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两女,他们先是给她拍照,再给她量身材尺寸,折腾了大约半个小时才离开。

从那几人的衣着乃至举止林馥蓁猜应该是混时尚界的人,说不定是连嘉澍嫌弃她衣柜里的衣服太寒酸了,要给她购置几件像样的礼服,目前,林馥蓁也只能这么想了。

晚餐时间,林馥蓁好几次都忍不住去看连嘉澍,嘴巴也张了好几次,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对了,这里值得一提地是,在知道四喜丸子蔬菜汤是她自学成才之作时,连嘉澍要求她每天晚上都做四喜丸子蔬菜汤。

“它味道还不错。”很是勉为其难的语气。

摆在餐桌上四菜一汤,当然,那一汤就是四喜丸子蔬菜汤,很快,四喜丸子蔬菜汤少了一半,剩下四样菜连嘉澍动也没动过。

其实…小炒牛肉也很不错,那也是林馥蓁照美食指南做的,随着次数多了,味道越来越好。

四喜丸子蔬菜汤眨眼功夫就只剩下三分之一,他都把她的份量也吃了。

“我保证,它的味道也很不错。”林馥蓁指着小炒牛肉说。

连嘉澍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眼神有点冷呢,甚至于带有一点点心有余辜。

连嘉澍还是没去理睬小炒牛肉。

心里一动,林馥蓁低声说:“那是我照着书上学的,开始味道的确是不怎么样,但后来味道变得很不错。”

连嘉澍又看了她一眼。

片刻。

“真的?”问。

点头。

“真是你自己学的,不是别人教你的。”

再点头。

迟疑片刻,连嘉澍目光落在那碟小炒牛肉上。

再几分钟后。

“味道还可以,以后可以多这个。”连嘉澍说。

连嘉澍的话在那个瞬间让林馥蓁的心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懊恼了起来,懊恼中又多了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

晚餐过后,连嘉澍去了书房,直到十一点左右时间才离开。

要去厨房得经过客厅,这个时间点连嘉澍去厨房一般是奔咖啡去的。

果然,不一会时间厨房传来了咖啡香,这个时间点喝咖啡绝对不是因为品尝它的香气。

想了想,林馥蓁来到厨房,连嘉澍正在往杯子里倒咖啡,用的是最大号马克杯,再想了想,林馥蓁说:“咖啡晚上还是少喝好。”

连嘉澍回过头来。

夜太安静了,她说话声虽然不大,但一字一句被夜的安静衬托得十分清晰,清晰中带有一点点突兀。

推了推眼镜,说:“中午我看到布莱恩的新闻,他在西班牙冲浪。”

布莱恩是连嘉澍的朋友,那天前往波尔多度假的人之一。

放下咖啡壶,问:“为什么要看布莱恩的新闻?”

还没等林馥蓁回答,连嘉澍滔滔不绝:“那家伙是著名的花花公子,小时候是多动症患儿,成年后也没闲着,只不过从手脚扩及到嘴巴上而已,正常时间他一般不会暴露自己缺点,但一旦喝点小酒,那张嘴比起集市里的长舌妇们有过之而不及。”

滔滔不绝的言论让林馥蓁有些措手不及,心里还想着,连嘉澍这样算不算在背后说朋友的坏话。

坏话还在继续:“不要看他一副精明样,其实他以前没少干过蠢事,他小时候天天喝咳嗽水,不咳嗽还是照样喝,没人知道为什么,一旦断了咳嗽水就找妈妈哭鼻子,直到十五岁这个奇怪癖好才没有了,不过改成嗑药了,嗑药吸大…”

“这些话我不想听!”林馥蓁打断连嘉澍的话,关于布莱恩以前的糗事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为什么不想听?!”语气咄咄逼人,一步步朝着她走来,停在她面前,横抱臂膀,“那家伙踢球只会把脚下的球踢到对方球门去,投篮只会投三不沾,团体赛永远在拖后腿,也就冲浪能拿出手,但也性属于花拳绣腿,充其量也只能骗骗不懂冲浪的女人,一个大浪过来,第一个趴下的人肯定是他…”

