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他,是昊天。羽炎心里有种预感,他预感到那是昊天的人马,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昊天的人马怎么会藏身在这里,他们又要去做些什么?那个昊天跟她是不是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个孩子...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待到那些人马离开,羽炎与秦清才离开那条巷子。那路人马很快分成了两路,步行的一路,骑马的一路。

“皇上,怎么办?”秦清急问。

“跟着步行的这一路。”看着分道的士兵,羽炎说道。

骑马的那一路机动性太强,一旦他们跑起来,他与秦清两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不如跟着步行的这一路安妥些。

跟着那些人走了长长一段路后,羽炎发现那些人来到了处异常宽敞的地方,并混进了热闹的人群中。这里有一个相当大的台子,台子下跪满了衣着形形色色衣衫的女子,四周则全是那些来看热闹的百姓。

在那些跪坐的女子中,羽炎看到了知更的身影,不禁悬起的心为之一宽。原本不知道她被带去哪里,原来却是被带到这里,看来这里就是魁舞的场地了。

随着一声声清脆异常的锣鼓声响,周围刚还热闹的情景已不复存在,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见状羽炎与秦清也忙蹲低了身子,企图蒙混过关。

一片肃穆的气氛中,琅月皇帝元朗、皇太后双双出现。他们神情肃穆的走向摘星台上的王座,对于跪拜的舞姬、百姓毫不理会。似这样对百姓生活不理不问,只知自己安享富贵的皇帝,哪知他当年的愚行,放进了多少叛兵入城,当真是应验了那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

元朗得意洋洋地坐上了王座,眼露淫光的打量着台下跪拜的舞姬,而皇太后的目标只有一个,人群中因那件衣衫格外扎眼的知更。

臭丫头,穿这件衣服想来吓哀家?看哀家今天叫你怎么死!

皇太后对着身旁的宦官摆了摆手,宦官顿时会意,即刻跑到侍卫身边低声耳语。片刻后,原琅月公主月杪、珠熙二皇子阿庄被一前一后的带到了摘星台前。

看着那面容丑陋的男子,羽炎的心忽地一紧,他太像那个交换人质时被杀的那个假皇子了,他是谁,他的脸怎么会是这样,莫非他是...

恨别离

在羽炎万分惊讶的目光中,那个丑陋的男人,举手擦拭了下一路走来额角上渗出的汗珠。羽炎看到了他的那双手,纤巧细长,似曾哪里遇见过。

下意识身子一晃,羽炎差点栽倒在地。秦清见状忙用手扶住他的身体,微微晃动着他,低语道:“怎么?”

羽炎的呼吸变得急促,紧紧抓着秦清的胳膊,待到呼吸渐渐稳定,才对秦清暗道:“不管一会出什么事,你都要保住那个丑脸男人的命,并将他活着带回九牧去。”

“是!”

“朕...怀疑他是朕的兄长!”

“什么?蜻亲王?”秦清暗呼。

几声低咳,羽炎气喘吁吁的说道:“记住,回去后一定要严查那个女人!也许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知更,那真正的知更却在这里!”

“是!”

秦清忙低声回答,眼睛再不敢离开那个丑男人的身畔。

月杪一边走,一边寻着自己的孩子,小寒。

忽地,她看见了那件与众不同的衣服,那衣服竟是那般刺眼,看着衣服上绣成的百鬼舞动图,月杪心里微微发颤,为什么?为什么要穿这种衣服?难道那衣服预示着什么吗?不会!我的小寒不会有事,他不能有事,他是我的心头肉。

一双泪眼与那舞衣的主人相汇,月杪的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幽怨。知更身边的老妇手中,抱着的正是她的儿子小寒。

月杪心里一阵恍惚,脚步也慢了许多,被身后不耐烦的侍卫一把狠推,竟扑倒在地上。

知更心里一紧,她默默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月杪与阿庄,她看到阿庄瞅着跌倒的月杪一个劲的发呆,她看到柔弱的月杪一个人从地上慢慢的爬起。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被敲的粉碎,知更扭回头深呼吸了口气,闭上了双目,再不去理会周遭发生的一切。

