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沉思一番,道:“不管她们从前是个什么身份,卖身契书齐全,便是你的丫鬟了,你打发了两个丫鬟,张沛再不高兴,又能如何?”

臻璇点头,她身边的丫鬟,只要寻到一个错处,自然能打发了。

而真要寻丫鬟的错处,怎么会没有呢。

辞别了大老爷与段氏,臻璇由何姨娘送到了二门上,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臻璇瞧见后头还停了一辆。

何姨娘见臻璇在看,便道:“是太太让添几个人手的。”

臻璇颔首,又与何姨娘道:“原本与我家二爷说好,晚饭前他过来接我回去的,我这会儿先走了,也来不及知会他,若迟些二爷来了,姨娘与他说一声。”

何姨娘应道:“姑奶奶放心,奴婢会与门房上说的,等姑爷来了就告诉他,姑奶奶已经回去了。”

臻璇上了马车,出了侍郎府。

杏绫打起帘子一角往外看,惊道:“怎么似乎比刚才的烟还要大了些?”

臻璇锁着眉头,觉得不安。

越往东大街方向去,人就越多,离得近了,就能看清看烟果真是青花胡同里的。

等拐过了巷口,臻璇自己往外看去,不由背后一凉。

走水的就是夏家。

桃绫廖白了脸,惊道:“真是我们家里?为何好端端的就走水了?”

火是从内院烧起来的,今日风不大,没有连累了隔壁两家。

臻璇下了车就直接往起火处走,三进、四进的院子都没有事,绕到花园里才见到在池中打水救火的方显余一家,再往里头走,五进的库房烧了。

这里乱成了一片,方怀德拄着拐杖站着指挥人,方显余两口子与两个粗使婆子来来回回打水,执棋带了两个二等,与那两个张家送来的丫鬟,也是抬得抬,抗的抗。

库房里还有一些明火,大抵是这几日下过雨潮湿,烟比火大,呛人得很。

方怀德见臻璇回来,赶忙过来回禀。

臻璇摇摇头,道:“方管事,先灭了火再说吧。”

方怀德重重点了点头,又去催方显余两口子。

裴家带过来的婆子们见此,问了空余的水桶的位置,帮着提水。

来回又忙了半个时辰,明火都干净了,烟却是散不掉。

臻璇看了一眼,北面正屋,西厢房都已经黑了,温度还没有下去,也不好叫人进去查看损失。又看救完火的众人,皆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便道:“都先去收拾收拾,到花厅里来回话。”

方怀德年岁大了,站在一边没有出力气,看起来浑身上下都还整齐,他没有回去,与臻璇一道去了花厅。

臻璇刚落座,夏颐卿就回来了。

夏颐卿赶得匆忙,焦急写在脸上,他一直待在室内,没有见到黑烟,等知道青花胡同走水了,让昼锦去了侍郎府接臻璇,自己马不停蹄赶了回来,待进了家门,才晓得臻璇已经到了。

问了臻璇几句,得知火都灭了,他略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方怀德。

方怀德面无血色,身子有些晃,夏颐卿看了座,他这一回没有推,搭了半把椅子坐了:“谢二爷与二奶奶,奴才年纪大了,有些使不上劲。”

臻璇看得出来,方怀德是又急又恼,之前叫热气熏红了脸,这时候已经变白了。

他没等夏颐卿问,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方怀德中午时替夏颐卿出府办事,怕儿子做不好,他亲自去了。等他准备回来的时候,就见冒烟了。

那时候烟有些大了,他心急火燎地回来,儿子儿媳都已吓傻了眼,方怀德也是慌的,但总算是个老管事,知道怎么做事,指挥着人灭火。

亏得运气不错,火没有蔓延到隔壁去,也没有烧到前头,就是烟太大了,他们花了好久才总算压住了火势。

至于怎么烧起来的,方怀德也不清楚,他还没有时间问一问方显余两公婆。

方显余两口子换了身衣服过来,显得很是局促,见了夏颐卿和臻璇,跪下道:“二爷、二奶奶,是奴才没有用,没有看好家。”

