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猜就是他!

“你们在我屋顶上做什么?”知更忍无可忍大声问道。

“我们在我家的屋顶上赏月!”昊天张口就说,一脸漠然的回答着。

被他的回答噎住,知更狠狠的跺了下脚,看着那个可恶的少年怒喝道:“赏赏赏!但愿那月饼掉下来把你们砸成肉饼!哼!”说完话走回房间,“嘭”地将房门使劲关上。

“银狼,她诅咒月亮掉下来砸咱们两个,她还摔咱家的房门!”昊天冷冷的说道。

“呜呕...”银狼在他身边低声附和。

撇撇嘴,昊天说道:“一会等她睡着了,你去她门口叫!哼!敢说咱们,反了她了!叫她今晚上一夜都别想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喜欢找她别扭,总之看到她生气,他就开心。现在整个镇国府里,他最喜欢见的人就是她,如果能时不时的跟她斗嘴,那他就更开心了。

时间一天一天的流逝,昊天等来了他最想知道的消息,珠熙派出讨伐九牧的十万大军,在九牧山再次全军覆没,无一人活着返回王都。珠熙朝野间,处处是哀鸣与痛哭,九牧山在人们的眼里、心里,变得恐怖、可憎起来,九牧王羽炎一夜之间,成为人们心目中的恶魔。

昊天坐在屋里咽着茶水,他在思量着这个羽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有种预感,他和这个羽炎,迟早会在战场上相见。张开嘴,昊天喃喃说道:“元彷,你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打珠熙,否则,你就完了。”说完这话,他又咽了口茶水,眼看着银狼再不说话。

冬去春来,时光须臾,镇国府里的人都各做各事,悠闲自在。

对于知更来说,她最痛恨的人就是昊天。

每当她正全身心投入的起舞时,他就会偷偷潜入自己的房间,躲在一旁偷看,等到自己跳完,总会被突然冒出来的他吓个半死。那一刻他总会翻着白眼说:“这是我家,我在检查房屋,检查府里的安全。”

真想掐死他!可是他比她高一头有余,抬头看着昊天俊冷的脸,知更小脸上的大眼睛中,满含着愤怒与气愤。

阿庄坐在一旁,一边绣着衣服一边观望着他们,每当看到他们斗嘴时,他的眼里都会闪过一丝冷落。看得出,知更还是很在意那个少年的。虽然她心里恨他,可是每当跳完舞他不在时,她的眼里都会闪过一丝失落的神采。仇恨和思念在她的身上交替着,只是她不曾发觉而已。

一年之后,知更的功课更加的繁忙,对于针线,在阿庄的指导下,她已经得心应手,她所绣制完成的东西,不仅能鱼目混珠的拿进琅月皇宫,穿在众皇亲的身上,还时常被人夸赞缝制的好,织绣的巧妙。

对于舞技,尽管婼师傅心里总想夸赞,却一直强忍着不说。十岁的知更,舞技已经超出云楼舞姬数倍,只可惜她还太小,全身的骨格尚未伸展开,使得躯体无法最大限度的表现出舞姿的那种魅力、诱惑力。

傜娘时常会进府来看知更等人,与婼师傅一样,她也惊讶于知更舞技的长进。若不是她的岁数太小,她到真想一年后的魁斗,换知更上去比试。想总归是想,尽管她们对六年后的魁斗抱满了信心,可是她们也在怀疑,国事动荡不安,六年后,她们中还有几个人能支撑着活下来。

随着时间的消逝,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眼看着知更就十一岁了。这把年纪的她,出落的已是亭亭玉立,娇艳妩媚,若不是被昊天护在府里,拘谨着自由,论她的模样长相,名声只怕是早已传遍了琅月的大街小巷。