见自己要见的人都已被带到,皇太后迫不及待的示意魁斗开始。

如同五年前一样,一名宦官走上摘星台,高声唱道:“魁斗开始。”

皇太后看着听到这句话后睁开紧闭双眼的知更,脸上露出来一丝冷笑。

看着走上摘星台上的那两名稚嫩的舞姬,知更皱了皱眉,旋即环顾了下四周。自己身边端正跪坐的是一张张稚嫩的容颜,五年前,她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在今天看来是多么的可笑与无用。走的人也许多些,可是还有更多的人,正迫不及待的跨进舞馆的大门。

摘星台上,两个稚嫩舞姬登台斗艳,她们面带娇羞神情,轻展粉嫩的臂膀,摇晃着柔软的腰肢,使得第一次观看百舞争魁的百姓大开眼界,眼睛随着那舞姬们晃来晃去。直到两名舞姬先后跳完,人群中才响起一片片的赞叹声。

元朗将眼光看向皇太后低声说道:“母后,您觉得怎么样?”

皇太后脸现一丝冷笑,摆摆手,冲着宦官说道:“赐。”

两位舞姬跪在摘星台上,兴奋异常,没想到自己能参加五年一次的魁斗,还能得到皇太后的赏赐,不由的脸上都神采飞扬。

只见台侧走上来数名宦官,其中两人手里各捧一个小碗,碗里盛着阴黑的液汁。

两名舞姬面面相觑,正茫然之际就听宦官喝道:“喝。”

她们忙伸手规规矩矩的接过碗,将碗里盛着的液体一饮而尽。

看着宦官端着空碗走下台,皇太后淡淡一笑说道:“哀家不管你们是谁,哀家只知道这魁斗的规矩。你们刚才喝的,是哀家为你们定身量做的离愁。离愁离愁,一饮之下再无忧愁。身为舞姬,你们就是为了取悦那些,夜夜眷恋你们的大爷们,这药能帮你们与大爷们更无忧虑的逍遥快活,所以你们要记得哀家对你们的好。”

台下众舞姬闻言都觉有些怪异,却不知道究竟哪里有不对。

知更心中一冷,她跪在原地,眼望皇太后,大声说道:“请问皇太后,五年前,先皇已经答应知更毁离魂了,那么皇太后今日怎么又会拿出这东西来?”

“大胆!”元朗的眼一直盯着知更,他知道她是那个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死掉的丫头,可是这模样,自己还未尝到鲜,这么死掉未免太可惜了。正犹豫着,就见这丫头竟胆大到顶撞皇太后,不由出声呵斥。

“不碍事!”皇太后微微一摆手说道:“知更,你是在提醒哀家吗?哀家记得五年前,先帝的确答应你毁离魂,而哀家今天赐下的却不是离魂,而是离愁。你听明白了吗?”

“虽然名字变了,可是结果却是一样的。都是那种叫女人失去生育能力,将她们变成行尸走肉一般的东西。”知更冷冷回望着皇太后说道。

“什么?”

“竟然是这种东西?”

台下跪坐的舞姬们一片混乱,谁又会知道那五年前便被奉旨毁去的离魂,会在五年后改头换面重又出现在众人眼前。台上两个刚饮下药汁的舞姬,闻言已瘫软在舞台上,再无行动的力气。

“那又如何?”皇太后的声音依旧平淡,“本宫并没有答应你什么,如果你觉的不满,大可以去找先帝诉苦。还有这是琅月选舞魁的场所,不是你这个珠熙奴隶撒泼的地方。”皇太后说完,再不理会知更,拍拍双手,即刻从摘星台下跑出数名侍卫,上到台上,将两名舞姬脱下舞台,装入竹笼,向着一旁的河边滚去。

“啊!”

“啊!”

