有独钟,重生之后,瞧了瞧屋里的摆设,便晓得小臻璇与从前的自己一样,并不会什么乐器,而且也没有茶具,让她收了烹茶的心思,以练字画画来消磨时间。

上回见了颜慕恩烹茶的技艺,臻璇技痒得厉害,只是没机会与李老太太和季氏提起,现在既然说到了这里,便想要央一套茶具:“祖母,前一回在王府做客时,慕恩姐姐的点茶功夫我真心佩服,她见我喜欢,便说会指点我一二。”

臻珧给姜老太太夹菜的手顿了下,马上又恢复了过来。

李老太太听了,想着多学一样也没有什么坏处,况且颜慕恩开口要指点,不让臻璇学未免太驳了王府的面子,便道:“我记得库房里有你祖父年轻时用的一套茶具,等空了让你母亲找出来。”

臻璇正要欢喜应下,却听姜老太太道:“我那儿有一套,回头给七丫头送来吧。”

“不用不用。”李老太太并不同意,“你用的皆是上品,璇儿才刚开始学,哪里需要那么好的,你且留着,没得给糟蹋了。”

姜老太太坚持了几句,到底拗不过李老太太,便罢了送茶具的念头,只说拿些龙凤团给臻璇。

臻璇道了谢,就见臻珧冲着她笑,问:“九妹妹笑什么?”

“七姐姐你可用心学了,等学好了,祖母再送你茶具,六叔祖母可不会再推辞了呢。”臻珧的眼儿弯弯如月牙,“等你学好了,以后可一定要教我呢。”

第七十章 姐妹(二)

臻珧的笑容甜甜的,也许是眼睛的关系,弯弯的月牙总让人瞧着就觉得亲切。

臻璇看在眼中,刚要点头答应,瞥见李老太太的微微有些紧抿的唇,她忙道:“我若是学好了,自然是会教你的,若是没学好,岂不是连你都连累了。你想学,四伯祖母的茶具当然是要给你的,我哪里能收呢。”

臻珧见臻璇这么说,笑容未减,却也不说话了。

臻珧刚回来,还不用去族学。

臻璇独自一个人去了,臻琳臻琪见了她,便问道:“庆安堂往日只住你们一家子,东西备得不多,这次二房暂住,祖母说,若是东西不够,只管开口。”

“也没有什么不便宜的。”臻璇应了一声,她脑子里想着李老太太那紧抿的唇,只是想不出一个缘由来。

待从族学回来时,臻璇发现臻珧并不在,问了桃绫才晓得去了长房。

“九小姐上午在厨房炖了汤,盛了一些带去庆荣堂了,说是要给十六老爷、太太送去。”

臻珧的汤炖得的确是好,中午时臻璇喝了一碗,在这初冬时节里是绝好的暖身汤水。

之后的几日,皆是每日中午一碗汤。

臻璇好奇进去厨房看,才发现那里备下的不只一锅。臻珧忙得脸颊微红,鬓角密出一层薄汗。

“这般多?”臻璇惊讶道,“咱们这里人手少,倒是辛苦你一个人忙这忙那的,厨娘去哪里了,怎么不给你帮忙?”

臻珧见她来了,笑着道:“她要准备中午的饭菜,我就炖个汤,便让她去小间先处理食材呢。这些汤啊,是我头一回给老爷、太太送汤水去时,正巧遇见了大伯母。大伯母说闻起来很香,我便分了一些给她。大伯母第二日跟我说。大伯祖母很喜欢那汤,我想着总是要炖的,干脆多炖一些,给几位祖母、伯母还有姐姐们。”

臻珧闻言亦是一怔,臻珧唤家中其他长辈时与几个姐妹并无区别,偏是提起她的父亲与嫡母时,喊的是老爷、太太,可见与他们并不亲近。

“对了,七姐姐。”臻珧没有注意到臻璇的出神,道。“我昨儿个去庆荣堂。听李姨娘说。再过小半个月就是六姐姐十岁的生辰了呢。”

