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叶夏把饺子包好下好之后,端到桌上,舒岩看到她包的饺子,不禁赞叹:“包的不错嘛,大小都一样。”“大小都一样就叫不错啊,你的要求也真低。”叶夏笑了,拿起一个饺子塞到他嘴里。

饺子的味道很好,舒岩吃了不少,叶夏吃的少,坐在一旁看着他。看着自己辛苦半天的劳动成果被另一个人享用,这种感觉非常幸福。

“下午我去买烟花,晚上放给你看。”舒岩收拾桌子时想起这件事。“去哪儿放啊?”叶夏站起来帮他一起收拾。“去报社顶楼天台啊,那里没人管。”

下午,两人一起去逛街,大街小巷处处充满了节日的气息,商场里张灯结彩,人潮攒动。好多柜台和精品屋搞促销,琳琅满目的令人目不暇接。舒岩见玩具柜挤了很多人,原来也在减价,挤进去买了一个泰迪熊公仔给叶夏。

叶夏接过泰迪熊,拍了下他的肩,歪着脑袋笑道:“人家都是父母给孩子买,你也往里挤。”“你不是喜欢毛绒玩具吗。”舒岩笑着摸摸叶夏的头发,叶夏眨了下眼,抱着泰迪熊。

在商场里逛了一会儿,叶夏就呆不住了,拉着舒岩往外走。“那么多人,咱们还是走吧,我最讨厌人多的地方。”叶夏皱着眉。舒岩笑道:“过年了,大家都放假,自然要出来溜达溜达。我们去地下冰场滑冰吧。”

“好啊。就怕那里人也多。”叶夏一手抱着泰迪熊,一手挽着舒岩的胳膊,随意的看着两边的橱窗。“去看看吧。”舒岩带着她往地下冰场走。

果然正如叶夏所料,冰场里人很多,好多人挤在一起,好像在跳集体舞。“中国就是人多,一到逢年过节,哪儿都跟下饺子似的。”叶夏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皱着眉。

两人一起换了冰鞋,舒岩扶着叶夏,叶夏滑的不熟练,又抱着泰迪熊,刚滑了两步就摔倒了。舒岩扶她起来,笑谑:“笨笨的跟企鹅一样。”“人家好久没滑了。”叶夏笑道。

他搀着她的手,手扶在她腰上,带着她往前滑,她渐渐也滑的熟练了,不再跌倒,两人玩得很起劲,不时笑出声。

忽然间,舒岩看到一个人,表情有些不自然。叶夏抬头看到他的眼神,笑问:“看到谁了?”舒岩轻描淡写的撇了撇嘴:“砸我臭鸡蛋那个。”

叶夏一听来了兴致,摇着舒岩的胳膊问:“这不是冤家路窄吗,哪个哪个,指给我看,是哪路女侠?”

舒岩向一个女孩的背影努了下嘴。叶夏顺着方向望去,看到一个很年轻的女孩,披肩的长发,长的还不错,就是有点胖。叶夏脑筋一转,诡异的在舒岩耳边道:“我去替你报仇吧。”

舒岩忙拉住她:“别去。那人精神不正常,万一发起疯来,你招架不住。”“你别管,看我的。就像你们北京人说的,爷替你拍了丫的。”叶夏狡狯的向舒岩眨眨眼,舒岩见拉不住她,只得在一旁看着。

那女孩正站在冰场一角休息,手里拿着冰激凌在吃,叶夏悄悄的滑到她身后,四处看了看,见她身旁有两三个男孩,心生一计。趁着大家都没留意,叶夏右手抱紧小熊,左手则从右胳膊下伸出去在那女孩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她的动作很迅速,掐完就滑到一侧。

等那女孩回过身来,叶夏已经闪到一旁。那女孩误以为是身旁那几个男孩掐她,没好气的瞪了那几人一眼,那几人纳闷的看了她一眼,没理会。

叶夏远远的向舒岩笑,舒岩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快回来,不要再胡闹。叶夏却不依,她还没玩够呢。见那女孩像是要走,叶夏跟上去靠近她,等她快要从之前那几个男孩身旁经过时,叶夏故意从其中一个男孩身边蹭了一下,假装要跌倒。

