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片刻,苏饮冰觉着能捧起自己那大肚子了,便摇摇摆摆的站起来,准备回家看看风声,二人就此分别。

沈静进了自家大门时,下意识的就向顾家瞄了一眼,结果看见偌大的院子里,就坐着一个孤伶伶的男子,虽是看不清楚面目,可也晓得那绝非顾家兄弟。不想他正歪着脑袋张望时,一个不留神,竟被脚前的一个木制小板凳绊了个狗吃屎。这下子摔的可是非常之重,只听他“哎呦”一声大叫,整个人都拍在了地上,五脏六腑仿佛被震的错了位,下巴也被磕破了,当即便淋淋漓漓的流了血。

此时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苏东海隔着院子栅栏目睹了事件全过程。他这人生平受尽嘲笑,所以变得毫无同情心,见了沈静摔的趴在地上起不来,非但没有喊人帮忙,反而是一拍手,“哈”的笑了一声。

可惜他也就只笑了这么一声,随即便见暮色苍茫中,院门口忽然起了光亮。他立刻反应到是有汽车开过来了,当即起身扭头跑进楼内,迎面正好碰上顾理初,便推了他道:“你去看看,外面是谁来了?”

顾理初莫名其妙的在楼门口探头瞧了瞧:“我哥哥来了。”

他这话音一落,就见苏东海没头苍蝇似的向后门冲去,且冲且喊:“千万别说我来了!我走了!”

他本来声音清脆,如此一喊,更是响彻全楼,曾婉婷听见了,便走出来问顾理初:“那个苏先生,又怎么了?”

顾理初摇摇头:“不知道!他好像跑到后园子里去了。”

顾理元大踏步走进院中,第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地上的沈静。

他先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便大声问道:“喂!你装什么死?”

等了一会儿,不见回答,他便有点起了疑惑,心想这下三滥不会真的是暴毙了吧。思及至此,他便在院子里找了根木棍,从栏杆间伸过去捅了捅沈静:“哎!真死了?”

沈静这回有了一点反应,只见他微微的仰起头,姿态僵硬的转向顾理元,脖子上都是冷汗。

顾理元收回木棍:“你要死也换个地方死!别吓着我弟弟!”

沈静长长的出了口气,声音微弱的开了口:“祸害活千年,我死不了的,大哥。”

“谁是你大哥?你这个杂碎!”

这时那后遗症已经渐渐过了劲儿,沈静连滚带爬的站起来,一边拍身上的灰土一边恶意的微笑起来:“大晚上的,你就是特地来看我的?”

顾理元扔掉那根木棍:“你是不是有羊角风之类的毛病?你要犯病,就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犯,不要在院子里挺尸!”

“我没那毛病。你还挺关心我的嘛!”

顾理元转身就走,心想这人说话太恶心了!

沈静摸着血淋淋的下巴,也慢悠悠的踱回楼内。

客厅内只有一个老妈子在做针线活,见他回来了,起身问了声好,然后就不知躲去哪里了。

沈静并不挑理,自顾自的找了点纱布,对着镜子去擦下巴上的血渍。正疼的嘶嘶吸气时,忽然从镜子中看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他猛然就站起来转过身:“谁?”

来人被他吓了一跳:“我从后门进来的,我是你隔壁顾理初的大哥的小舅子,我不是坏人。”

这个声音实在特别,沈静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哦,是不是我刚才摔倒时,你在顾家院子里笑了一声?”

苏东海并不羞愧:“就是我啊!先生,我是从顾家后园子翻栅栏到你家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想借你家的大门一走。”

沈静一摇头,刚要拒绝,忽然想起这怪声怪气的小子既然是“顾理初的大哥的小舅子”,换言之,那就是苏饮冰的儿子了。

“急着走什么?”他笑着一指沙发:“苏先生,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吧。我认识你父亲的。”

第64章

且说这苏东海逾墙而入沈家,本是想借大门一走的。然而听沈静如此说话,又想着现在不早不晚的,万一经过院子时被他四姐夫看到了,那就更惹人怀疑,便就依了沈静邀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沈静又招呼佣人上茶拿糖果,倒很是热情周到。

那苏东海先还不大说话,只瞄着沈静,瞄了一会儿,见他并不仔细看自己的脸。方松了口气,伸手去茶几上拿巧克力糖吃,一边嚼一边问:“先生您怎么称呼啊?”