臻璇眨眨眼,应了一声,她们姐妹之前虽是亲近,可她也没问过她们生辰。这些日子莫妍不知道,小臻璇却是应该晓得的,她去问一句,反倒显得怪异了。

既然臻珧提起来,臻璇跟着道:“你见过六姐姐了吗?前段时间她一直病着,便是去王府做客时都没有与我们一道去。我去看过她几次,只瞧着比原来瘦了一大圈了。”

臻珧的笑容更深了,道:“我不认得去庆福堂的路,不曾见过她呢。七姐姐。你什么时候得了空,带我去一次吧。我除了见一见六姐姐,也拜见一下其他长辈,免得疏忽了礼数。”

想到庆福堂里的长辈们,臻璇心中暗暗叹气。六老爷与周氏自是亲切的,刘氏虽不爱理事但过去请个安总是无妨的,偏就三老太爷与贾老太太那里,臻璇自己就不太愿意去。

“六伯父平日很忙,我去庆福堂时都很少见到他的。六伯母与六姐姐都是在的,不过六姐姐的性子清冷,话不多,心却是很好的。三伯母喜静,我们请了安就走。”臻璇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又说,“三伯祖母近来心情不好,我们还是不要去惹她生气了。”

臻璇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臻珧一眼,担心她会追问,见臻珧只是笑着应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六姐姐快到生辰了,我还不知道要备些什么呢?”

“我想着还是心意重要呢,到底是自家姐妹,备得周全了反而显得疏远。”臻珧说道。

“就如你说的。”臻璇亦是这般想的,看着臻珧,转念又问,“九妹妹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臻珧听了臻璇的话,笑容暗了,她撇过头,只是声音透着几分哀伤:“我不喜欢过生辰呢,我…”臻珧冲口而出的话又吞了回去,半响,才闷着声道,“她就是那天没的。”

臻璇已经晓得自己说错话了,臻珧低着头,瞧不见面色,可光听声音就晓得她很难过。最最让人揪心的是,对于那个生了她的女子,她不能唤母亲,亦不是姨娘,只能是“她”。

想到这里,臻璇也忍不住难过起来:“九妹妹,是我的错,对不起。”

“瞧你说的,事实就是这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臻珧虽是笑着,可臻璇总觉得那笑容很勉强,心中更是不安了。

“倒是七姐姐,六姐姐病了很久了吗?我想炖些补身子的汤给她,只是不知道她适合什么。”

臻珧另起了一个话题,让臻璇有些如释重负之感,顺着她的话,道:“病了快一个月了呢。先是起热,后来退了,却不停咳嗽,又怕过了病气给旁人,才一直养着。”

“再是清冷的性子,一个人待久了也是无趣的。何况是几位姐姐都出门做客,偏留下她。”臻珧轻轻拨了拨炉子里的炭火,说得漫不经心。

“是呀。”臻璇刚要开口提起王府的事,脑海中却是一个念头划过,快得抓不住,她侧着头仔细想了想,隐约有哪里出了问题,可刚才的对话又是那般自然,心中有了疑惑,原本要说的自然是不提了,“希望到了她生辰时就能大好了呢。”

臻珧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层阴影,恰到好处的笑容,透着几分温婉和顺:“若是那样,可就太好了。”

臻璇心里存着事,寻了个由头从厨房退了出来,到中午用汤时,也品不出一个味道来。

兴许是自己多心了,那么自然的对话,最后又绕到王府来也很正常,可一想起那天李老太太紧紧抿着的唇,臻璇就有些不踏实。

第二日在族学之中,偶然听臻琳提起臻珧。

“九妹妹每天都送汤水过来,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祖母、母亲都挺喜欢她的。偏就是…”臻琳叹了口气,“就是十六叔母,我听丫鬟们说,每次九妹妹过去,总少不得几句冷言冷语。”

臻琪也晓得这事,道:“我们那别扭的十妹妹,瞧着她的九姐姐时,也是亲切的。十六叔母待我们都挺好,只是一遇见九妹妹,就拉长了脸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无论十六叔母多大度。九妹妹总是她心中的刺。便是冷言冷语几句,也是常情。”张氏不可能喜欢臻珧,无论臻珧多仔细贴心,都是无用的。想到这里,臻璇也有些不忍,缺了母亲的孩子,便是旁人再补偿,总是孤寂的,“好在四伯祖母真心疼她。”

