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也被这突来的混乱震惊,隔着火光,她看见一匹白马,载着头戴着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具之人,向摘星台上冲来。昊天?五年了,她再没有见过他,会是他来了吗?房檐上窜过银狼的身影,这使得知更心里再没有疑问。陪了自己整整五年,在鬼室里整整躲了五年的银狼,近日突然消失,而这一刻却又现身,除了它的主人,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指使得动它。

马蹄一个飞跃,那白马已经跃上起火的摘星台。马上的人紧盯着知更,而知更也在回望着他。

“快去救她!”羽炎心里一紧,他知道那个骑马之人一定就是传闻中的昊天,他不能让那个男人夺走她的命。

秦清飞身向摘星台跑去,这时摘星台上突现的一幕,惊得他停下了脚步。

那骑马的男子向知更伸出了手,而知更也回应着那个男子,将手递给了他。鬼衣飘飘,衣袂飞舞,翩然间她就被那男子拽上了马。他们是认识的!

在羽炎与秦清的惊愕中,马上的男子扒去了知更的外衣,将那件鬼衣丢进火海中,然后催马跃下摘星台,向着王座而去。

“昊天!你...你想做什么?你想造反?”元朗歇斯底里的喊着。

“造反?你们家的天下我不稀罕,我只是来讨还旧债的。”

知更听着身后深沉的男音,心里一颤,身子也微微发起抖来。恍惚间,身后的人就将她紧紧搂住,靠着身后的宽厚胸膛,知更嘴角淡淡一笑,眼睛轻合晕了过去。这些天来,身心憔悴,每天既要练舞又要承受着莫大的心理压力,她早已坚持不下去。多少次想无忧无虑的睡个痛快,那都成了奢望,眼下,靠着这安全又坚厚的胸膛,她终于能安稳地合上眼睛。

原本想跃下马斩了元朗的人头,没想到身前的她身子一沉,昊天再看去,她竟已沉沉睡去。五年来孤独的心、冷酷的心,此刻多了一丝的温柔,再狠不下离开她。他咬了下牙,示意手下人递给他一把刀,然后将刀向元朗飞快地掷去。刀光闪闪,元朗被突然而至的刀生生钉在了王座上,那刀由他的前心穿入,后心穿出,瞬间就要了他的命。

琅月这一刻,成了无主之国。

又接过了把刀,他纵马走向已被手下按倒在地的秋娘。

看着秋娘颤惊惊的对他喊着:“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他冷冷回道:“当年,你可曾放过我娘?”说完,手起刀落,利索的结果了秋娘的性命。

琅月一众侍卫,眼看着皇太后被活活吓死,皇帝又被刺死,往日的镇国将军带着旧部杀回城里,为保活命,他们都跪倒在地,高呼:“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等愿尊将军为王。”

妖异的面具环视着跪地的众人,用他极其冷酷的声音说道:“这个城,我迟早会来拿的,因为这城里有我幼时的家。但是今天,我只为报仇!”说完话,昊天冲着自己的旧部喊道:“走!”,便使劲踢打了下□的马,拥着知更向这城门奔去。

抱着孩子站在原地的婼师傅,被一骑飞奔过来的马,挟上了马背,跟随在昊天的白马后,踏风而去。

望着远去的那些人影,月杪凄喊一声,“我的孩子!”随后,又大叫:“昊天,我是月杪呀,你看看我,你曾是我的驸马,求求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呀!”

她无助的哭喊,踉跄地追着马匹,只是昊天的人马来去快如闪电,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凄嚎。

阿庄呆呆地站着,看着那燃烧着的空无一人的摘星台,默默无语。她走了,五年后的她还是离开了他...

两个人影,在这时跑到了他的面前。

“皇兄!”

阿庄闻言浑身一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遮纱的年轻人。

只见那年轻人扯掉了护面的白纱,一张轻俏光莹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多熟悉的眼神,多熟悉的声音。

“皇兄,你忘了我吗?”羽炎问道。

“炎儿...不!不!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羽炎闻言,将双拳握得紧紧的,咬牙说道:“你若不是我皇兄,又怎知我是炎儿?我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却说不认识我...咳...咳...你真的不认识我,你已经忘了我吗?”