又一年雪花飘,又一年过去,眼看着五年一次的魁斗比试就要来临,云楼、颜阁都在为各自的舞姬备着新衣,做着准备。

那一天终于到了。

换过一身素色衣衫的知更,随婼师傅回到云楼,与众舞姬一起前往舞魁之斗的场所,皇城右侧的“摘星台”。

满脸好奇之色的知更,第一次来到这里,大眼睛不停的来回转悠,看看这,打量打量那,全不管她自己也是别人打量的目标。但见摘星台下,密密麻麻的跪坐着好几百个舞姬,个个容貌秀丽,气质优雅,举止非凡。想到一会就能看到台子上,云楼、颜阁两大烟花馆争夺魁首的舞姿,知更心里就乐个不停。

星台前

随其他人一起跪坐在摘星台下,知更心里的兴奋感丝毫未减。

“更儿,头抬起来端坐好了,不要左顾右盼。”知更身边的婼师傅轻声提醒道。

知更闻言,忙将头抬起,这才发现云楼舞姬跪坐的地方,竟惹来无数眼光的追看。

“婼师傅,有好多人在看着我们啊。”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知更小声说道。

婼师傅脸上淡淡一笑,说道:“云楼在琅月可是与颜阁齐名的双馆之一。有魁斗实力的也只有这两家舞馆而已,其他人当然要站在我们的身后看着了。”

瞧着婼师傅脸上那一道颇为自傲的神情,知更好奇的问道:“师傅啊,那是我们厉害些,还是颜阁的人厉害?”

婼师傅听知更这么一问,先前脸上的那一抹笑容渐渐隐去。

“颜阁现在的主事就是以前云楼的主事,因为旧时的一件事,被迫离开了云楼,却又在一个人的暗里支持下,起了一个阁子取名颜阁。云楼她太了解了,而她自己也有一套管治舞姬的方法,所以这些年来,琅月的云楼与颜阁形成了对立,至今尚未出现一位公认的舞魁。”

“那个主事很厉害?能跟咱们一直对立啊?”知更瞪大了惊奇的双眼。

“唉,傜娘和师傅以前也不过是云楼众舞姬中的一员,当年傜娘硬着头皮接过来这云楼,哪里有什么开馆的经验?加上她为人总心存厚道,只想以一人命换所有人的命,根本不在意魁斗的结局,自然就落了下风。而颜阁,虽有前主事的本事,但是人员都是新找来的,加上教习师傅人手欠缺,水准低劣,整体来说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两馆才会一直对峙着,谁也占不了便宜,谁也讨不到好。”

“一人之命换所有人命?”知更的眼里满是疑惑的眼神,她看着婼师傅问道。

婼师傅长叹口气,说道:“更儿,师傅和傜娘都没有告诉你,魁斗其实就是生死斗。只有胜的那一方才有活着的权利。”

“师傅您刚才说琅月已经很久都没有舞魁了,那就是说,这么多年来,谁都没有赢?”

“对,所以参加魁斗的舞姬都知道,她们来这里不过就是送死而已!”

“啊?”片刻前的新鲜及兴奋在这一刻荡然无存,知更看着婼师傅的眼里,只有惊诧。

“更儿,对不起你。”婼师傅低垂下眼帘。

知更慢慢的扭回头,低垂下眼帘望向身前的地面,眼里再没什么精神,心里一阵难受,不知道那滋味是苦是涩。

“颜阁的舞姬来了!”身后忽然传出一声低呼。知更抬眼看去,眼里更增加了一抹恐惧。不止是知更,云楼所有人的眼里都盛满了恐慌与绝望。

颜阁主事秋娘,慢慢扭着腰身带着颜阁的舞姬慢行着,那是傲慢,那是招摇,在经过傜娘的身边时,她停下了她的脚步。

“哟,阿傜啊,又是五年没见了。哈哈哈哈,你□的弟子怎么样了?”看着面无表情的傜娘,颜阁秋娘得意的大笑,笑完后说道:“这一次,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斗!知道我赢了会要求什么?我会求皇上活埋了云楼所有人!哈哈哈。”说完这番话,秋娘傲然的离去,只剩下面如死灰的傜娘在那里木然发呆。

