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个时候,叶欢学长和艾寻欢为了照片的事儿,不留情面地和他大吵了一架,又偏偏是这个时候,廖东升要来了---。

“惨了惨了,这下子叶总是死定了!”八卦薇薇大声地嚷嚷着。

“怎么了怎么了?”

“哎呦,你们不知道么?廖总雇人偷拍了阿斩和艾总的照片,贴在了阿斩老爸的门上去,这不,阿斩的老爸那天上午风风火火跑过来了么?中午艾总和叶总上去和廖总拍桌子去了---本来是件大快人心的事,结果廖总的后台这个时候来了----丧气啊丧气啊---”

“是啊是啊,艾总好歹还有艾家撑腰,你们说叶总会不会直接被喀嚓了?”

“这都不好说呀,不管怎么说,廖总是姓廖的。”薇薇又一次飚出声来。

“薇薇,你怎么就知道廖总比艾总的后台硬呢?一个是廖家的富二代,一个是艾家的富二代,半斤八两,但是你看看这两个人的气势,明显是廖总被吃的死死地。”

“非也非也,要是艾总真的能把廖总拿下,他还能从核心组组长的位置被轰下来么?我听人事的林主管说,廖总很得宠的,他进公司的时候,总公司特别有人交代过要好好照顾他---”

“薇薇说的没错,那个廖总什么技术都不懂,欢场大大小小的业务都是艾总和叶总说的算,可是抢风头的时候他总冲在前面,这次董事长来,他肯定又要上前线了,这都想都不用想啦--”

我竖着耳朵听着,一句话都没说。

办公司里面的人都知道我是艾寻欢的耳朵,与叶欢学长交情也不一般,当着我的面,自然一边倒的倾向双欢。

背着我们呢?

陆逊这个离廖凡势力圈最近的人透漏说,核心组几乎被廖凡全盘拿下了。

要知道,核心组里面的每个人,都对得起“核心”二字。

日后真的内讧起来,滚蛋的绝对不会是核心组的人。

这场二分天下的大站,我们胜在数量和舆论,他们胜在质量和后台。

我并不担心我们会输,因为我知道,我们根本不会输。

或者说,与廖凡在这小小的欢场斗法,输赢都不重要。

我在关注着那风生水起的更大的欢场,那个战场上,赌上的是艾寻欢这个人的存在,和我们的未来。

2011年1月4日,元旦假期一过,廖东升就来了。

这一天欢场服务器对外假称系统维护一天,暂时停止运营,损失无以估量,却是廖凡下的死命令。

全体员工都要以饱满的热情迎接董事长的大驾光临。

重头戏就在晚上的聚餐,主桌上的桌签上,赫然是一些大人物的名字,欢场这边除了三位总监,只有一个人有上主桌的特权,那就是云清学姐。

这一天她穿着一套合体的灰色套装来上班,里面的红色衬衫呼之欲出,却又极为服帖,头发高高盘起来,戴着最简单的首饰,却价值不菲。

她整个人搭配得风采绝伦,在洗手间补妆的时候,大家就围着她问长问短,最终还是八卦薇薇问到了重点;“云清啊,是不是廖总要把你介绍给董事长啊----你以后可就要嫁入豪门了---”

云清的脸上难掩得意的神采,一边刷着睫毛膏,一边从镜子里面斜着眼睛在看我。

我真怕她一刷子捅到眼珠子上去。

我知道我和艾寻欢在一起的既成事实,狠狠虐了她一把。

公司里已经有不少风言风语在说,云清放出话来,必将我这夺人所爱的小三扫地出门。

说这话时,她似乎忘记了她也早已另有新欢。

一如现在,那些妄图以云清为跳板讨好廖家的女人们,正争先恐后地拍着云清的马屁。围观群众见状分分落荒而逃,我也本想夺门而逃,却被云清党给堵了门口。

“等等,我们有话要说,上次被你给争了个最佳员工去,大家都很不服气。今天董事长来了,正好主持个公道!”

我知道她们并不在意这么个虚无的名号给了谁,只是不能给了我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妖。

“哦?正好,我本来想着这辈子都跟董事长他说不上话呢,你们告我一状,真是给我脸,谢谢各位了。”

她们大眼瞪小眼,纷纷去看云清的脸色,云清收好了那些新购置的高档化妆品,故意地慢慢地拉上了化妆包的拉锁。

“闹到董事长那里去的确不好---”说罢,她朝那几个小单间走去,看着没什么人在,又打量了一下屋子,确定了都是她的人后,才优雅地,毫不犹豫地,把那一大包的化妆品,噗通一声仍进了马桶。“学妹,大家不过说你几句,不是有意的,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化妆包仍进马桶呢?”