那男孩看到美女要摔倒,刚要绅士的扶她一下,却被叶夏故作不小心的在脚下一勾,向后摔了出去。那男孩一摔不打紧,正好碰到了之前那女孩的胳膊,女孩胳膊一歪,手里的冰激凌奶油全倒在裤子上。之前被在屁股上拧一把,女孩本就有些火大,这下可给点着了,和几个男孩大吵起来。

叶夏带着坏笑的表情,往舒岩滑过去,在他怀里笑得东倒西歪。舒岩笑着拍她的背:“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东西。”

叶夏仰起脸,不服气道:“看来她向你扔鸡蛋扔的还不够。我是给你出气呢,难道你不讨厌她?谁叫她脾气那么大,像炸弹一样一点就着。”舒岩搂住她,眉眼间有些笑意:“我是怕你吃亏。走吧,别闹了。”叶夏这才跟着他走。

晚上,舒岩拿着很多烟花,带叶夏去报业大厦顶楼的天台。焰火一支支被点燃,火花如星坠落,在幽蓝的天空中绚丽缤纷,好似置身于童话世界。登高望远,仿佛与天地相接,叶夏浑然物外,分不清眼前闪烁的是夜空的繁星,还是烟花的火焰。

不远处,也有别人放烟花的的景象,将夜晚的城市妆点的分外美丽。叶夏从未见过这样瑰丽的景象,也许是她以前从未用心看过,这个城市的夜景如此美丽。

一个人是快活,两个人才是生活。也许她该适应这样的生活,和另一个人一起,经营一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叶夏望着夜空中不断绽放的烟花,心中温暖明亮起来。

没有很多电影里那些罗曼蒂克的场景、没有鲜花和钻戒、没有烟花下的法式长吻,他们只是静静的坐着,相互依偎。这个冬夜很寒冷,他们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第19章 我的世界只有你最懂

钱佳佳回北京后,很快把舒岩和叶夏的事告诉了舒岩的父母,舒母为此非常生气。虽然舒岩早就告诉他们,他和钱佳佳分手后又找了一个女朋友,可舒母早就对钱佳佳先入为主。

舒母打电话给儿子:“舒岩,你尽快回家来,我和你爸爸有话跟你说。”舒岩猜到母亲想说什么,推辞道:“我还有点事,暂时不能回去。”

“是不是陪那个姓叶的女孩子?”舒母追问。“知道您还问。”舒岩嘟囔了一句。“你这孩子,我问问怎么了?难道我们连问也问不得。”舒母对儿子的态度非常不满。

“佳佳回来了,到咱们家来,你知道吗?”

“知道,她找过我。”

“你为什么要那么对佳佳?佳佳到咱们家来哭了半天,说你变心,不理她了。她有什么不好,你不要人家?”舒岩妈妈义愤填膺的说,想起这件事她就有气。

“我跟您说过多少回了,我和佳佳不合适,三年前就已经分手了。而且现在,我已经有了叶夏。”舒岩并不想为这件事和母亲争执,惹母亲生气。

舒母不高兴了,气道:“不合适?你以前怎么不这么说?你们相处这些年了,你现在才说不合适,早干嘛去了。我告诉你舒岩,你可别学社会上那些人,见一个爱一个。”

“妈,您又说哪儿去了。我和佳佳真的分手了,我现在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好了好了,改天再聊,不耽误您和我爸吃饭。”舒岩说完这句,就挂断了电话。

舒母见儿子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气得重重挂上了电话。舒父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见了妻子的表情,就知道她和儿子谈判不果,笑道:“怎么啦?你儿子不听你的?”

舒母瞪了丈夫一眼,没好气道:“你的好儿子啊,果然被那个姓叶的丫头迷得晕头转向,说和佳佳不合适,早就分手了,现在对她没感觉。切,什么叫没感觉,以前他怎么不这么说。”

舒父失笑道:“以前有感觉,现在没感觉了,这也很正常啊。你又不是没年轻过,别跟老古板似的。”舒母叹了口气,也笑道:“就你民主。民主的让咱们唯一的儿子到另一个城市工作,一年也回不了家一次。‘我要陪小夏,春节不回家了’你听听,如今他心里只有那丫头。”

舒母学儿子的语气,逗得舒父直笑。舒父打趣道:“敢情你不是为佳佳鸣不平,而是吃小夏的醋,儿子眼里只有女朋友,你这当老妈的心理不平衡了。太太,迟早有这一天的。”

舒母又好气又好笑,道:“儿子永远是我儿子,再怎么着,亲缘关系不会变。我就不信我儿子会娶了媳妇忘了娘。你不是没看到,佳佳那天来,哭得那么可怜。好几天,我见了钱教授两口子脸上都挂不住。”

舒父把老伴推到饭桌前坐下,劝解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们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他喜欢谁就娶谁,难道你还想包办婚姻?”