看着不住咳嗽的羽炎,阿庄用双手痛苦地捂住脸,说道:“你们快走,羽庄已经死了,这世上再没有什么羽庄!”

“皇兄!咳咳...你的这双手,化成了灰我都认得!我问你,你是不是一辈子都打算待在琅月?你说过你想要看一个人间和美的天下,你都忘了吗?”

阿庄慢慢放下手,表情呆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羽炎。

“娘死的早,父王也过世了。这世上只有你和我是血脉最亲的人了,难道你也要放弃我,就算炎儿马上不久于人世,你都不愿给我一丝亲情,你都毫不在乎吗?”

一把抓住羽炎的胳膊,阿庄的丑脸神情格外怪异:“炎儿,不许你胡说!什么不久于人世,我不许你胡说八道!”

“兄长,你看不出来吗?炎儿已经支撑不下去了,炎儿只想在死前能救回你,再无挂念。”

看着羽炎面无血色的脸,看着他动不动就咳个不停的样子,阿庄实在忍不住,一把将羽炎搂在怀里说道:“你来了,你终于来了。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久吗?”

“我知道,我知道,皇兄,我们这就回家去!”

卷四 归乡

两相拒

拉着阿庄、带着秦清,羽炎向云楼的方向跑去,他们没有足够的人马,只能趁乱从那个小门离开。现在琅月国主已死,全城一片混乱,谁都不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国无主,接下来的事就是乱世中最惨的事情。那些拿着刀的士兵开始屠杀城里的百姓,抢夺百姓的家财,□妇女,做着丧尽天良的事。每个手拿屠刀的人都希望自己的包裹能丰盛起来,每个手拿屠刀的人都有着自己的算计。那支鬼舞真是支不详之舞,它招来了地狱使者,只一盏茶的功夫,就将郦都变成了一幅活生生的人间地狱图。

该走的都走了,她却被他们忘记了,无情的抛弃在郦都野外。孤苦无依的月杪,眼见孩子被抢,失魂落魄的在城外一路奔走。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这一番追孩子出城,虽没有追上孩子,去因此躲过了屠城这一劫。从那天开始,她就离开了这个她出生的地方,她离开了这个她自幼成长的地方,只为了寻回她的孩子。

天下虽大,她只找那个叫做昊天的人,是他的人带走了婼,而婼的手里抱着的就是她的孩子。

天黑黑,月杪漫无目的的走着,她饿了就捡那些地里、田里能充饥的东西吃,累了就直接蜷在地上睡一觉,然后起来再接着走,她的目的,似乎就是这么一路不停地走下去...

知更一直在一张大床上昏睡着。

屋内明亮的烛火下,一双深情的眼在看着她。

“咳咳...”睡梦中的知更忽地皱着眉头轻咳两声。

昊天皱了下眉,心里一阵悔意,这么多年来,年少时那任性的一脚竟造成了她身上的痼疾,再无法治愈,在每一天每一夜都会侵袭着她,让她不得安宁。慢慢走到床前,昊天看到床上的她已经睁开了睡眼,不由在床沿上坐下,与她默默相视。

恍惚间,他伸出手掩住了她的嘴,数年前那一夜的情景,又回荡在两人的心头。

不知道为什么可以不恨他,也许因为他是那个总在危难中救自己命的人吧。知更静静地看着他,感觉他的手在她的嘴唇上轻轻颤抖着。这么多年来他更加健壮、英挺,似乎还多了一抹温柔。

为什么会觉得他温柔,也许是五年长久的不见,才让她在孤寂的五年中,品出了旧日那不属于少年昊天该有的温柔吧。

烛火中,昊天慢慢伏下身,向知更的脸上寻去,知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脸上传来的热感。心里一颤,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将头扭向一侧,问道:“这是什么地方?珠熙么?”