青天白日的照谣啊!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大了。

我不知道她这是算的哪一笔帐,是没吃成叶欢学长这根回头草呢,还是被艾寻欢甩了呢,还是发现艾寻欢的新欢是我呢,还是舞会上那杯自作孽不可活的红酒---

总之,她不恨叶欢,也不恨艾寻欢,她把这一笔笔的帐,都算在了我的头上。

我还记得从前在校园,她对我说,学妹来帮个忙。

我还记得那天她在酒店,对我说,学妹,对不起。

不知为何,我们竟然一步步,走到了这样不共戴天的敌对位置。

而我,竟然让她变得如此得丑陋不堪。

我被人重重撞到了墙角坐在了地上,我听见有人在楼道里喊着,打人了,打人了---

在全民翘班的下午时分,这样的精彩戏码,自然不会错过。

禁闭的女厕所外,一片乱轰轰。

云清学姐拔掉了盘着发鬓的发簪,仍在地上,然后悠然的把自己的头发抓乱,还大力地,撕开了一颗套装上的纽扣---

亮晶晶的,不知镶的是不是真钻。

她随便那么一哭,都不带声响的,都刷出两条黑色痕迹来,铮铮吓人。

我终于明白化了淡妆的她,为何独独一遍遍刷着她的睫毛。

“我忍了你很久了,终于到一起还给你的时候了。”

她脱下一边的高跟鞋,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大力地拉开门,然后我听见女厕所外廖凡夸张的声音,“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董事长的飞机马上就要落地了。”

云清啊云清,你看看你把自己贱卖给了怎样的一个男人呢?

看到你这副模样,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这么一句。

“都看什么热闹,散了散了。”

廖凡一顿嚷嚷后,冲去女厕所瞪着我,我很不道德地笑了出来。

“廖总,别急,化妆包我这就给她从马桶里面捞出来,烘干,去味,晚宴的时候一分不差地交还给她。”

廖凡挑衅一般地用手指头点点我。

“你别以为你有那两个欢撑腰就为所欲为了,今天晚上,我叫你们一个个都笑不出来。”

他的眼睛瞪得圆溜,再笔挺的西装也掩盖不了他的猥琐和渺小。

这副小人得志的尊容,真是比掉进马桶的化妆包还令人堪忧。

有些气味,是烘不掉也去不掉的,那一股从骨子里开始发馊的味道。

廖凡的表情还有些扭曲,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艾寻欢高大地立在门口,“打扰了。”

“艾寻欢?叶欢!你们不是去谈业务去了?”

“家里来了电话,说董事长很想见见我。”

艾寻欢无所谓的说着,然后扭过头看看不作声的叶欢,“哦,他作陪的。”

艾寻欢一扫坐在地上的我,又一扫廖凡身后哭的大花脸的云清,然后就当着她的面,弯腰向我伸出一只手,将我一把拉起来,拥了个满怀。

他在廖凡面前尽量不说话,以防止一句话把廖凡给重伤了。

开口说话的又是理论派的叶欢学长。

“学妹,你这架打赢了么?”

我被艾寻欢他狠狠地扣入了怀抱里,声音都几乎发不出来,“你看呢?”

“人家衣服也破了,妆也花了,化妆包也被你冲进马桶了,应该是你赢了?”

“...算是吧。”

“二女子打架,一方如此惨烈---”学长他一瞟云清,戏谑之意不言自明,“一方如此安好,真是生猛有加,粗中有细。”

......

学长他一般不损人,损起来丝毫不比艾寻欢逊色。

云清学姐她咬着嘴唇,搓着廖凡的西服袖子,廖凡抽出胳膊,“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换身衣服,重新搞搞?”

云清她满脸挂不住的样子,委屈二字跃然脸上,可惜那廖凡一颗心早已被董事长占满,已没有心情来怜香惜玉。

“你不陪我去?”

“我马上要去接董事长,你给我添什么乱!好好好,你叫小张送你去商场-----来--”廖凡掏出一张信用卡,特别在我们面前闪了一闪,塞给了云清,“随便买,晚上一定要给我光彩照人。”

说罢,廖凡整了整他的西装,努力想看上去比艾寻欢更高大更威猛。

“艾总,叶总,那我们同去?”

“叶欢,你先过去,替我向董事长问声好,我还有点事要办。”艾寻欢他终于放开了我,让我呼吸了一口气。

他就把那西装往地上一仍,领带一松,挽胳膊掳袖子,胸膛起伏,呼吸加重。

干干干干什么?

不会在这儿你就想做些下流的事儿吧?这几天晚上你折腾的还不够么?

看我一脸菜色,艾寻欢他揉搓了一下我的头发。

“你这个小妮子想些什么呢?快点开工吧,还能赶上。”

“....什么?”

