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微微颔首,想着等马老太太和周氏知道了,定要寻自己再细细问一问的,便道:“我去四姐姐那里。”

臻琳心不在焉,听见声音抬起头,道:“怎么,七妹妹也为了查姨娘那事来的?”等听了臻璇的话,她不禁抬手拍了拍胸口:“幸亏你没事,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臻璇支着下巴,轻轻问道:“我刚看见一个小厮被带进去了,查姨娘红杏出墙的事,是真的?”

臻琳有些犹豫,末了还是点点头:“我估摸着是错不了的。三嫂嫂再大的胆子,这种话也是不会乱讲的。六叔母治家有一套,落在她手里,不说实话也难。大约是查姨娘交代了,这才把那奸夫押了来。”

“六伯母这回太利索了。”臻璇的眼睛盯着桌上的瓷杯,“这是要快刀斩乱麻吗?”

“应该是,三嫂嫂喊得四房上下都知道了,哪里还能压下去?与其夜长梦多,不如速战速决。”

臻琳和臻璇平日里再多心思,却也是头一回碰见这样的事,小心翼翼说了几句,也不敢再胡乱猜了,等到花露进来说周氏请臻璇过去,臻璇才握着臻琳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去了马老太太屋里。

本以为进来会见到查姨娘和那小厮,谁知道已经被带走了,马老太太满脸倦容,咳嗽了几声,才道:“七丫头,你昨天看见了什么,与我们说仔细些。”

等臻璇说完,周氏又详细问了大约的时间和那人的模样,一一记下后,道:“七丫头,这些事我们会处置好的,你年纪还小,别老惦记着。只告诉你,别的都认了,就是没认谋害了染禾的事,我们也在想是不是还有别的可能,照你这一说,也是条线索。只是光靠看眼睛,我便是把家里所有的下仆都叫来让你一个一个认,也未必认得出来。不如暗暗查,免得打草惊蛇。”

周氏说的话很有道理,臻璇也没有信心在下仆中找出那个人来,便应道:“我知道了,请大伯祖母和六伯母拿主意。”

马老太太挥了挥手,臻璇便退了出来,出去时听见背后马老太太高着嗓子骂了一通。

“八弟妹不在了,她们一个个都翻了天去了!在南方舒坦日子过惯了,真当回了甬州还是关起门来过日子的吗?”马老太太重重拍了拍桌子,又是咳嗽了两声,“七丫头说的那个人,要赶紧找出来,这般狠毒心肠,要是再害了人可怎么办!”

周氏忙不迭地应声。

臻璇吸了一口气,打起帘子出来了。

臻琳等在外头,见了臻璇,赶忙把她拉到一旁,道:“如何?”

“六伯母不让打草惊蛇。”臻璇唇角微微抿了抿,道,“大约是要把染禾的死推到那奸夫身上去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凶事(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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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夜里的时候就传来了消息,那个奸夫被杖毙了,查姨娘被关了起来,只等着九老爷自己处理。

本该暴跳如雷的九老爷却不知怎么想的,下午时就出门去了,到了深夜也没有回来。

周氏胸中郁结,好在八老太爷发了话,看在查姨娘生养了臻徉的份上,赐一杯毒酒了事吧。

查姨娘看见李嬷嬷拿着酒壶杯子进来时,呼天抢地地要见九老爷。

李嬷嬷哪里会让她发狠,使了两个粗壮婆子架住了查姨娘的双臂,道:“姨娘这是要让婆子我动手吗?一杯酒的事情,就跟喝药一样,姨娘一口下去就好了。”

查姨娘吓得直摇头,声音尖利刺耳,用尽了全身力气与那两个婆子争,却还是挣脱不了,闹到后来也没了力气,头发散了,脸上全是泪水:“染禾当真不是我们害死的,他到天亮了才走的,哪有时间去害染禾啊!”查姨娘说到这里,眼底惊恐更深,身子都瘫倒在了地上,仰着头与李嬷嬷,“嬷嬷嬷嬷,我不甘心啊,老爷他,老爷他在外面还养了一个!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姨娘,现在和染禾真的没关系了。便是染禾活着,你偷人这罪状也是只有这么一条路的。”李嬷嬷说罢,见查姨娘瞪大了眼睛,惶恐地说不出话来,赶忙端了酒杯,一把捏住查姨娘的下巴,把毒酒灌了下去,又猛得一推下颚,逼得查姨娘一口咽了下去。“姨娘,你坐小月子时是我给你煎的药,这一回,也由我也给你喂这酒。姨娘你放宽心吧,十二爷有主子们看着,会好好养大的。”