臻璇上下打量他们。

方显余是擦过脸了,大抵是心不在焉,脸上还有几处没擦干净,黑乎乎的,他的手背发红,是给烫的,头发也焦了一些;方显余家的稍微好上一些,眼睛肿了,似是哭过的。

听夏颐卿问话,方显余颤着声,道:“奴才是听这婆娘大叫才晓得起火了。”

方显余家的应和道:“奴婢带着天保正和执棋姑娘说话,突然就闻到一股焦味,正出去寻,遇见了谢妈妈,她指着库房跟奴婢说走水了,执棋姑娘赶过去看,奴婢就跑到前院去叫当家的。”

执棋这时候也来了,听了这话,她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夏颐卿没有再问,照现在的说话,他们之中最早发现的是谢婆子。

臻璇知道夏颐卿的意思,问执棋道:“谢妈妈呢?”

执棋俯下身,附耳与臻璇道:“谢妈妈、罗妈妈与麝月、淮香马上就来,那两个暂时由桃绫和杏绫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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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kkecho的粉红~~~~272章 京中(五)

听执棋这么一说,臻璇心中有了数。

火灭了,她不好多留裴家的婆子,给了大封便叫她们回去了。

但库房那儿现在不能没有人手看着,万一死火复燃了她们没有发现,可就糟糕了,因而臻璇就把高妈妈留在了那里。

两个粗使婆子并两个二等进了花厅来。婆子还好些,毕竟是年纪大见过些事的,还算镇定,麝月和淮香面色发白,显然是还没有缓过来,请了安之后就垂着手站在后头不吭声了。

臻璇问了谢婆子几句。

谢婆子见厅中有三个男人,略有些尴尬,却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奴婢是守着西厢的,今日不知怎么的有些肚子痛,中间跑开了两三次。那两个倒是还太平的,奴婢守着的时候是开着门,她们也好活动活动,走开的时候是锁了她们的门的。奴婢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冒烟了,当时就有些懵了,怕过火烧了西厢,先放了人出来,又去前头叫人,走到花园里的时候遇见了执棋姑娘和方妈妈。”

谢婆子说的和方显余家的说的倒是对的上,只是她那时去了茅厕,具体什么烧起来的她也不清楚。

罗婆子和麝月、淮香是后头赶过去的,更加不知道详情了。

夏颐卿见此,只叫众人都散了,多余的一句没有吩咐。

夏颐卿先去了后院,臻璇宽慰了方怀德几句,便也跟着回去了。

主子走了,婆子丫鬟们自是跟上,花厅里只留下方家三人。

方怀德坐在椅子上没起身,方显余跪得离他不远,他猛得就扬起拐杖往儿子背上敲了一下。

方显余正准备起身,差点叫这没防备的一下给敲趴下,亏得老父手上留了气力的,他毗牙裂齿哎呦了几声。道:“爹,这是做什么呀。”

方显余家的赶紧过去替方显余揉背。

方怀德瞪了儿子媳妇一眼,哼道:“没有用的东西,我就出门那么一会儿。你们就出了这种纰漏!怎么会走了水?这几日阴着,又不是天干物燥的!就算是天干物燥,我们做奴才的也要一万个担心,不能损了主子。你们倒是好,库房都烧干净了!回头盘点,我这条老命赔了都不够!”

方显余苦着一张脸,不顾背后疼痛,过去给方怀德顺气:“我的爹呦,咱们是认真办事的,但这是天有不测风云。好端端烧起来了,我们又不是龙王张口就来水,已经尽力去救了。”

方显余家的道:“爹,就是这个理儿。不过爹,我们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实在是没料到会走水,就傻了不知道怎么办是好,这才叫火越少越大,要是我们能机灵一些,也能叫主子少点损失…”

方显余听了媳妇这番话,猛一阵点头:“爹,您骂得对。是儿子没用,没把火早早救下来。”

儿子媳妇这般说了,方怀德也无话可说,长叹了一口气,道:“主子怎么罚都是应该的,等明日再说吧。”