舒母叹息一声:“我就是不放心啊。听佳佳的叙述,叶夏那女孩子狡猾的很,谎话张嘴就来。舒岩迟迟不肯带她回来给咱们看看,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能他觉得没到时候。”舒父心里也有些好奇,但是他比妻子沉得住气。

“什么没到时候,你没听佳佳说,舒岩带那女孩子回家过夜,那女孩子把他的家当成自己家一样随便。这要是日子长了,万一弄出事情来怎么办?”舒母不无担心的说。

舒父扑哧一笑:“弄出事情来,你就等着抱孙子好了。再说,孩子都大了,你还能管他到几时。”“你个老家伙,是不是存心要气死我?站着说话不嫌腰疼,那女孩子我们到现在也没见过,也不知道她底细,就这么轻易的把儿子给她,我可不放心。”

舒母始终觉得钱佳佳那样知根知底的女孩才是儿媳妇的最佳人选,佳佳又那么优秀,当不了儿媳实在可惜的很。

“趁着寒假,学校还没开学,咱们去看看儿子如何?”舒母向舒父提议。舒父摸了摸下巴,思忖片刻,点点头:“是该去看看。我对小夏也很好奇,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让咱们儿子喜欢成那样。”

舒岩常在父母面前提起叶夏,因此他父母心里早就对叶夏充满好奇,尤其佳佳那一番哭诉之后,他们更加疑惑,舒岩为了她铁了心要和佳佳分手,可见那女孩子不简单。

舒岩告诉叶夏他的父母要从北京来的消息,叶夏吃了一惊。她也能猜到,必定是钱佳佳回去和舒岩父母说了什么,他们才急着来看她。可是她根本没有准备好去面对他们,一旦和他们见面,等于无形中给她和舒岩的关系施加了压力。那二老毫无疑问是来看未来儿媳,可她根本没想过结婚的事。

“你陪着他们好好玩几天,等他们走了我再来。”叶夏逃避的说。春节假期后,她仍和从前一样,和叶蓝住在一起,只在周末到舒岩家。

“小夏……”舒岩轻声叫她,“你知道,他们是想见你!”他望着叶夏的眼睛。他这么说,她该怎么回答?“非得这样?”她抬头望着他,眼中有一丝无奈。他看着她,明白她的顾虑,安慰道:“他们并不可怕。你不用怕。”

“我不是怕,我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说。没说出口的那句是:我是不想让他们把我当成儿媳妇,我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你。你对我很好,但是,我是个不结婚的女人。

这话,怎么能对他说出口?说了,无疑会让他伤心。于是,叶夏很勉强的答应和舒岩的父母见面。

为了不令叶夏拘束,舒岩把这次会面安排在自己家里。舒岩的母亲一看就是自命清高的知识分子,很不满叶夏的学历只有本科,问她为什么不继续读研。叶夏淡然道:“念书念烦了,不想再念了。”

“这个社会,没有学历怎么行。”舒母不悦的说。她打量着叶夏的衣服,看不惯她的穿着,大冷的天,她只贴身穿了一件单薄的深紫色长T恤,虽然室内有空调,可领口开得那么大,把上围裹的紧绷绷的不说,隐隐能看到胸沟,能不冷吗?

叶夏看到她的目光,猜到她的想法,心想要是给他们看到她泡吧时的样子,他们非晕过去不可。为了不令舒岩尴尬,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应付舒母的盘问和善意的说教。

“你父母都还没退休吧?”舒岩的父亲语气很温和。叶夏看了他一眼,迎着他的目光道:“我父母早就离婚了,他们离婚后,我没再见过我妈妈。我爸爸和继母在乌镇开杂货店,这辈子也没有退休的时候。”

听了这话,舒岩父母面面相觑。这女孩子的话语间潜藏着莫名的敌意,他们不知道他们哪里让她不自在了。

舒岩也有所察觉,搂了叶夏一下,向他父母道:“你们就别再审问了,查户口一样。”舒岩父母见儿子有点为难的神色,也就不再追问叶夏。叶夏咬着嘴唇看了舒岩一眼,舒岩似笑非笑的向她眨了下眼,于是她安静的不再作声。