这边正说着话,臻环急急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惶恐和不安,局促地看着几个姐姐。

臻琪开口就要笑话几句。被臻琳拉住了。

臻琳晓得这个庶妹,若非出了大事,臻环是无论如何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平日里与她们几个走得又不近,这般急着找她们。定是要紧事了:“十妹妹,怎么了?你先别急,慢慢说。”

臻环张了张口,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脸都急白了,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睛一红,道:“十一弟和十三弟摔伤了,好像很不好。”说完,就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臻璇闻言就慌了,她猛得站起来,按住臻环的肩膀,急急道:“十妹妹,怎么回事?”事关臻衡,那是他们五房唯一的男丁,想起乖巧的弟弟,她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

臻环被臻璇一按,也有些傻了,一面哭一面说,好不容易才说清楚了。

今天先生有事,男孩们的课下得比平日里早,臻衡想去看看臻循,就跟着几个哥哥一道去了庆荣堂。

臻德和臻徽想偷偷溜出去玩,正巧被在园子里玩耍的臻衡和臻循撞见,闹着要跟去,两个大的哪里愿意带上两个小不点,扭身就跑,为了甩掉两个弟弟,挑的都是难走的小路,甚至爬上了假山。臻衡和臻循去追,一个不小心,就从假山上先后摔了下去。

仿佛一桶冰水从头浇下,臻璇浑身一阵发冷,从假山上摔下去,那么小的两个孩子,还摔得不轻。

臻璇踉跄了两步,推开臻环就要往外跑。

臻琳见她面色不对劲,赶忙拉住:“我们有车,现在就坐车回去,比你跑还不快些。”说完,也不收拾东西,叫了丫鬟去备了车,姐妹四人上了车,一路往庆荣堂里赶。

臻璇煞白了一张脸,浑身都有些发颤,车轱辘的声音如打雷一般,惊着她的心。

臻琳抱着她,也不知道安慰什么,亦是红了眼睛,心中暗骂那臻德和臻徽,这般不省心。

过了一会,臻璇才慢慢安定了一些,开口问臻环道:“我祖母与母亲可知道了?”

臻环的眼泪跟珠子一样,没有停过,哭到现在有些接不上气,听见臻璇的话,一字一字慢慢道:“我也是丫鬟跑来告诉我的,五房那里,应该也有人过去传话了,具体的,我也不晓得。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八哥哥和九弟弟是淘气,可也没有这样过,而且,而且…”

臻环在着急什么,臻璇很是清楚,这件事由臻德、臻徽引起,可处罚起来,定是臻徽最惨,只因臻德是嫡子,臻徽又是哥哥。陈姨娘被禁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来,若臻徽再受了罚,臻环就真的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臻璇没有多余的精神去照顾臻环的心情,她的心思都在臻衡身上,若臻衡有什么事,她难以想象。

马车停下了,臻璇来不及等婆子来放脚踏,掀开帘子跳下了车。

今天又晚了,最近实在很忙,又写得不顺,对不住各位书友。

明天我尽量准时。

第七十一章 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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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璇直直就往庆荣堂里跑,好几次险些撞到丫鬟婆子,她心里乱得厉害,却根本不敢停下脚步,思考在这一刻是比什么都可怕的东西,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臻德、臻徽跪在院子里,虽然吓得发颤,背却是直挺挺的,不敢塌下去。

边上的丫鬟婆子都忙碌着,没有哪个看着他们,两人也不敢偷懒。

臻璇匆匆扫了他们一眼,再往前就遇见了锦虹,她赶忙过去,问道:“姐姐,臻衡呢,在哪个屋里?”

