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保惊慌失措之下,把什么都说了出来,九老爷发现不对想要打断已经来不及了,他沉着脸,看着听见“杜主子”三个字而面色各异的众人。

梅氏之前一直没有出声,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可这样事情总归需要她坐着,那即便是如坐针毡她也要坐着。这会儿她猛得抬起头,一双泪眼看着九老爷,刚要开口问一句,就被九老爷如霜一样的面色给吓住了。

段氏看了周氏一眼,她上一回就听周氏提起过。李嬷嬷去给查姨娘喂毒酒,查姨娘临死之前吐露了九老爷在外头养了外室。

周氏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不定就是真的,只是没有证据,这才和段氏商量了几句,没想到现在看来,竟然八九不离十了。

周氏压着心中火气,问天保道:“那个杜主子,是个什么主子?”

天保这时也知道他说错话了,可被周氏盯着。一想起刚才刘和那一顿板子。他就心有余悸。哆哆嗦嗦地道:“杜主子是,是老爷新抬的,肚子都有四个月了,就住在青花巷子里。是奴才每次来回传话的。那天是杜主子让奴才带话给老爷,等奴才出了书房才发现染禾在外面,奴才是怕她把杜主子的事说出去,这才…”

天保还要继续说,打断他的不是九老爷,而是马老太太。老太太一把把茶盏摔到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到天保的脸上,让他又是一声大叫。

“主子?哪门子主子!你家太太还坐在这里呢!”马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段氏急忙上前揉了一阵。这才转了过来,道,“一个外室,还敢让人叫主子!”

梅氏是完全慌神了,满脑子只有那个“杜主子”、“四个月”。眼泪簌簌下落,不是流,而是砸一样地落下来,半响喃了一句:“老爷这是疯了吗?”

九老爷被马老太太和周氏训斥已经是一肚子的火,可是他不能拂袖而去,只能听着,谁知道这会儿连想守住的秘密都被说穿了,更是恼羞成怒。听见梅氏的声音,就跟在浸了油的棉花上点了火星子,一下子就烧了出来:“你闭嘴!”

“你这个不肖的东西才要闭嘴!”马老太太重重拍着桌子,道,“你媳妇说得没错,你就是发疯了!在南面住了这么些年,散漫惯了,以为这里是深州吗?这个家可不是你们四房、不是你裴世迁说了算的!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你可还记得一分一毫!这个家里,只要是姓裴的,谁都不许养外室。你倒好,养了一个不算还要弄出一个小的来,你眼里还有老祖宗吗?孽障!真是孽障!”

九老爷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马老太太是他的伯母,从辈分上来说,是这个家里最大的那个人了。长嫂如母,便是马老太太要训八老太爷,八老太爷也只能听着,更何况是九老爷。

段氏怕马老太太的身体吃不消,忙倒了一杯茶送上去,劝道:“老太太,您千万保重身子。那些规矩的事,让六弟妹和九弟说,您歇一歇。”

周氏看了哭得失魂落魄的梅氏一眼,摇了摇头,与九老爷道:“老祖宗的规矩,外室的子女一概不认,无论是潦倒的还是发达的,与裴家都没有关系,绝对不会给他认祖归宗的。在我们裴家,外室比通房的丫鬟还要不如。”

见九老爷忍不住哆嗦了下身子,周氏又道:“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事九弟就别操心了。回头我少不得去一趟青花巷,把杜氏肚子里的孩子打了。”

九老爷脸色煞白,不说杜氏那些柔情小意,那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的种,他怎么舍得,赶忙道:“那孩子即便是不能认祖归宗的,也是我的骨肉,这…”

周氏一个冷眼打断了九老爷的话,寒声道:“八叔母才去了一年,九弟不仅养了个外室还生出个小子来,是要让裴家颜面扫地吗?到时候,要让大哥和七弟他们在京中如何立足!”