这一场争斗是要输定了。

颜阁的女子,身着半纱,婀娜的身姿透过半纱隐隐浮现在众人眼前。令人惊恐的却是,她们没有一个人的肌肤是完好的。

鞭痕、刀痕在她们的肌肤上形成了一幅幅画,那渗着鲜血的肉画。

同样是舞姬出身的傜娘,对这一场比斗的结局心知肚明,猜也猜到了颜阁女子身着半纱的原因,就是为了在起舞时,让身上那可怖的肉画在纱的衬托下,忽隐忽现。

单是她们行走便已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再莫说一会随着乐曲起舞时的情景了。

知更倒吸了一口冷气,冥冥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毒花美,残花绝,世间最美的或许是开的最美最艳的花朵,但是世间最诱人的,却是那些能留给人们无限遐想的花朵,或者怪异,或者奇绝,或者与万事格格不入,颜阁的舞姬会这么做,正是想以残缺、奇绝的美取胜。想起婼师傅片刻前说的话,知更心里布满了一层寒意。

五年一次的魁斗比试,在这一场争斗中,尽管没有开始,似乎已经预示了结局。谁会不厌倦天天能欣赏到的平淡,谁会不留恋那突来的一抹新鲜,哪怕是带着残忍气息的新鲜。

想起离魂,想起那夜,知更更明白了这些舞姬的悲惨命运。在他人眼里,她们不是人,只是用来消遣的一具□,连孩子都不能生育的她们,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颜阁之人所到之处,尽皆哗然,不少来自其他都城,被喝令参加魁斗的舞馆女子,都已经垂下泪来。

傜娘扭头望向婼师傅,眼里是绝望的目光,在她那伤感的一回头之间,知更看见了她唇边那凄然的惨笑。

生死斗?就是这个魁斗的宗旨?是谁这么残忍,定下了这样的规矩。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高喝响起。

知更学着众人的模样,以首叩地,高声齐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语毕,知更抬头望向那身着彩衣的琅月皇帝与皇后,竟在威严的仪仗后,看见了星台一角站立的昊天。她看到了他,他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对后,她忙调转了眼神。

他也在,他也来了,怪不得他那么疯狂暴虐,原来琅月的疯子不止他一人。眼前那些颜阁的女人,不知道又是怎样的疯子,将她们弄成那样的。

跟在皇帝、皇后身后随行的月杪眼尖,看到了跪在人群中的知更,这会儿她身着淡粉色的衣裙,更显得可爱娇艳。眼里有丝嫉妒,她又看向那个角落里站着的少年。正看见他痴痴的遥望着知更,心像被什么刺了一刀,她悲伤的低垂下了眼帘。

脚步在慢慢的行走着,她的心里甚至有些希望这一刻知更就能比试,而且不会赢...

琅月王的脚步在行进中突然停住,他阴沉的眼光在扫完了那带着残忍之美的颜阁女子后,停留在知更的脸上。

很水灵的小姑娘。即使是在遍地舞姬的人海中,也丝毫掩盖不了她的那一份清新、稚雅、娇羞。是云楼的女孩子?琅月皇帝元希暗自思量着。

昊天变了脸色,皇后变了脸色,月杪眼里却闪过一丝喜色,唯有知更,还是一脸的茫然。

抬步向摘星台上方的皇座走去,傜娘在皇上、皇后离开后皱起了眉头,而颜阁的秋娘却向云楼这一方瞥来一丝嫉恨之眼。

皇上、皇后、公主就座安好之后,一名内宦走上摘星台,高声唱道:“魁斗开始。第一场,芳姿馆对红彬楼。”

恍失言

茫然的看着听到点名走向摘星台的两名舞姬,知更的心里有种疑惑,看她们的神色伤感,难道明知道会死也要去比试?想起婼师傅的话,一人之命换所有人之命,莫非年年参加魁斗的人,都是抱着必死之心登上的摘星台?