尴尬的停住头部下落的姿态,昊天才发觉,原来五年后的他最想做的事情竟然是吻她,可是她却毫不犹豫的回绝了。

挺直腰身站起来,他背对着床上的知更说道:“不是!这里叫玉瑚,是个岛屿。是埋葬我爹娘的地方。”

“我记得你说过,如果五年后的我还活着,我能夺魁,你就送我珠熙,我该没有记错吧?”

听着耳边传来的那一声又轻又细的话语,昊天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咬着他的心,逼他做他不愿意也不喜欢做的事。但是承诺就是承诺,他昊天还没有抵赖的习惯,男人就该要像个男人才对!暗咬了下牙根,昊天说道:“不用你提醒我,我记得的!什么时候想走,你只管说,时间你来定。”

“明天吧。我想早些回去。”

没有言语,昊天扭身离开了知更的房间,五年前的他们针锋相对,恨不得将对方弄的遍体鳞伤,五年后的他们,却依然倔强如初,谁都不愿先认输,继续各走各的道路。

她回避了他的热情,刺痛了他的那份孤傲,所以他放任她,让她走,绝不在乎今后的她会怎样。

他突然的热情,吓到了她,让她知道过去的五年间,她最忘不掉的就是这个男人。小时候他对她残虐,现在却又如此热情,她实在对他心生惧怕。

也许他是想让她彻底的沦为他的奴隶。五年前,她只是他名义上的奴隶,现在他想要她完完全全的受他摆布。她不要,她要离开他。就算他救过她,她也不可能完全忘掉自己心里对他那隐藏至深的恨意。

耳边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虚掩的门被推开,手抱幼童的婼师傅与傜娘出现在屋里。

“师傅,阿娘...?”知更坐起身来,不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更儿,我的更儿,你果然无事!”傜娘一边说着,一边三步并两步的走到知更的床前,紧紧抱住了知更。

“阿娘,真的是你吗?”知更痴痴的问道。

“乖孩子,是我!是我!我在这里等了你五年!”傜娘边说边流出了泪,“五年前,我带着大家离开了郦都,这么一大群的女人能有什么出路?当初是阿娘想的太过简单,出城后才知道了生活的艰辛。一路上,那些吃不得苦的孩子,都偷偷的在当地的舞馆落了脚,阿娘运气好,早有昊天给我安排了,我就带着我那二十几号人来到这里,一来打点岛上的事情,二来,也收养些战乱后还没死去的落魄孤童。”

听到傜娘的话,知更的脸上有丝悲哀,她说道:“五年前,是我太任性了,我根本都没有想到后果,就冒然提出请求,才害得大家受了这么多的苦。”

“傻孩子。五年前多亏了你,要不然咱云楼这二十几号人,如今也不会安生在这里,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你用不着心有惭愧,这乱世中,能救得一个、两个,便是天大的德行了,更何况你还是个孩子。”说到这里,傜娘心疼的将知更脸上的泪擦去,似又想起什么说道:“咱娘俩好不容易相见了,这一次你可要多陪在阿娘身边,跟我絮叨絮叨。”

玉瑚月

知更点点头,看着傜娘身边的婼师傅,问道:“阿娘、师傅,可有月杪、阿庄的消息?”

傜娘、婼师傅相互对视一下,都是失望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接着傜娘又说道:“这几日新得了信。郦都被屠城了,整个城中再没有多少人烟。”

“屠城?什么人做的?为什么?”知更惊问。

“国主亡,昊天又带着你们离开,那些原属于王都侍卫的人,变成了出笼的恶鬼,他们拿着刀相互杀戮不说,还屠尽城中百姓,掠取财物。月杪、阿庄只怕是凶多吉少,在那次变故中都丧了性命。据说现在琅月各城城主均各自占城,自封为主,举国一片动荡,很是混乱。”

知更无力地垂下了头,良久后才说道:“ 阿娘,师傅,知更一定要走,一定要回一次琅月郦都。五年前,月杪的不幸,知更总会历历在目,现在郦都出了这种事情,我一定要回去为孩子找找他们的爹娘,生要见人,死要见骨。否则,我的心里怎么都不安。”