昨天只更了一章,食言了。

年底太忙了,泪哗哗…

第一百四十二章 凶事(六)

九老爷听了周氏这话,瞪大了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半天都没发出个声音来,双手交握得紧紧的,站了很久,他的眼神渐渐暗淡了。

他知道这个罪名,守孝三年,结果才一年就让一个外室有个身孕,一个孝字不仅能把他压得死死的,更会让整个家族跟着抬不起头来,尤其是他们这种宦官人家。

裴七老爷是个小官,京官再小也是京官,裴大老爷是吏部侍郎,京中多少人盯着他们,但凡有一点差错,随时都会被弹劾。

三房还有两个侄子要科考,更是不能闹出这种错事来。

九老爷思及此处,晓得他再是不舍再是心痛,这个孩子是保不住的了,也压根不用再作挣扎。他可以豁出去,可上头还有老父亲,还有族里,谁能让他在不归路上走下去呢。

周氏看着九老爷的表情,就知道了他的打算,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些,好歹没有发昏到底一意孤行,便让刘和架了天保出去,回头让天保引路去一趟青花巷。

九老爷是放弃杜氏肚子里的孩子了,可还想着要给杜氏一个交代,要亲自去安慰一番。

梅氏看出他的心思,哭道:“冤家!你这会儿还想着她呀!是不是还要把她迎进门来,做个姨娘?”

梅氏一喊,九老爷的火气有了发泄口,跺着脚要教训梅氏:“在大伯母这里,你是生了两个胆了是不是?教训起我来了。我就是要抬进来又如何!”

梅氏本就是一时气恼伤心,被九老爷一喊,哪里还有勇气,捂着帕子痛哭。

九老爷还要说什么,八老太爷拄着拐杖进来了。

八老太爷是出门访友的,一回来就听说了这些事,就匆匆来了庆荣堂。还没进屋就听见了九老爷吼梅氏,不由皱起了眉头。

九老爷到底是怕八老太爷的,看着听周氏说着经过的八老太爷的面色黑成了炭色,心说不好。在老父的拐杖打下来之前,就扑通跪在地上:“父亲保重身体,是儿子的错,您消消气。”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八老太爷重重呸了一口,“是不是当我和你母亲一样都进了棺材了!滚回房里反省去,再敢出门我打断你的腿!”

九老爷忙磕了几个头,又劝了几句,这才起身。八老太爷派了人跟着他,他便是想溜出去都不行,只得回了庆和堂。

八老太爷对马老太太作了揖。颤着声音说:“是我养出了这个孽障。劳累大嫂操心了。”

马老太太摆了摆手。等八老太爷走了,才扭头与段氏道:“这孩子啊,小的时候胡作非为也就算了,等大了做起错事来。那可真是…这是连累一大家子的事。”

段氏知道马老太太指的是臻德,心里一痛,还是点了点头,道:“老太太,我晓得的。您上回就和五弟妹说过,男孩子不能老拘着。我想好了,再留他两年,等过了十岁就送去老爷那儿,由老爷仔细管教。”

段氏这样的回答还是让马老太太满意的。她道:“慈母多败儿,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怕孩子少,就怕孩子没出息,把家败了不算。还连累了几百年的名声。百年啊,不是那么容易的呀。若是那样,我死了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段氏的眼眶红了红,点头应了。

庆和堂里,九老爷灰头土脸地回了书房,一踏进去,八老太爷的两个下仆就往门口左右一站,看那架势,只要八老太爷不松口,九老爷是绝对出不去的。

九老爷一阵气闷,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任氏听了动静,打探了一番,回来与臻徊道:“姜还是老的辣,你看父亲,闷声发大财,出了一个外室,又来了一个孩子。”

臻徊听得任氏的话语里满是讽刺意味,还是冲着他的父亲去的,面上就不大好看了。

任氏没听见臻徊说话,扭头一看臻徊的面色,嗤笑一声,道:“说到底也是母亲没魄力,我抓着了机会替她收拾了查姨娘,结果可好,这又跑出来一个杜姨娘。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着查姨娘,让她去闹去,最好和杜姨娘争个你死我活。”

臻徊皱着眉头,拂袖就走,走前留下一句:“这么说,你那天把查姨娘那些事捅破了,竟还是为了母亲了?”

