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见

“这里是云楼,还没改名呢,要说教更儿也是她师傅我的职责,什么时候我云楼的人要你颜阁来插手管了?”

“哎呀,你说说我这是干嘛,好不容易来一趟,这又得罪了阿婼。不过阿婼,我秋娘可是真为你不值啊,为这么个丫头,得罪了皇太后,你说值得不值得,那可是把命放在刀尖上的事情啊。

“总好过在你手里受苦受难。”

“不识抬举的东西!”秋娘骂道,然后说道:“就让我们看看那天你们是怎么死的!”

看着秋娘愤然的转身,带着她的人离开云楼,知更才慢慢回过身看着婼师傅叫道:“师傅!”

“好好练舞。别被她的那番话搅了心智。更儿,她说的话你一句也不要往心里去。”

“嗯。”知更点点头,轻声答道。

眼见魁斗之期越来越近,而婼师傅的脸上却越来越发的容光焕发,一丝为她二人性命担忧的神色都没有,知更心里不禁开心了些,师傅能将心放宽,对她来说,那是最大的安慰了。她又哪里知道,婼师傅之所以这么沉稳,完全是因为她与昊天的人马接上了头,她预感到那一天她的更儿不会死,而她也不会去阎罗殿。

两人一前一后准备回房休息,就见一队兵马在此时出现。他们跑到知更面前说道:“皇太后懿旨,传召云楼知更。”说完,看着颜赛桃李的知更说道:“速与我们进宫去见皇太后。”

“这都已经要魁斗了,皇太后还召见她做什么?”婼师傅疾步上前挡在知更的身前。

一记飞脚将婼师傅踢倒在地,那领头人恶狠狠的说道:“该死的婆子,皇太后要见的人你也敢拦。”

眼见婼师傅被踢倒在地,知更不忍心的说道:“她一个老人家,别再打她,我跟你们去就是了。”

话音一了,知更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婼师傅,转身与那些侍卫离开。

胸中藏着一股暗气,知更被带进了宫。看着金碧辉煌的琅月皇宫,知更暗道:马上就是魁斗之日,就连这么几天她都等不及,要拿我取笑,拿我开心,当真是可恶之极。

在侍卫的带领下,知更踏入了一间偏阁,让她惊奇的竟是,公主月杪与阿庄也都在这里。

阿庄,这些年原来你还活着。

知更的眼看向那依旧恐怖的容颜,感觉到那同样看着自己的眼里只有温馨没有陌生。阿庄的眼直愣愣地看着知更,与她四目相对,阿庄心中一荡。这些年过去了,更儿越发的美丽、动人。原谅我,没有为你再织成一件合身的舞衣,原谅我,这个曾经陪伴你的人是那么的肮脏。两个人相互对视,愣在一处,一声孩童的啼哭,却打乱了屋内暂时的宁静。

知更寻着哭声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背对着众人的月杪,怀里竟抱着一个孩子。那是他们的孩子吗?脑海里想着,脸上也随之闪过一丝凄然的笑容。月杪感觉有人进屋,不由回头望去,就看到衣着肃然却美丽娇艳的知更。眼里闪过一丝淡漠的光采,她低下头扭回身子,继续哄着怀里的孩子。

知更的眼里有一丝的落寞,回想起五年前的那一幕,她的心顿时沉重起来。今天她们又聚到了一起,不知道那个皇太后又想做些什么。

心里正想着,一阵脚步声也慢慢传至众人的耳朵里。在众多侍女的簇拥下,皇太后已款款而至。环视了下屋内的众人,在看到怀抱孩童的月杪时,皇太后脸上露出了一抹阴险的笑容。

“呵呵,难得啊,除了昊天那个乱臣贼子,五年前的咱们又聚在一处了。”屋内一片宁静,皇太后冲身边的侍女、宦官使了个眼神,那侍女、宦官就飞快地走向月杪,夺下了她手里的孩子。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月杪心中一空,紧跟着大叫起来。

面对这突然而至的一幕,知更瞅向了一脸茫然的阿庄,他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她,对于公主无动于衷,对于刚发生的一切似乎是视而未见。

宦官们按住了情绪激动的月杪,才使得屋内重又恢复了平静。侍女抱着孩子走到知更面前,停住了步子。知更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却趁机打量了下那个孩子。

瘦小的孩子在无助的啼哭着,知更看得心里微酸,眼里已蕴满了泪。

“这孩子,今天就交你带回云楼。”皇太后说道,然后得意洋洋的看了月杪一眼说道:“如果魁斗那天你输了,你就抱着他一起去拜见河神。”

