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拧眉。

温姨娘说的是“纳”,婚姻之事,说法自有成规,采纳之礼虽说指的是大婚,但甬州人口里,“娶”是娶妻,“纳”就是纳妾。

一个是世袭的定远侯长孙,一个是甬州皇商之家的庶出小姐,做一个妾并不委屈,但慧昭仪说的话却是叫人忍不住要思索一番。

慧昭仪会知道这些流言,自然是定远侯让人传到宫里去的,为的是试一试慧昭仪和七皇子的反应,他们接受不接受定远侯府的示好。

但慧昭仪的反应显然是出乎了意料的,她竟然说四小姐是郑老太太的亲孙女,她要添妆。

定远侯敢让慧昭仪在孙儿纳妾的时候给一个妾添妆?那他到时候去哪儿找一个身份匹敌的嫡孙媳妇回来?

妾有皇家添妆,妻却没有,这像话吗?还是到时候叫其他宫妃再添一个妆?找皇贵妃?找皇后?那这嫡孙媳妇到底要是个什么样的出身了呀。

退一万步说,便是求来了又如何?定远侯是要亲近七皇子和惠昭仪,这么做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定远侯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叫惠昭仪将了一军,这桩亲事卡在这里,算不上顺利。

臻璇看向面色凝重的温姨娘,道:“定远侯现在是个什么意思?”

温姨娘一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臻璇已经听懂了其中结症。她吸了一口气,道:“听老太太的推测,可能会求亲。再等个十来天就晓得了。”

说是推测,但若是没有八成肯定,郑老太太也不会与郑氏商量,而落在温姨娘耳朵里,要不是听明白了郑老太太和郑氏的认真应对,也不会就因为几句流言就来跟臻璇说。

若无意外,定远侯府怕是真的会请了媒人,来甬州提亲。

臻璇转头看向窗外,细雨沙沙,水汽模糊了景致,天一院的屋檐也融入了这一片雨景之中。

她不由轻叹,这个夏家,富是真的富的,可贵呢?

夏家没有一点儿功名,只一样拥立之功,郑老太太作为与皇上一母同胞的怀安王爷的乳母,顶了保重顺贤郡夫人的封号,也就是让过世的夏大老太爷有了一个郡王的名号,不世袭罔替,不降等以袭,这个封号大老爷儒辞沾不到,夏颐卿也沾不到。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夏家,成了香饽饽了。

等定远侯的媒人上门,郑老太太和郑氏会不会点头?

臻璇抬手按了按眉心,又问温姨娘:“刚才姨娘说,四妹妹心中也有想法?”

温姨娘的笑容里夹杂了几分尴尬,只是她今日来就不打算有什么隐瞒,低声开口道:“二奶奶也别误会了四小姐。是郑氏族中的一个哥儿。从前跟着族中来甬州给老太太磕过头,也就来过两三次吧。我记得他比四小姐长上一岁,跟着族中念书的,功课不错。四小姐与他打过几次照面。”

郑氏族中男儿会是什么样子,臻璇多少能猜测上几分。

书香世家,又出过不少朝中重臣,郑家规矩不轻,家中子弟举手投足自有读书人的温文尔雅,也有身为郑家人的自傲自敛,不张扬却自有神采。

若再有一副好皮相,怎能不叫闺中女子怦然呢?

仅仅数面,就叫人惦记了,长辈们口中关于他的只言片语,落在耳朵里,也能勾勒成一副画,画中的人一点点生动了起来。

那个郑家子弟对夏湖卿来说,并不熟悉,却又很熟悉,这般小女儿的朦胧心思,浅藏心田。

每个人心中,都曾会有过的一段女儿梦,美好得让人心暖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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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一段女儿梦都能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和多甜多美没有关系,和那些心思都没有关系,命中自有一根红线,那一头若不是那个人,便是梦醒了。

这个道理,只要是走过那么一段时光的人都明了。蓦然回首时,心中苦涩也只能是笑容,然后去正视手中的红线,去看它牵着的到底是谁。

臻璇走过,臻琳走过,夏湖卿也在走,要是郑老太太和郑氏答应了定远侯府中的提亲,她就必须走出梦境。

这桩事很明朗,温姨娘来此,是希望臻璇能去安抚夏湖卿?