任氏被臻徊那不屑的口气一戳,看着他出去了,斜着眼哼了一声。

不为了梅氏难道是为了她自己?若是为了她自己,她要找的可就是肖姨娘的麻烦了。

臻琳打发来的丫鬟把这些一说完,便问臻璇有没有话要带回去。

臻璇抿着唇把这些事粗粗想了一番,道:“旁的没有什么,让四姐姐放心。”

那丫鬟应了,便回庆荣堂复命去了。

桃绫听得咋舌不已,道:“九老爷竟然还出了这种事,幸好是发现了,否则等孩子生下来,那就是活生生的罪证。”

臻璇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那杜氏是个什么出身,若不是个好打发的,六伯母又要费一番心思了。不过话说回来,四姐姐还真是灵通,打听出来的事情真是周详。”

“四小姐是大太太的嫡女,从小的教养就费了一番功夫的,尤其是持家掌事上,身边的几个嬷嬷有什么事都不瞒着四小姐的。”

臻璇眨了眨眼睛,桃绫看起来情绪稳定,她也放心了,不由开了句玩笑,道:“程家不比我们裴家,若不是早早就订了亲了,四姐姐这么有能耐的岂不是大材小用了。要我说,以四姐姐的本事,便是掌了一大家族的事,都是不怕的。”

桃绫闻言也嗤嗤笑了,道:“这些话小姐下次笑话四小姐去。”

臻璇跟着笑了,道:“那可不行,我也就和你说说,万一让人曲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瞧不起程家,可不就是要连累四姐姐了?”

到了第二日,周氏便让人给臻璇带了话,说是事情都查清楚了,再留天保几日,便乱棍打死。

臻璇知道,这是为了让天保带路去找杜氏,至于乱棍打死,那是注定的结局,臻璇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又过了五日,下了族学之后臻璇就被臻琳叫去了庆荣堂。

让花露守好门,臻琳压着声音与臻璇道:“六叔母去过了,本来那杜氏等了好几日都没等到九叔父,心里就有些七上八下的。等见了六叔母,还当是要接她进府,扶着肚子显摆了好一会。”

臻璇闻言挑了挑眉,周氏自从生了臻琼之后肚子就再没有动静了,可她打心底里就想要个儿子,杜氏在她面前显摆,就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杜氏风尘出身,也没有什么亲戚、人脉,六叔母一顶轿子让人把杜氏请到了别院里,强喂了药,又没请稳婆伺候着,杜氏那条命我估摸着是没了。”

臻璇叹了口气,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只打了孩子,杜氏将来说出去,岂不又是麻烦。六伯母肯定是想着下些虎狼之药,一次解决了,好过夜长梦多。也不知道九伯父怎么哄骗的杜氏,害的她搭上了性命。”

臻琳听了臻璇的话,见她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对周氏这样的处理方法有所匪夷,浅浅笑道:“七妹妹也是个聪明人。遇见这样的事,一味心软,到最后害人害已。”

“四姐姐笑话我呢,祖母一直说我不够灵巧通透。”臻璇听懂了臻琳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五妹妹、六妹妹和八妹妹大约都不会是这么一个想法。”臻琳耸耸肩,“六叔母辛苦呢。”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何况是家里这么多的姐妹,各人脾性喜好不同也是寻常的。

臻璇对此没什么好评说的,便另起了个话头,道:“程家走了?”

臻琳脸上一红,道:“恩,走了,这一走又就是三年。其实程叔叔很想能在京中谋个官位,父亲也很想帮忙,只是京中的缺不好等,这么些年了也一直没机会。不知道三年后能不能如意,若是能留在京里,也是好的。”

朝堂上的事,臻璇了解得很少。只是臻琳今年十一了,三年后便是十四。若程老爷能留在京城,那她便是嫁在京中,还有裴老爷可以仰仗。若还是调任外地,臻琳婚后到底会在哪里生活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臻璇忍不住问:“宗瑜哥哥以后会回到甬州来吗?”

臻琳闻言,细一琢磨便明白了臻璇话里的意思,脸一路红到了耳根处,道:“他想在程叔叔身边做事,一面念书,一面学些为官之道。将来如何,还真是说不准的。”臻琳吸了一口气,姐妹缘分不容易,如今天天在一处,再过几年各自出嫁,天各一方也有可能,只是现在想这些未免太悲观了些,便道,“不说这个了。告诉你一样事,前阵子各种事情都挤在一起了,我也忘了跟你提。八姑父回了信了,答应了让六伯父接柳表妹来,说是冬天前就能到的。”

臻璇惊道:“那不就是这半个月了嘛!”