月杪闻言止住了挣扎,她圆睁大眼看向皇太后,眼里除了怨愤只有无限的恨意。

皇太后微微一笑,命人拿出一只碗来。然后眼瞅月杪与阿庄说道:“哀家想了,魁斗那天,也许用不着去那么多的人,所有哀家给你们两人一个选择。这碗药,就像是离魂一样,却又不是离魂。女人喝了再无法生育,男人喝了却会死。你们这对贱人,苟活到现在,五年前既然没有这么多的人,那么五年后也不应该多出一个人来。你们两个选吧,该由谁来喝这碗药。”

知更接过孩子,心里恨的不行,她怒瞪着皇太后说道:“五年前,你做了什么,你比谁心里都明白,五年后,这里会多出一个人,也只有你心里最清楚原因。你的儿子如今已经做了皇帝,你对他们却还苦苦相逼,这是为什么?”

“丫头,哀家知道你能说,哀家就让你说个够。哀家还知道你们想激怒哀家,好让哀家赐死你们,让你们死个痛快。那怎么行?知道魁斗那天哀家会怎么对待你吗?哀家会召集来琅月城里的所有人看魁斗,而输了的人,”皇太后嘴角边闪过一丝窃笑:“我会将她赏给那些观看的百姓。舞姬本就是让众人娱兴的女子,哀家会在那天让她尝尽琅月国都所有男人的滋味。至于这之后哀家会做些什么,那还要好好的再想想,哀家实在是不想太便宜了你!”

瞪了眼怒视自己的知更,皇太后又看向月杪道:“怎么是不是很难决定谁来喝这碗药水?”

初相遇

阿庄呆立在原地,看向知更,而月杪则看了眼发呆的阿庄还有知更怀里的孩子,慢慢说道:“我来喝。”

听到月杪的回答,皇太后格格的笑出声来,“哎呀,月杪,你还真让哀家想不到呢。”

“有什么想不到的?我来喝。我来喝这碗药,只不过是以后再不能生育而已,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放过我月杪的,早晚都会将我折磨死,眼下这区区一碗药又算得了什么?你是不会让我和我的孩子好好活下去的,没关系!羽庄,你听着,这碗药我来喝,就算你我清了前债,你若是男人的话,就为你的儿子记住这个仇,日后若有什么机会,就要为他报仇!”

月杪说完,就等着那药碗送过来,那碗药水却在这时被皇太后打翻。

“贱人!你想喝,哀家就偏不给你喝。哀家改了主意,哀家会为你找更多的男人来,让你不停的生孩子,再让那些孩子一个个在你面前死掉。哈哈哈哈。”皇太后说到这里放声狂笑,而月杪则眼丝涨红,想要扑上去,身子却被宦官紧紧按住。

慢慢起身,看了眼屋内的知更、月杪、阿庄,皇太后说道:“魁斗之日,是你们其中某些人的死期,哀家今天将你们叫到这里来,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件事。至于你们会怎么死去,哀家现在不想说。”

唇角一笑,皇太后慢慢离开,怀抱着幼童的知更也被侍卫强行推出偏殿。

身后在这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把我的孩子还给我。”知更听到那凄惨的悲嚎,闭上了眼睛,放声吼道:“阿庄,你不配做男人!你不配做丈夫,更不配做父亲!”直到眼泪被压下去后,她才抱紧怀中拼命啼哭的孩子,慢慢向外走去。

又一个孩子,就这么被剥夺了和娘亲在一起的权利。

皇太后,我恨你!你也是个母亲,为什么你却要对她人这么做!

咬着牙,轻拍着怀里的孩子,知更出了宫。在一路押送下,她被送回了云楼。回到云楼,她急速奔回婼师傅的房间,将孩子交给婼师傅。

“师傅,快救救孩子。”不知道该怎么照看孩子的知更哭着喊道。

“更儿,这孩子是哪里来的?”

