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时候,家庙的已经有了模样,只等着粉刷装饰了。家中只供观音像,金身的观音由天宁寺准备,等家庙好了。选个好日子再去把菩萨请回来。

五月初三,天空下了小雨,天气比往年暖和一些。

天宁寺送了信来,请裴家人去寺中看一看那观音像,若没有异议,便要开始镀金身了。

刘氏带着臻琳去的,一大早就走了。

下午时,臻璇去了庆福堂。

臻琼要开始准备嫁妆了,只是对于女红,真不是她的所长,只好叫臻璇过来帮帮忙。

姐妹俩正忙乎着,刘氏和臻琳回来了。

臻璇与臻琼说了一声,先给刘氏问了安,又去找臻琳说话。

臻琳如今跟着刘氏住,衣服也简单了许多,房间里的摆设也少了,见臻璇来了,臻琳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我瞧着三伯母比原先走动得多了。”臻璇支着下巴看臻琳。

臻琳在臻璇边上坐下,喝了茶润了润嗓子,道:“若是别的事,三叔母还是不想操心的。这请菩萨的事,六叔母说了,这家里谁也没有三叔母懂,外行人万一一个疏忽没做好,反倒是不美了。三叔母听着有道理,这才应下了这个事。”

“说得也是。”提到了菩萨,难免问一声那座观音像,臻璇开口道,“如何?”

“莲座观音,手中持净瓶杨柳,栩栩如生的。瞧着是样样好,就叫师傅们镀金身,等吉日去请。”臻琳说到这里顿了顿,抿着嘴唇有半刻的沉默,才慢慢说了另一样事,“又遇见七皇子了,正听住持大师讲经。”

臻璇一怔,扑哧笑道:“看来七皇子也是一位信佛之人。”

五月初九,比圣驾先到甬州的是郑学士家的那位夫人。

段氏迎了人在庆荣堂里坐了,说了一会话,郑夫人开口说想与尚书的夫人说说话。

段氏叫人先往庆安堂里报了信,又坐了一会,才陪着郑太太一道来了。

李老太太听臻璇提过一回郑家,即便是六老太爷不在了,对郑阁老当年的关照还是记在了心里,叫臻璇去庆安堂门口等着。

臻璇没等多久,青帷马车就到了,丫鬟摆好了脚踏,段氏先下的车,后头跟着郑夫人。

臻璇福身行礼:“大伯母,郑夫人。”

郑夫人笑着拉了臻璇的手,把她扶了起来:“好孩子,一年不见,越发标致了。”

臻璇笑着道了一声“不敢当”,陪着段氏和郑夫人进了李老太太的屋子。

郑夫人与李老太太和季氏见了礼,才在一旁坐下,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李老太太脸上带着笑容,道:“是今年的新茶,前几天老大媳妇刚叫人给我送来的。我今日也就是借花献佛了。”

郑夫人附和着笑了几声,说了来意:“我是来甬州看姑母的,过些日子她做寿,我想着总归要磕个头。既然来了甬州,就想来府上拜访拜访,老太太千万别怪我来得突然。”

李老太太笑着道:“怎么会。你那姑母是夏家的大老太太吧,六十大寿是整寿,连皇上都惦记着,不晓得正日子是哪一天?”

“下个月十六。”郑夫人说完抿着嘴笑了笑,目光在臻璇身上一转。眼中笑意更浓了。“七小姐及笄了吧?可说亲了?”

李老太太满是慈爱看了臻璇一眼。道:“三月里的生辰。亲事还没定下。”

“在京里的时候我就说过想替七小姐保媒,不晓得老太太肯不肯。”这才是郑夫人的正经来意,笑容还挂在脸上,整个人却郑重了很多。“我想替我那姑母的嫡孙求一求。”

李老太太目光倏地一凌,笑容都淡了几分,问道:“哪一位?”

郑夫人也看出了李老太太的变化,心说自己果真是急躁了,可话一出口哪里能收回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行二,叫颐卿。”

臻璇愕然,竟然是夏二爷。

那张冷峻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臻璇扭头去看李老太太和季氏。

季氏也是吃惊。看着李老太太没有说话。

李老太太的笑容挂不住了,几乎就是一声冷哼出口,刚想说些什么,可一想到对方毕竟是郑阁老隔房的侄媳妇,看在郑阁老的面子上都不能把话说难听了。只好端着茶盏喝茶不应声。

段氏在心中暗暗后悔,若是知道郑夫人为了替夏家求娶臻璇而来,她定要先和李老太太通个气的,如今把老太太惹恼了,她夹在中间两边为难。

段氏面上功夫好,笑容丝毫没受影响,反而更加和声细气了:“不知这是您的意思还是夏家大老太太的意思?”