“没错。”臻琳点了头,道,“还有一样巧事,我也是头一回听说的,柳表妹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到时候你是要叫她表姐还是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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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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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璇闻言微微瞪大了眼睛,偏过头笑了起来,道:“真的?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我是越来越想见见她了。”

柳亦晚到裴家那天是十一月二十四,臻璇正在臻琳的房间里与她下棋,一个丫鬟匆匆带了信儿来,花露出去问了几句,便进来了。

“小姐、七小姐,柳家表姑娘的车驾刚刚到了门外,六老爷那儿得了信,已经迎出去了。”

花露说完,臻琳的手顿了顿,才慢慢把棋子放了下去,道:“这就到了?比我们猜得还早几日呢。等晚一些要去趟庆福堂了。”

臻璇捏着棋子,苦思冥想,嘴上道:“她刚来,与六伯父和六伯母定有许多话要说,我们等一等再去。”

一盘棋下到了日头偏西,臻璇不善棋艺,苦撑了很久才没有中盘告负,最后数了数,输了三目半。

叫了臻瑛、臻琪和臻环,五个人一起去了庆福堂。

进屋时就见周氏的眼睛红红的,似乎才哭过,怀里搂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就是柳亦晚,她的眼睛也是红的。臻琼坐在一旁,亦是哭过的模样。

周氏见她们来了,给柳亦晚介绍起来。

柳亦晚在京城时就见过臻瑛,起身行礼唤了一声“三表姐”,又见了臻琳和臻琪。

轮到臻璇时周氏也犯了难,皱着眉头道:“七丫头和亦晚都同年同月同日,七丫头是早晨生的,亦晚是什么时候?”

柳亦晚听了眼睛一亮,上上下下打量着臻璇,抿着嘴儿笑道:“好巧好巧呢,我叫你璇璇好不好?”

柳亦晚一双丹凤眼水汪汪的。身材纤细柔婉,眼神也是柔柔的,特别讨喜。

臻璇不禁点了点头,道:“那我也叫你名字。”

等到了第二天,柳亦晚往各房走了一遍,向长辈们行了礼,就算在裴家正式住下了。

入了冬,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得快。

吃过了腊八粥,又过了半个月便是冬至了。

臻璇穿了厚厚的棉袄,又披了披风。在祠堂外跪了那么一会。脸上手上都被冻红了。

柳亦晚不用来祭祖。算好了时辰直接去了庆荣堂。

因为马老太太想过个热闹年,特地请了戏班子在庆荣堂的湖中水榭上起了戏台。

臻璇看了一会,起身去更衣,再回来时就在水榭游廊上遇见了任氏。

对于任氏。臻璇说不上喜欢,任氏那样心急火燎一点就着的性格在这里家里也算是少数的了,何况臻徊对桃绫欲行不轨,臻璇下意识的就不愿意和他们往来。

只是规矩还是少不得的,臻璇福身行礼,叫了一声三嫂。

任氏点了点头,本要走开,可抬头见对面臻衍、臻徊与几个兄弟一道过来了,便停下了步子。

臻琳本坐在那儿看戏。看见游廊上臻璇和任氏相对,不禁一皱眉,怕臻璇吃亏,也起身过来了。

兄弟姐妹在细长的游廊上相遇,这么多人就显得格外的拥挤。少不得一一问安。

臻璇福着身子,还未起就感觉到膝盖被人顶了一下,一时没站稳,摇摇晃晃的。

任氏就站在她身后,没有防备,被这么一撞就往后倒去。游廊的扶手偏矮,根本挡不住任氏,电光火石之间,任氏还未惊叫出声,就扑通一声落到了水里。

臻璇扶住了扶手,见此脸上就白了,任氏在水里不住扑腾,脑袋一上一下,臻璇目瞪口呆地看着,听着四周有丫鬟婆子在大喊着“三奶奶落水了三奶奶落水了。”