“你这孩子,这兵荒马乱的,你竟说胡话。你才好不容易脱困,怎么又能去那种地方?”傜娘一听知更这话,不由脸上立刻变了颜色。

“阿娘,月杪的孩子最后是交在我手里的,您不知道她那喊声有多凄凉,她现在的际遇有多惨。我原以为那么善良仁慈的阿庄,一定会照顾她的,哪曾想这两次的相见,孩子被抢,月杪受辱,他就好像是全都没有看见,无动于衷。虽然他是因为月杪才会被琅月抓到的,可被抢的是他的孩子,他的亲骨肉,他竟然变得这么心狠,我实在想不通,真不知道这些年月杪是怎么捱过来的,所以我一定要去找找她。”

“说什么都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别人放心的下,阿娘我还不放心呢!阿娘不许你去!再说...再说...郦都已经被屠城了,他们说不准都已经死了,你就算去,怎么找?你要掀起琅月的一块块地皮,去辨认那些尸骨吗?”

“阿娘!知更明白你的心,可是任何事情都要去做,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万一月杪她们还活着,咱们不是正好救她们于水火之中吗?”

“你!唉!”知道知更倔脾气的傜娘,气的一屁股坐在床上,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而知更则紧紧抓住傜娘的胳膊说道:“阿娘,是更儿不好,就让知更去吧。我昏睡过去的梦里,到处都是月杪的哭声,我这心安不下来。如果更儿有命能活着回来,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傜娘气的直甩胳膊,也没甩脱知更的手,不由哭道:“是阿娘没福气。好不容易捡了你这么个丫头,到头来还是非要这跑那跑的,全不把性命当回事!阿娘知道在你心里,始终只有你亲爹亲娘来得亲,这一切根本就是阿娘自作多情,非要把你当女儿!”说罢哭成泪人一般。

“阿娘,没有,不是那样的!更儿只是实在可怜月杪和孩子啊。这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爹娘的,看着让人心疼。”

“你只心疼他了,阿娘呢?谁来心疼一把年纪的我哟?”傜娘说完,哭的更凶。知更闻言不敢再回话,只是拉扯着傜娘的胳膊在一旁默默的陪着流泪。

婼师傅看到这里,忙说道:“更儿,再不许说这种没良心的话。你也不想想,我和你阿娘谁忍心让你一个人去跑?你若还是要去,那就带上我们一起去,索性要死大家死在一处。”

“师傅...”看着婼师傅,知更泪水涟涟再说不出什么话来。眼睛瞅着婼师傅怀里抱着的双眼木然的幼儿,知更的手紧紧攥着,她多想为他找来娘亲,再找来那个没人性的爹,仔细问他,他究竟是怎么了?

三人坐在屋中,都是止不住的流泪,这一夜有多长,便哭了有多久。天亮时,知更送傜娘、婼师傅回屋歇息,答应她们不会私自离开,才将她们劝进屋安歇,一人独自回屋小睡。

闭上眼,知更就想起月杪绝望的眼神,就想起月杪喊着孩子的悲音。月杪,你在哪里?你还活着吗?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串,一颗颗不停的滚落,想起自己幼时的凄惨,父母双亡?她不希望这个交到自己手里的孩子,也会有像自己一样悲惨的遭遇。

去找找,也许他们还活着,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应该去找找,更何况现在只是郦都被屠,大家都在猜测,并没有人看到他们确实遭遇了不幸。怎么都睡不着,知更起身,悄悄整理好衣物,走出了房间。准备偷偷离去,等她关好房门回头一看,就看到了院中站着的男子,正冷冷看着她。

和他默默的对视,不知过了多久,她向着昊天走了过去。

“你说过会送我回珠熙的。”

“我也听说你要去的地方不是珠熙,而是郦都。”

“都是因为你郦都才变成那个样子。你杀了元朗,却没有考虑的长远些,所以那城里的百姓才会遭殃。”

“他们的生死与我有何干系?我说了我是去报仇的!”