望着摘星台上,已经开始合着乐曲声翩翩起舞的一名舞姬,她的脸上毫无喜悦之情,神色呆滞的一板一眼的舞着,这样的舞,能有什么韵味可言?而另一名舞姬则跪坐在一边等候上场,她的头低垂着,甚至不愿多看一眼正在起舞的她的对手,就那么孤寂无神的跪坐着。

只片刻,她的对手就已舞毕,台下鸦雀无声,没有任何的异动,知更不知道这种反应,其实预示着那女子的命运。但凡是舞魁,起舞时必要引人入胜,如醉如痴,那叫好声赞叹声一定是必不可少的,似她这般连一点议论声都没的舞姬,结果已成定论。跪坐的女子起身上台,也开始起舞,与她的对手一样,整支舞的表演,她没有任何可赞赏的地方,除了满脸的忧伤看的人心碎外,再没有多余的表情。她舞完后,台下也是鸦雀无声。

那曾高呼着她们名字的宦官,此时只说了一个字:“殁!”

知更听不懂殁是什么意思,但她看见了那两名女子在听到这个字后,整个身子都瘫软在台上。台下立刻跑上来数名内宦,架起两人,将她们拖进台下早已准备好的大竹笼中,然后绑紧竹门,向一旁的河水中推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救救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竹笼里的两名舞姬,此刻如梦初醒,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喊。感觉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知更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那两个大竹笼。

就要落水了,她急得想要站起身来,对着推竹笼的宦官大喊,只是手却在这一刻被紧紧握住。

是婼师傅。

看着婼师傅,知更轻语道:“师傅,她们只不过是跳个舞而已,这样也要把命丢掉吗?”

“在过去的那些年,不止是她们,就连云楼和颜阁,都已经在这台下死了好几人。”婼师傅轻声回道,“要怪就怪进了这行,却没有任何长进,如今死了,就怪自己的命不好吧。”

“噗通噗通”耳边传来刺耳扎心的落水声,知更的眼泪也在这一刻滚落下来。

想着以往跟在爹娘的身边时,还总觉得很苦,可是跟这些想要活下去,却被迫殒命的人比起来,那些苦又算什么?旁若无人的抬起头,擦着脸上的泪水,她丝毫没有发现,王座上的琅月皇帝元希正在看着她,皇后也在看着她,更有公主、昊天等人都在对她的一举一动观望着。

耳边又再响起宦官点名的声音,知更低垂下头,再不愿多看摘星台一眼。

那不是舞台,那是刑台。

乐声飞扬,尽管演奏的是曲曲欢歌,却仿佛支支都是催命的丧曲。

耳边传来抽泣声,舞台下泪流满面的又岂止知更一人。那些看着同伴殒命,那些正等着赴死的女子,她们也有感情,她们也会流泪...

“最后一场云楼对颜阁。”内宦在摘星台上高呼。

知更忙抬头看去,云楼的舞姬卜儿已经缓缓起身,向摘星台走去。

卜儿姐姐!

竟然是卜儿,那个傜娘总会领到镇国府陪自己叙话玩耍的卜儿!知更不相信的瞪大了双眼。

看着向摘星台走去的卜儿,傜娘掉下了泪滴。

卜儿,阿娘应承你了,在你死之前,带你去看看云楼以外的世界,阿娘带你去了集市,寺宇,甚至镇国府,只为了让你死而无憾,别怪阿娘心狠,云楼这几百号人活着都不易。

与此同时,颜阁跪坐的地方也站起一位打扮妖艳的女子。只见一件薄纱下,她肌肤上的伤痕似一只展翅高飞的火鸟,鸟儿的双尾正落在她白皙的腿上,薄纱的裙摆随风轻轻荡漾,将她的腿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众人眼里,那双腿上森红的血印,看的人即心惊又眼迷。她缓缓走向舞台,眉宇间带着一股傲然,一股苦尽甘来的喜悦。

的确,在这万抹艳红之中,她无异美得醒目,美得刺眼,美得惊心动魄。

只这一身的妆扮就已夺人眼魄,更何况她起舞时的那份妖娆。

恍惚中,知更站起身来,大声喊道:“这是取巧!”

