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瞧臻璇神情,似乎气消了大半。

话又说回来,与何小姐置气着实没什么意思,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可一点也不值得。

到了下午,正是吃药的时候。

执棋去了小厨房取药,见执画也在里头,正打开了食厨角落的大罐子。

执棋眉头一拧,走过去道:“你还真拿这个?”

执画左手捧着一个小坛子,右手持一双格外细长的筷子。正从罐子里夹杨梅出来。那杨梅用烧酒浸透了,味道浓郁,执棋不喜那味道,捂了鼻子。

“既然说了要送一些给表小姐,怎么好食言呢。”执画装好了。又把罐子盖上,“也免得她以为我们天一院缺这么几颗杨梅呢。”

“你这分明是要气死表小姐。”执棋无奈道。

执画捧了坛子出了厨房,道:“她怎么想是她的事体。我先去与奶奶说一声。”

臻璇见执棋、执画先后进来,执画手中更有一个坛子,不解地看了一眼。

执画把院子里的事都交代了,又给臻璇看了坛子里装的杨梅。

臻璇不由失笑,执画这不肯吃一点亏的脾气。不仅是不喜欢自己吃亏,也不喜欢叫主子吃亏,倒是个有意思的。

没有阻止执画,臻璇点了点头,道:“一番心意,送去吧。”

执画闻言。高高兴兴地去了。

臻璇喝了药,回内室睡下了。

等她起来,执画已经回来了。

她报与臻璇道:“去屏翠园的时候,遇见了大奶奶。大奶奶知道奴婢是去送杨梅烧的,就使了个人领奴婢去了表小姐屋里。表小姐当时就砸了坛子。还叫六小姐看到了。”

何小姐当时会有什么样的态度,不用执画细说,臻璇也能猜到。

那副模样,定然是会传到杨氏耳朵里去的,杨氏如今和婆婆张氏管了二房的大小事,少不得要拘束着何小姐,不叫她在胡乱行事了。而何老太太躺在床上一副病重样子,也没法帮何小姐什么。

至于夏毓卿,她与臻璇和夏湖卿素有间隙,不晓得如何看待何小姐了。

何小姐上午与臻璇闹了个不愉快的事情,到傍晚时各处也都知道了。

郑老太太没有问臻璇,叫了执棋过去问话,执棋不敢欺瞒,一一说了。

郑老太太听完自是不满:“她也真是,自己常有失言也就算了,还领回来一个更加颠三倒四的。”

这是在说何老太太,便是廖妈妈,也不敢随意去接了这话。

臻璇歇过午觉,夜里就不觉得困了,坐在东次间里一面看书,一面等夏颐卿。

直到打过了二更,夏颐卿才回来。

入了天一院,见那一室灯火,心暖自不用说,更多的还有心疼。等走进去见臻璇专心看书,他放柔了声音,劝道:“书明日里也能看,你该早些睡。”

臻璇抬起头,迎着夏颐卿的目光,笑容莞尔道:“无妨的,下午睡过了,一点也不困的。”

等躺在床上,趁着夏颐卿下帐子的工夫,臻璇把上午何小姐来过的事一言概括说了。

夏颐卿躺下,追问了一句:“她与你说什么了?”

“总归不是什么好话。”臻璇说完这句,轻笑出声,“叫执画给赶了出去。”

执画伺候多年,到底是如何“赶”的,夏颐卿大致能猜出一二。

而提到了何小姐,夏颐卿便与臻璇说了说从宿水城里打听到的事体。

何四老太爷的孙女总共三个,这位何小姐最大,也只不过比下头两个妹妹大了一两岁而已。按常理来说,姐妹年纪相仿,应当是相处愉快的,但何家两个小的对长姐却是一点也不喜欢。

丝毫没有长姐该有的样子。

何四老太爷前些年这么训过何小姐,但训是训了,何小姐依旧我行我素。

何家迁去宿水城不过三十年,为了在当地立足,少不得与城中官宦、大家多作来往。

何小姐在小的时候,亲事就被定下了,许给了衙门里主簿大人的孙儿。

臻璇听到这里,心里不由泛着嘀咕,这何小姐既然已经订了亲了,为何十六岁的年纪没有出嫁,却反倒是偷偷出了宿水城?她有亲事在身,何老太太难道会不晓得?怎么还会把她带回来,设计嫁给夏苏卿呢。