“你的心中只有仇恨吗?那我呢?我又该去恨谁?”知更的嘴唇颤微微的,眼里已蕴满了泪水。

“你可以杀了我!”昊天语气坚定地说道:“你不是从小就想杀我吗?”

“你是以为我不敢吗?”知更怒道。

“对!”昊天淡漠的说道:“我知道你敢,但我也知道你不会!”靠近知更,昊天轻轻在她的耳边说道:“我去郦都,我去寻找他们的下落,你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因为这里最安全。”

“你肯去?”低着头不敢看他,知更低声问。

“不去可以吗?看着那两个老人哭哭啼啼,看着你胡思乱想要去这去那?”轻轻托起知更的下巴,昊天看着她蒙泪的眼说道:“你这样的女子出去,谁会放心的下。外面兵荒马乱,难道你还想再遇到另一个该死的昊天?”

感觉到她的眼泪“吧哒”“吧哒”的掉落在他的手上,他用手轻轻抚去了她眼中溢出的泪。

“就算我们今生不能相爱,至少让我能看到你,知道你安全。”轻轻的说完这句话,昊天放开手转身离开。而知更则呆呆的站在院中回味着他片刻前的话语。

三天后,安排好岛上事务的昊天,准备前往自己的属城开始新的出征,打下那些无主之城,让那些城里的动乱先暂得稳定。骑上马,带着银狼,他在玉瑚岛跟傜娘、婼师傅道别。

“我走了,岛上就交给你们了,这小岛没什么人知道,很安全,要照顾好你们自己。”

“小天,一定要走吗?更儿好不容易回来了,咱们这才刚团圆你就要走?”傜娘抱着孩子看着昊天哭喊道。

昊天叹了口气,向傜娘怀中的孩子看去说道:“我怎能不走,我若不走,不去寻得这孩子双亲的下落,她又怎能在这岛上待的安生。”

“你可以对她凶一点,也许她害怕,就不会再有这念头了。”傜娘泣不成声的说道。

“我已经长大了,做不到再对她凶,今生是我欠她的,所以就让我为她做点什么吧。”

说完话,昊天转身就走,而傜娘、婼师傅则抬起脚步,追了过来。

“小天!等等,你跟我傜娘说实话,你和知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心里是喜欢她的,要不然你不会为她做这么多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她,也许你告诉她了,一切就会变个样子,她心里有了你,有了挂牵,就不会再胡思乱想。”

“不会的。”昊天脚步一停,深呼吸了下说道:“她这辈子也不会喜欢我的。谁会喜欢一个吃了她娘的尸身,又放火烧干净了她娘、她爹尸骨的人?傜娘,要是我对你做出这种事,你该恨不得马上杀了我吧?她之所以没有立刻杀我,那是因为她亲眼看到她的爹娘是被珠熙自己国的兵杀害的。她也曾说过,若我没有对她爹、娘的尸骨做些什么,也许她会当我是恩人。但是现在到以后,永远都不会,我和她注定了是一辈子的仇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在镇国府你们不是都挺好的吗?”傜娘无奈的问。

“那些都是假的!还记得她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吗?那一夜,她亲口说的,等她长大了就杀我。现在她已经长大了,还没有杀我是她对我的仁慈,仅此而已。

昊天说完,脸上微微一笑,转身离去,只剩下傜娘、婼师傅看着昊天的背影发着呆。

相爱原本是件痛苦的事,非要让两个人相互折磨,直至心碎。

传皇位

羽炎、阿庄,在秦清的保护下,抢了三匹快马后马不停蹄向九牧山赶回。三人路上歇息的时候,羽炎已将换人质之事告诉给阿庄。听到羽炎的描述,阿庄皱起了眉头,他在猜想着,那个知更会是谁?三人暗中计较一番,快马加鞭地赶回九牧地界。

“咳咳咳”羽炎一阵急咳,从马上跌落下来。

“炎儿!”阿庄急得大叫。

秦清慌忙跳下马上前扶起地上的羽炎,喊道:“皇上!皇上!”