方家人说了什么。臻璇并不知道。

下午这一场火闹了一个人仰马翻,上上下下如今都饿着肚子,臻璇叫罗婆子带着淮香先去准备吃的。西厢烧了,那两个丫鬟也没了住处,五进一股子焦味。东厢亦住不得人,只好挪到了三进的西厢里,还是叫谢婆子去看着。

谢婆子在想事儿,执棋吩咐她事情时都没有听清楚,待执棋又说了一遍,她才恍然醒过神来。

执棋往前头努了努嘴,道:“妈妈还是去前头看着吧,一会饭菜好了,我叫淮香送过去。”

谢婆子心不在焉应了两声。

到了西厢,谢婆子也不讲究,坐在了门外的游廊上头。屋子里点了蜡烛,看得清人影晃动,那两个丫鬟凑着头悉悉索索不晓得在说些什么。

谢婆子无心去听,又把下午的事来来回回琢磨了一遍,越想越不对。

等淮香提着食盒过来了,谢婆子咬咬牙,道:“姑娘一会帮我守一会,我想去找执棋姑娘。”

淮香催了谢婆子开了门,把食盒塞给了里头人,道:“那你可快一些,我还有旁的事没做呢。”

里头那丫鬟听了这话,挤到了门边:“我们要见奶奶。”

谢婆子瞪了她们一眼:“两位姑娘莫要添事。”

“什么添事!”瓜子脸的那个转着眼珠子道,“我们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什么?”谢婆子不解。

瓜子脸嘿嘿一笑:“当然是看到了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呀。”

谢婆子沉了脸,与淮香对视了一眼,把那两个丫鬟推回了屋子,一把锁上了门:“姑娘们先用饭吧,等吃饱了再去奶奶跟前回话。”

谢婆子把钥匙贴身带了,与淮香道:“姑娘,这两个蹄子若是不老实,你大声喊,我去去就来。”

谢婆子到了正屋外头,与守门的麝月说了一声。

麝月虽然有些狐疑,也没为难她,把执棋唤了出来。

谢婆子把执棋拉到了角落,又东看看西瞧瞧,确定没人偷听,才附耳与执棋道:“姑娘,那火我觉得不对劲嘞。按理说,发现的时候也没烧得多大,我们虽然慌张耽搁了时间,但后来不还是一桶桶水往上浇了吗?那火却是越烧越旺,根本灭不下去。姑娘,库房里头可没有点着灯,怎么会烧了?”

前头说的都不是重点,后头这一句才是关键。库房里没有火源,又是阴天,不应该好端端就烧了起来。

执棋背后一凉,心中有了计较:“妈妈之前没说,是顾及着前头那几个?”

谢婆子点了点头:“咱们都是从甬州过来的,没有做这事的道理。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先例的,不少人家都发生过…对了姑娘,那两个蹄子说看到了,我不晓得她们说的真假,就还锁着。”

执棋颔首,心里通透:“我会与爷和奶奶说的,那两个么,等奶奶吩咐吧。”

谢婆子说完。也是松了一口气,回去了。

执棋吹了会风,理了理思路,便进了正屋。

臻璇与夏颐卿刚用完饭。杏绫正在收拾。

见执棋进来,臻璇把桃绫叫到身边,道:“你们两个明日就去点了库房损失出来。”

说完,她看了夏颐卿一眼。

夏颐卿面上不见喜怒,似乎是全然没发生什么一样。

臻璇思前想后,在他身边坐下,低声道:“刚要盘库房就出了这种事…”

夏颐卿睨了臻璇一眼,交叠着双手,半响才道:“没有证据,动不得他。”

臻璇听了这话。心中不由暗暗叹气,不论是她还是夏颐卿都晓得这火没那么简单。库房不是寻常地方,不点明火,没有突然烧起来的道理,偏偏这事还出在这个当口上。

只是。方怀德不是一般的管事,他是老人了,郑老太太素来相信方家人,若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连夏颐卿都不好动他。

他们不是不明白,不过是揣着明白当糊涂罢了。

臻璇垂着眸子,道:“方管事看起来不像是个混的。”