郑夫人见过段氏和副使夫人的那出戏,知道段氏的表情做不得准的,便干笑了两声:“姑母是这个意思,我挺喜欢七小姐的,又想着要来裴家走动,便自告奋勇拦了这媒人的差事。”

李老太太哼笑了一声,睨了郑夫人一眼:“裴家和夏家都不往来,不知道夏家大老太太是从哪里知道我们丫头的?”

李老太太说不知道,臻璇却是隐约晓得的。

几次相遇不说,夏二爷更是救过桃绫帮过自己,夏家大老太太大约是听说了些什么才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

郑夫人晓得一时三刻谈不拢,也就不多坐了,说了几句吉祥话,与段氏一块走了。

等人走了,李老太太才把茶盏重重按在了桌上,忿忿道:“真真是莫名其妙!不是我看不起商贾之家,求的是八丫头也就算了,四房没有功名。我们五房,老太爷和世迢虽然不在了,可身份改变不了,我还是一品诰命,叫我把尚书的孙女、探花郎的女儿送去商户!这是要气死我呢!”

季氏给李老太太添了些茶,但没有开口,对于李老太太说的,既不附和也不反对。

李老太太又抿了几口,抬眼看了季氏一眼,想着莫非是郁均与夏二爷做买卖的时候说过些什么?可这念头一冒出来,李老太太自己就先不信了。郁均是个懂事有分寸的,定然不会乱说内宅女眷的事。

那为何夏家老太太突然就提了这么一门亲事呢?

李老太太皱起了眉头。

夏家是皇商之家,深得皇上信赖,下个月皇上和怀安王爷就要替夏家老太太做寿,这个节骨眼上,夏家仅仅是想替夏二爷娶亲了还是另有目的?

到底是年纪大了,许久不经历官场事,又是关心则乱,很多事情都看不清了。

喝完了茶,缓缓把茶盏放下,李老太太开口道:“媳妇、璇儿,陪我去庆荣堂走一趟。”

第一百九十八章 起伏(四)

改了错别字了。

求收求订求票求支持。

新的一周一起加油~~~~

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咕隆咕隆打破了宁静。

臻璇陪着李老太太和季氏坐一辆青帷马车,几个伺候的丫鬟上了后头一辆,慢慢往庆荣堂驶去。

李老太太合着眼休息,气氛有些沉重,叫季氏担心地看了臻璇一眼。

臻璇垂着眼帘,夏家突然请了郑夫人上门提亲,叫她们没有一丁点准备,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臻璇晓得李老太太生气的原因,老太太心气高,这等婚事落在耳朵里肯定是觉得不高兴的,可既然不高兴了且已经请了郑夫人走了,为什么又要急急赶去庆荣堂?

撇开夏二爷那个人,撇开她和他之间的几次照面,这门亲事确实有些门不当户不对的味道。

门不当户不对,想到这个词的时候臻璇突然就想起了夏家的那位大老太太。

当年权倾朝野的郑阁老的幺女下嫁皇商之家,又哪里是门当户对了的。

臻璇犹自想着,李老太太却突然唤了她一声,她赶紧抬眼应了。

“璇儿,你自己怎么想的?”

李老太太问了,季氏看了臻璇一眼,用眼神示意臻璇不用慌。

臻璇深吸了一口气,这马车里就她们祖孙三人,李老太太问她这个定然是要听一句真心想法的,若是摆出一副闺中女子不谈婚姻事的态度,反而会叫李老太太失望。

“孙女见过夏二爷几次,上回桃绫的事也全靠他出手才逢凶化吉,从心底说,是感谢夏二爷的。”臻璇说到这里顿了顿,李老太太还是闭着眼睛的,但看表情就知道她很认真在听臻璇说话。“可仅仅因为见过几次,就让夏家请了郑夫人上门保媒,孙女觉得不太可能。夏家是娶过权臣之女的,却也应该知道,不是所有的官宦人家都会让嫡女嫁去皇商之家的。夏家突然这么做了,定然有其原因,只是这原因,孙女还想不明白。随口胡猜一句,大约与皇家有关吧…”

李老太太紧绷着的脸舒缓了一些,嘴角也微微往上扬了扬:“不错。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若仅仅是普通的皇商要求娶我孙女。我老太婆当时就拿着鸡毛掸子把人赶出去了。可要是其中另有缘由。就不是我们愿不愿意的事情了。”

李老太太说完这句就没有再说话,臻璇咀嚼这那些话语,心里突然就没来由地紧了一紧。

若是当真另有缘由,由不得裴家说什么。连郑阁老都要让自己的女儿去做棋子,何况他们裴家的姑娘?