“连嘉澍,我没兴趣听布莱恩的事情。”林馥蓁再次打断连嘉澍的话。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布莱恩冲浪的事情?!”连嘉澍声音一点也不小。

林馥蓁慌忙朝连嘉澍做出安静的示意,就深怕他的声音把附近的栖息的鸟儿们吵醒。

他皱眉。

她瞪眼。

“林馥蓁?”压低声音,表情写满她要是不把话说得清清楚楚的话,今晚谁都不能好过。

眼睛绕了一圈,再次推了推眼镜,低声说:“布莱恩…”

在连嘉澍咄咄逼人目光之下,林馥蓁把布莱恩改成那家伙。

“那家伙肯定不会在深夜十一点时喝咖啡。”

连嘉澍眉头皱得更紧。

好吧,那她就不拐弯抹角了,原本她是想要连嘉澍和他的朋友学学,比如该工作时就工作,该休息的时候休息,把一些事情适当交给自己下属。

“晚上不要喝咖啡,伤胃而且影响睡眠,对身体不好。”

在说那些话时林馥蓁自始至终都低着头。

周遭就是剩下鸟儿们拍打翅膀的声响,时不时的一下。

“林馥蓁。”低哑嗓音来自于头顶处。

“嗯。”

“布莱恩的新闻你是从哪里看到的?”连嘉澍问。

抿嘴。

“林馥蓁?”

抬头,说:“我从报纸上看到的,和牛奶放在一起。”

这个社区的人们依然保留着对传统媒体的偏爱,几乎每家每户的牛奶箱都放着新鲜出炉的早报,她的牛奶箱也有早报,中午无赖时她就打开了早报。、

“林馥蓁。”

提不起劲回答。

“你以前都在十一点睡觉,如果没什么事情,可以按照以前的生活习惯。”连嘉澍说。

“好。”转身。

这再好不过,不是吗?

次日早上,林馥蓁看到贴在冰箱的纸条,纸条是连嘉澍留下的,意思大致是,他会在公司用早餐,晚餐也是。

这也再好不过,不是吗?

这天,林馥蓁没在牛奶箱里看到报纸。

上午林馥蓁去附近超市买东西时昨天那两位依然寸步不离跟着她,结完账,看着超市门口的报纸自动贩卖机,心里一动,刚想把硬币投进去,手就被抓住。

“你们干什么?”气呼呼问。

“女士,这个问题需要您问连先生。”

她就知道。

下午,又有几人登门造访,这次是来量她脚尺寸的,那几人还带走她的手摸。

那些人离开后,林馥蓁心里开始烦躁起来,烦躁中带着不耐烦,连嘉澍到底想干什么?

晚上十一点,连嘉澍还是没有回来。

次日,冰箱纸条换了,这次改成小画眉早安。

这天,那两位连林馥蓁进入商场洗手间都跟进去了。

她们不允许她在多媒体前停顿,禁止她接触任何电讯设备,这弄得林馥蓁都忍不住问起经过她身边的人:“先生您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吗?”“女士,是不是世界末日要到了?”

十点四十五分,刷完牙林馥蓁打开洗手间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连嘉澍。

理也没理,林馥蓁开始梳头发,头发早上刚洗容易打结,今天风大,梳了几次都不顺,甚至于头发都把梳子缠住了,咬牙,用力一扯,头皮一阵发麻。

梳子被接管走了。

不,不不,她的头发她要自己处理,当真烦了她就找一天剪掉。

“不要剪。”像听到她心里话一样,连嘉澍轻声说。

很好,刚刚她也只是一个恼火产生的意念,被连嘉澍怎么一说,林馥蓁发誓,一脱离连嘉澍就把头发剪掉,而且是越短越好。

当然,她现在是不会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看来头发也认有漂亮脸蛋漂亮手的人,她的头发到了连嘉澍手里乖巧得很。