这一点。夏颐卿倒也赞同,只是道:“总归是一家子,出了事谁能推开去?叫执棋她们先盘着吧,若是偏大不大,就给他们一个体面,送去他处养着。若是偏差极大,我自与祖母说去。”

出了这种事,做主家的也是难堪,难道要把奴才做的赃事四处说不成?有苦不说罢了,但又不能落了一个亏待老人的坏名声。便以养老为名撤了职送去养了。

而郑老太太那里,能不传给她自然是最好的。老太太年纪大了,若是寻常下人做出这种事来,她气过罚过也就过去了,就是因为是她极其信任的从娘家带来的方家人,出了这种事,才会格外痛心。

偏差小,便能与郑老太太说,是方怀德年纪大了,他婆娘又瘫在床上,不应该再让他们操劳了,但偏差大,这事就瞒不过去的。

臻璇明白夏颐卿的意思,应了。

两人说话声音虽然低,但屋里伺候的还是能听到一些。

执棋也听见了,谢婆子想的那些,主子们都已经想到了,她也就不用再提。只是那两个丫鬟说看到了这一点,她琢磨了一番,还是开了口。

臻璇看向夏颐卿,见他皱了眉头,便说了自己的想法:“自是不能靠她们三言两句就做了证据,不过是听个说法。”

夏颐卿同意了。

执棋去领了人来,臻璇坐在东间等着,夏颐卿去了内室。

两个丫鬟前后脚进来,见里头只臻璇一个主子,失望从面上一闪而过,规矩行了礼。

这是臻璇头一回仔细打量这两个丫鬟。

个头高些瓜子脸的那个叫红袖,矮一些圆脸的叫添香,名字都是张沛取的,臻璇也没改她们。

臻璇问了一句。

红袖眨了眨眼,道:“奴婢和添香商量过了,奶奶,等我们说出来了,您直接放了我们吧?”

这般开门见山,说得还是这种事情,倒是出人意料。

添香点头应和,道:“我们原本是良家女,是张大人跟我们家里说,签了卖身契,能送我们进皇子府,虽然是做了奴婢,但只要能生个一儿半女的,将来脱了奴籍还不是殿下简简单单一句话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是叫张大人给骗了,奶奶也不待见我们,还要浪费人手看着我们,我们留着没意思,还不如各走各的,奶奶您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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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sunfloer889的平安符~~273章 京中(六)

大胆,直接,完全在意料之外。

红袖和添香两个人反倒是不觉得她们说了什么惊人的大话,眼睛直直看着臻璇,想换她一句承诺。

臻璇不置可否,反问道:“你们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奶奶真要供我们吃穿,还要叫人看着我们?”红袖是不相信的,偏着脑袋笑道,“我们两个对奶奶有别的用处吗?放我们出来,奶奶难道放心?”

臻璇挑眉,支着下巴笑道:“确实不放心。难道放你们出府去我就能放心了?”

听了这话,红袖与添香都是一怔,笑容僵在了脸上,难以置信。

她们突然发现了一个被忽略了的问题。

从前,她们是良家女,虽然家境很普通,但好歹能过下去,也仅仅只是过下去而已。

家中姐妹很多,做妹妹的穿的自然是姐姐的旧衣服,改了不知道多少回,补丁都数不过来了,至于首饰更加是想都不用想的东西。

添香不甘心,尤其是看到街上陪着主家采买东西的丫鬟和娘子的时候。

穿红戴绿,梳着漂亮的发型,耳坠子一摇一摇的,她说不出名字只晓得好看。

红袖那时劝过她,说那些都是奴婢,要打要骂,不还是主子一句话吗?

添香扭过头问她:“我们要打要骂,不也是爹娘哥嫂一句话吗?”

红袖沉默了,沉默了很久。

直到她们遇见了张大人,张大人给她们指了一条明路,给皇子侧妃做陪嫁,将来出去那就是皇子府上的人了,到时候怎么会愁穿哪件衣服补丁少,是要愁穿哪一件新哪一件漂亮了吧?

张大人是她们宿州的知府,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还能骗人不成?