脑海中问题不少,臻璇并没有开口打断夏颐卿的话,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两年前,当时宿水城官老爷被城中几个百姓拦了巡抚大人的轿子告了状,一番核查之后,乌纱帽不保,主簿受了连累,亏得时运不错,没有下大狱,但成了一介平民。

何四老太爷重诺,即便对方败落了,也没有提出要退婚,而何小姐本就对那位孙儿不甚满意,到了这个时候愈发不喜了。

长辈不松口,何小姐使了一个阴招。

宿水城中人格外讲究七月半放河灯,到了那一日,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官宦人家,都会有人出来放灯。

何家三位小姐结伴出了门,何小姐悄悄让丫鬟把那主簿的孙儿约到了桥上,又叫两个妹妹一块在不远处水边放灯,趁她们不留意,推了其中一个。

有小姐落水,何家随行的婆子急了,偏偏都不会水。那约人的丫鬟误导了主簿孙子,叫他以为落水的是他未过门的媳妇,自是不顾许多,跳下水去救人。

人被救上来了,却是何家三小姐。

出了这等事体,又是许多百姓亲眼所见的事情,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何三小姐委屈得只能哭了。

主簿孙儿也很意外,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愣住了。

这事到了最后,自然是要把名誉受损的何家三小姐嫁给对方,始作俑者的何小姐从这桩她一点也不喜欢的婚事里脱身了出来。

两个妹妹对她咬牙切齿,何小姐却犹自得意。

何四老太爷把何小姐关在了屋子里,谁知这一回他出门去了明安城,看管何小姐的人手一个不注意,叫她偷溜了出来。

等在路上遇见了,何四老太爷气得喘不上气来,赶她回去又怕她再惹祸事,便把人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谁知明安城何家出了事,对于何三老太爷的过世人人都伤心、气愤,哪里有空再去管何小姐。

何小姐竟然与何大老太爷的嫡孙亲密起来了。

便是堂兄妹,怎么说也是头一回见,两人又都不是小孩子了,那般亲密总归不妥当。

何大老太太看不过眼,指桑骂槐说了几句。

何四老太爷怎么会听不懂,当时就羞红了脸,大骂何小姐:“家里被你折腾得乌烟瘴气,你恬不知耻,到了明安城还要祸害我大哥一家子,赶紧滚出去!”

何小姐对于何四老太爷的愤怒不以为然,反而说何大老太爷一家有钱,她是个何家女,若能成了连理,这聘礼也好嫁妆也罢,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她用何家的银子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这等逻辑做派,叫在座的长辈都看傻了眼。

何四老太爷气急攻心,被抬回房间里去了。

何老太太上上下下打量了何小姐许久,说了一句:“夏家有钱,夏家的金银,便是我那父亲还在的时候,都只得夏家皮毛。”

这句话何小姐听在了心里,自作聪明试探了何老太太几句,见这位姑婆能让她进夏家享福,便欢天喜地地来了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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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章 辛密(五)

臻璇听完这何小姐的旧事,愣神了一会,才失笑道:“要怎么说她呢…行事与一般人全然不同,偏偏还理直气壮。”

夏颐卿安慰地轻轻拍了拍臻璇的后背,低声道:“三弟的亲事也不是二叔祖母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表小姐才来了两日就惹出些事体来,传到了长生居去,老祖宗定然不满。”

“我们之前担心的,不就是二叔祖母以病重为由让表小姐冲喜吗?”臻璇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总觉得这事有些怪,前后一考量,道,“二叔祖母要装病重,谁去老祖宗跟前提这事?二伯母和大嫂都不会去掺合,二叔祖母身边的婆子去和老祖宗开口也不妥当呀。”

夏颐卿觉得臻璇说得有些道理,猜测道:“难道是叫表小姐自己去?”