四个人吃完了饭,叶夏收拾了桌子后,在厨房里洗碗。舒岩跟着她进厨房,帮她一起洗碗。她总是不说话,他只得道:“你迁就一下他们,他们是关心你。”

叶夏仍是不说话。舒岩放下碗,搂着她的腰,软语哄着她。她这才一笑,手指在他脸上轻轻一弹,弹了他一脸的洗碗水。他向她笑着,吻她的脸颊。

而这一幕,恰好被舒岩的母亲看到。她原本是想找儿子说句话,却不料见他正和叶夏亲昵的抱在一起。“舒岩,你过来一下。”舒母扶了扶眼镜,严峻的说。舒岩只得放开叶夏,跟着母亲出了厨房。

“切,有什么话还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叶夏心里哼了一声。

收拾好厨房的一切,叶夏走到客厅里,看到他们一家人正在说悄悄话,故意大声道:“叔叔阿姨,我走了。舒岩,改天见。”也不等他们发话,她开始换鞋。

“我送你啊?”舒岩向叶夏走过去,看着她穿上外套,替她围好丝巾。“不用了。”叶夏推辞。舒岩淡淡一笑,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叮嘱道:“路上小心点。”叶夏嗯了一声。他送她到电梯口。

舒岩父母见状无奈的相视一笑。叶夏走后,舒岩看到父母似笑非笑的目光,讪讪的一笑,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吃起来。

直到下了楼,叶夏才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轻松下来。幸好舒岩没有追出来,她可以赶快逃离这个令她无所适从的“三堂会审”。

舒岩家客厅里,舒母提起叶夏,一脸不屑:“你就找了这么个女孩子?说走就走,一点礼貌也没有。”“您那张教授脸也太严肃了。”舒岩赔笑道。

舒母道:“她穿的那是什么衣服呀,紧紧贴在身上,领口那么低,又那么薄,衣料看着也不上档次。”舒岩嘿嘿一笑:“那有什么呀,南方女孩儿在室内都这么穿,外套够厚就行。不上档次,您知道那衣服多少钱吗?阿玛尼,八千多。”

舒母哼了一声:“一件不起眼的小衣服就要八千多,她一个月才挣多少。不把你穿穷了才怪。”舒岩啃着苹果,随口道:“她年薪十多万,比我挣得还多。”舒母听了有些意外,瞪着眼道:“她一个刚毕业两三年的本科生,干什么工作年薪能有十万?”

“她在美资的广告公司上班,那公司在国际上很有名。”舒岩解释道。不说清楚了,父母不定以为叶夏从事什么奇怪的职业呢。

“看来你是一门心思认定她了?”舒母不甘心的问儿子。舒岩坚定的点点头。舒母叹了口气:“她哪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啊,花钱大手大脚。”“慢慢来嘛。”舒岩不觉得叶夏有什么不好。

舒母看着儿子,嘴角动了动,又问了一句:“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呀?”“她挺好的呀,无不良嗜好,出得厅堂入得厨房,长的又可爱。”舒岩察觉到母亲对叶夏不满,讨好的嘿嘿一笑。

“佳佳呢,你一点也不考虑了?”舒母始终放不下钱佳佳这个优秀的准儿媳人选。

“妈……我说过了。我和佳佳已经结束,您不要再提她。还有,在小夏面前,您千万不要提佳佳,不然她要不高兴的。”舒岩叮嘱了母亲一句。舒母瞪了儿子一眼。

第20章 大城小爱

舒岩到书房上网玩游戏,舒家二老在客厅谈起叶夏,都有些感叹。“这女孩不稳重,我看着不喜欢,佳佳多有大家闺秀气质,她也就一石库门的弄堂妞儿。”舒母对叶夏任性的说走就走始终不满。

舒父笑道:“可是她漂亮啊,你没看舒岩多喜欢她。”“漂亮吗,我怎么没觉得?就是比佳佳瘦一点、高一点。脸尖尖的,像狐狸脸。我不信我儿子这么浅薄。”

“这和浅薄有什么关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孩儿长的漂亮,男孩子看着当然喜欢。咱们大学里那些女孩子,一个个不都打扮的花枝招展。”舒父无所谓的一笑。