知更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是公主与阿庄的孩子。皇太后命人夺下孩子交给我,她说等到魁斗我输时,就叫孩子和我一起去拜河神。”

接过知更手里的孩子,婼师傅说道:“师傅虽然没有生过孩子,带带孩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你抓紧时间练舞,别听她胡说八道。更儿,你只管去跳好了,师傅保证,那天你不会去见河神,孩子也不会。”

看着婼师傅,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多的自信,但是师傅的那句话,孩子不会去见河神,却大大鼓舞了她。为了眼前的这个孩子她不能输,虽然失败的结局已经注定,皇太后和秋娘是绝不会允许她赢的,但是为了这个孩子,她要再努力一把。

一个人慢慢走在花海中,在空旷寂寞的长廊内,知更慢慢向鬼室走去。五年来,通往鬼室的那段崎岖似路非路的过道,她早已轻车熟路,走的又快又稳当。

到了鬼室,知更的脸色变了,变得无比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鬼室里,那放置在这里,为了让自己能看清黑暗中那些石壁上的画像而准备的烛火,此刻正悄悄的燃烧着。

今天,她刚来这里,而婼师傅,片刻前自己才将阿庄与公主的孩子交给她,那时她正在为自己整理舞衣,也不可能来这里的...而且婼师傅和她每次离开时,都会将蜡烛吹熄了再走...眼下,那正燃烧的烛火是怎么回事。

感觉两腿不是一般的沉重,知更慢慢挪着脚步,并瞪大双眼仔细打量着鬼室的每个角落。很快,她就看见了一处凸起的石壁处,伏着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身着白衣,白纱罩面,一身的荒凉,一身的诡异...

感觉后背已经冒出一身冷汗,知更目瞪着那身影蜷缩的地方,不知道该怎么办。

会是什么...是哪里来的...

“更儿姑娘莫怕。”

鬼室中忽然响起一声温柔细腻的话语,却吓得知更连连后退。她惊讶那人影开口说话,更怕的是他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羽炎本不想吓到知更,才会开口说话,以免她会胡思乱想,没想到这一开口反而吓得她不知所措,连连后退。

寻思了下,羽炎取下了戴在头上的白纱罩笠,看着知更说道:“我们只是迷路的旅人。不小心闯进了这里,想暂时歇息下,没想到反惊扰到姑娘了。”

羽炎这番话说的小心翼翼,知更也听得明明白白,无奈心中的恐惧太深,所以这一声解释后,虽然明知这个出现在这里的是迷路人,可是两腿还是不争气的瘫软着坐在了地上。

羽炎轻轻走到知更身边,看着低头直喘息的她,伸出了手递了过去。

瘫软在地上的知更,看着那只手,抬起了头向羽炎看去,这一看,却是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秦清悄悄的走到羽炎身后,看着羽炎与面前的这个美人含情脉脉的互相对视,不由脱口说道:“该不会这世间最美的人,都在我眼前吧?”

他这一句话,立刻打断了互相凝视的两人,知更看着羽炎的容颜,回想他温柔的细语,心中的恐惧顿无。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将手放到羽炎手中,由他将自己轻轻拉起。

偏这一拉起之后,她又觉得是失了礼数,忙撒开羽炎的手说道:“吓死人!你们迷路躲哪里不好,偏偏藏在这里!好端端的人差点被你们吓死。”

“都说是迷路了,那谁还知道会走到哪里?”秦清一听,接过话茬就说。

白了他一眼,知更问道:“这附近有官兵层层看守,你们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秦清心头一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忙看向身边的羽炎,就听羽炎说道:“百密一疏,我们没有看见什么官兵,想来他们是在饮酒作乐,我们才会失足走到这里。因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望故乡

知更听着羽炎的话皱起了眉头,开口说道:“原来是这样。我只道这里被官兵层层包围,没有人能再进来呢。既然你们进来了,出去却要麻烦的多。而且...”

“而且什么?”羽炎看着知更微微一笑,却又在这时止不住的咳了两声。

“我害怕你们是故意被人放进来的,这里不是什么好去处,进来容易出去难。”看着羽炎的面容微显苍白,知更微微皱起了眉头,听这年轻人的咳嗽声,似乎身体相当的不适。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就走一步是一步了。”羽炎淡淡一笑,又是低声连咳好几下。

眼见皇上对这陌生女子,一见面就是两次动心的笑,秦清眼睛瞪得大大的,要是将这事告诉那个刘云,估计那家伙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知更脸上也是淡淡一笑,随即说道:“不过这里到是很安全的,除了我和我师父外,再没人知道,你们先在这里安身也好,等到魁斗之日,所有人都前往摘星台之际,再借机跑出去应该没有问题。”

“多谢姑娘相告。还请问姑娘芳名?”羽炎看着知更问道。

“哦,我叫知更。”知更轻轻回道。

“知更?”秦清惊道,怎么跟蜻王妃同样的名字。

听到知更报出名字,羽炎也是微微一惊,心里似乎有什么在涌动。

知更看着惊愕的秦清,问道:“怎么?”