“沈静。”

苏东海猛然抬头:“你、你就是沈静?”

沈静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惊奇起来:“苏先生听过我的名字?”

苏东海咕噜一声咽下口中的巧克力:“太听说过了!天天听,烦都烦死我了!”又伸长了脖子凑到沈静面前细看:“这也不怎么像呀!”

沈静开始怀疑这苏东海是有精神病的,又见他距离自己极近,几乎鼻尖都要相触,就很不自在的向后退了退:“苏先生,你的意思是……你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苏东海坐回原位,刚要张口说出原委,忽然想到这种话可不是说着玩的,谁愿意平白无故的给人当儿子呢!到时候他听了不高兴,再跑到爸爸面前去对质,倒好像是我在搬弄是非似的。思及至此,他立刻改了口:“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然后又去伸手拿糖。

沈静冷眼旁观着,心想这人没有陆新民那么疯,也没有阿初那么傻,基本可以算作缺心眼儿那一类,看来这世上老子英雄儿混蛋的现象还是很不少的。

“苏先生经常来阿初这里玩吗?”

苏东海喝了口热茶,把黏在嘴里的巧克力冲了下去:“不是……嗯?你认识傻子?”

沈静拿起镜子,用蘸了碘酒的棉签擦下巴上的伤处:“我们可是老相识。”

“没听傻子提起过你啊!”

沈静放下镜子和棉签,忽然有些神伤:“我告诉你啊,阿初没有良心的!当年他哥哥进了集中营,他一个人在外面没吃没喝,要不是我养着他,他早就饿死了。可是现在他哥哥回来了,我也落魄了,他就把我给忘到脑后去了。”

苏东海挠挠头:“不能吧?我看他那人挺好的啊!”

沈静拍拍他的肩膀:“小兄弟,你还年轻,要知道日久才能见人心呢。不过你找阿初做什么?他那么傻。”

苏东海低下头,忽然有点面红耳赤:“没什么。”

沈静向他靠近了点儿:“小兄弟,你怎么不说实话?我可是和你一见如故,什么都没有隐瞒啊!”

苏东海扭捏起来:“真没什么!”

沈静笑了笑,向后仰靠在沙发上:“不说算了!”——忽然又坐起来,压低声音道:“不会是看他挺漂亮的,就把他当成女人处理了吧?”

苏东海扭头看着他,满脸的不可思议,怔了半天才说出话来:“沈先生,你看起来可真像个……像个色狼啊!”

沈静自以为是非常的洁身自好了,没想到会从苏东海那里落得这样一个评价,不由得愣了一下,却没有检讨自己刚才的确是满脸流氓相的。

“我可不是信口胡说。哪个正常人会去找个傻子谈心聊天呢?他什么都不懂,听也听不明白,做不得朋友的!而且我同他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晓得他吗——你不要看他傻,他那种相貌,还挺能勾人的呢!”

苏东海觉得这沈先生说起话来虽然是非常的露骨色情,然而因为听着新鲜,所以也别有一种趣味在里面,忍不住就接下去问道:“那你有没有被他勾引啊?”

沈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莫测高深的一笑:“我睡他的时候,你还在读中学校呢!”

苏东海张大嘴巴:“不会吧……不像啊……我和他……”

二人的谈话持续了几乎有两个小时,沈静一点一点的,把苏东海的实话全套了出来。沈静一直是面带微笑的,心中也不知是嫉妒还是失望,就是觉着自己让人给辜负了。

此时,天色已是漆黑了,苏东海见时候已经差不多,便起身告辞,鬼鬼祟祟的溜出院子,跑去公路上乘黄包车回了家。

他从未同沈静这种人接触过,今天谈了这样久,倒觉得很是兴奋。想要回去跟冯采薇讲述一番。不想刚一进门,就见他妈妈又披头散发的在屋内嚎哭,看他回来了,便冲上来一顿痛骂。苏东海扭头四顾,见周围只有几个睡眼惺忪的佣人作陪,便晓得老父肯定又是溜了,又见母亲满面通红,脸上既没了脂粉修饰,就显出一种很泼辣的老态来,颇为骇人。

他不大敢招惹冯采薇,所以先还忍着不还口,不想后来冯采薇竟追着他骂起来,他也火了,大声道:“你找不到爸爸,就拿我撒气!爸爸在外面有私生子,干我屁事!你骂我做什么?好了好了!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我走就是了!然后你找大哥二哥回来,让他们陪着你杀了爸爸去!”