查姨娘是死不瞑目的。

臻璇把那些消息埋在了心里,她懂得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会被封口,不能再提起这桩龌龊事,连染禾的死都会算在那奸夫头上,直到有机会寻出那个从庆和堂里跑出去的小厮为止。

隔了两天。臻琳使了人来问臻璇。说是明日想上街去买些东西。问臻璇愿不愿意一起去。

臻璇听了不由笑了,晓得臻琳那些心思,便答应了。

第二日出门时,臻璇带上了从九姑太太那里得来的金镯子。又带上了臻琼画的花样,既然出来了,便一道办了这事。

马车出了二门,绕到裴家大宅外头时臻琳把帘子掀开了一条缝。

臻璇随口和臻琳说着话,又侧过头看出去,大门外站着两个小厮,正在迎一位面生的老爷进府。

里头突然又跑出来一个小厮,他脚下没收住,一下子就撞到了那位老爷身上。他白了脸。低头哈腰地道歉,抬起头来时便看见了马车。

冷不防的,臻璇对上了那小厮的目光,几乎是抑制不住的,她猛得抓住了坐在一旁的桃绫的手。直到那小厮转开了视线,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之前还以为再见到时也不一定能认出来,谁知道刚才这不经意的一眼,臻璇便笃定了,这双眼睛便是那夜里见到的那一双。

又小又圆,贼亮贼亮的,带着几分阴毒味道。

臻琳注意到了臻璇的不安,忙问道:“七妹妹,这是怎么了?”

“四姐姐,”臻璇深吸了一口气,车轱辘压过青石板路的声音绕在她的心头,让她知道已经渐渐远离了那双危险的眼睛,调匀了气息,道,“我见到那个人了,我没有认错,庆和堂侧门跑出来的那个小厮,就是刚才门口撞人的那一个。”

臻琳闻言也是惊讶,拍了拍臻璇的肩,道:“既然已经认出来了,那等回去之后就让六叔母去问问门房的人,就能知道是谁了。你先别担心,他跑不了的。”

马车一路行到了东城,在一家酒楼外停下了,臻璇跟着臻琳下了车,四周一看也认了出来,这里离过年时和金氏一道来过的几家金店和玲珑阁都不远。

包间早都备好了,推门进去时就见程大娘和程二娘在说着笑话,嘻嘻闹闹的。

程二娘努了努嘴,与臻琳道:“琳姐姐,一会咱们先吃,哥哥被父亲叫去拜访几位老友,我估摸着要等过了午饭时间才能溜出来。”说完,又扭头与臻璇道,“七姐姐,我们做了那好心的红娘,都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是回头家里晓得了,可要一块担待了。”

臻璇听了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程宗瑜和臻琳是有婚约的,只要不过分了,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况且拉着几个妹妹作陪。

往臻琳身边靠了靠,臻璇附耳轻声道:“四姐姐,这就是要让我回的谢礼吗?”

臻琳看着臻璇的眼睛,见她的眼底都是调笑意味,嗔道:“胡扯什么?你的九九八十一难还没到头,没有拜见佛祖受得真经,我哪里算功德圆满了?又怎么当得起你的谢?”

臻璇嗤嗤笑了两声,道:“那我就等着四姐姐继续救苦救难,让我早日修成正果。”

小二上了菜,四个人在外吃饭也不想顾什么规矩不规矩,拉着丫鬟们一起坐下,开开心心地用了一顿。

臻璇想着程家姐妹会陪臻琳等着,便道:“我去一趟金饰店。”

“就你和桃绫去,我有些不放心。”臻琳皱着眉头,道。

臻璇摇了摇头,宽慰道:“路又不远,我们坐马车过去,再回来,也不过就是小半个时辰的事情。”

见臻璇这么说,臻琳这才勉强点了头。

在车上臻璇犯了难,几家金店她都去过,只是分辨不来师傅的手艺,不知道要往哪一家送。

掀开帘子一眼瞧见了玲珑阁,臻璇握紧了手中的金镯子,想着郁均曾说过,夏家不仅做那些精巧摆设,也给皇家供应首饰锦缎,手艺自然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愿不愿意接下自己这桩买卖。

车子在玲珑阁外一停下,掌柜的就迎了出来,作揖道:“小姐里面请。”