猛得又想起了从京城回来的那一天马老太太与臻琳说过的话。

你姓裴,得了身为裴家女的千般万般好处,在付出代价的时候,就不要去恨。

身子轻轻晃了一下,原来是庆荣堂已经到了。

桃绫手脚麻利摆了脚踏,庆荣堂看门的小丫鬟眼尖,又见是前后两辆车,赶忙笑着道:“桃绫姐姐来了?车上的是七小姐吧?还有谁来了?奴婢赶紧通报一声去。”

桃绫一面掀开车帘。一面回道:“烦劳与大老太太说一声,我们老太太、太太和小姐一块过来了。”

一听连李老太太都一起来了,那小丫鬟赶紧去通传了。

这边臻璇帮着桃绫扶了李老太太和季氏下车,习书和菀娘赶忙过来扶了老太太。

正往马老太太院子里去,走到一半的时候锦虹就迎了出来。笑着福身行礼:“我们老太太知道您来了,可是高兴了呢,叫奴婢出来迎您。”说完,就接了菀娘的位子,亲自扶着李老太太。

进了马老太太屋子,段氏已经送走了郑夫人正在回话,两边都见了礼落了座。

马老太太知道李老太太的性子,也知道她的来意:“你也忒心急了些。”

“由不得我不心急。”李老太太应了一句,又问了句郑夫人是不是离府了,得了肯定的回复之后,她摇了摇头,“我想着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一定要来跟大嫂子你说一说。”

“我也和老大媳妇说这事呢。”马老太太了然点头,“你是觉得有蹊跷?其中的事情我和你两个久居甬州的老太婆实在是看不通透,好在老大过几日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听听他的说法。”

李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正是要听他分析分析。夏家几百年皇商之家,怎么就会好端端的突然惦记上了我们璇儿?大嫂子,有一样事我之前没有提,前些年我就隐约感觉到皇上要用兵,只是没有实证,又想着和我们裴家牵扯不上多少,这才没有说。”

马老太太睁大了眼睛:“这话怎么说?”

李老太太原原本本地把夏二爷向季家大量收棉花的事说了,又说不晓得后来臻律会从军,也没想到臻琪会配给傅四爷,若不然,便是没有把握也要提一提的。

“也是因缘巧合。”马老太太摆摆手,“我瞧着傅四爷就挺好的,做我孙女婿我可满意着呢。连皇上都喜欢,戏称要让他做驸马的人,成了我们五丫头的夫婿,我这门亲定然是没有结错的。”

这些话是为了叫李老太太别把旧事挂在心上,李老太太听了也明白,便道:“我现在不怕别的,若真是后头有讲究的,我难道能抗命了不成?只是不知道夏家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立场,我们裴家还有几位往来密切的姻亲都在朝中,就怕站不到一起,反而坏事。”

马老太太听得进去这句话,一家人靠得什么?不就是心齐嘛!荣辱与共,进退相携。

拉着李老太太的手,马老太太道:“等过几日我们听听老大的。老大媳妇,你回头送些回礼给郑夫人,不管如何,面子上要过得去。”

段氏应下了。

送了李老太太和季氏回到庆安堂,臻璇的心里总归有些起伏,想着与找臻琳说一说,便往庆福堂里去了。

等真的到了臻琳那儿,闻着屋子里淡淡的檀香,心情一点一点就沉静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就像李老太太说的,若有讲究,岂是她们在这里惴惴不安就能躲过去的吗?

