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仙一震,眼眸中流露讶异之色。“原来是这样……当年我修炼成了散仙,因挂念萦歌而四处寻找,凭着感知来到青丘附近,果然在林中遇到了她。她的修为其实不低于我,但自从在云间见过了神君之后,便心生仰慕,甚至多次冒险去往天界,只求在神君经过时能多说几句话。我劝她回到昆仑好生静修,可她又询问起神君的近况。我……我本想如果告诉了她实情,她或许会受到警醒,可是她却还是执迷不悟……”

“实情?”颜惜月怔了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杏仙犹豫再三,放缓了声音道:“萦歌遭遇天劫时,是郁攸神君偶然路过昆仑,见这鸾鸟修为已深,稍加时日便能成仙,因此心生怜悯劝说雷神消减了一道霹雳,使得萦歌顺利渡了劫难。但他对萦歌并无异心,故此后来萦歌几次前去等候,神君也未将她放在心上。可是后来,他却因触犯天规而被罚下凡尘……我在青丘遇到萦歌时,因她苦苦询问,便只得将此事告诉了她,希望她对郁攸神君死心,不要再做无用之事。”

颜惜月惊愕不已,原本只知萦歌思慕神君,却未想到她所爱之人最后竟遭遇此等劫难,不禁道:“难道那位郁攸神君是因为救了萦歌而被告发,所以才被贬落人间?”

“这却不是。”杏仙叹道,“我只是区区散仙,也是听了其他仙子述说才知晓了此事,可神君究竟因为何事而被罚,她们语焉不详,似乎都不敢直说。但不管怎样,神君落了凡尘,便要历经劫难方有可能重返天界……”

夙渊听到此,道:“如此看来,萦歌重遇你之后,便匆匆离开了青丘,想来多半是担心郁攸神君,去人间寻访他的下落了。”

“可是她最后又怎会死去……”颜惜月一想到体内竟住着萦歌的魂魄,而自己的魂魄却又不知去了何处,便一阵发寒。

杏仙怅然,“只怕也是萦歌命该如此,倘若她留在昆仑修炼,或许已经飞升成仙。”

颜惜月心有所思,过了片刻后问道:“仙子可知道郁攸神君后来的下落?”

杏仙微微摇头,“此是天机,诸神都不一定知晓,何况我这一界散仙?你们若想找寻到他,也是难于登天了……”

言已至此,各生愁绪,杏仙将那黄玉收在掌中,“此玉我会带走留在身边,想来是昔日萦歌时常在我身边静修,顽石见了,便引湖中灵气将这影像印在了玉石之间。如今萦歌已经不在人世,但她的魂魄却到了你的体内……不管怎样,你该好自珍惜,就算是替她活着吧。”

“可是……”颜惜月心境复杂,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风旋叶舞,水珠滴落,杏仙的身影渐渐淡去,不一会儿,便已虚无不见,徒留花瓣簌动,彩鸟低鸣。

昆仑泉飞溅碎玉,颜惜月独自走到了雪山下,望着澄清的湖水发怔。

莲华与腓腓疑惑不解地跟在后边,一个在空中悬浮,一个在草中蹲着,见她心情低落,也不敢出声。

夙渊其实也不太明白颜惜月为何又落落寡欢,可看着她站在湖边的背影,心底却也浮起莫名的怅惘。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颜惜月高兴了,他就跟着高兴,她若是难过了,自己也会茫然无措,好似心都连在了一起。

他想了很久,走到她身后,“郁攸神君的下落,我帮你去查找,好吗?”

但是颜惜月却好像没听到似的,依旧背对着他。夙渊愣了愣,“怎么了?”

她忽然泄了气,坐在了湖边的岩石上。“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呢……”

夙渊越发不解,“这一直以来,你不是很想弄清楚萦歌与你的关系吗?如今杏仙已经说了,萦歌离开青丘很可能是因为郁攸神君……”

他的话还未说完,颜惜月却烦躁地伏在膝上,将身子缩得小小。

“可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夙渊一怔,慢慢蹲了下来,扶着她的肩头,“为什么发脾气,惜月?”