但是舒母不欣赏叶夏的美,在她看来,女孩子就应该本本分分、稳重得体,不该这样带着妖娆气,好像存心要迷惑男人一样。

“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觉得叶夏和佳佳比如何?”舒母推了丈夫一下。舒父下意识的看了舒岩的卧室一眼,低声道:“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叶夏的家庭太复杂了。父母离婚,有个继母,还有个弟弟。再婚家庭出来的孩子,我担心或多或少会有点心理问题。叶夏一看就比较任性自我,这和她从小的家庭环境不无关系。”

舒母点点头:“是啊,我也担心这一点。她性格要是不好,咱们儿子可有罪受了。舒岩的脾气一向温和,不爱与人计较,必定会处处让着她。时间久了,迟早把她给惯坏了。”

舒父叹息一声:“可你儿子已经铁了心。”夫妻俩无奈的对视一眼,舒岩对叶夏的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知道他们已经干涉不了他。

“过两天咱们请叶夏吃顿饭,好好交代交代她,对咱们儿子好点。”舒母撇了撇嘴角,心想时代真是不同了,以前都是儿媳妇为了过好日子巴结婆婆,如今却是婆婆反过来讨好儿媳妇,请她对自己儿子好一点。

叶夏那个小丫头虽然不讨人喜欢,可是看在宝贝儿子的面子上,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她哄好了,儿子才能过得舒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女,再清高的人也得放下架子,谁叫儿子的心被人家抓在手里。那丫头要是不高兴了,在儿子心上戳两下,当母亲的可得心疼死了。

洗手间里,舒母见大理石台面上摆着一套兰蔻的护肤品,大概是为了方便叶夏来过夜时梳洗用,无奈的叹息一声。

她又往舒岩卧室去,想看看有什么要洗的衣服没有。她这儿子从小就常常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也不收拾,离家这些年也不知道坏习惯改了没有。让她满意的是,舒岩的卧室收拾的很干净,天蓝色的床单被套像是刚换过,床头柜和衣柜也都擦的干干净净。

卧室里的挂壁液晶电视是死角,舒母走过去用手在电视上一抹,没有灰尘,心里对叶夏的满意度提升了两分。儿子她是了解的,若是独身,他可想不到把家里收拾的这么干净。

衣柜里除了舒岩自己的衣服,还有整整一橱的女人衣服,几件质地不错、长短不一的绣花真丝睡衣挂在架子上,还有几件蕾丝吊带睡衣。

舒母叹了口气,如今的孩子连睡衣都这么多名堂,看质地,这些睡衣绝不会便宜。她还没搬过来住,就这么多衣服,搬过来,衣柜里得壮观成什么样子。不行,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说说叶夏。指望舒岩去说她是不可能的,他不帮她买就算不错了。

思忖片刻,舒母往儿子的书房去,看到他坐在电脑旁玩游戏,注意力相当集中,故意咳嗽了一声。

“您要说什么就说呗,小夏又不在。”舒岩调侃了母亲一句,他知道他母亲又要开始唠叨了。舒母看着儿子玩游戏时一副长不大的样子,百感交集,这小子都要结婚了,他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好像还是昨天。

“改天请叶夏到外面吃顿饭。”舒母沉默片刻,走到儿子对面。舒岩嗯了一声,头也不抬。他大概能猜到母亲是有话要交代叶夏,母亲教书多年,诲人不倦,最喜欢找学生谈话。可他和叶夏都没有当学生的瘾。

“怎么心不在焉的?我和你爸好不容易来一趟,推了三四个地方的讲学邀请,就是为了看你这态度?”舒母对儿子不配合接受审查非常不满。

“妈——您又说哪儿去了?我这不是把耳朵竖着呢,聆听您的谆谆教诲。”舒岩故意拉长音,知道和母亲正面交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只好贫嘴。

舒母没好气的戳了儿子脑袋一下:“就知道贫嘴。我的话你一句也听不进去。”“我什么时候敢不听您的话呀。”舒岩讨好的一笑。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下面说的事你务必听清楚。”舒母说着说着忽然降低了声音分贝。“以后不要总让叶夏来你家过夜,你俩还没结婚,影响不好。”

舒岩愕然抬头看了母亲一眼,道:“有什么影响?我们都是成年人,谁还能管我们不成。”舒母料到儿子会这么说,循循诱导:“未婚同居总归是不好,传出去你的同事和领导会怎么想?这个社会还是保守的人群占大多数。再说……”

她顿了顿。舒岩等待她的下文。舒母本不想说的这么直接,但是又不得不提醒儿子:“通过今天的谈话,我看出叶夏和你之间还没到可以结婚的程度。也就是说,你们将来能不能结婚还存在变数,把关系拉得太近,对女孩子不好,对你也不好。舒岩,你明白吗?”