尖叫声不绝于耳,不知是台下跪坐的舞姬们在喊,还是周围的百姓在喊,看着那两名被装入竹笼的舞姬,人们似乎已经知道她们的下场。

“让我出去。”

“这是要做什么?这是要做什么?”笼里的两个女子无助的哭喊。

皇太后慢慢站起身说道:“从你们脚迈进舞馆的那一天,就该知道行行都该有个魁首。如果你们有本事当的了魁,那么今后的日子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如果成不了魁,那就是不用心去学艺,愧对了这门行当,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替哀家省下一份脂粉,为琅月省出一份口粮。”

台下顿时哭声大作,唯有知更挺直腰板跪坐着,她冷冷地看着皇太后,听着她恶毒的话语,品着她险恶的用心。既然舞姬终是要死,也该让她们走的有份坦然,似这般不让她们死的痛快,临死前还要饮下那多余的离愁,简直是可恶之极!皇太后,你太毒辣了。

求寿酒

羽炎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不知道五年前的郦都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但他听到了琅月的皇太后刚说的那句话,“不是你这珠熙奴隶撒泼的地方!”知更是珠熙人?羽炎的心里一阵激动,居然这么巧,她不但跟那个在九牧自称知更的女人名字一样,她居然也是珠熙人。

想起那场人质交换,羽炎的眼里忽地射出一道寒光,他聚精会神的看向那丑陋男子,果然,他那不成形的眼睛,在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知更。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羽炎眼睛里的神采一阵明亮一阵黯淡,而此时的摘星台上,宦官又开始高呼下一对。

没人再愿意踏上那个台子,被叫到名字的舞姬在台下不住的哭喊叩头求饶,可是她们还是被宦官们强拉着向摘星台拖了过去。

皇太后看着眼前此景,喝道:“停!”拖拽两个舞姬的宦官忙停住脚步,就听皇太后冷言道:“既然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哀家觉得那就别勉强了,这台子你们也不必上了,殁。”

两个舞姬闻言一愣,此时,宦官已改变方向,将她们拖向一旁摆放的竹笼处。

摘星台下的哭声更甚,看着那两个被直接推入河中的装人笼子,不少舞姬将目光都瞅向了她们舞馆的主事。

秋娘等舞馆主事,一脸毫不在乎无所谓的样子,其他人是死是活关她们什么事,她们只知道□好手下人,让舞馆的生意兴旺些,多有些彩头孝敬皇太后,讨她欢心就够了,至于那些原本就是贱命的人,早晚都会死,她们是懒得理会的。

接下来的舞姬,虽不愿上,也只能哭哭啼啼的走上了摘星台,她们知道,如果她们不上去跳,那么她们就会跟刚才的那两名女子一样,会被直接关进竹笼丢进河里,为了能多活一刻,她们选择了起舞。

结局还是死。

那带泪的舞蹈后,她们还是没有选择的被推进了竹笼。

百姓们不再热闹,在他们眼里曾经风光的舞姬,竟然会是这样的下场,这是平时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那里面或许还有他们的亲人,可是这一刻,他们也只能眼瞅着她们送命。当初,是他们的手将她们送进舞馆,现在,也只有他们为旧日的亲人留上几滴干涩的泪滴。

知更闭着眼,听着耳边无助的哭喊,听着那刺耳的竹笼入水时的响声。这才是人间地狱,地狱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可是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却制造了一出出的人间地狱图。

不知何时,耳边的一切都变得稍微安静了些,一片低声的哽咽中,她听到了她的名字:“颜阁巧奴对云楼知更。”

颜阁中站出一名女子,斜眼打量了下一同起身的知更,脸上带着一丝轻蔑,向摘星台走去。她身上满是血图,秋娘对她说,那东西能让她夺魁,秋娘还告诉她,皇太后打心眼里看不上云楼的人,她会要云楼的人在这次的魁斗中,死的凄惨,而她则功成名就。