“她?”臻璇闻言,撇了撇嘴,略调整了姿势好躺得舒服些,“我看她那样子,还不知道二叔祖母的主意呢。若是知道了想叫她嫁给三叔,她未必同意。”

“不然她要怎样?”夏颐卿把自己的想法解释与臻璇听,“她来甬州就是为了进夏家门,没成亲的里头,也就三弟年纪合适些,我们四弟都偏小了,何况四弟的事,二房越发插不上话,八弟更是年幼。”

这话说得是没错,但之前听夏湖卿说过,何小姐对夏苏卿一副爱理不理模样。

臻璇睨了夏颐卿一眼,转着眼珠子道:“还有大伯和二爷你。”

吹了灯,帐内黑暗,夏颐卿看不到臻璇的表情,但这话里怎么听都觉得有股子酸味。

他哑然失笑,难怪别人总说,怀孕中的女人脾气多变,疑心又重,可是淡淡酸味又别有一番滋味。他把怀中人搂紧了,低声道:“这就想岔了吧,从刚才说的辛密事体里,你能想象这是一个肯与人做妾的女人?怎么看都是要坐稳正屋的性子。”

臻璇刚刚也就是突然有了这么个想法。顺口酸夏颐卿一句。

听了这话,再一想要叫何小姐在主母跟前立规矩,根本想象不出来,臻璇不由也跟着笑了:“总归是看二叔祖母和她怎么唱这出戏了。”

夫妻两人没有再提何小姐,又絮絮说了些旁的事,这才入了睡。

第二日上午,杨氏过来了。

请杨氏坐下,臻璇便把屋里伺候的丫鬟打发了出去。

挽琴心里明镜一样,她们定是要说何小姐的事,便亲自守了外间。

杨氏一脸歉意。赔罪道:“昨日里是我没看住她,叫她叨扰了你,是我没想周全,以为她刚来,要走动要打探也都是在屏翠园里。谁知竟然跑到天一院来了。”

“也不是嫂嫂的错。”臻璇叫杨氏放宽心一些,便坐过去了一些,把何家三老太爷过世与何小姐在宿水城、明安城的事都说了一遍。

这些事原本就是杨氏请臻璇去帮忙打听的,为的就是能知己知彼,防何小姐一手。

原本还有些担心自个儿小人之心,杨氏在见到何小姐之后,那些心思都跑散了。连连道:“亏得提前去打听了,这样的人若是嫁了进来,这日子可就不消停了。”

臻璇也是这么个想法,何小姐是个祸害,住得越久就越麻烦。

妯娌两人彼此商量了几句,又绕回了臻璇夜里与夏颐卿商量过的点儿上了。

这事由谁去跟老祖宗说。何老太太和何小姐之前有没有达成共识,这都是要点。

杨氏听了,觉得有理,点头道:“我去试探一番。”

到了下午时,杨氏叫人送了一封短信过来。上头写了杨氏在伺候何老太太的时候透了几句话。

一是何小姐昨日就去了天一院,却叫臻璇赶了出来;二是何小姐性子傲,见了夏黎卿、夏苏卿都不行礼,与杨氏、夏毓卿也说不到一块去。

杨氏说得时候自是一副关心初来乍到的何小姐没有一块说话、玩笑之人而担忧,但落在何老太太耳朵里,怕就是另一层味道了。

何小姐眼里看不到夏苏卿,冲喜的事就有变动的风险,而她给臻璇赶了出来,莫非是去天一院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何老太太躺在床上,心里反复琢磨着,面上瞧着一如平常,但杨氏就在身边,还是捕捉到了些许波动。

臻璇看完,叫挽琴把信纸烧了干净。

六月三十,一家人在长生居里用饭。

何老太太下不了床,自是去不得了,何小姐是客居,这种家宴若没有老祖宗开口,轮不到她。

臻璇虽然孕中,但家中走动还是方便,坐了青帷小车到了天一院外头。

车子还未停稳,就听见外头夏毓卿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

臻璇由执画扶着下了车,抬眼看去,夏毓卿板着一张脸,站在了何小姐跟前。

杨氏走过来,轻声与臻璇道:“明明老祖宗没叫过她,却跟在我们后头来了。”

臻璇挑眉,这听着可真耳熟,何小姐之前去明安城不也是不请自去,跟在后头吗?