舒岩心里一沉,默然不语。舒母见儿子的神色在瞬间有些颓然,心中不忍,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脑袋,温和道:“我和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说什么都是为你好。我们阅人无数,不会看错人。叶夏性格太倔、我行我素,你真想和她在一起,就得帮她把脾气改改,不然不仅她自己出去要吃亏,你和她相处也跟着吃亏。”

“我改变不了她。她这性格都二十多年了。”舒岩苦笑着说。叶夏的性格他了解,说多了,她要是不高兴,没准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她不是改不了,是你太宠着她。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没有教不好的学生。”舒母喜欢说些总结性的话。

“得得,您又来了。总是您那一套教学理论,叶夏是我的女朋友,不是我的学生,教她怎么做人不是我的责任。”舒岩有点莫名的烦躁,他不想为这事和母亲争执,可母亲总唠叨。

舒母嘴唇一动,觉得自己这儿子真是不开窍,怎么启发都没用。这是教他怎么调`教媳妇儿,他却一点也听不进去。“总之,我告诉你,你要娶她,就不能让她这么任性。我们舒家是,儿媳妇就算不知书达理,也得温柔贤惠。”

“您送我一本莎士比亚的《驯悍记》得了。”舒岩笑着和母亲调侃一句。舒母又好气又好笑,叹了口气。

舒岩陪着父母玩了几天,就准备送他们回去。舒岩父母临行前,请叶夏吃饭。叶夏明显感觉到,舒母对她的态度和蔼了许多,拉着她的手嘱咐了许多话,像是要把儿子交给她。

“舒岩工作忙,吃饭也不定时,你要好好照顾他,不要让他总是吃泡面。”舒母最不放心的就是这点,怕儿子把胃吃坏了。叶夏嗯了一声。

“现在许多女人工作和家庭都能很好的兼顾,像我,要带七八个研究生,还要负责一个国家重点项目的课题组,但也没忽略照家庭。家庭和事业并不矛盾,只要你用点心。你和舒岩都忙事业也不行,总有一个人要多顾着家。”

舒母虽说是大学教授,思想还是很传统,以为女人为家庭多牺牲一点是天经地义的。叶夏不以为然的望天一眼。舒母看到她的态度,叹了口气。

忍不了两秒钟,她又语重心长的劝说叶夏:“这两年整个世界经济都不景气,通货膨胀、内需紧缩,很多企业裁员,你和舒岩要为将来打算打算,花钱要有节制,多存点钱。”叶夏花钱大手大脚,也是她担心的一点。

“内需不足,才要刺激消费嘛。不消费,怎么拉动市场需求。”叶夏反驳了一句。舒岩忍不住笑了一声,看到母亲严峻的脸色,才没敢再笑。

舒母瞪了儿子一眼,继续向叶夏说教:“你们将来结婚总要生孩子的,现在养个孩子不容易,要花很多钱,你们总不能一点积蓄也没有吧。”“谁说我们……”叶夏刚要说话,舒岩搂了她一下,暗中在她腰上一拧,示意她不要反驳母亲的话。叶夏只得隐忍。

“你俩年龄也不算小了,玩两年就结婚吧。趁年轻把孩子生了,我退休之后,还可以替你们带带孩子,减轻你们的负担。本来以我的资历,退休后学校一定会继续返聘,但为了你们无后顾之忧,我也不打算再操心学校的事了。”舒母好心的提出建议。

叶夏心想,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谁要结婚?谁要生孩子?谁要老妈子一样伺候你们家少爷!她全当没听见,低着头吃菜。舒母不悦的看了舒岩一眼,舒岩向母亲递了个求饶的眼神,舒母这才作罢。

舒岩和叶夏一道把舒家二老送到机场,回程途中,叶夏一言不发,似乎心里憋着气。舒岩知道,自己母亲唠里唠叨那一大通说教让她不高兴了,只得哄着她。

叶夏下了出租车就往公寓楼走,理也不理舒岩。舒岩追上去,道:“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他们吗?他们那辈人思想还很传统。”