颜惜月侧过脸看他,墨绿的眼眸依旧清澈浮光,却含着几分困惑与失落。她知道自己不该向夙渊发泄,难过得低下头去。腓腓来到她近前,咬了咬她的裙子,“嗷嗷?主人怎么了?”

颜惜月摸摸它的耳朵,低落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你是腓腓的主人呀!”腓腓跳到她膝上,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夙渊出了一口气,道:“是因为这个所以不高兴吗?”

颜惜月蹙眉不语,他坐在了她身边,顾自望着波光闪耀的湖面,“不管魂魄来自何人,可我认识的你,就是颜惜月。在彭蠡泽与我交手,在深山追着我讨还东珠,与我一同被困在伏山岭的结界,又随着我潜入古井的……都是你。就算你的魂魄本非属于自己,可是现在你就是颜惜月,就是与我一同经历了很多事情的那个人,不会因为其他而有所改变。”

他很少会这样认真地说出一大段话来,颜惜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夙渊,双目有些湿润。

“不管发生什么变化,我都还是自己吗?”

夙渊像她摸腓腓那样摸了摸她,“嗯,就像……我变成了黑龙,你不是也一样还与我说话吗?”

颜惜月眼眶红红,一头埋在了夙渊怀里。腓腓被挤在中间,急得伸出脑袋叫:“嗷嗷,压死腓腓了!”

云彩缓缓移动,刺目的阳光耀得雪山一片亮白,晃得人睁不开眼。夙渊变成了龙形,载着颜惜月与腓腓飞上了天空,在雪山间徘徊一阵之后,忽而道:“惜月,你在山间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你要干什么?”颜惜月纳闷道。

黑龙将她送至一处避风的山坡背面,“刚才不是说起郁攸神君吗?想来西王母定会知晓一二,我去拜见她试着询问一下……”

“之前都没能进入瑶池,你怎么还要再去?!”颜惜月抓住它的爪子,不想放开手。黑龙挣了挣,哄骗她道:“方才我并未表明身份,这次再去,我就对那些神鹿说我是禺疆上神的属下,这样一来必定能见到西王母了。这里是昆仑仙境,不会有妖魔出现,你好好待在这里,与腓腓和莲华一起等我回来。”

颜惜月一怔,“那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去?”

“……你不是神,西王母或许不愿见你,只我自己前去就可,无需挂虑。”黑龙说罢,轻轻挣脱了她的手,在上方盘旋一阵,又叮咛道,“等我回来。”

“夙渊!”颜惜月一惊,眼见它越飞越高,很快不见了踪影,心中竟是七上八下,隐隐担忧。

第84章

这山坡虽是避风,身处其间仍然冰寒入骨,颜惜月站在那儿望着远处,却好似已经忘记了寒冷。云天浩渺,她根本看不到夙渊的身影,心头既失落又忧虑,没等多久便问腓腓:“腓腓能飞多远?”

“嗷嗷?飞?”腓腓腾起身子,在半空中飘来飘去,爪子闪烁红光。颜惜月急道:“可以带我去找夙渊吗?”

腓腓愣愣地悬在空中,莲华道:“它那么小,怎么能带你……”

话音未落,却见腓腓迅疾转圈,四爪与耳朵上的红光艳丽如火,将它整个身子都笼罩其间。莲华惊讶道:“腓腓怎么了?”

腓腓就如火球般在空中滴溜溜打转,忽然间红光盛放,身子竟比原先增大了数倍。颜惜月与莲华皆大吃一惊,硕大的腓腓依旧有着长耳朵大尾巴,但周身白毛更为蓬松绵长,额头间一团火焰鲜红如丹,就连身子两侧亦长出了同样的印记,四只脚爪下更是燃起了亮眼的火苗。

“腓腓,你……你长大了?!”颜惜月惊道。

腓腓却不自知地朝她扑来,甩着大尾巴故作可爱。“嗷呜,主人,腓腓可以带主人飞!”