夏毓卿冲何小姐道:“家宴自然都是我们姓夏的一家人吃饭,表姐来凑什么热闹。表姐赶紧回去吧,祖母跟前还要你帮忙伺候呢。”

夏毓卿对何小姐的排斥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臻璇不知她们为何交恶,轻声问了杨氏。

杨氏苦笑着摇了摇头:“表小姐待她和八叔爱理不理,六妹妹觉得表小姐客居夏家不该对他们兄妹无理。”

杨氏说了这些,后头也就不说了。夏毓卿对何小姐最大的不满就是何小姐自不量力去天一院找事,叫执画一个丫鬟羞辱,她感觉整个儿二房都跟着丢了脸。

何小姐怎么会因为夏毓卿一句话就离开,她全当没听见,直接从夏毓卿身边走过,然后绕过了郑氏、张氏几个长辈,直直就往长生居里头走。

杨氏难以置信,扭头看向臻璇,见臻璇也是惊讶表情。她干脆闭上眼睛。

长辈们都在,她还是别去管这个烫手山芋了。

夏毓卿气炸了,转身要追进去,被周姨娘一把拦住。

“六小姐。消消气。”周姨娘开口就要说何小姐不是,一想到她到底是何老太太的娘家人,怕叫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去,便弯下身附耳与夏毓卿道,“别与那种人置气,没得低了身份。”

这个说法,夏毓卿听得进去。

她气恼何小姐的为人处事,把作为长辈的何老太太的名声都给连累了,本来她们二房就比不得长房,现在越发在别人跟前丢脸。夏毓卿怎么能不气。

她看不上何小姐,自然不愿意落了身份,深吸了几口气忍住了。

郑老太太的小车到了,郑氏亲自迎了上去,一面扶郑老太太下车。一面把事情说了。

郑老太太正疑惑为何人人都站在长生居外头,听了这话就明白了过来,等玉砌替她理了理坐车压到的衣角,她缓缓开口道:“我们进去吧,可别让老祖宗等久了。”

郑老太太见多识广,什么幺蛾子都见过,自是不会把何小姐的举动放在心上。见郑老太太一脸平静。旁人也都安了心。

等一进长生居,绕过影壁,就见何小姐站在正屋外头,桂嬷嬷守着门。

臻璇看在眼里,何小姐刚才雄赳赳地冲进来,却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桂嬷嬷见主子们来了。展了笑容,福身行礼,道:“老祖宗诵完经之后,小睡了一会,这才刚起来呢。表小姐来得不巧。奴婢怕她打扰了老祖宗梳洗,就请她在外头候着。”说完,桂嬷嬷侧开了身子,请郑老太太入内。

一行人鱼贯而入,何小姐穿插不进来,只能排在了最后,等轮到她的时候,又被桂嬷嬷拦住了。

何小姐脸上阴云密布,怒视着桂嬷嬷:“让开!”

桂嬷嬷垂着眼,声音平平道:“表小姐请回吧,夏家有夏家的规矩。”

“一个奴才,敢跟我说规矩。”何小姐从小霸道惯了,家中无论丫鬟婆子,不管是哪个屋里的伺候谁的,只要不遂她的意,就是打骂,何时被下人扫过脸面,她气得哆嗦,抬手要推桂嬷嬷。

桂嬷嬷是有力气的,何小姐推不动她,就要改成打,桂嬷嬷握住了何小姐扬起来的手,往外一推。

何小姐重重摔在了地上,怔住了。

桂嬷嬷也不扶她,叫了两个粗使婆子来,吩咐道:“表小姐身体不适,还不送回屏翠园里去。”

粗使婆子上来把何小姐拉起来,一左一右架着。

何小姐这才回过了神,大声吼道:“这就是夏家待客之道?我要见老祖宗!”