依旧是上一回的隔间,也是上一回的施娘子,等丫鬟上了茶,臻璇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施娘子没有接过金镯子,反而是看起了那些花样,翻了几张之后眼睛都亮了。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些花样的喜爱,道:“小姐,玲珑阁开门做的生意都是摆设绣品,我们东家手下是有金饰师傅,却从没接过像小姐这样带着花样来熔金再造的活儿。只是这花样确实喜人,我做不了主,掌柜的在后头,小姐坐一会,容我去问一问。”

臻璇点了点头,施娘子起身要出去,她猛得想到了一样事,道:“这花样是我姐妹画的,若玲珑阁接下了这桩生意,我希望只此一套。”

施娘子眉毛一挑,知道自己的那些心思臻璇是不会同意的,略有些遗憾,还是应了一声退下去了。

臻璇一面和桃绫说话一面等,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施娘子才带着花样回来。

“我们东家应下了,小姐这个镯子留下吧。东家既然答应了只此一套,就绝不会食言,小姐放心吧。”

臻璇满意地点了点头,让桃绫付了些定银,道:“我就是相信你们玲珑阁才来的,半个月后我让丫鬟过来取。”

施娘子叫了小丫鬟进来,把镯子和花样收好,又与臻璇说了几句闲话。

桃绫瞧着差不多了,便先一步退出来,想让掌柜的叫车把式把马车驶到店门口,好接臻璇上车。

出来一看,玲珑阁来了好几波客人,掌柜的忙得转不开身,只给桃绫指了指。

玲珑阁的侧门出去就是一条小巷子,为了不让马车停在店门外挡了生意,客人进店后,便会让马车到巷子里候着。

桃绫出来一看,车把式不在车上,大约是走开解手去了。

刚站了一会,就听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桃绫想着是车把式回来了,扭头就要说话,还没看清身后的人,就被一掌劈到了脖颈处,眼前一黑,斜斜倒了下去…

臻璇和施娘子说了几句,不见桃绫回来,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心神不安起来。与施娘子又交代了几句,便寻了出来。

掌柜的赶忙指了方向,臻璇急急出了侧门,正巧见到一人扛着桃绫要跑。

臻璇脚下一软,大喊道:“站住,放下她!”

那贼人听见响动,哪里会停下步子,飞一样地往前跑,臻璇追了几步没追上,急得眼泪直流。一面踉跄着步子追赶,一面不住地喊着。

那贼人突然停下了步子,他的前头车把式正好回来,一看有人扛着桃绫,车把式立马拦住了路。

贼人看了看粗壮的车把式,阴阴笑了笑,扭过头对上了臻璇。

在对方转身的时候,臻璇看清了他的容貌,不禁“呀”了一声,打晕桃绫的正是那个贼眼的小厮!

臻璇咬了咬下唇,要是对方朝自己扑过来,以她的力量根本拦不住人。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静一些,脑子转得飞快,那小厮是跟着她们来的,而他绑走桃绫的原因大约就是今日裴家大门外的那一眼,对方怕自己认出了他。

要让对方以为自己根本不认识他。

打定了主意,臻璇抬起眼,看着那小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绑走我的丫鬟?”

第一百四十章 凶事(四)

贼小厮被臻璇这么一问,小眼眯了眯,冷笑一声道:“小姐何必装糊涂,奴才是谁,小姐当真不记得了?”

臻璇是强作镇定,对方的反问看似笃定,却带着几分疑惑和试探,若是在这时候露出一点马脚,后果难以想象。她语气坚定,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无冤无仇为何绑我的人?”

一瞬间,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瞬,臻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动摇和迟疑,然后又是倏地绷紧了身子。

他一面要盯着面前的臻璇,一面要防备后头随时会扑上来的车把式,拖得越久越容易被抓住,贼小厮一咬牙,掏出刀子抵住桃绫的身子,道:“小姐可不要想着拦我,这丫鬟还在我手上了,要是小姐想冲过来,可以试一试我这刀子快不快。”

这是下定决心要逃脱出去,嘴上也没有再自称“奴才”,破釜沉舟一般逼着臻璇。

那刀子不长,阳光之下刀身泛着银光,看得人心中一寒,明明被抵住的不是自己,皮肤处还是有一股子凉意,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划破了细白肌肤,泌出血珠子来。

臻璇忿忿看了贼小厮一眼,照着对方的指示,往边上靠了几步:“我放你走,只要你别伤害她。”