出了这么大的事,锦虹亦是忙得不可开交,指了指马老太太的屋子,道“在西屋”,又忙去了。

臻璇进了马老太太的屋子,来不及看一眼厅中的人,就冲进西屋。

进了屋子,脚步就慢下来了,也不知道在怕些什么。

曹氏坐在椅子上,卢妈妈眼睛通红坐在床边,见了臻璇起来也起了身。

臻璇走到边上,才看清了臻衡的模样。小小的身子躺在那儿,身上好几处都上了药,最最让人刺目惊心的是额头上的伤,虽用布包好了,还在一点点渗血。

眼泪在一瞬间涌了出来,臻璇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看着没有什么生气的臻衡,她就是这般不争气了,只觉得心肺都要裂开了。

半年多以前,当臻璇在庆安堂里睁眼的那一刻,她就清楚地知道臻衡对五房意味着什么,唯一的男丁便是唯一的希望了,若少了他,五房也算是完了。

从那时起,臻璇就想着她要好好照顾这个弟弟,他有个做尚书的爷爷。有一个探花父亲,又是四岁开蒙,好学肯学,将来定是前途无量的。只要弟弟好,她这个做姐姐的,将来也有个依靠。

从前,臻璇便是这样想的。

可如今,看着躺在那儿的幼弟,她痛得难以言喻,臻璇突然明白过来。半年的相处。她是真的将臻衡当做了自己的亲弟。不再是为了什么依靠,为了什么将来,是以姐姐的身份在疼爱他。

她的弟弟,会为了她的病难过。会为了别的男子失礼看着她而生气,会为了家人受辱骂而愤怒伤心…

臻璇缓缓蹲下身子,握住臻衡的小手,泪水断了线,落个不停。

臻衡感觉到了,他慢慢睁开眼睛,眼神之中有几分无措和迷茫:“姐姐?”

“哎。”臻璇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姐姐在这里呢,哪里痛,跟姐姐说。”

浑身都在痛,臻衡说不出个地方,只问了一句:“十三弟呢?我是哥哥。没拉住他。”

臻璇不知道臻循的情况,答不上来。

曹氏在一旁一面抹着眼泪,一面道:“大夫正在看他呢,应该没什么事,臻衡啊,听伯母的,你先睡一会,啊。”

臻衡轻轻应了一声,闭上眼睛,握着臻璇的手却是不松,臻璇在床榻边坐下,静静陪着他。

段氏站在门口,听见了刚才的对话,心里酸得厉害,臻衡这般懂事,自己受了伤还惦记着臻循,晓得自己是哥哥该照顾弟弟,比起他,自家的两个小子当真是可恶得紧。

段氏扭头去了院子,远远看着跪在那儿的臻徽、臻德,当真的恨铁不成钢,可要打骂,如今也没有打骂的心情。

臻德也看见了段氏,哭着喊了一声“母亲”。

段氏满面泪水,声音说不出的悲凉:“你们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省心呐。现在躺在里头的那两个怎么不是你们!”

臻德哪里见过段氏这般说话,睁大了眼睛看向母亲,却让泪水模糊了双眸。

臻徽咬着唇,脸早就花了,却是没哭出声音,也不说话。

臻琳过来扶了段氏进去歇息,又听说李老太太、姜老太太和季氏到了,赶忙跑出去迎。

李老太太走得很急,挽琴搀扶着,姜老太太由挽墨扶着,季氏跟在后头,脚也有些软,桃绫扶着。

“四丫头,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样了。”李老太太一听见丫鬟来报就急急赶来了,无奈那丫鬟是一出事就来报了,具体的经过,伤得如何,却是说不出来。

臻琳扶了李老太太,道:“十一弟看过大夫了,都是外伤,只要不起热,就是无妨的。不过磕到了脑袋,说不好会不会起热。”

若不是有人扶着,季氏几乎要跪到地上去,她一路上心惊肉跳,如今听了臻琳的话,更是要晕了过去,这一儿一女是她的命根子。今年春天臻璇昏迷了几天,吓得她不行,好在到底是醒过来了。没想到到了冬天,臻衡又出了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活啊。

臻琳看着李老太太紧紧锁着的眉头,又与姜老太太道:“十一弟摔断了腿,大夫说,万一养不好,以后是要瘸了的。”

李老太太没有再说话,直到进了西屋,见臻璇握着臻衡的手,转头看向她们时那张泪眼婆娑的模样,嗓子一酸:“作孽哦!”

季氏几乎是扑到床边的,一看浑身好几处包扎了的臻衡,一时不知道如何下手去抱,一双手比划了好几次都不敢下手,生怕弄疼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