臻璇抬起眸子,认真看着温姨娘。

温姨娘皮肤白皙剔透,只需一点点脂粉,就显得干净漂亮,一双眸子乌黑有神,下巴尖尖樱桃口,这些特点都一点不少地传给了夏湖卿。

只是年岁不同,经历不同,夏湖卿性格活泼,温姨娘沉稳柔和。

定远侯长孙也好,郑氏儿郎也罢,不去管夏湖卿所思所想,也不去管郑老太太和郑氏的深谋远虑,臻璇凝视着温姨娘的眼睛,想讨她一句真心话:“姨娘是怎么想的?若是姨娘做主,选哪个?”

温姨娘闻言,浅笑僵在脸上,却又很快掩饰了过去,她没有避开臻璇的视线,柔声道:“说几句心里话。我是三小姐的姨娘,公卿也好书香也罢,只要三小姐能过得好,都是好人选。三小姐托胎到我的肚子里。一出生就已经低了一头了,虽然老太太、太太是真心疼爱她,可我有时候总会想着,若是个嫡出的。岂不是要比现在更好上百倍千倍?”

温姨娘说到这儿眼眶有些红了,她笑容涩涩,闭眼调了一口气,才又道:“三小姐的婚事,我这个身份本来是不应该说什么的,一切都有老太太、太太做主,只是,我是真的心急了。要我说呢,嫁去定远侯府上是做正妻的,对三小姐、对夏家都是荣耀。定远侯是世袭罔替,按照现在的情况,等过了几十年,三小姐就成了侯爷夫人了。一个庶出的小姐,这不是跟天上掉了馅饼一样?”

臻璇沉默了。这门亲事若是定下来了,而定远侯的长孙将来能承袭到爵位,夏湖卿的确就是成了凤凰,一飞冲天。

前景很美好,温姨娘却没有被这锦绣前程冲红了眼,她这会儿着急,是她看出其中不容易。

一如侯门深似海。

果不其然。温姨娘话锋一转,说了她的隐忧:“外头看起来是真的风光了,可内里呢?定远侯如今是为了巴结七皇子才想娶三小姐进门的,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们家,喜欢我们三小姐。等三小姐进了门,公婆不喜。夫君亦不疼,那可怎么办才好?京城路远先不去说,要是三小姐真受了委屈,我们一个皇商之家,怎么和侯府去说公道?难道还能为了这个事体去到昭仪娘娘跟前哭吗?想了这些。我倒是觉得还是郑家儿郎好,起码一家人亲上加亲,知道品性的,即便是有了争执,到底是自家人,郑家那儿也不会为难三小姐的。”

温姨娘这番话说得格外真切,句句都是心中实在话。

这是她作为生母对夏湖卿的爱意和关切,臻璇也明白这些心情,就像是为了她的婚事,李老太太和季氏也是操透了心的。

门不当户不对,高攀定远侯府,夏家是风光的,但夏湖卿呢?

定远侯为了向惠昭仪和七皇子示好,一开始会给夏湖卿礼遇,不会刻意为难,但那个做了棋子的长孙呢?他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定远侯想管,难道能伸手管到孙儿房里的事?

庶女嫁去京城做嫡妻,裴家也是有一个的。

臻璇想到了臻珂,臻珂婚后的日子叫姐妹们寒心,虽然臻珂本身性子有一定的关系,但夫家的冷淡作践亦是根本,生了两个儿子也没看着母凭子贵,段氏在京中的时候还能去文家替臻珂周旋周旋,不然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于生母来说,侯爷夫人的风光比不过夏湖卿的平顺安稳,若要她选,她要亲上加亲。

但这事,不由温姨娘说了算,也不由臻璇说了算。

她们口中讨论的郑家儿郎,更不是她们能掌握的,郑家那边未必有这个念头,而定远侯的决定可能也就这小半个月了。

臻璇懂这些,温姨娘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赧红了脸,语气里多了几分请求:“我那日也只是听了几句,若定远侯府中真的来求亲了,老太太那儿恐怕是会答应的。这事我没有办法,二奶奶也不能为了这事去违背老太太和太太,这些规矩道理我也都是知道的。我来与二奶奶说这些,只是想求二奶奶到时候能劝三小姐几句,父母之命不可违,郑氏那儿郎再好,也是无缘分的。”

是的,除了安慰夏湖卿,她们无能为力,也绝对不可能去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臻璇微微颔首,又问温姨娘:“这些话,姨娘自己不和三妹妹说吗?”

温姨娘笑容淡淡,摇了摇头:“三小姐面儿薄,我懂她的心思,却不是她来与我说的。”

生身之母,看得最透。

臻璇又问:“祖母和母亲知道吗?”