“我五岁开始,就处理过各种各样的琴玄,我熟悉它们的心情脾气,你的头发和它们一样,一旦主人心情不好了,它们就会像不讲道理的孩子一样。”背后那道声线轻轻浅浅。

这人在胡说八道。

“我没有心情不好。”耐心解释。

背后安静成一片。

“我真的没有心情不好。”加重声音。

这个时候,林馥蓁有点讨厌被说心情不好,一个礼拜已经过半,从二十一天到现在的就只剩下几天,她怎么可能会心情不好。

连嘉澍还是没有应答,这怎么行,她得闹到他应答为止。

“连…”

“林馥蓁,下午我们拿到代替你妈妈的那位患者死亡鉴定单。”

一呆。

“在拿到鉴定单时你妈妈已经被从圣玛利亚医院转移到另外一个医院,接下来就等着法务部在鉴定单上盖章。”

林馥蓁心里一紧。

“别担心,我们请的化妆师很棒,连和你妈妈朝夕相处的护工也以为躺在太平间的是人是兰秀锦,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准备了DNA样本。”

嘉澍让她不需要担心,就表示事情真的不需要她担心。

点头。

“现在,你妈妈和叶云章在一起。”

百感交集。

连嘉澍轻声笑了起来:“你妈妈主动要求叶云章留下来陪她,她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以前你妈妈对待她那位下属都是‘叶云章’‘叶云章’的,现在是‘云章’‘云章’,林馥蓁这听起来有点难以想象,对吧?”

可不是,这简直是难以想象。

从兰秀锦那个女人口中叫出“云章”时会是什么模样,知道真相的叶叔叔一定憋坏了吧。

她跟着连嘉澍笑了起来。

他笑声提高些许,她的笑声也提高了些许,笑着笑着两人笑作一团,笑到弯腰,笑到直起腰。

再笑到面对面相互凝望,彼此嘴角处还带着笑意。

他眼眶有淡淡浮光,而她眼角处溢出大颗的泪珠。

“小画眉,别哭,这是好事情。”他拭去她眼角处的泪水。

咧嘴:“我可没哭,嘉澍,我这是在笑。”

“我也觉得,这是在笑。”他嗓音柔和。

墙上钟表指向十一点,他们同时收起了笑容。

他倾身向前,修长身影遮住了灯影。

在那片阴影遮挡住她脸颊时,她垂下眼眸。

唇映在她额头处:“小画眉,晚安。”

眼前重新回归光明,关门声响起,小会时间过去,手往那扇门方向,嘉澍,晚安。

那声“嘉澍,晚安”轻得像谁在深夜里的叹息声

第四天,连嘉澍没在冰箱上留纸条。

这一天,林馥蓁想出趟门被那两位阻止了。

“女士,您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可以代劳。”

自然,她无法向连嘉澍抗议“你剥夺了我的人身自由。”更不能问他这是为什么?

这天晚上,连嘉澍没有回来。

第五天,林馥蓁把花园该干的活都干完了,喜欢阳光的植物被移接到向阳地带;不耐寒植物搬到暖房;蔓藤类植物挨着围墙,假以时日它们的枝叶就能顺着围墙,来年,这个院子也会像这里社区居民家的院子一样,只需要踮起脚尖,眼睛就能收获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这是一个适合晒太阳的午后,林馥蓁拿来毛毯,坐在花园秋千椅上,数着花园盛开的花朵,花数到一半眼皮就架不住,逐渐花和叶子连成一片。

合上眼帘,日光落在眼帘上,很温暖。

小径积满落叶,有人脚踩着落叶而来,脚步声落入她的梦里头,她在梦里头低语“回来了?”“嗯。”

周遭回归安静,风吹过,落叶擦过地面“刷”的一声远去,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了,她在梦里头想着。

梦里头有人在轻唤她名字“林馥蓁”。

真是坏心眼,他总是那样,自己不睡也不让她睡,落在她眼帘上的光太暖和了,她一点也不想醒来。

“林馥蓁。”

紧闭双眼。

“林馥蓁,猪。”

手指动了动,想去打他一下,无奈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太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