在家中待下去。也不过是如此清贫生活,不如搏一把,也许能有转机。

她们两个点了头,按了手印。

张大人确实没骗她们。接她们进了府,衣服首饰一样不缺,还有小丫鬟伺候,吃的也与以前不同,真的是吃一半赏一半,哪里要和弟妹抢东西。

最初的新鲜感过了之后,有一阵子的惶恐和迷茫,她们问张大人,琴棋书画什么都不会,连字都不识几个的她们。真的能在皇子身边抢到位置?

张大人哈哈大笑,侧妃可不需要陪嫁多出众,只要听话就行,琴棋书画是侧妃的事,陪嫁只要会伺候主子就行了。即便是一辈子脱不了奴籍。忠心听话的妾,还怕侧妃不罩着吗?吃香喝辣与以前的生活相比,难道不强上一万倍吗?

她们安了心,直到被送上了夏家的船。

而如今,她们晓得入皇子府根本就没戏了,而这夏家不是她们想待下去的地方。

看主母身边伺候的丫鬟,执棋、桃绫、麝月。哪个不是美人?从小在内院长大的丫鬟细皮嫩肉,而她们从小做粗活的双手岂是在张知府府上养了几个月就能养回来的?

妾是没指望了,做个普通丫鬟,扫院子做饭,从前添香和红袖说不定还会考虑,但经过几个月有小丫鬟伺候的日子。她们再也回不到自己动手的时候了。

因此,她们才想离开。

却没想到,臻璇一句话把她们拉回了现实。

卖身契在别人手上,已经没有与人谈条件的资本了。

臻璇怕她们出府乱说话,又不想浪费人手看管她们…

添香打了个寒噤。仿佛外头刺骨的寒风吹透了墙壁入了屋子直接渗进了她的骨子里一般,她想起了在街上听书的时候听来的一句话。

死人才不会说话。

她往红袖身边挪了挪,颤声道:“奶奶尽管放心,我们不是长舌之人,绝对不会乱说的。”

红袖也明白过来,一股脑儿猛点头。

臻璇不动声色,屋里伺候的桃绫看得明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道,这两个蹄子真会胡思乱想,她们被拘在夏家这些日子,能知道多少绝对不能说出去的辛密?

添香见臻璇不说话,心里越发慌了起来:“奶奶,我们不会回宿州了,这京里也没个地方去,要不然…”

“要不然还是叫谢妈妈看着你们?”桃绫嗤笑一声。

添香干笑了两声:“不用谢妈妈看着,我们不乱跑。”

臻璇不想再和她们磨洋工,问道:“下午的时候,你们看到什么了?”

看到的事情,是她们一开始想出来的筹码,红袖还想讨一句明话,添香拉了拉她,摇了摇头。

她们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筹码,臻璇可要可不要,根本没有她们讨价还价的余地。

为了示好,添香还是全说了出来。

她们一直被看守着。

在船上的时候是高妈妈,她们连舱室都出不了,吃喝都在里头,每日见到的人也只有高妈妈。

等下了船,就被拘在马车上,连夜里住店都有人守着门。

入了夏家才总算好一些,谢婆子仗着自己身强体壮不怕她们耍花样,会开了房门让她们走动走动透透气,也仅次而已。

今天白天谢婆子肚子不舒服,隔一会就要把她们赶进西厢锁起来,为了透气,添香打开了后窗。

后窗能看到一些园子里的景致,添香挺喜欢的。

窗边摆了小榻,添香看了一会,眯着眼小憩。

睡梦之中隐隐听见有动静,她以为是红袖在捣鼓什么东西,就没注意。

那声响响了一会儿,添香睁开眼,一个人影从稍远处闪过,她认不出来,也没多想,又继续睡。

这才刚朦胧了,一股子烟味传了过来,红袖冲过来一把把她拉了起来。

等谢婆子开了门,她们跑出来一看,库房烧了。

谢婆子去喊人了,她们两人傻傻站在那儿,直到执棋与谢婆子回来,催着她们打水灭火才清醒过来。

方显余两口子也来了,卖力灭火。

添香起先也没注意,待看到方显余猫着腰打水的身影的时候,她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