这一个大毛团扑进怀里,险些将颜惜月撞倒。她抓住腓腓的前爪,“真的可以?”

“嗷嗷,来呀!”腓腓乖巧地趴在她近前,颜惜月轻轻纵到它的背上,腓腓轻而易举地就载着她飞到了半空。莲华跟在一边欢喜摇晃,腓腓更加兴奋,身子一拱便飞出很远,踏着云烟翱翔于雪山之巅。

“去之前的瑶池找夙渊!”颜惜月惊喜地发令,腓腓腾跃而起,却还不忘问道:“嗷嗷,为什么要找黑龙?”

她微一蹙眉,低声道:“怕他出事啊。”

乘着腓腓来到瑶池上空,颜惜月焦急张望,却还是望不见夙渊的身影。“腓腓,飞低一点。”她拍拍腓腓的脑袋,它便听话地朝下方飞去。

水面碧绿透人,寒意深深,腓腓在上方掠过,留下赤红的光痕。它只在湖上徘徊了一阵,四周雪山上便又出现了诸多神鹿。当先一头高高跃起,悬浮于半空中怒叱:“之前已经让你们速速离开,怎么又来了瑶池?”

话音刚落,其余神鹿昂头低鸣,头角间的碧草耀出翠色光芒,湖上的云霭亦越发浓重。

颜惜月连忙道:“神鹿息怒,我只是想来找一找刚才和我同来的……”

她话还没说完,那神鹿已断然道:“那条黑龙不是已走了吗?为何你还来寻它?”

“走了?”颜惜月一惊,“他说要来拜见西王母,怎么还会离开了瑶池?”

“哼,西王母此刻不在瑶池,它等在这里又有何用?”神鹿倨傲道,“仙子对那黑龙说了,它便悻悻然离开。你要找它可另寻方向,不要再来此地聒噪。”

颜惜月听了更是着急:“可我不知他去了哪里……莫非是找西王母去了?”

神鹿嗤道:“西王母去了天庭,那黑龙也不知是否追去了。难道你这一介凡人也想去闯天庭,那可真是自寻死路了!”

“我……”颜惜月不知如何回答,座下的腓腓却大为不悦,冲着神鹿露出牙齿,“嗷嗷,为什么对主人这样凶?”

神鹿提起前蹄,怒道:“小小灵兽竟也如此猖狂?”

它这一举动立即引得众鹿自四面奔涌而来,其中两头雄鹿体格健壮,有意要率先吓退外人,也不等首领下令,头角间数道寒光穿梭射出,直击向腓腓身前。

腓腓惊得掠后数丈,脚爪间火团熊熊,猛然扑向群鹿。颜惜月连忙揪住它颈后长毛,腓腓痛得嗷嗷一叫,动作明显迟缓。可那两头雄鹿却不加收敛,坚硬的长角一下子顶住了腓腓的肚子。

莲华见状,急射出万道蓝光,惊得众鹿呦呦齐鸣,不住后退。

颜惜月飞身出剑,死死挡住了两头雄鹿的头角,将腓腓格在身后,厉声道:“腓腓不准与他们交战!”

腓腓肚子差点被戳穿,又是气愤又是委屈,嗷嗷地叫着,两眼冒火。神鹿首领身后陡然浮现森森剑影,颜惜月见状,翻身疾掠至腓腓背上,道:“腓腓,我们走!”