六天后的五月十四日,圣驾到了甬州城外,住进了永凉王府早就准备好行宫。

当天傍晚,裴大老爷返家。

在家的兄弟和子侄辈的都去门口迎了,大老爷回房换了一身衣服,到了马老太太屋里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叫马老太太红了眼眶。

庆荣堂里摆了宴,等吃完了,男人们去书房说话,留下女眷们陪着几位老太太。

马老太太示意大老爷早些回来。

夜色渐渐浓了,一拨一拨的人都回去了,五房却还坐着,等着大老爷。

戌时三刻时,大老爷来了。

马老太太细细与他说了郑夫人替夏二爷求娶臻璇的事,问他一个看法。

大老爷摸着下巴沉默了片刻,说了自己的看法。

大老爷从当年旧事说起,说的是郑阁老为什么要让嫡出的幺女进夏家。

先帝在位的时候,喜欢的是当今圣上而非先皇后所生的大皇子,只是先皇后娘家显赫,外戚的力量叫先帝很是忌讳。

郑阁老与先帝亦师亦友,关系极好,好几次先帝都暗示不把皇位传给大皇子,而要传给当时还是五皇子的今上。

五皇子的母妃当时只是一位贵嫔,娘家羸弱,偏偏五皇子确实有过人之处,是个好帝王的苗子。

先帝提的前几次,郑阁老都打马虎眼给躲过去了,可皇上逼得越来越急,饶是你在权倾朝野,这权也是皇上给的,由不得你不听话。

郑阁老心一横,点头答应了皇上扶持五皇子,然后把幺女嫁入百年皇商夏家,意思就是我郑家的权,夏家的钱,都押在了五皇子身上了。

后来贵嫔娘娘又生了现在的怀安王爷,抬为了昭仪,郑阁老更是体会皇上的心思把郑小姐送进宫做了奶娘。

到最后,五皇子登基成了今上,郑小姐回到甬州继续做夏家的当家女主人,却不与甬州官宦人家往来,也闭口不提那一些往事。

李老太太听到这里,心里也有些明白了,若是这段往事不重要,大老爷不会在现在提出来,便问道:“那当今圣上现在最喜欢的皇子是哪一位殿下?”

大老爷看着李老太太,又看了一眼马老太太,她们的眼底都是这个问题,心里不由念了一句,虽然都是这么大年纪了,又久居甬州远离京城,但到底都是一品的诰命,看事情一针见血。

压低了声音,大老爷开口道:“皇上如今最喜欢的是七皇子。”

臻璇听见这个答案的时候一愣,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天天宁寺后门遇见过的少年,年纪不大,自有贵气。

“那夏家呢?”李老太太追问了一句。

夏家的立场…

臻璇的眸子一缩,不等大老爷回答,她就已经知道了。

那一日七皇子上的马车,便是夏家的。

夏家站在了七皇子的身后,历史会有偏差,也有相似的地方,当年的往事经过一朝天子,又要再来一次了。

这一回,牵扯到了裴家。

只是,为什么是裴家?裴家远远比不过当年的郑家!

吼一吼,求全订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 起伏(五)

今天的第一更,晚上11点多还会再更一章。

睡得早的书友就明天起来看吧~~~

求收求订求票票~~~~

这一点,不单单是臻璇明白,在座的每一个都知道。

即便是一门三进士这样的荣耀,大老爷也才四十出头,以如今的官位只要一步一个脚印,没有站错队,没有惹上事,做个一品大员是不在话下的,可即便是这样,与郑家比,裴家还是不够看。

大老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目光一直停在了茶盏盖子上:“说回来,我们都是权利斗争里的棋子,我再想求个稳妥,不偏不倚的,还不是把四丫头赔进去了?可怜我那四丫头,就因为摊上我这个爹,竟然受了那样的奇耻大辱。我怕什么?我照样上朝议事,照样要让别人叫我一声大人。只四丫头,这一辈子…”说到这里大老爷长长叹了一口气,把茶盏放在桌子上,手却一直按着,没有松开,“我也是因为四丫头出了事,才仔仔细细去弄清楚了这些旧事。没想到啊,我们裴家还是被惦记着的。”

臻璇低垂着眼。

人只有真正遇见了事情,才能体会这一种无力。

臻璇记得那一年,郁惠出嫁前探新妇,她与穆五娘扯破脸的对峙。

那时候臻璇以出身甬州裴家为荣,以为六老太爷的孙女为荣,在普通官宦人家之中,一个甬州裴家的名号可以叫她们比别的小姐高出一头,即便是韩知府的那两位女千金与她们不睦,到底也不能如何。

可真的到了皇权面前,世家、高官,都不过是棋子而已,除了跪地磕头谢恩,还能如何反抗?