温姨娘闻言,片刻无言,复又无奈地道:“太太那儿大约是不晓得的,老太太可能知道一些,只是做长辈的,这种事总不好与小辈开口。我想着二奶奶与三小姐素来亲近,又是同辈,可能会好说一些。”

闺中密语,也只有年纪相仿的才好开口,即便是对着母亲,也会小心翼翼,不如与姐妹一道。

“姨娘怎么没有早些和母亲提一提呢?”臻璇问道。

温姨娘抿唇:“想着三小姐年纪还小,又怕我一着急去说了,反叫太太以为三小姐不端。”

庶女有庶女的烦恼,饶是再受郑氏宠爱,依旧不是郑氏亲生的。

少女怀春,若是亲生的,做母亲的听了,也就是板着脸训几句,要是桩金玉良缘,还要费心去试探男方,可庶女不敢走错一步,万一让嫡母以为她行事偏颇失了宠爱,将来就担忧了。

所以,温姨娘即便是知道,也断不敢去郑氏跟前讨一个恩典,夏湖卿也更不可能把心思写在脸上。

宠爱,赌不得,试探不得。

臻璇点头答应了温姨娘:“等定远侯那里有了消息,祖母当真应了这门亲事,我会去与三妹妹说一说的。”

得了臻璇的准信,温姨娘略松了一口气,又坐了一会,看着天色转暗,才起身告辞。

执棋送了温姨娘出天一院,这才转身回来,挑帘子进来的时候发现臻璇支着下巴坐着,一脸若有所思模样,她不敢打搅,垂手站在门边。

臻璇想了很多。

都说女子成亲是投第二次胎,是赢是输都是一场赌。

无论是自己还是亲人都会担心很多,担心男方家庭担心男方品性,便是现在瞧着好的,又有哪个能保证十年之后呢?

臻璇嫁桃绫不就是这样?钱五爷的人品、钱家的内乱、桃绫的将来,一样样都在脑海里转悠,就怕做出一个错误的决定来。

臻璇自己也是一样,她走上了一条没有岔路可选的路子,皇命在上,只有嫁进夏家。

婚后好坏,看到现在,她是赢家,她也想一直赢下去。

夏湖卿恐怕也没有别的路了,而温姨娘此时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夏湖卿把这条路上的石子都搬开,把路尽量弄得宽一些。

定远侯的目标是七皇子,夏湖卿是他们向七皇子示好的一个棋子。

温姨娘选择拉住臻璇,让臻璇和夏湖卿更加亲近,便是为了给夏湖卿加更多的筹码。

夏家没有功名,夏湖卿是庶出,这都没有错,等夏湖卿进了京城真的就是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但裴家不一样,裴家有功名,臻琳是七皇子侧妃,又有身孕。

要是能叫定远侯府知道夏湖卿姑嫂情谊不浅,而嫂子又与七皇子侧妃姐妹情深,侯府也许会看在这一点上,待夏湖卿好一些。

温姨娘想要的,仅仅如此。

这些心思她转着弯儿来说,臻璇倒也不觉得反感。一来臻璇本身也想夏湖卿能过得好一些,二来温姨娘是考虑了几方立场,斟酌了这番话的,她怕明说了叫臻璇和夏湖卿为难,所以到最后也只是求臻璇能劝一劝夏湖卿。

做母亲当真是不容易的,十月怀胎的感情是什么东西也割不断的。

臻璇抬手抚了抚隆起的腹部,心情越发柔软。

这段时日,她渐渐明白了从前听过的话,只有做了母亲,才懂母亲为自己的付出。她还在懂得的路上,已经能感受到季氏的不容易,以后还会更懂。

夏颐卿传话不回来用饭,臻璇看了眼时间,带着丫鬟去了听风苑。

一进去就见夏湖卿坐在郑老太太身边,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在听夏景卿说话,天真烂漫地叫人挪不开目光。

夏湖卿见臻璇进来,笑着唤了一声:“嫂嫂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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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璇问了安,也坐下了,却依旧看着夏湖卿。

夏湖卿留意到了,扭头问她:“嫂嫂看什么呢?我脸上可有什么不妥?”