“没,没什么,只是很惊奇这样的名字呢。”秦清忙傻笑着掩饰自己的失态。

浅浅一笑,知更说道:“你们在这里只怕也有些时候了,想来也该饿了,我先去给你们拿些食物来。”说完,微提起裙角,从羽炎与秦清的面前走过。

看着渐渐消失的窈窕身影,秦清对着羽炎悄悄说道:“皇上,真是巧啊,竟然跟蜻王妃一样的名字。”

羽炎眼睛冷冷的,回道:“我心里有些不安,难不成是老天可怜我羽炎,在我将死时,要告知我什么秘密?”

“皇上龙体安康,寿与天齐,快别说这种晦气的话。我现在只担心那女子会不会去告密?”秦清一面安慰羽炎,一面又问出一句。羽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走到一旁,坐在地上一个人沉默着。

不一会,知更来了。如她所说,她带来的不是官兵,而是食物。

“我只有吃的能供给你们。至于药,”知更看了眼羽炎说道:“我弄不来,这里的人也不会被供给。平时若是生病了,都要自己捱过来的。”

“多谢知更姑娘好意,我这是旧疾,不碍事的。”羽炎忙回道。

接下来的几天,羽炎和秦清就在知更的照顾下,一直躲在这幽暗偏僻的鬼室,还好,一切都如她说的一样安静,并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婼师傅由于近日来行踪匆忙,现在又要照顾一个幼童,几乎没有时间再来鬼室,而一直悄悄守护在知更身边的银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失去了踪迹。被魁斗纠缠的知更,并没有感觉到这些变化,除了给那两个迷路人提供些帮助外,她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花海中看看花,在鬼室中看看壁画,等待魁斗那一天的到来。

魁斗的前一夜,被封的镇国府房檐上出现了一个伟岸的身影。一个男人带着一匹巨狼,偷偷潜入了一片荒凉的镇国府。

男人长着一张刚毅的脸,眉宇间暗隐着一股杀气,一双大眼英气逼人,正是五年后重归郦都的昊天。

走入旧日的卧房,昊天走向了一个熟悉的角落。果然,他的银鞭还放在那里。原本不想再回这伤心地的,可是总觉得这府里有什么在吸引他,也许是爹的声音,娘的笑语吧。兵马在婼师傅的安排下,都已巧妙的藏在了云楼与花海之中,一切就等明天做个了断了。

爹、娘,明天孩儿就会为你们报仇!昊天咬了下牙根,最后扫了眼昔日与父母一起共享团圆的镇国府,带着银狼又再迅速的离开。他要养好精神,等着明天去讨还旧债。

回到花海中,数日来心里一直有股欲望,催促他去花海中寻找旧日的那个女孩,可是他却压住了心头浓浓的思念,一直潜伏在云楼顶层,日日与被弄污的娘亲挂像在一起。

她还活着,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鬼室里,一盏昏暗的烛火还在燃烧着,知更痴痴的望着墙壁上的画像,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秦清有些受不了这女人了。每一次她来,除了送食物就是看着这些狰狞无比、恐惧怪异的画像。这画像有什么好看的,值得她脸上一付如痴如醉的表情?

羽炎静静地看着知更,直到她站起身准备离开,他才叫住了她。

“知更?”

听到呼唤,知更停住了脚步,对着羽炎淡淡一笑问道:“什么事?”

“今天你有很多心事。”羽炎说道。

知更一愣,随即低头一笑,轻声说道:“都是我一个人胡思乱想而已。对了,明天你们就可以找时间溜出这里了,明天,我想看守这里的人一定不多。”想起皇太后的话,知更的话语声中有丝伤感。

“能告诉我,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是琅月国五年一次的舞魁魁斗之日。”知更的话音由片刻前的温婉变得生硬。

“你要去跳对吗?看的出来,你很不喜欢那个什么魁斗,是不是?”羽炎还是很温柔地问着。

看着羽炎,知更想起了一个人,阿庄。如果阿庄没有被人凌虐,也会有这么温柔的声音吧。可惜阿庄与眼前这个人不一样,他已变得麻木不仁,心硬如铁,就连亲子被夺,与他有夫妻之实的月杪争喝毒药,都毫不关心,漠不在乎,他变了。

点点头,知更说道:“要通过那个比试,选出一个唯一以舞取胜的女子。嗯,我只觉得好笑了些。小时候我不懂,我以为站在那上面,比众人都强的人就是最好的,最棒的...可是现在我才了解,那真正的魁者,就好像是隐没于天地山水间的一抹灵动之气,是谁都抓不住也握不到的。那方方正正的台子,像极了禁锢舞者的笼子,将舞者的每一点每一滴都锁在里面,使所谓的魁者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壳。”