何小姐从家中带来的两个丫鬟匆匆进了长生居,她们之前被何小姐支开了,等惊觉不好的时候,何小姐已经没了人影。她们知道何小姐秉性,猜她定是来了长生居,便赶紧赶来了。

看院子里这情形,两个丫鬟都要哭出来了。

桂嬷嬷训斥道:“表小姐才来了几天,身子就不舒服了,这都是怎么伺候的?不知道的还当是我们怠慢了呢。”

两个丫鬟不敢辩白,猛一阵点头。

何小姐还要再闹,粗使婆子却不是好对付的,直接把她送了出去。

桂嬷嬷等听不到声音了,才转身进屋。

这个表小姐,昨日闹了天一院今日又来闹长生居,老祖宗厌烦着,偏偏何老太太还躺在床上。

老祖宗见桂嬷嬷进来,阴着脸吩咐道:“去请查大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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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面色不虞,盘腿坐在罗汉床上。

晚辈们都是战战兢兢,怕一个不好说错了话,又惹了老祖宗的脾气,干脆都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做声。

屋子里安静极了。

怡翮就站在帘子边上,垂着眼盯着脚尖,盼着这叫人不舒服的气氛早早过去,直等了两刻钟,听得外头急匆匆脚步声由远及近,怡翮暗暗松了一口气。

查大夫来了,这是怕老祖宗等急了,桂嬷嬷特地吩咐了坐着车去寻。

怡翮打了帘子起来,查大夫一进屋里,见里头后院的女主子们基本都在了,他赶紧低下头行礼。

老祖宗见到了查大夫,睁开闭目养神的双眼,慢条细理地问道:“与我说说,我那二儿媳妇的身子到底如何?”

只听老祖宗的问话,语气里已经寻不到一丝一毫的怒意,但在座的人人都知道,老祖宗心里的火还烧着呢。

何老太太的病情,臻璇问过查大夫一次,云里雾里的,查大夫也不敢断言。

这会儿听了老祖宗的话,他抬着袖子拭了额头上的薄汗,道:“在下隔三天去给二老太太请一次脉,光从脉象看并无大不妥了。”

老祖宗点了点头,又问:“既然没有什么大不妥的,怎么还躺在床上?你倒是与我说说,她到底要躺到什么时候?”

“这…”查大夫越发为难,他只是一个坐堂的大夫,何老太太为何迟迟起不来,要他来说,就是后院是非多,只是这话他不能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老祖宗说透了。只好硬着头皮道,“在下估摸着也就小半个月,明日里在下再过去请了脉,来回老祖宗。”

老祖宗听了这话就明白了过来。她本就有所怀疑,但何老太太愿意躺着也无甚损害,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何小姐到了甬州,老祖宗便察觉出味儿来了。

老祖宗哼笑了一声:“画虎不成反类犬。”挥挥手叫查大夫出去了。

这句话,各人各琢磨。

等到男人们归家,一顿家宴之后,便散了。

夏颐卿还有事务要处理,送臻璇回到天一院之后,就从角门处去了前头书房。

臻璇等到二更天。夏颐卿才带了几分疲惫回来。

要了水进来擦脸梳洗,臻璇在一旁问夏颐卿,道:“铺子里这般忙碌?”

夏颐卿没有立刻搭话,等屋里伺候的丫鬟都出去了,才低声与臻璇道:“怕是要忙到入秋了。”

臻璇抬眉。夏颐卿这个说法似乎是并非为了铺子的事情而忙碌。

她一时分辨不清楚,夏颐卿催促她早早休息,她便不再多想,先脱了鞋子上了床,拉了拉薄被。

手指捏着被套的时候,臻璇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从前的事情来。夏颐卿曾经暗暗替皇家收过军需的棉花。这段时间的忙碌,是不是也是为了朝廷?

“二爷,”臻璇出声,见夏颐卿侧过头来,她问道,“是京中有事吗?”

臻璇问得婉转。可只要夏颐卿确实是在替皇家做些什么准备,自然是听得明白的。

被子里,夏颐卿的手掌覆住了臻璇的手,指腹轻抚:“不是什么危险的事。”

只是这般安慰之语落在耳朵里,怎么能叫人真的放下心来。夏颐卿轻轻在臻璇额上啄了一口:“皇上要为出巡做些准备。”

果真如此。

若是出巡,是相对安全一些的,但皇上想去哪里?

北面战事初定,傅凌遥和亲,短时间之内北狄不会再犯,而南边,去年皇上刚刚巡视过,走的是靠着东边往南的路子,剩下的便是西边了。

“皇上去年刚刚出过京,这么快又要出巡?”臻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