贼小厮笑得狡诈,快步越过臻璇身侧,转过身后退着拉开和臻璇的距离。他见那车把式也追了过来,忙把刀子往前一挥,吼道:“不许追过来,不然这丫鬟会如何,我可就不保证了。”

臻璇看着那小厮步步后退,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这条窄巷并不仅仅通往玲珑阁外的大路,还与另几条小巷相连,若是跑出了视线,再要追寻就困难了。

而对方把桃绫视作护身符,哪里会轻易放下。到时候她要去哪里寻桃绫。

明明知道这会儿不是慌张的时候,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懊恼:若是听了臻琳的劝,没有和桃绫单独出来就好了。

臻璇盯着贼小厮,没有放松丝毫,车把式着急也没有一点办法。

眼看着那小厮拉开了百步远,随时都会转身快跑,在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贼小厮一心防备臻璇和车把式,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变化,等他察觉到不对劲要转头去看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在臻璇的瞠目结舌之中。那个身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贼小厮的身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掌劈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臻璇惊得双手捂住了嘴才没有叫出声来。窄巷之中只听得那贼小厮一声痛叫,刀子哐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臻璇看着那人把落地的刀子远远踢开,看着他一手擒住贼小厮,把桃绫放了下来。看着他三两下就把人打跪在了地上。

臻璇眼睛一眨不眨,不知怎么的,就觉得鼻子一酸,眼底泛起了一层泪光,对着那人的莫名透着一股熟悉感的身影喃喃道:“是他…”

车把式刚才也是看呆了,此刻回过神来冲过去帮忙。臻璇也醒悟过来,跑上去抱住桃绫,见她并没有什么外伤,才松了一口气。又握着桃绫的手,隔了好久,臻璇才真的意识到,桃绫救下来了。

小巷里的动静惊动了玲珑阁里的人,掌柜的和施娘子推开门出来。被这里的情形吓了一跳,道:“二爷,这是出了什么事?”

夏二爷面色如霜,紧紧盯着被制伏了的贼小厮,他的声音缓慢而又低沉,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愠怒:“此人竟然在我的店外行凶,打晕了客人的丫鬟。马掌柜,把他交到衙门去。”

说完,也不等马掌柜回话,看了一眼臻璇和桃绫,转身回了玲珑阁。

臻璇看着夏二爷的背影消失,一时无言,刚才她插不上话,现在那人却已经离开,她甚至来不及说一声谢谢。

马掌柜听了夏二爷的话,心中懊恼不已,怎么会就在店外头出了这种差池,若是传扬出去,玲珑阁还怎么做生意。

他赶忙叫了两个伙计把贼小厮给绑了,诚惶诚恐地与臻璇道:“小姐受惊了,出了这种事,我便是赔一万个礼都是不够的,只求着小姐大人大量。这丫鬟可有受伤,大夫的诊费药钱我们玲珑阁一定会出的。”

臻璇收回了目光,示意马掌柜稍等,和施娘子一块把桃绫抬到了马车上。

夏二爷和马掌柜不知道其中缘由,臻璇却不愿意把责任一并推出去,说起来若非夏二爷帮忙,她这一次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臻璇对着马掌柜福了一福,解释道:“掌柜的不要这么说,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他是盯上了我们,不在玲珑阁下手也会在别的地方下手的。掌柜的能否派个人手,把这贼人送回裴府?”

马掌柜最懂察言观色,听臻璇这么一说,心里透亮,晓得那是裴家自己的事,也不多问,便一口应了。

施娘子略懂岐黄,给桃绫搭了脉,道:“只是晕过去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小姐放心吧。”见臻璇点头,施娘子浅浅笑了笑,“刚才也是巧了,我们东家听见动静出来看看,哪里晓得竟然是遇见了恶徒。”

臻璇挤出一个笑容,叹道:“多亏了夏东家,我刚听掌柜的唤他二爷?”