满是忧愁笼罩的摘星台下,原本一片的肃静,在她的一声高呼后,顿时骚动起来。

“更儿,快跪下!”婼师傅急道,全部心思都放在走上摘星台的卜儿,婼师傅没料到知更会在这时站起身来叫喊,吓得急忙出声喝止。

昊天的眼里有丝怨恼,但那丝怨恼很快就被他的不羁眼神取代,早就猜想着这丫头会不会添乱,也曾考虑今年的魁斗该不该叫她来,既然已经来了,那么车到山前必有路,一会等着看形势的发展再说好了。

喊出那一声,知更才缓过神来。原本被颜阁的舞姬身上的图案迷惑,深觉这样的比斗对方靠的是身上鲜血淋漓的图案取巧,才会高声斥责,为卜儿打抱不平。当听到婼师傅的喝止后,她才发现这不是灯火摇曳,人流不息的云楼,不是空旷自由,毫无束缚的镇国府,这是在皇家观望的魁斗场,这是在逼人去送死的刑台前。

慌忙的跪坐回原地,知更的小脸已经惊得彻底惨白。

元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笑,随即唤来一名宦官,在他耳边一阵低语。那宦官连声答“是”,然后快步走向云楼女子跪坐的地方,指着知更说道:“你,出来!”

“皇上,她还小不懂规矩,请皇上开恩。”傜娘伏地大呼。

没有人应她,无助的抬起眼,她看到皇上的眼睛看的是摘星台,丝毫没有向她这里瞟来多余的一眼,皇后的眼到是在看着她们这里,只是她的眼光中全是冷漠。

傜娘又看向摘星台一角的昊天,他也若无其事的看着摘星台,似乎全不知皇上片刻前的举动。

昊天,是知更,知更要出事了,你竟然不理不问?

这一阵左顾右盼,知更已经颤抖的起身,跟在宦官的身后,走向摘星台。卜儿的脸上全是担忧,更儿怎么会这么大意,在皇上、皇后都在的场合,竟然失了礼数的乱喊,心里也知道知更是为自己好,可是这下子连她自己那条小命都搭进去了,多不值得。

残血舞

跪倒在摘星台上,知更低垂着头,就听正上方的宝座上传来一声严厉的话语:“刚才你在喊什么?”

慢慢的抬起头,知更看着琅月王元希,轻声说道:“我说,这么比不公平。”心里有丝恐惧,可是事到如今,隐瞒抵赖不是解决的办法,索性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总比窝在心里等着别人说出来的强。

“怎么就不公平了?”皇上还没说话,他下方坐着的皇后却抢先问道:“看你这装束是云楼的人吧?怎么,那颜阁的人就比云楼的人多长了条胳膊,多长了条腿,让你这么不舒服?”

听着皇后的话,皇上的脸显得格外清冷了些,显然皇后也发现了皇上异变的脸,忙止住训诫,不再言语,脸上隐有不安之色。

知更轻轻蹙了下眉头,然后扭头看着颜阁正怒视自己的舞姬说道:“她身上的血痕,分外的惹人注目,人们都看着她身上的皮肉血痕,又哪里在乎她的舞姿是否优美。若是大家都穿上一样的衣衫,都一样的妆扮,那么跳的舞是好是坏,一眼便可分辨,她穿着薄纱,透着血图,已蛊惑了人们的眼睛,使得人们失去了判断力,既然是单比舞技的场所,那这样做自然是不公平了。”

由于台下分外安静,知更的话语虽然声弱,却也让众人听得明白。傜娘握紧了双拳,这孩子有勇气,可是这里不是论勇气、逞胆量的地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只怕会遭来口舌之灾。

王座上的元希嘴边淡淡一笑,说道:“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那朕就叫你们公平的比试一次。先让颜阁的人跳,她跳完后,再将你云楼参加魁斗之人的身上,也鞭打出一幅图画,再换上颜阁舞姬的衣服起舞,这样可公平?”