臻璇的心跳得极快,惊慌失措之中,几个小厮已经跳下了水,身边蓝色衣角一动,是臻徊翻身过了扶手,也下去救任氏了。

任氏并没有在水里泡太久,没一会儿就被臻徊救上了岸,只是冬天水冷,即便没有结冰,也是刺骨的寒,渗进了衣衫之内连骨头都痛了。

任氏簌簌发抖,几个婆子抱着棉被跑来,一把捂住任氏,拥着她回去。

臻徊沉着一张脸,接过了棉被却没有走,而是到了臻璇跟前,盯着臻璇的眼睛,怒气冲冲地道:“七妹妹何必如此?你不喜欢你三嫂,或是记恨我欺负桃绫,可以用的法子很多。这么冷的天推她落水,对你有什么好处?”

臻璇被臻徊这一质问,脑子反倒是清明了,她抬起头,迎着臻徊的目光,道:“是啊,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推三嫂下水?”

臻徊站了这么会儿,牙齿也冻得直打颤,狠狠瞪了臻璇一眼。

臻璇不理臻徊,只在身边的人里看了一圈,目光越过了臻衍、臻径、臻徽和臻德,最后落在了臻待身上。

臻待低着头,臻璇看不见他的眼睛,却没有忽略掉他微微扬起的唇角。

臻待在查姨娘没了之后就很安静,九老爷再也不复往日对他的疼爱,全当这个庶子不存在一般。

八老太爷年纪大了,又因为查姨娘的事略有些不待见他,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照顾他。

若说臻待记恨上了任氏,臻璇是相信的。

如果不是那天早上任氏把查姨娘红杏出墙的事情吼出来,查姨娘也不会一杯毒酒结束了性命。

刚才臻璇是清楚感受到了有人在她膝盖上踢了一脚,只是没有证据,她不想胡乱说话,只能蹙着眉头看着臻待。

臻徊顺着臻璇的目光也看到了臻待,不由一怔,一时也分不清楚,道:“七妹妹这是想推脱吗?”

这边出了事,看戏的人也都被惊动了,周氏与段氏一道走了过来,道:“有什么事换了干净衣服再说。”

臻徊啧了一声,到底是冷得有些受不了了,扭头就打算走。

臻珊却在这个时候走了上来。她是与臻琳前后脚出来的,之前发生的事旁人没看清,她可看得清清楚楚。

几步上前,臻珊站到臻待面前,见他怯怯抬起头来,她扬起手,狠狠的就是一巴掌:“出息!”

臻待被打懵了,捂着脸看着臻珊,半响才吐出了一个“我”字。

“我什么我?”臻珊啐了一口,“想替你姨娘报仇?冲着三嫂去啊。牵扯上你七姐姐算什么本事?到底是那个女人生出来的。没本事做那些事就安分守己一些。少生出乌烟瘴气的事来坏了裴家名声!”

臻待最不喜欢别人说他姨娘的不是,抬手又要推臻珊:“不许你说我姨娘!是那个泼妇诬赖我姨娘,你们都不喜欢我姨娘才把她逼死了!”

臻珊冷笑一声,道:“一个姨娘而已。是卖了还是打死,不过就是主子的一句话。庶子也一样,别当自己金贵,再胡搅蛮缠不懂事理,有你的好日子!”

这些话只有四房的人才能说,旁人都不适合开这个口,因此也没有人来拦住臻珊。

周氏适时插嘴打了个圆场,让臻徊回去换身衣服,再安慰任氏一番。又叫人把臻待带下去看好。

臻璇与臻珊道了谢。拉着臻琳往回走。即便臻徊晓得误会了臻璇,也不会开口道歉。臻璇不在乎这些,不过是占了兄妹的名分,对这个哥哥,臻璇一点也不喜欢。

臻琳低声与臻璇道:“出了这些事。十二弟身边伺候的人要换一拨了。”

臻璇挑了挑眉:“主子犯错他们都要担待的,而且十二弟才多大,开口闭口就是泼妇,还说是府里人逼死了查姨娘,一听就是有人在他面前胡乱说话。”

她们这么想,八老太爷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当日就把臻待身边的人都给换了,臻待哭了半宿却不敢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臻珊吓着了。

当天夜里,庆和堂里不得入眠,任氏吃了几口冰水受了惊吓,虽然救上来之后就泡了热水喝了姜汤,还是没压住,发起了高烧。

贺老先生被叫来了开药方,臻徊没法在屋里睡了,坐在桌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肖姨娘过来看了看,捏着帕子落了几滴泪,又与臻徊道:“爷去我屋里歇会吧。爷今天也受了凉,再不睡好可怎么办?”