“是,我们东家行二。”施娘子应道。

臻璇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刚才惊恐之余没有亲自向夏二爷道一声谢,劳烦施娘子帮我带句话,说七娘谢过他夏二爷了。”

施娘子心下惊讶,臻璇不是头一回来店里,她几次旁敲侧击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裴家的哪一位小姐,没想到这次竟然主动说了,她忙点点头,一脸正色道:“七小姐放心,我会带话的。”

贼小厮会由马掌柜派人押回裴府,掌柜的精明,相信不会让贼人中途逃脱。

桃绫还昏迷着,臻璇不好转回去接臻琳,只让车把式先把她们送回去,再去接臻琳。

等马车出了窄巷回到大路上。听的街边百姓熙熙攘攘的声音,臻璇心中的不安和害怕才算是一点一点散开了。

靠着垫子,她一手握着桃绫的手,闭上了眼睛。

若是平常情况,她是不愿意自报身份的,可刚才那样危及情况,她甚至感觉到了绝望,而在那一刻夏二爷帮了她。

从第一次见到夏二爷起,臻璇就觉得那人很是熟悉,可直到晓得了对方的身份。她还是没有丝毫的线索能够回忆起那么一个人。

但这并不妨碍心中的感激。臻璇是真心诚意地想去感谢。这才表露了身份。

在看到夏二爷出现在窄巷之中时,看着他打落了刀子救下桃绫的时候,臻璇几乎落下眼泪。

在自己最无措的时候伸出了手,雪中送炭之举。无论对方是举手之劳还是另有心思,都足够让人感动。

就好像那一年的庆荣堂前,心乱如麻的臻琳看见程宗瑜拉着臻德和臻徽出现在了甬道的尽头时,那种感动难以忘怀…

猛得想到臻琳的心情,臻璇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还没打起帘子看一下路,就听见车把式的声音,说是已经到了裴府。

门上一见这个情况。也有些慌了,一面派了个人去给周氏报信,一面让车把式把马车直接驾去庆安堂,通知大夫赶紧赶过去,又使了另一辆马车去接臻琳。

庆安堂里秦嬷嬷迎了出来。见桃绫晕过去了,惊呼了一声,忙叫挽琴和挽墨把桃绫抬进屋。

李老太太和季氏得了信过来看,还没问上几句大夫就来了,仔细瞧了又写了方子,挽墨手脚快,捏着方子就去取药了。

周氏前脚刚进了庆安堂,又有消息说玲珑阁押了一个小厮回来,是臻璇让押回来的。

等周氏能坐下来听臻璇讲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三刻的工夫。

臻璇说在大门外见到那小厮眼睛时就认了出来,周氏皱着眉头喝了口水;等臻璇说到玲珑阁外他打晕了桃绫更拿刀子逼着他们让路时,周氏重重拍了桌子。

周氏身边的一个婆子正好进来,被吓了一跳,对上周氏阴郁的面色,不敢多说什么,只把打听出来的事报了上来。

那个小厮叫天保,是前一回四房买人的时候买进府里的,在九老爷身边当差,已经去四房问过了,听说颇得九老爷信任。

周氏冷笑出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与臻璇道:“七丫头,让你和桃绫受委屈了,这事六伯母一定要问个明白。这等恶人,竟敢跟着你们趁机打了桃绫,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染禾死得凄惨,定也与他脱不了干系。我倒要去问问九弟,身边怎么能容下如此恶仆!”

说完,周氏拍了拍臻璇的肩膀,带着婆子们出去了。

李老太太也挂了火,头有些晕了,由季氏伺候着躺下休息。臻璇也要过去帮忙,被季氏拦了出来,说老太太就是气急了,身体没什么大概,让臻璇不用太担心。

臻璇站在屋里,捏紧了拳头,刚才那一番述说,把已经远离的恐惧又拉了回来,她不得不安慰自己,让自己静下来。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却在不远处停下来了,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叫她。

臻璇转过身,看是挽墨进来,便问:“不是在煎药吗?”

挽墨忙不迭点点头,道:“厨下有人看着的,桃绫姐姐醒了,奴婢便来给小姐报信了。”

夏二爷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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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凶事(五)

听说桃绫醒了,臻璇匆匆赶过去,进了屋绕过屏风,跑到床边看着桃绫,握住她的手,道:“桃绫,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桃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其中迷茫胜过了惊恐,她想要坐起来,却因为脖颈处的痛疼而皱紧了眉头:“小姐,奴婢这是…”

臻璇一怔,复又明白过来,桃绫是被那个天保突然出手打晕的,恐怕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才没有惊慌。

挽墨端了药碗进来,臻璇让开了床边的位子,与桃绫道:“你先喝药吧,我一会再跟你说。”

桃绫一脸茫然,只不过臻璇这么吩咐了,她也就点了点头,一碗药喝下去,又听臻璇把事情一讲,面色变得惨白,喃喃道:“小姐,奴婢差点要被掳走了?若不是那位夏二爷,奴婢也许就见不到小姐了?”