叶夏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妈说话那语气,好像我是你家买来伺候你的通房丫头,什么都得听你的不说,还得看你的脸色,白天里里外外忙活一天,晚上还得陪你睡,服侍的不好,就是我的错。”

舒岩嘿嘿一笑,搂了她一下:“宝贝儿,我妈就是那么一说,她也没别的意思。”叶夏推开他,气道:“我自己挣钱,又没花你的,凭什么不让我花钱。”舒岩低头刮了下她的鼻子:“你想花就花,我又不会干涉你。你尽管当你的购物狂好了。”“这还差不多。”叶夏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你在饭桌上,为什么要拧我的腰不让我说话?”叶夏想起这件事就来气。“嗨……”舒岩感叹了一声,没有答话。“扯得那么远,什么结婚呀孩子呀,谁管那些。”叶夏撅着小嘴,一副轻嗔薄怒的神情。

舒岩看了她一会儿,握着她的肩胛,由衷的说:“小夏,我已经二十八岁了,我想和你结婚,想要孩子,过安定的生活。”叶夏冷哼一声:“我才不要生孩子呢,结婚也不要。这些我早就和你说过了。”舒岩为难的抿了下嘴唇。

叶夏抬着头看舒岩,想起他母亲的那番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尖刻道:“你的条件这么好,想和你结婚、愿意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多了,你爱找谁生找谁生去……”她还没说完,已经被他在脸上扇了一下。

虽然他的手只是轻轻的碰到她的脸,她却被他打愣了,默然的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舒岩愤然看着叶夏。叶夏知道自己说得过分,心里有些歉意,但是他也不该对她动手啊,他连她的一根头发都不曾动过。

“谁说我不爱你了。”她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内疚的轻抚着她脸上的泪水,温声道:“对不起。”

“我就是不想结婚,我怕结婚!”叶夏哽咽道。舒岩搂住她,安慰道:“好啦,我不勉强你。你也别多想。咱们再等等。”叶夏对婚姻有恐惧,源自父母离婚带给她的童年记忆,舒岩明白这一点,不忍心逼她。

“你父母也不怎么喜欢我。”叶夏委屈的抽泣一声。“我喜欢你就够了,他们开明的很,不会干涉我们的。”父母对叶夏的态度,舒岩心里有数,所以叶夏觉得委屈,他也能理解。

轻抚着叶夏软软的头发,舒岩道:“你正是我想要的那个女孩儿,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叶夏抿嘴一笑,拉着他的手,两人一同上楼去。

他心里不是没把叶夏和钱佳佳比较过,事实是,他深入的想过这个问题。钱佳佳和他自幼相识,两人青梅竹马,生活圈子也都差不多,到了青春萌动的初恋年龄,自然而然的彼此吸引。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家世相当,也都很开明,没有人干涉他们早恋。

所以他们高中时就常常出双入对,有时舒岩甚至感觉不到钱佳佳是个女人,她开朗的像个男孩子、见多识广,他俩可以像哥们儿一样天南海北的无话不谈。

从小生活在大学校园里,一路成长就是读不完的书、考不完的试,他从未想过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年龄渐渐大了,阅历渐渐多了,才发现原来她并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和那位广州女编辑命中注定的邂逅,让他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和钱佳佳大不一样的女人。真正的女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风情,未必要多漂亮,眉梢眼角都是暧昧、一颦一笑都是温柔。钱佳佳虽然是他的初恋,但让他真正懂得男女之事的启蒙者却是广州那位女编辑。

就像池莉的小说《不谈爱情》里的外科医生庄建非,在和成熟性感的中年女医生的一次艳遇之后,懵懂的人生豁然就开朗了。那是一个男人性心理真正成熟的开始。可惜那次情缘太短暂,彼此都知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聚散匆匆之后各奔东西。

之后那两三年里,舒岩感觉自己和钱佳佳越来越疏远,可谈的话题越来越少。有时他故意不和她联系,结果她也就不主动和他联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们没有当初以为的那样在乎彼此。

他可以毫无负疚感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也可以一年多不给他打一个电话。这样不宣而战的结果,就是毫无意外的分手。