羽炎的呼吸变的虚弱,他低声说道:“清,你与朕共骑一乘,火速回到宫中。命所有将军都来蜻蜒宫见朕,朕有要事。还有万不可让那女子知道了。”

“是,皇上!”秦清说完,将羽炎扶到自己的马背上,然后飞身上马,用双臂护着身前的国主,急往九牧城赶去。

在秦清的带领下,羽炎、羽庄顺利的进了九牧都城,却很快被随后赶来的刘云等众将追上。

“秦清!你这混账,怎么敢与皇上共骑一乘马?这个颜面恐怖之人又是什么人?”刘云皱着眉头怒问。听属下禀报秦将军与皇上共骑一乘马归来,还带了个身份不详的人进城,刘云心里深觉不安。

秦清还未答话,羽炎却已经出声轻喝道:“刘云,速召集其他将领,秘密的来蜻蜒宫见朕。”

刘云听到羽炎的声音,心里一惊,皇上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后说话的气息若有若无的,忙召集众将领,趁夜悄悄登上了九牧山上的蜻蜒宫。

到了蜻蜒宫,刘云就看见秦清正搀扶着虚弱的羽炎,与那丑面人站在宫门口,不由的眉头紧皱,就要上去将秦清一顿臭骂,哪知走到三人身边,就听羽炎对丑面男人说道:“兄长,这蜻蜒宫就是炎儿为您建造的宫殿,如今炎儿已经平安的迎回了皇兄,也了却了多年的心愿,想来也能无憾的去阴间见过娘亲了。现在,就请皇兄接下这九牧的天下。”

众将眼见皇上跪倒在丑面人身前,不由心里都是一惊,忙全部跪倒在地,不敢出声。

阿庄一把抢先,扶起跪倒的羽炎,悲戚戚的直摇头。环顾着眼前宏伟、豪华的蜻蜒宫,阿庄说道:“炎儿,你是想要为兄去死吗?我羽庄本已无颜再回旧地,你如今又要将这和美的天下转交愚兄,可不是逼着愚兄去死。”

“皇兄!炎儿已时日无多!”紧紧拽着阿庄的双臂,以防身子会随时倒下的羽炎说道:“我的身体原本就支撑不了许多时日,这一路都是倾尽全力、快马加鞭的强忍着,总算是到了九牧的地界,我才放下心来,这身上的最后一口气也耗去的差不多了。”

“胡说!你胡说!快传太医来!”阿庄痛苦的叫喊着。

“兄长!”羽炎大喘了口气,说道:“没用的,没用的,炎儿的身子炎儿比谁都清楚。”说完转身看向跪地的众将领道:“你们都跟我有了些年头,平日里我羽炎待你们不薄,将你们都召集在这九牧山中,一同吃苦,一同享乐。如今我命不久矣,却在死前找回了我最敬爱的皇兄,我们同母所生,所以我欲将九牧的天下交给皇兄掌管。你们若是不服的,现在就离开这里,我不会怪你们的,只求你们看在这些年我们同进共守的情份上,以后不要做出对九牧,对我兄长有害的事情。咳咳...若是有留下来的,我羽炎这里谢过你们,还请你们以后好好的扶持我的兄长,他再也不是蜻亲王了,他是你们的皇上,你们要不弃不离。”

“炎儿!”阿庄嘶吼道,他没想到才与幼弟相见没几日,他就已到了残烛之时。

“末将叩见皇上!”蜻蜒宫前,没有一个将领离去,他们脸上挂着泪,却声音洪亮,动作整齐的向着阿庄跪拜。

羽炎虽是病秧子,却的确是个好皇帝,他有一双慧眼,当年他收留他们,不但让他们吃好穿好,没有后顾之忧,还从不做任何让他们瞧不起的事情。这些将领心里敬重羽炎,此刻外头兵荒马乱,珠熙暴君当朝,谁又肯舍了眼前的幸福去涉险,他们只期待着这位新皇会与他的幼弟一样,也能是位好皇帝。

听到众将的齐呼,羽炎凄然的笑了,他紧紧攥住阿庄的手,说道:“兄长,炎儿还有件事要嘱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