臻璇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涨涨的,虽然五房上下待桃绫很好,可她跟着自己这一年也吃了不少亏了,只盼着这一回的事她没有具体的印象就不要往心里去,否则又添一样阴影。

桃绫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时吃痛,毗牙裂齿的:“小姐,夏二爷就是我们从傅家的别庄下来时遇见过的那一位?”见臻璇点头,桃绫鼓着腮帮子道,“那还真是巧了。表少爷之前还跟他谈过庄子上温泉眼的事,回头人家就把我们给救了。”

听桃绫提起夏二爷,臻璇低垂着眼没有说话,她不知道从何说起,即便是桃绫,臻璇也没有同她说过,看见夏二爷的时候自己就觉得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萦绕心头。

臻琳疾步进来打断了臻璇的思绪,也让臻璇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

臻琳面上瞧着镇静,可眉眼深处细看还是能察觉出几分慌乱:“我听说出了事,就赶忙回来了。虽然听说没什么大碍,但没亲眼来看看。我放心不下。”

臻璇冲臻琳点点头,又说了几句,让臻琳放宽心,现在等着的就是周氏那里的回复了。

臻琳略一颔首,道:“我这就回去打听打听,有什么消息我马上让人带话过来。”

臻琳是说到做到的,大约也只过了一个时辰,就有丫鬟过来把事情细细说了。

周氏出了庆安堂之后就去了庆和堂,八老太爷出门去了,九老爷也不在。

梅氏一听那小厮天保可能才是那个害了染禾的凶手。又听他在街上打晕了桃绫。眼前一黑。被几个丫鬟掐了人中才醒过来,不住摇头念着阿弥陀佛。

任氏也听说了,冲过来就要周氏狠狠地教训天保,被臻徊拉了回去。

四房没有人主持。这事自然又要摆到马老太太的跟前去,老太太经历过的事情多,可今日这一桩还是让她怒气冲顶。

马老太太一面叫人把天保带上来,一面打发了人出去寻九老爷。

周氏带着六老爷身边的刘和,亲自审问的天保,段氏、梅氏在一旁听着,天保起先什么都不肯认,只认了打晕桃绫的事,可问他原因。却是怎么都说不圆。

周氏一肚子气没处发,让刘和直接打了天保一顿,这些人都是极会打人的,一顿板子下去,皮开肉绽是跑不了的。却也没有多血腥,痛得要死要活,偏看起来也就那个样。

打过一顿,天保老实了不少。

九老爷又被寻了来,一看天保这样,脸上一黑,道:“六嫂这是什么道理?没凭没据的就打我的小厮?”

周氏嗤笑一声,若不是马老太太在场,只怕还要翻个白眼:“没凭没据?光是在街上打晕了七丫头的大丫鬟这一样,就够他十吨板子了!再算上染禾,打死了也是应该的!”

九老爷是在酒席上被人叫回来的,哪里知道出了什么事,听了这话脸色黑转红,不敢再顶周氏的话,低下头瞪着趴在地上的天保,问道:“可是当真?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

天保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屁股痛得他浑身没力气,道:“老爷,奴才是一时晕了头啊。奴才这不都是为了老爷吗?奴才一心一意为老爷做事啊!”

九老爷气得哇哇叫,抬起一脚踢到天保身上,大吼道:“狗屁!我什么时候叫你去打七丫头的丫鬟了?你不要活路老爷我还要脸呢!”

天保只觉得肋骨都要被九老爷这一脚给踢断了,喘了半天的粗气才把话说出来:“老爷,她们认得奴才嘞,奴才是怕啊。”

九老爷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喝道:“认得你什么?”

天保一怔,才晓得说错话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理来。

“认得你就是那天晚上从庆和堂侧门跑出来的人?衣衫不整面露凶光,还不把染禾的事情交代清楚!”

周氏插了几句话,九老爷就听明白了,心中一火上去又是一脚,道:“老爷我难道还叫你去杀了染禾?杀了也就罢了,那么小的丫鬟你还!你还!我平日里少给了你赏银还是扣了你的月俸?你想女人不会出去花钱吗?竟然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天保被九老爷一顿吼,身子忍不住就发起抖来,那夜里他是发了狂了,根本没想过染禾瘦小的身体是无法承受的,只沉浸在扭曲的肉欲里。他的身体抖成了筛子,哭喊道:“老爷,老爷,染禾的事奴才也不想的,是她那天站在书房外头听见了老爷跟奴才说的话,奴才怕她乱说出去,这才…老爷,杜主子的事她全听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