艾寻欢大步走向里面的单间,叉着腰看着里面的马桶。

“化妆包这就给人家从马桶里面捞出来,烘干,去味,晚宴的时候一分不差地交还给人家。”

“...你帮我一起捞?”

艾寻欢侧目看着我,微微一笑。

“你说呢?”

37 安息吧,炮灰

廖凡就是一属海产品的。

有时候他属的是螃蟹,横行霸道,一肚子蟹黄,下流无耻。

有时候他属的是水母,看上去好大一坨,一捏全都是水。

在廖东升面前,他现在属的是大虾,腰弯的那么低,柔韧性让我都自愧不如。

他小心翼翼地将红酒杯端正地摆放在廖东升面前,廖东升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我远远打量着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这为在各大财经,电脑和八卦杂志上频频出镜的知名人物,现在竟与我同一屋檐下,吃着同一厨子做出来的大餐。

与之同桌的,听说都是总部里面说话很有些分量的大人物,随便死上一个,都会让人寿保险赔进去一年的业绩。

廖凡满桌地鞠躬倒酒,艾寻欢坐在那里,卷起来的袖子忘记放下,亦或是故意没有放下。

云清学姐看上去很有些局促,手包一直挡在胸前,就跟随时准备跑路似的。

而叶欢学长的位置,却是空着的。

薇薇拉着我的衣袖,低声,却掩盖不住那揶揄,“云清身边那些狗腿子总是吹嘘,说他们俩在美国的时候已经登堂入室,成为董事长的座上宾,如今看她那副随时都会心脏病发的样子,好好笑--这蛛丝马迹,怎么能逃过我八卦薇薇的火眼金睛?”

“知道你厉害了,好好吃你的饭吧。”

‘今天又不是来吃饭的!我都准备好了本子了,一会就冲上去要个签名!阿斩,你要不要一起来?”

“呃,不必不必,我比较喜欢距离美,一会每桌集体进酒,我远远地膜拜一下就好!”

薇薇总算放开了我,坐在我右边的陆逊又鸡血起来,“阿斩,你和艾寻欢来得晚,错过了董事长的开场演说!董事长不愧是董事长!我--”

“好了好了,大哥,我明白你的心情了。”

“对了,听说你把云清的化妆包冲到马桶里去了?”他侧过脸看了看艾寻欢的白衬衫背影,“他真的陪你一起捞的?还双双迟到,这也就只有他艾寻欢敢这么做。”

“是啊是啊,刚才廖凡领带颜色不顺那些大人物的意,都被K了一顿。”薇薇又凑过来一张大脸,“你看艾总,压根连领带都没戴,也没人敢说什么,这就是差距。要我说,别管姓什么,气场最重要。艾总绝对能压得住廖总。”

“这可不好说,总部的那些大姥们批评廖总,这叫亲近,提点,不见外。毕竟艾寻欢不是自家人,就算看不过去,也不会说出来的。小丫头们,学着点吧,站错了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陆逊一指旁边那桌核心组的人,“识时务的都在那桌那--”

“那你怎么落后到我们这桌来了?”我瞪了他一眼,陆逊抓了抓那鸡窝头,“因为和你是死党,被排挤了呗....幽怨啊--让我来亲眼见证今晚的一败涂地吧---”

微薇和陆逊喋喋不休地在争论廖凡和艾寻欢谁能占据上风,我扭头看了看那空着的座位,压低了声音问,“叶欢学长呢?不是和廖总一起去接机了么?怎么不见人?”

“估计是被廖总支走了吧,廖总这人有好事肯定自己冲上去,怎么会分别人一杯羹?”

“哎,廖总不敢使唤艾总,就拿无依无靠的叶总开刀,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无依无靠?

被支走的?

人民群众啊,总是不明真相的。

我继续埋头吃面。突然间,主桌那边率先安静下来,下面几桌立刻跟进形势也肃静了。

“还演讲?不吃饭了!”陆逊压低了声音狠绝地骂着。

“这不是你尊敬爱戴的董事长么?”我不留情面,他嘿嘿笑着,“我更爱戴给我发工资不耽误我吃饭的董事长。”

嘘----

邻桌地在瞪着我们,我和陆逊,薇薇吐了吐舌头,就像被班长揪出来的捣蛋分子,彼此看看,却忍不住笑意。

董事长他开口说话了,声音洪亮地回荡在屋子里,带着一种华裔特有的口音。

“涂龙斩是哪位?”

我深埋着头假装没有听见,薇薇拽者我的衣服,我听见她试图压低却又兴奋地高高荡起的声音,短促有力,言简意骇:

“阿斩斩斩斩斩--”

我知道全屋子的目光都聚焦着我,我被烘烤得很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