睁开眼,知更慢慢起身,向着摘星台走去。身着的鬼衣在此时被风吹拂,伸展开来,惊得四周的人群一阵惊呼。

黑色舞衣上,百鬼狰狞恐怖,或蹬着铜铃般的大眼,或吐着猩红的舌头,手舞足蹈,似纵情歌舞。

阿庄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件鬼衣,他知道那是她绣的,五年来,他有想过她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钻研女红,还是荒废了他教她的技艺。眼下,那栩栩如生的鬼衣在告诉了他,那个女孩子已经青出于蓝。虽然离开了他,没有了他的指导,她依然绣出了她想绣的东西。

看着那些似乎要从衣服中跃出的鬼怪,阿庄心里隐隐作痛,更儿,为什么那天你会对我说那句话,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里只有你吗?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觉得我们之间越来越远了...

登上摘星台,知更跪坐一旁,闭着眼睛等着那颜阁女子起舞。她不想看也不愿看,看的越多,心就越痛,恨不能离开郦都,离开这个笼罩在人皮下的一幕幕人间惨景。

耳边笙箫齐鸣,乐声飘摇,知更只听得台下一阵阵惊呼与赞叹,想来那女子跳的一定分外妖娆,极荡人心魂。

乐声止,知更慢慢睁开眼,看向周遭,台下舞姬除了婼师傅,已经全部跪倒在地。那些舞姬,眼见这是最后一场魁斗,心中惧怕知更身着的鬼衣,眼见颜阁女子在台子上的舞蹈极是赏心悦目,恨不能早早结束这血腥的争斗好各回舞馆,是以全都倒地拜服。

那叫巧奴的舞姬瞪了眼婼师傅,随即走到一旁跪坐,恶狠狠地看向知更。

知更起身,还未走到舞台中央,就听皇太后说道:“知更,阿婼五年前为了你,私进云楼,已是待罪之身,她在这场魁斗中的意见那是做不得数的。现在全场已经拜服,你觉得还有必要跳下去吗?”

“回皇太后,知更若不跳,不是占了极大的便宜吗?五年前知更就说过,这一场魁舞是我抵回向先皇提出请求的舞蹈,若是不跳,那不是让知更平白无故地捡了个便宜?”

“哼!”皇太后冷哼一声,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这些妖魅的,以舞勾搭男人的女子,可是她却不能杀光她们,因为她还要从她们身上获得整个朝中大臣的把柄、秘密,所以只能在每次的魁斗时,看着被处死的舞姬来解解心头之恨。眼下,看着如花似玉,鹤立鸡群般的知更,她的牙都快咬碎了。哀家就看你能跳出什么妖法来,能扭转了哀家布下的乾坤!

知更对着王座微微欠身说道:“皇上、皇太后,知更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死到临头,让哀家听听你还有什么废话!”

“知更要跳的是鬼舞,欲减自己寿命,为皇上、皇太后多添些阳寿。还望皇上、皇太后能够破例,在这摘星台四周命人摆下盛满酒水的酒碗,知更这一舞,为的是敬百鬼,为皇上、皇太后消灾求寿。”

此言一出,皇太后脸色一沉,暗道:都这会了这丫头还说出这番话,想来定是为了要讨好我,以保活命?做梦!

而皇上元朗听着知更这番话,则格外受用,忙道:“难得你有此心,就依你所言。来人,速在摘星台四周摆满了盛酒的酒碗!”

鬼舞者

一脸安详,看着摘星台四周已经被摆满了酒碗,知更才站在台中央,从怀里取出一个鬼面,戴在脸上。

“啊!”“啊!”尖叫声四起,一张鬼脸配着那身衣服,使知更浑身散发着一股阴暗、诡异的气息。

婼师傅用手一边拍打着怀里已困倦睡去的幼童,一边张嘴吟唱起来。原来这一曲的配乐竟是婼师傅人声的吟唱。

在婼师傅的歌声中,知更的两臂微微舒展,绣上暗隐的银线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耀眼。