“嗷嗷,不走!”若不是被颜惜月拉住,腓腓又忍不住要冲上前去,但在她的又一次怒叱之下,腓腓最终还是恨恨地瞪了神鹿一眼,扭头甩着尾巴就跑。

“不自量力!”神鹿昂起头来,以胜利者的姿态鸣叫一声,瑶池上方云雾渐散,腓腓的身影已化作天际一团火红。

腓腓在天上飞了一会儿,口中不住喷出火苗,颜惜月怕它再遇到昆仑神灵,便驱使着腓腓远离了瑶池。可是这雪山看起来样子都差不多,腓腓气得晕头转向,随便找了个山坡便落了下来。她才刚刚跃下,腓腓就背对着她,拱起背来一声不吭。

“刚才你要是跟神鹿们打起来,就是冒犯神灵的大罪,你懂吗?”颜惜月想要摸它的背,腓腓却使劲一躲,避开了她的手。

“腓腓生气了?”莲华惊讶地在空中转圈,腓腓难过得躲在一边,动都不动。颜惜月心间烦躁,又担心夙渊的下落,便跃上山岩眺望。四下茫茫白色耀得人头晕目眩,可就在这一片寂寥之中,忽有数道光影在空中疾掠而过,倏然间穿过云层,落向了这座山峰。

颜惜月一惊,那数道光影与御剑之光极为相似,却不知是否有人亦来到此地。

她带着莲华从侧面悄悄攀上,躲在岩石后观望。厚厚积雪间,竟真有数人站在山顶,其中一人背对着众人临风远望,在其身后的另一人上前道:“师兄,这里是昆仑胜境,寻常妖魅鬼怪怎可能在此出现?”

“绝不能放过一丝可能。”那人道,“我们一路寻来,昆仑山脉地域辽远,说不定那个就隐藏在某处……若是被遗漏了,岂不是又要重新再找一遍?”

“说是,这里人迹罕至,就连牲口都没见几头……”有人低声嘀咕着,那人听到了,便训斥道:“怎么,才来了不久就忍耐不住寒冷?若真遇到厉害的敌手,你是不是要赶紧逃回洞宫山去?”

说话间,那人转身过来,使得山岩后的颜惜月心头一震。

“灵佑师兄……”她屏息凝视,那几人皆是玉京宫中的师兄师弟,显然都是跟随灵佑来到此处。被灵佑训斥的玉京宫弟子急忙解释,其他几人也不敢再多吱声,过了片刻,灵佑似是平复了心情,道:“先在此稍等一会儿,看看太符观的人是否也在附近。”

“我们真要和太符观的人汇合?”另一人试探问道,“他们向来目空一切,如今又非要说是我们玉京宫的人害死了云亮与承一道长,要是聚在一起了,只怕更生事端吧?”

灵佑淡淡道:“怕什么?就算一口咬定,也得拿出证据来。再说师尊也将到来,太符观的人难道还能当着他的面……”

他正说着,却忽然停下话语,双眉一扬,指尖寒光陡然飞出,直落底下岩石之后。

颜惜月惊觉疾掠,长剑一抵岩石,闪躲间避开了那道寒光。身形未落,却又是劲风迎面袭来,颜惜月足踏山崖纵身出剑,灵佑击出的铜铃撞上蕴虹长剑,两相震荡之下光芒暴涨。颜惜月法力毕竟不及灵佑,在空中猛然后掠,却无处可躲。

忽然间身后一软,有物将她承托而起,回头看时原来是腓腓赶来。

山上的众人见了,不由惊呼:“是你?!”

话音间,灵佑已飘来而至,足踏岩石持剑喝问:“惜月,你怎会来到此处?!”

“我……我是有事来寻找西王母。”颜惜月并不愿意向他们诉说实情,神色未免有几分尴尬,灵佑却沉声道:“莫名其妙的为什么会来求见西王母?!莫非……”

“难道杀害太符观云亮的就是你?!”其他弟子惊讶地望向颜惜月,眼神充满惊惶。

颜惜月急道:“我怎么可能杀人?那些太符观的人我也见过,就在昆仑山附近的山寨,我也是听到他们所说才知道云亮被害之事!”

“当初我与你同去太符观,云亮从旁偷袭,你也是认识他的……”灵佑忽而一凛,眼神肃然,“还有,先前师尊令你在飞石峰反思,你竟勾结外界妖物毁坏镇山灵符,那妖龙现在何处?是否就在四周隐藏?”