臻璇缓缓摇了摇头,浅笑着道:“三妹妹笑起来真是好看,不知不觉就看呆了。”

夏湖卿一愣,白皙脸蛋上透出一抹嫣红,嘟嘴道:“嫂嫂好端端的笑话我。”

郑老太太听见她们姑嫂逗趣,拍了拍夏湖卿的手:“你脸皮儿这么薄,不笑话你笑话谁呀,这是乐趣。”

“祖母!”夏湖卿撒娇,脸儿埋到了郑老太太怀里,把老太太逗得开怀。

郑氏进来,佯装生气:“都是大姑娘了,一点样儿都没有,回头我把你说到谁家去?”

夏湖卿的脸越发红了,坐直了身子,低垂着头。

郑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那脸红得润润的,仿佛指尖一抹就能沾上,她眯起眼,道:“是喽,我们湖卿已经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喽。”

臻璇闻言,一面笑意盈盈,一面悄悄打量了郑老太太的神色。在郑老太太的脸上,她看不出多少波动,似乎只是极其平常的一句祖母打趣孙女的话,与她隐约知道的夏湖卿的心思无关,也与京中定远侯府中的态度无关。

臻璇觉得自己看不透郑老太太。

郑老太太一生传奇,又是在宫中拼搏过十几年的人,哪里是能随意就从面上就叫人看透了的呢?想明白了这些,臻璇也就不再多费心思去想了。

晚饭与平日里无二,除了夏颐卿不在座之外,一切如常。

怕天黑透了雨夜路难行,郑老太太没有留人,便叫大伙都散了。

臻璇没有步行。而是坐了青帷小车,入了天一院。

直到二更时,夏颐卿才回来。

许是叫外头的风雨吹过了,夏颐卿身上的酒气并不重。只是湿气对身体不好,臻璇看了他一眼,叫人去准备了热水。

夏颐卿沐浴更衣,等出来的时候,臻璇刚好在床边坐下。挺着肚子弯不下腰,执棋蹲在床边替臻璇脱了鞋袜。

夏颐卿冲执棋抬了抬下颚。

执棋福了福身,从净室里抱了那一堆微湿的衣物,退了出去。

吹灯下帐子,一室静谧。

臻璇平躺着,侧过头看夏颐卿。黑暗之中一切都不清晰,只能寻到对方那双黝黑的眸子。

四目相对。

臻璇伸出手,往边上探了探,而后握住了夏颐卿放在身侧的手。

掌心温暖,指关节的薄茧让臻璇觉得踏实。十指相扣。

念头在脑中滚过一圈,她还是开了口,声音低低的:“二爷,今天下午温姨娘来过。”

夏颐卿正摩挲着臻璇的手,光滑细腻,看着小巧,摸着柔软。听了这话,他微扬了唇角:“她?倒是稀客。”

只这么一句点评,没有问来意。

臻璇便又道:“是为了三妹妹的事。”

那郑家儿郎的事是夏湖卿的女儿心事,如今眼看着就要无疾而终,臻璇就没有向夏颐卿吐露,她只问了定远侯的事体。

“是不是定远侯那儿真的要来求亲?”臻璇的声音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京里的消息传到甬州来。自有渠道,夏颐卿掌握消息的渠道与郑老太太的法子未必相同,而这一回事情有些起伏,臻璇猜测夏颐卿与郑老太太可能有讨论过一些。

只是这些事都是暗处的,郑老太太问过郑氏。对其他人却是只字不提,夏颐卿也没向她透露过分毫。

这么做,并非不信任,而是还没有习惯。

那么多年,夏颐卿做事都是一个人决断,偶有疑惑,也只是询问郑老太太的意见。那时候,他的身边并没有一个妻子,来与她商量,与她分享。

而现在,虽然成亲一年,但这个习惯依旧没有改变。

是因为这些京中的朝中的事,都是“外事”,是夏颐卿意识里的需要男人去扛起来的事情?就好像他把天一院交到臻璇手上,赏罚处置规矩都由臻璇做主,他并不插手。

对此臻璇并不气馁,夏颐卿只是不习惯主动说,而不是不愿意告诉她,只要臻璇开口问了,他是会回答的。

只要让他意识到,这也是她很关心的事情,他就会与她交流。就好比臻琳的事,从一开始谢夫人都到甬州了她还一无所知,到现在七皇子西巡、臻琳怀孕回甬州之类的消息他都会转告她,这样的改变虽然缓慢,也叫臻璇高兴。

无需着急,他们的时间有很长。

听了臻璇的问题,夏颐卿沉默了一会。臻璇没有催促,只等着夏颐卿开口。

“七娘,你劝劝湖卿。”隔了很久,夏颐卿才说了这么一句。

臻璇一愣,他没有多说别的,却只有这么一句话,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垂眸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劝劝,为何要劝?