原来那鬼衣并不止衣服上那些形形色色的百鬼,暗隐在那些图案下的银线,粗略一看,似乎是绣在衣服上的阵阵阴风,此时在阳光的照射下才显出真正的面目。两个宽大的袖子伸展开来,那银线竟连成了瘦削的骨骼状,越到袖口处,越发像无形而又阴森恐怖的白爪,正伸开五爪姿态抓向众人。

知更不住的轻轻抖着双肩,而两只臂膀也在不停的揉动着,使得那袖子上的骨爪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在婼师傅一声声包含沧桑的哼唱中,昭展着诡异的气息。

羽炎全神贯注的看着摘星台上的知更,这是那天在园中偷看外,第二次见她起舞。只是没想到,两次的差别竟然会这么大,上一次见她起舞,那翩翩舞姿似月中仙女入凡尘,又似山中精魅在蛊惑人心,看的人神荡意动。而这一次的舞,竟是这么的阴邪,台上的她似一个幽灵,正展开那虚无的身形,在众人面前上演着鬼怪的传说。

婼师傅淡淡的哼唱忽地变了个调,而台上片刻前还飘幻虚无的鬼影在这时也是浑身一震,不停的抖动起来。

众人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而刚还明媚的天空在这时竟忽然间阴沉了下来。不知是哪里的风卷起了人们的衣角,看着突变的天色,及突至的阴风,舞姬中不少人开始浑身发抖,而百姓中更有不少人说道:“娘哟,这娃儿把阴曹地府的勾魂使者给引来了。”

“天哪,快看,这么黑的云,这女娃一定是成妖了。”

在一片沸沸腾腾的议论声中,不少百姓竟跪下身子对着摘星台跪伏。那台上的女娃一定是阴间的使者,这会儿是在这里勾魂呢!百姓们的这一举动,就像是一味毒药一样,慢慢的在摘星台四周散播,不少舞姬与侍卫被这突变的天象和怪异的舞蹈惊呆,都跪下身来拜倒在地上,以求平安。

秋娘眼见这一切心里又惊又慌。怎么会这样,她抬眼看了看突变的天色,心里也是一阵恐慌,嘴唇微微抖动,她看向王座上的皇太后,发现皇太后的脸色煞白,双眼圆瞪,想来心里的恐慌一定不比她轻。

婼师傅的哼唱在这里忽地加快,而台上的鬼影在这时也停止了全身抖动,随着婼师傅的节拍,张牙五爪的跳了起来。

忽地双爪伸出,鬼脸洋洋得意的一阵晃动,在人们的喘息声还未平复前,那鬼影子又扭动着腰肢,抬起双脚,围着舞台边摆放整齐的酒碗,欢喜的摇晃着头,然后整个身躯左倒倒右歪歪,并抬起双足,一步又一步的大步行走起来。

“阎王爷出巡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没有人有功夫搭理他,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摘星台上的鬼影身上。她旁若无人、兴高采烈的挥舞着手臂,她兴奋之极、毫无顾忌地抬起双脚,快速的跳动。她的耳朵里只有那兴奋又高亢、快意的哼唱,那是她起舞的泉源,那是她一跃一动的动力所在。

人们看的额头上直冒冷汗,而在这时,哼唱又在转调,慢悠悠的哼唱,更像是谁家的母亲在哄着怀里的孩子睡觉,只是那催眠般的歌声中,却隐着一丝的荒凉与悲凄。

柔、美,众人听的心慌,却没有人敢去闭上眼睛,仿佛只要合上了双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一般,这简直就像是勾魂曲的低诉。

摘星台上的鬼影,身姿变得缓慢起来,片刻前忽起的风,吹拂着的鬼衣显得格外的膨胀,更让那鬼影有种翩翩欲飞的感觉。风呼啸而来,那鬼影在风拂之下竟显得那么的柔弱,随着风,她的腰身一摆一摆的,似要被吹折一般。踉跄的脚步,不规整的步伐,那忽而抛起的长袖,那忽而绽开的骨爪,在凄风冷唱中是那么的无助而又悲怆。