台上、台下人闻言都是倒吸一口冷气,颜阁的秋娘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知更瞪大双眼,看向琅月王,就见他正冷笑的看着自己,那眼睛中有一丝好奇,还有一丝的残忍。

卜儿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原本可以跳完后直接赴死,没想到这一次临死前还要再受一次酷刑。想流泪,可是这里是摘星台,只为那些能成为舞魁的女子开放的场地,她不能在这里流泪,就算死,她也要笑着死,就算死,临死前她也要跳完她要跳的那支舞。

“开始!”坐在王座上的人开口吩咐道。

颜阁的舞姬开始了她的表演。

心里一阵失落,知更看向那名起舞的女子,果然不出所料,她一举一动间,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昭显着身上的血图,雪白的肌肤与深红色的凹痕,在薄纱与乐曲的陪衬下,格外的刺眼,合着那舞者如蛇般魅转的腰身,蜻蜓点水一般的步履,让人有种欲伸手触摸的冲动。风,一缕缕,温和的吹着她身上的衣服,将那原本玲珑细致的体态,与一勾首一曲身,即变幻了形状的图案,清晰而透彻的传到了每个人的眼里。

尽管那身躯上刻画着残忍,尽管知更心生厌恶,但是她的眼还是在恋恋不舍的追着那起舞的身躯,那跃动着的血画。

云希的眼一直打量着知更,现在跪在摘星台上的她,比刚才离自己近了许多,可以让他瞧得更加清楚。年岁尚幼,可是眉宇间竟隐约显出抹恋恋风情。眼含春意,唇如稚桃,那淡淡的粉色香甜,看的人心魂动荡。

云希的心里有什么在动,情场老手的他,手里握过无数女子的柔荑,他辨的出这丫头是不是地道的美人。数年来总不满意身边的女子,枕边人换来换去是他最常做的事情,也许这丫头长大了,能让他多疼爱一番。想到这里,他的唇边不由露出一丝窃笑。

乐曲声止,那起舞的女子眺向台下,舞台下,有一大部分的女子对着摘星台伏地,那些不肯伏地,认同她是舞魁的,只有云楼的人!这群贱人,都这般地步了,还不认输,还不承认我是舞魁么?哼!她心里恼怒着,脸上的神色却是煞白全无血色,如果不能被台下所有人认同,下场就只有一个字:死。

舞魁,是要得到所有舞姬认同的,即使是自己的对手,也会叹服伏拜,拥有这种技艺的人,才配称为舞魁。

“求皇上做主!”颜阁的秋娘眼见云楼的人不肯伏首,立刻叩地央求道:“云楼与我颜阁有私怨,她们是不肯让我们颜阁的人取得舞魁的,还请皇上、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欲语,扭头看向皇上,见皇上似乎有话要说,忙闭紧了嘴巴。

“做什么主?这摘星台上的舞魁,规矩订下来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必要所有人信服才能称魁,眼下这云楼的人不服,那自然就是你们的舞姬还没有称魁的资格,这有什么好抱怨的?”

听完琅月皇帝元希的一番话,台上的颜阁女子已瘫软在摘星台上,皇上这一番话,无疑是判了她的死期。

元希睥睨的看了下那名舞姬,转而看向云楼的卜儿说道:“刚才是你云楼的人,说这场比试不公平的,为了让舞魁的比试平等些,那就委屈你了。”说完,冲着内宦一使眼色,那内宦随即取来长鞭,向着摘星台走去,就要对卜儿用刑。

看着内宦眼含煞气的走向卜儿,知更再也跪不住了,自己的一时失言,竟换来卜儿的磨难,她不能让那鞭子挥向卜儿。是她的错,那么痛就让她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