臻璇刚才隐下没有说的那一段,夏颐卿也了然于心——他知道夏湖卿对旁人怦然心动。

夏湖卿那些小心思,没有瞒过郑老太太,没有瞒过夏颐卿,没有瞒过温姨娘,也许,温姨娘不知道的是,她也没有瞒过郑氏。

只是那一缕心动,八字没有一撇,并无出格举动,便是谁都不提,也免得说开了尴尬,又徒增是非。

而这一刻,郑老太太其实已经有了决断了,她会答应定远侯的求亲,只要那边来提。

夏家已经被拴在了七皇子的船上,与想亲近七皇子的定远侯府联姻,没有坏处。

“那位定远侯的长孙,是个什么样的人?”臻璇问完,见夏颐卿侧过身凝视着她,她定了定心神,补充道,“我不知道他,三妹妹也不知道,若能知晓一些,大约心里能过得去一些。”

闺阁女子便是如此,很多才子很多俊杰都活在别人的言语之中,她们见不到,却通过别人的形容来勾画,而后对那人产生一些情绪。

如果定远侯的长孙在众人的言语里能有一个好形象,在劝说的时候,也是一种力量。

夏颐卿想了想,说道:“习武、擅长骑射、为人正经,似乎话不多,也从未听说他仗着身份惹事。”

听起来不错,但臻璇知道,夏湖卿可能会有些抵触,她爱慕郑氏儿郎的温润书卷气,而非武人的英勇。

由不得她挑,没有明显的缺点已经是不错的了。

况且,郑老太太并不是好糊弄的,若那定远侯的长孙是个为非作歹品行不端的纨绔,郑老太太定然不会如此爽利地就拿了主意,这亲事到最后怕是成不了。

因为是高攀,就不能攀个声名狼藉的,否则在别人眼中,就是为了得一权贵姻亲枉顾女儿一生,这样的名声夏家不会想沾的。

“我会告诉三妹妹的。”臻璇把这些都记在了心里。

这之后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帐子一起一伏,臻璇正在想着事,突然听见夏颐卿低沉的嗓音。

他说:“七娘,我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臻璇失神,她看着夏颐卿,许久后才一点点清明起来,他的问题在脑海中反复了几遍,她才弄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再看他的眼睛,眼底有好奇有探究有玩笑,还有一些温柔。

那份温柔叫她的耳根不自禁就热了起来。

“你…”臻璇刚说了一个字就犹豫了,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尤其是此时此刻来回答,任何夸赞的词汇都会更像是夫妻之间的情话。

这样的认知叫臻璇愈发觉得羞涩,偏过头避开了夏颐卿的目光。

夏颐卿却不就此收手,他干脆翻过身,支着身子俯看臻璇,见她在他怀中睫毛轻颤,眉头微拧着,他不免失笑,而当他低头以脸颊轻触她的脸颊的时候,感受到的那股微烫之感更叫他忍不住扬了唇角。

这般害羞经不起逗,实在是…

轻轻啄了啄已经红透了的耳垂,又在臻璇耳畔低喃了一遍。

臻璇知道夏颐卿在逗她,不是一定要听她形容,只是正好说到了这里,故意问了看她窘迫得不知如何开口。

明明是严肃的性子,与她独处的时候却经常爱“欺负”。

臻璇偏过头要与夏颐卿说话,却忘了那人正埋首耳畔与她细语,鼻尖相碰,红唇擦过他的脸颊,稍稍触及了他的唇。

臻璇怔了怔,脑袋一下子又懵了,夏颐卿深吻住了她。

唇齿相交,舌尖轻搅,情谊绵绵,直到臻璇呼吸急促,夏颐卿才停了这个吻。

只是这个意外之后,夏颐卿没有再纠缠那个问题,臻璇略松了一口气。

她对他的那些感觉,那些心思,那些情动,都在她心里,说不出口。而她也忘了,其实也可以反将一军,问一问夏颐卿,在他的眼中,她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夏颐卿平躺了回去,他喜欢抱着臻璇睡,把她娇小的身子环在怀里,可惜这几个月都是不成,大着肚子实在不方便。

他抬手覆在臻璇的腹部,拇指抚了抚,感受到孩子回应一般的动作,他才收回了手:“睡吧。”

臻璇一夜好眠。

316章 心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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