再然后,某年某月的某天,他在地铁里遇到了叶夏,叶夏忧郁的外表下潜藏的妩媚让他心里莫名的忐忑。是她吗?等待答案让他既疑惑又满心欢喜,好像隔了五百年,他终于还是和她相遇。

谈不上一见钟情,可是他一看见她,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类型的女孩子了。大概那天丘比特那小家伙正在天上巡逻,看到这一幕,顽皮而又不客气的给了他一箭,从此他只能不断追寻那双温柔的小手,把他心上那只箭拔掉、让伤口愈合。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和她搭讪才能让她放下戒备心,这方面他有些迟钝,而她又太狡黠。她的拒绝和她的外表一样冷冰冰的,可他毕竟不是个小男生了,从眼睛里看到了她的心,他告诉自己,不能放弃。

再平静的湖面上,只要落下一滴水,涟漪就会泛起。叶夏虽然有时令人捉摸不透,却几乎没有真正拒绝过他。他长驱直入,很快探到了她的深心。李柯说的没错,到底还是个涉世不深的女孩子,很容易就被他攻城略地。

第21章 告别的年代

春节过后,公司宣布了新的人事任命。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叶夏会众望所归的升任创意总监,叶夏自己也这么认为,当Dike宣布新的创意总监人选时,她才惊奇的发现,Alice成为最后的赢家。

情场得意、职场失意。叶夏和Jimmy两人相争,Dike坐山观虎斗,却让Alice渔翁得利。老外也是会玩弄权衡之术的。Alice约叶夏吃晚饭,说她也没想到Dike会提升她,她一直认为叶夏才是最佳人选。

叶夏客气道:“这是你自己努力地结果。”其实在竞争时代,谁不会为自己打算呢。大区总裁来视察时,Alice主动和大BOSS套近乎,谁也不会觉得奇怪,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嘛。写字楼中的男男女女时时变换战术,既要有刺猬的防御术,也要有孔雀的迷惑术,更要有袋鼠的搏击术。

谁不能被谁替代呢,离了谁地球还是照转不误。可是叶夏早没看透这一点,在竞争中还是受到了伤害。然而,她脆弱的一面,是不会让Dike、Alice、Jimmy这些人看到的。

Dike慷慨的按照之前的承诺给叶夏加薪,说她工作表现很好。叶夏心想,打了她一巴掌,再给她个甜枣尝尝,再普通不过的伎俩。从前的皇帝都是恩威并施,才好让底下人为他卖命。他们做出的成绩再好,功劳最大的确是Dike,这笔账划算的很。

Dike的秘书私下告诉过叶夏,总公司为了奖励Dike把公司的利润提高了三成,也把Dike的薪水提了三成。封赏到了叶夏这里,每个月也不过多了几百块钱,买条像样的裙子都不够。谁说外企和国企民企不一样,本质上都是相同的。

叶夏并不算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可是被人摆了一道,心里却也不甘心。然而有什么办法,输在技不如人,能升职靠的不仅是运气,还要实力。很显然,Alice具备实力,而且深藏不露。

叶夏回家把这事告诉叶蓝,叶蓝说卫熙华曾说过,Dike是个非常老谋深算的人,他想在卸任中国区总裁的职务之后,回美国和总公司谈条件,要当亚太区副总裁。

叶夏前后一琢磨,也就明白了,觉得Dike其实是个称职的主管,他的眼光精明锐利,一眼就看出叶夏还处在做实事的阶段,还不够圆滑老练,处理人际关系也没到游刃有余的地步,和Alice比,她嫩得多。

创意总监要负责整个公司的设计团队,首要的就是整合公司的各种有利资源,选取最佳方案,为公司创造效益最大化。只会做事不会协调的人,只能做具体的实事。因此在这次的人事变动中,Dike才会选择更加胜任的Alice。

春节后是淡季,叶夏干完手里的工作,随意的在纸上涂鸦,这是她多年的习惯,闲的时候喜欢在纸上画漫画。她画的是BOSS,Q版的Dike有着一个巨大的脑袋,带着一副大眼镜,两条小细腿。Dike的秘书无意中看见,用文件夹挡着脸一笑,叶夏也向她一笑。

手机响了,叶夏拿过手机放到耳边。快下班了,一定是舒岩的电话,他说过要来接她下班,一起去淮海路一家新开的餐厅吃晚饭。

谁知,电话那头传来的男声却不是舒岩,而是她很久不见的弟弟叶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