颜惜月气得发颤,“我跟夙渊走是有原因的,但那些事情太过复杂,就算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难道同在玉京宫那么多年,灵佑师兄竟会觉得我是那种睚眦必报之人?云亮虽然出手暗算,也没将我们重创,我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要他性命?”

灵佑微微一怔,“倒不是……但你身旁的妖物着实可疑,恶龙本就生性粗野,万一是他……”

“夙渊好得很,根本不会滥杀无辜!”颜惜月正说着,座下的腓腓见玉京宫众人皆持剑临近,便往后飞了数丈。众人却以为颜惜月想要逃离,未等灵佑开口便飞身纵来。

莲华疾旋横扫,蓝光一盛,将众人稍作阻拦。腓腓腾空跃起,爪子间火苗攒射,纷纷扬扬射落雪间。

灵佑挥袖间罡风大作,将飞射而来的火苗震得四散激扬。腓腓趁势身子一转,载着颜惜月便朝着对面山峰飞去。灵佑一声令下,众人仗剑疾掠,在寒风中紧追不舍。

腓腓速度虽快,但玉京宫弟子人多势众,从不同方向围追堵截。灵佑身形敏捷,越过上空径直落下,袍袖激荡间,一枚铜铃幻化为无数,将腓腓前后左右尽数封锁。

那无数铜铃几乎同时发出巨响,震得腓腓狂躁不已。

“腓腓别乱!”颜惜月竭力安抚,但腓腓怒从心头起,猛然撞向前方幻影。灵佑正等着此时,手掌一收,那铜铃倏然合一,巨大的阴影当空罩下,就要将颜惜月与腓腓都困在其内。

却在此时,沉寂的雪山忽然隆隆震响,颜惜月已有经验,听到这动静便惊呼:“快走!”

灵佑等人却还不知,其中一人正踏着山岩,猛然间一回头,已是滔滔冰雪如激流涌下。他还不及撤离,已被这铺天盖地的雪崩顷刻冲下山坡,其余众人想去搭救,却也一起被卷入其间,转眼就没了踪迹。

灵佑大惊,抛下颜惜月与腓腓掠向山坡。莲华在一边喊道:“我们快逃!”

腓腓腾起爪子拼命升高,颜惜月眼见众人在顷刻间就被冰雪湮没,心间一阵发寒,又见灵佑还在徒劳地冲向行将崩塌的雪山,不由喊道:“师兄,不要过去!”

但这提醒为时已晚,灵佑刚踏足于一块巨大的冰岩,便也被上方崩塌下来的岩石击中前心,顿时飞跌出去。颜惜月急命腓腓往前赶去,想要从雪崩之间救下灵佑,可这时天际呼啸狂风,巨大黑影盘旋而来,生生挡在了她的近前。

“夙渊?!”颜惜月惊喜交加得喊出声来。

“你还要去送死?!”黑龙却怒视于她,长尾一震,便将腓腓赶向后方。

第85章

“我不是去送死。”颜惜月坐在腓腓背上,望着还在不断下滑的积雪,语声有些发抖,“他们,他们就这样被埋了,我怎能见死不救?”

黑龙在空中转过身子,瞥了一眼雪山,“我在远处就望到灵佑想要将你擒下。”

“是,但他也并未使出狠手。”她心乱如麻,“夙渊,不管怎样,灵佑师兄以前对我还好,我不忍见他葬身在此!”