在摇曳不定的步履中,鬼影开始旋转,最后扑倒在摘星台上,以长袖掩面,结束了舞动,而婼师傅的歌声也在此时停住,为舞曲画下了句点。

结束了哼唱,婼师傅长长的呼出口气,以首叩地,伏身拜倒。

秋娘也闭上了双眼,伏身倒地,她不敢不拜。她怕她不拜,那台上的鬼影会出现在她面前,要她的性命。

巧奴颤巍巍的走下摘星台,在摘星台一侧,以恭敬、惧怕的容颜跪倒在地,伏身向摘星台跪拜。

摘星台下众人皆跪倒朝拜那台上的女子,就连侍卫、宦官也不例外。那些亏心事做的越多的人,身子抖动的越是厉害。这个舞诡异却又妖魅,暗中隐着一种凄绝的美,外露的却又是另一种张狂的性子。

没人说的清,那片刻前舞动的究竟是个鬼魂,还是个参加魁斗的舞姬,只是所有人的脑海中都记住了这一刻,那个鲜活的不得了的,仿佛从地狱来到人间的鬼魂。

元朗拼命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大口地喘着粗气,可怕,这个舞让他感觉非常害怕。他看向双眼圆睁的皇太后说道:“母后,您的意思...”

皇太后没有声音。

“母后,那个丫头跳完了...”

依旧没有声音。

元朗不由皱紧眉头,一眨不眨地看向皇太后,就见那双眼圆睁的皇太后,不怒不笑,竟似没了气息。元朗忙伸手放在她的鼻翼下查探着,这一探,不由心底一片凄凉。

浑身颤抖,元朗咬牙切齿的从王座上站起身来,手指摘星台上已慢慢站起身的知更吼道:“来人,给朕宰了这个妖女!”

知更取下戴在脸上的鬼脸,冷冷一笑,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丢向摘星台四周的酒碗,酒碗顿时像火龙一样燃烧了起来,惊得那些想要上台抓住她的侍卫都停下了脚步。

似乎嫌摘星台燃烧的还不够剧烈,知更一脚将其中的几个酒碗踢倒,燃着的酒水顿时点燃了摘星台台面,火势越来越猛,而知更就穿着鬼衣站在那熊熊火势中。

婼师傅,请您记住我的话,快带孩子走,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手足情

五年前,她曾祈求过什么,但是那时的祈求在今天来看,似乎变得毫无意义。五年后,她只想要那个受尽侮辱的月杪的孩子,能够平安无事。

站在火里,她淡然的看着王座上气的发抖的元朗,欣赏着他丑恶的嘴脸。此刻的她心里有些满足,因为她没有想到,那个恶毒的女人竟会被这一支鬼舞,活活吓死,看来她真是亏心事做的太多了。

“更儿!”台下一声大吼,透过火光,知更望过去,那喊她名字的人却是阿庄。他步履蹒跚地跑向摘星台,不住地搓揉着双手,面对熊熊烈火不知该如何是好。

羽炎望着这一幕,心里更像是明瞭了什么。

“秦清!救人!”羽炎暗喊。只是话刚说完,耳边已经传来一声马嘶。一匹烈马挟着风声,向摘星台飞驰而去。

看到马上人白衣飘飘,戴着的怪异面具,半脸鬼魅、半脸妖媚,元朗脱口喊道:“昊天!昊天!”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又使劲揉了揉眼,再看去确定了自己果然没有看花眼。那马上人的装扮正是当年昊天的打扮。他来干什么?这个反贼乱臣,他来这里干什么?心里带着疑问,元朗看向四周,正欲呼唤他的侍卫,就看见了摘星台附近的房檐上,正半蹲着一个又一个的弓箭手,他们的箭头全部指向了王座这边。

这些乱军是怎么进来的?

此时此刻,没人有功夫回答元朗的疑问,百姓们忙着逃命,而舞姬们也乱作一团,摘星台下哭泣声、惨叫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