“既然这么不喜欢,那就不要去跳!”秦清在一旁插嘴说道。

还是嫣然一笑,知更说道:“当你的身上系上了别人的性命时,你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了。”说完这番话,知更再不留恋,对着羽炎、秦清微一欠身,走出了鬼室。

羽炎心里多了一缕失落,这个女孩是他见过的最美、最柔的女子,她那份与众不同的淡定,她那份独立于世不争不弃的从容,都让他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而且,冥冥中,他总觉得他与她之间,还有什么东西相连。

魁斗是什么,该怎么斗,他不知道,也没见过。但是他知道,他一定会去看明天的魁斗。花园中那翩翩起舞的风姿,至今盘旋在他脑海中,如果那样的舞姿都不算最好的话,那么天底下还有什么能够触动人心。

惊鬼衣

黎明到来,婼师傅叫醒了还在沉睡中的知更,为她穿好了内衫。旋即拿起妆台上的画笔,欲为她画一个娇艳的姿容。

“师傅,不用了,这样最好。”

婼师傅闻言沉默了下,说道:“也好,反正也要戴面具的。”放下画笔,婼师傅取来知更自己绣制的舞衣,为她穿上。

屋里的气氛顿时因那件舞衣变得压抑起来。黑色的舞衣上,金银丝线勾勒出的竟是百具鬼图。那些青面獠牙的恶鬼,张牙舞爪,那神态活似要从那件衣服上蹦出来一般。

婼师傅闭上了眼睛,天天看她绣,为了不使她分心,所以一直没仔细看过她的舞衣,没想到她绣的竟是这么恐怖、这么狰狞的图案。这舞衣让人看着便觉害怕、压抑,又怎会得来他人的青睐?

皱了皱眉头,婼师傅咽下了心中那股苦涩之情,淡淡一笑,说道:“更儿,今天的魁斗,你想怎么跳都可以,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师傅,我会好好的跳,我会用心的、认真的跳,不为那个虚无的空名,只为了那些生命握在我手中的人。”说完话,知更看向婼师傅床上坐着的幼童,眼里是深深的悔恨之情。

如果今天她不能赢,那么他就会和她一起被处死,他一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孩子,却因为皇族的仇恨被牵连在内,他是一个跟她一样不幸的孩子。多想保护他,让他能平安的回到公主的身边。以往对公主的成见,在那天公主痛喊“我的孩子”的哭声中,早已灰飞烟灭。

你就是你,你不该背负大人们所做一切的过错,不管那是对,还是错,都没有理由将不幸带给你。我知道今天我不会赢,可是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救你。知更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然后看着婼师傅说道:“师傅,今天也许摘星台会起火,如果台子真的起火,你记得趁乱带孩子逃出城去。”

婼师傅听到知更的话,微微一愣,旋即淡淡一笑说道:“嗯,我知道了。”

惊讶于婼师傅对自己这番话的表情过于平淡,但是知更此时也无心力再去计较其他事情。整理了下身上的舞衣,她一步步向门外走去,而婼师傅则抱起床上的孩子,一起跟了出去。

远远的看着离去的两人,秦清悄声说道:“她穿的那是什么衣裳,幸亏这是白天,要是晚上还不吓死谁?为什么那个老女人抱着个孩子?难道是她的?也是啊,她是个舞姬,有个孩子也不足为奇。”

听着秦清的话,羽炎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皱了皱眉头,他极其冷淡的说了句:“跟上去。”便再无话。

两人悄悄跟在知更与傜娘的身后,发现原本看守这里的兵马,果然在这一刻全部撤离,护送那两人一起远去。不过要说护送似乎仁慈了些,看着那刀光凛冽的列队,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押解。

羽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一阵暗叹,她说的真是没错,魁斗这天,这里的守卫不是不多,而是全部撤空了,为什么会这样?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有人一定要将她幽禁在这里。心里有太多的疑问,羽炎正打算慢慢走出云楼,就被秦清一把强拉着跑出云楼的地界。

躲在一边的小巷里,羽炎看向云楼那里,只见花海中那些紧闭的,似乎一直无人居住的房屋门被轻轻打开,一个接着一个或携带利器,或牵马匹的人出现在院子里,他们的行动井井有条,一丝不紊,非常有序的从云楼深处走出。

几个骑在马上的人向他们藏身的这条巷子看过来,显然是发现了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不过那些人显然对他们不感兴趣,他们很快调转马头,悄悄的向皇城右侧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