“救出来让他再找你麻烦?”黑龙后退了一些,诧异地看着她。颜惜月急道:“怎么可能?最多将他们救出后,我们即刻离开。”

说话间,她纵着腓腓便往雪山飞去,但听身后风声顿起,夙渊已越到了她的前方。他在山坡积雪间徘徊一圈,猛然间吟啸旋身,长尾震扫间冰雪飞扬,打得腓腓连忙东躲西藏。

崩塌下来的积雪散去大半,底下隐隐露出被埋的数人。黑龙探爪一抓,便将他们甩到了山下。颜惜月乘着腓腓赶到那处,见灵佑倒卧一侧,双目紧闭,脸色惨白。

“不会是死了吧……”她从半空跃下,提心吊胆地来到近前。夙渊从空中缓缓落下,化为了人形,见她弯腰想去探灵佑呼吸,迅疾抬手拦住。

“怎么?”颜惜月一愣,夙渊却道,“还没死。”

指尖一抬,数点金光飞舞而出,环绕在灵佑身边徐徐流转。果然不久之后,灵佑微微一动,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初初看清眼前所站之人,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寻摸武器,夙渊道:“不必费力了,你那法宝应该还在雪下。”

“你……”灵佑撑着冰雪坐了起来,之前他虽与夙渊交谈过,但那时的夙渊化身为瀚音,与现在的容貌并不一样。故此他看着眼前这人,怔了一怔,方才道,“你,就是闯入玉京宫的妖龙?”

夙渊道:“先前在太符观已经认识,我只是变化了样貌而已。”

灵佑不觉语塞,继而又环顾四周,见众师弟倒在雪中,便急着要去查看情形。颜惜月上前一步,“师兄,他们应该只是昏迷过去,等会儿夙渊施法,能让师兄弟们醒转。”

“……”灵佑神色复杂,看着她道,“是你将我救出来的?”

颜惜月指了指夙渊,“我没那个本事,是他。”

夙渊虽面无表情,灵佑却一阵尴尬,但随即又强撑着站起身来,朝着他拱手道:“前事不提,此次救了我们性命,还是多谢。”

夙渊微一蹙眉,并没回应。颜惜月问道:“师兄,云亮到底遭遇了何事,才会重伤而死?”

灵佑神情凝重,原先似乎不愿说出,但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她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太符观的云亮前段时间收到了忘年交承一道长的来信,说是在昆仑附近发现异象,承一道长曾进入那法界想要查探情况,但里面的魔物很是厉害,他独自一人难以应对,只得匆忙退出保全性命。于是他以灵鸟传书给了云亮,希望能请他协助,两人同去除魔。云亮自恃修为深厚,只简单地向昆逸真人说了去处,便携带书信离开了太符观。

“那他与承一道长究竟去了什么地方,竟没人知晓?”颜惜月道。

“他在临走前说是昆仑山脉一带,后来到底在哪里寻到了承一道长,两人又经历了何事,都成了难解之谜。”灵佑道,“云亮去后久久不归,昆逸真人心觉不安,便派出两名弟子一路寻访。直至在临近昆仑山的荒野,才找到了浑身是伤的云亮,但他那时已经神志不清,强撑着一口气被救回太符观,留下只言片语后便一命呜呼。”

夙渊想到了先前太符观那群人的谈话,便问道:“是说什么?”

灵佑一愣,警觉道:“你为何会知道?”

“从太符观的人那儿听来的。”

“他确实在临终前说起过……还有,不知为何,云亮在惊恐之间提到过玉京宫。”灵佑顿了顿,“也正是如此,太符观上下很是震怒,昆逸真人在云亮死后即刻来找师尊,气势汹汹质问起是否有我们的弟子外出行凶。这段时间之中,除了你跟着妖龙离开了洞宫山,其余弟子几乎都在山上修炼。另有两三人虽在山外游历,但不会御剑之术,根本到不了昆仑山那么远的地方,而且法力寻常,也不可能将云亮伤成那样。你现在该明白,我刚才为何追问于你了吧?”

颜惜月道:“但我与夙渊自从离开玉京宫之后,便去了青丘,抵达昆仑也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她说到此,不由讶然道,“难道那个承一道长发现的异象就是阴后与飞烟所幻化出的结界?云亮与他都是被阴后所害?”

“阴后?”灵佑愕然。颜惜月无暇细说,只简单告诉了他关于阴后之事,灵佑大为震惊,可转念一想,又道:“那云亮口中的玉京宫弟子,莫非是阴后变化而成,故意陷害本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