这是等级的差异。就好像她们这些做主子的能够处罚丫鬟,一句话定了一个下仆的一辈子一样,她们也不过是皇上的奴才而已。

扯了扯唇角,笑容里有些自嘲。

马老太太说得对,她自己也好,臻琳也好,占了裴家名头千般万般好处,就也要跟着在皇权跟前做棋子、做奴才。

上头会给你一条路,哭着走,爬着走。还是挺着胸膛笑着走。全靠自己而已。

想明白这些。臻璇抬头去看大老爷,开口问道:“大伯父,那这门亲事是夏家揣测上意的结果,还是七殿下的意思?亦或是就是皇上的意思?”

大老爷看着臻璇。眸子一紧,似笑非笑,他也是头一回发现,自己这个七侄女是个有意思的人。

没有回答,大老爷偏过头和段氏道:“既然知道是夏家大老太太的六十大寿,我们一点不表示也不行,只是两家素来不来往,到时候尽了礼数就行,一片心意嘛。”

段氏笑着颔首。道:“我去郑夫人那儿打听打听老太太的喜好。”

大老爷对段氏的反应很满意,复又看着臻璇,问道:“若是到时候夏家请了旨意,你要如何?”

臻璇站起身,恭恭敬敬回答道:“若有旨意。是我裴家的荣耀。”

“好!”大老爷抚掌,笑容里带了几分欣慰,“你能看明白,就是最好的。”

坐车回庆安堂,李老太太一句话也没有说,下了车之后也只说累了,叫两个丫鬟扶着回去休息了。

臻璇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在这个时候,她想到的不是那位夏二爷,反倒是颜慕安。

还记得那时候颜慕安说过的话,即便是京城里不管颜慕安的婚事,他头上依旧有父母有长辈,很多事轮不到他做主。

这些话放到今日来想,其中无奈更是感同身受。

那个人一出身就是世子,从小到大享尽人间富贵,到最后也要为了世子的这一个身份,去接受永凉王家族的选择。

到了臻璇这里,皇上已经把夏家的钱送到了七皇子手里,现在要给这个他一心想传皇位的儿子的,自然就是大把大把的权利了。

不过皇上身边的皇子不少,几位皇子都有机会,树大招风,皇上在扶持七皇子的过程中,定也会注意平衡,叫其他人也得一些好处。

所以,这一回皇贵妃才代皇后管理后宫,四皇子重新受到器重吗?

所以,作为棋子的是裴家,有权,却不是顶顶有权吗?

到了后半夜,想得迷迷糊糊的,脑袋就越来越不清明了。

臻璇也不知道自己是几更天的时候睡着的,只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乏。

梳洗干净之后去李老太太屋里请安,秦嬷嬷把臻璇拦了,笑着道:“小姐,老太太还没起来。”

“还没起?”臻璇怔了一下,李老太太年纪大了睡不久,经常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怎么今天睡得这么迟了?想到这里,臻璇着急问了一声,“是不是老太太身体不爽利?”

“小姐放心吧,不碍事的。”秦嬷嬷安慰道。

臻璇到底不放心,回来之后叫挽琴去打听打听。

没一会儿挽琴就回来了,道:“昨夜里本来是菀娘守夜的,可睡前老太太叫秦嬷嬷进去与她一道休息,让菀娘守着外间。菀娘说悉悉索索的听见老太太和秦嬷嬷在说话,她后来睡着了,也不知道老太太她们说到了什么时辰。”

能叫李老太太这么挂心的,自然是为了臻璇的婚事,眼下又是这么一个状况,也难怪李老太太揪心。

第二天下午,段氏来了一趟,与李老太太说了一会话,却没有叫臻璇进去听。

大约小半个时辰,段氏就回去了。

秦嬷嬷给臻璇带了话,说段氏给郑夫人送过帖子了,她过几日还会来家里一趟,如何应变,等听了再说。

郑夫人这一次来,穿着打扮上比上一回更端庄谨慎一些,笑盈盈朝李老太太问了安,又和季氏互相行了礼,仿若之前一次的尴尬全然不存在一般。

段氏等臻璇行了礼。笑着指了指身边的位置:“七丫头,快坐下。”

臻璇依言坐下,等着长辈们开口。

李老太太面上带着浅浅笑意,与郑夫人道:“我只是好奇,怎么会突然就想结这一门亲了呢?”

这已经是足够开门见山的问法了,总不能叫人问到底是依了哪一位贵人的意思才上门提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