臻徊抬眼看了肖姨娘一眼,站起身来,在肖姨娘惊喜的眼神之中,转身往书房去了。

肖姨娘刚升起了的喜悦之情,一下子就被打落了下来,眼睛更红了,也没多待,回房睡去了。

任氏直到过年时都没全退下热去,臻璇心里不情愿,也要去庆和堂走一趟。

任氏晓得了落水的经过,也没为难臻璇,让臻璇如释重负。

坐了下一会儿,臻璇起身要走,绕过屏风时突然听见了任氏幽幽的声音。

“我们爷就这么个脾性了,我若不争一口气,不强硬些,还怎么过?真要像母亲那样吗?”

臻璇闻言一怔,她听懂了任氏话里的意思。

任氏不是一个会低头的人,让她向臻璇说几句软话是不可能的,可她还是想替自己辩解几句。

臻璇叹了一口气,转过头道:“夫妻之间的事,我不懂的,三嫂与我说这些是对牛弹琴了。”

便是任氏有一些示好的意思,臻璇都不愿意接受,已经知道了四房有许多麻烦事,她唯一想的就是明哲保身,不要来蹚这趟浑水了。

这个年,总想过得顺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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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祝大伙新年快乐!

另,96的旧文《网游之戏游记》今日复更了,是轻松题材的文,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直通车过去看。谢谢大家~~~放简介

游戏白痴,现代宅女,一朝穿越网游世界。

看看风景,收集称号,调戏帅哥,打探八卦。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热闹,看我风生水起,演一出戏游记。

第一百四十四章 棉花

取了这样的章节名,96自己也很想笑o(n_n)o

即便不是人人心中都舒畅,这个年还是顺着它的脚步到来了。

鞭炮阵阵打破了深夜的宁静,臻璇抱着汤婆子与李老太太、季氏和臻衡在屋里守夜。

臻衡年纪小,早些时候就靠着卢妈妈睡着了,这会儿听见鞭炮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露齿笑了:“炮仗,好听。”

那副模样把所有人都逗乐了,李老太太慈爱地看着臻衡,对卢妈妈道:“过了时候了,抱他回去睡吧。”说完又扭头看着臻璇,“你也回去吧,天亮时就要起的。”

臻璇点头应了,等躺到床上之后,困乏劲上来了,睡着之前想着,不知不觉又一年了。

季老爷一家与去年一样在初五早上就到了,季老爷精神气极好,连李老太太看了都受了感染,脸上多了笑容。

等臻璇和臻衡见了礼,季老爷满面笑容和李老太太说了去年的生意:“灾患过去了,庄子上的收成便好了,销路基本都在,也不愁卖。年前望周庄子上送来的东西,老太太尝着如何?”

臻璇记得那时望周庄子送来了几只鸡并几筐鸡蛋,其余的蔬菜有新鲜的,也有腌过的,李老太太特别喜欢那腌菜,说是上了年纪了吃这些东西格外清口,尝过之后让挽琴分了分,往几个妯娌那里送去了。

果不其然,李老太太笑着道:“那腌菜真好,给大嫂四嫂都送了去,都说好吃。”

季老爷闻言,忙不迭道:“既然老太太喜欢。腌菜望周庄子常年都在做的,我让他们每个月都送些应季的来,冬天吃萝卜,夏日吃莲藕。”

“你有心了。夏天胃口不开,也就这腌菜特别下饭,我等着吃呢。”

季老爷喜上眉梢,前些年为了季氏的事与裴家闹翻了,他心里懊恼,也就没再上门,直到厚着脸皮讨嫁妆之后。更是觉得对不住季氏和外甥外甥女。这两年越发想要与裴家多亲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