冯采薇听了,唰的就扇了他一个嘴巴子:“怎么?你也翅膀硬了?真是一对好父子!别的能耐没有,抱头鼠窜的本事可是很过人!你走吧!我看你能走到哪里去!滚!”

苏东海气的要发疯,扭头就跑下楼,先给苏嘉仪打了电话。苏嘉仪这几天身上不舒服,没有出去彻夜狂欢。接了她弟弟的电话,话还没有说出一句,就听见话筒那边一个孩子声音尖叫着大吵了一顿,然后砰的一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苏嘉仪对于父母的这次争吵,一直觉得是无聊至极,电话里的内容,又是没怎么听明白,所以她打了个哈欠,又回房睡觉去了。

再说这离家出走的苏东海,都走到大街上了,才发现身上只有几十块钱,连住店都不够,只好跑去了他四姐家。不想一觉苏醒,日上三竿,发现冯采薇乘坐汽车前来,看架势似乎是要向他四姐哭诉冤情一般。吓得他不敢露面,连早饭都没能吃,从侧面小楼梯下了楼,然后又顺着后门溜走了。

这回他走在光天化日之下,是真正的无处可去了。心里就发狠,恨不能有个机会远走高飞,再也不见家中这些人。

顾理元带着顾理初,早早出门去工厂。

顾理元素来严于律己,每天和公鸡一起起床,觉着自己已经是够勤谨了,没想到一出楼门,见沈静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树下,正在吹着口哨逗一只大黑鸟。

顾理元一见了沈静,就浑身做痒,头发都要竖起来。他咬牙切齿的向前走,不想沈静那边听见动静了,便回头对他一笑:“大哥,出门啊?”

顾理元刚要怒吼“谁是你大哥”,随即一想吼了也没有,便冷笑一声:“你好兴致啊,养乌鸦了?”

“不,是八哥。”

沈静话音刚落,就听那大黑鸟嘎嘎一阵乱叫,正是只乌鸦的动静。顾理元哼了一声:“沈静,这鸟和你很配啊!”

顾理初不知何时趴到了栏杆上:“沈先生,这好像真是只乌鸦。你看它的嘴巴那么大。”

沈静一摇头:“它只是比较喜欢学乌鸦叫而已。”

顾理元不再理他,扯了顾理初就向外走。沈静望着他的背影,见这二人真上汽车走了,才掏出墨镜带上,然后凑近了细看那鸟。

这鸟是他在门口买的,卖鸟人说这是只八哥,他模糊看去,见这鸟身子的确是黑黢黢的,就买了下来,想要挂在树上作个点缀。

他向来不爱好这些玩意儿,所以买后也从没留意过,只晓得每晚这鸟都要极难听的大叫一阵子,如今想来,可不就是乌鸦叫么!

他打开笼子,把那大鸟掏出来,然后将鸟脖子扭断,扔进院门口的垃圾口袋里去了。

当晚,顾理初回家时,发现沈家院内的树枝上,挂了一架很漂亮的大鹦鹉。那鹦鹉见人来了,就一叠声的叫喊“恭喜发财”。这时曾婉婷也走出来了:“这个鹦鹉真是好,能说好些话呢,沈先生下午拎回来的。”

这时沈静走了出来,顾理初便问他:“沈先生,早上的乌鸦呢?”

沈静随口答道:“飞走了。”

曾婉婷一见沈静来了,就借故回了楼。沈静见周围没了人,便低声道:“阿初,怎么办啊?你哥哥那么讨厌我。”

顾理初从栏杆中伸手去拉他:“我也不知道。我哥哥不让我和你说话呢。”

沈静同他拉了手:“那你不听你哥哥的话了?”

顾理初低下头:“我不让他知道,他就不生气了。”

沈静听了,心想其实这傻东西也不能算是没良心。

顾理初忽然想起了一个小新闻,开口说道:“沈先生,你知道吗?荣熙要搬走了,他们家要去南洋了,一个叫新加坡的地方,说是很远很远的。”

沈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的就说了这么一句:“南洋嘛,也不是很远。你想不想去?”

顾理初很困惑:“我去南洋干什么啊?”

沈静忽然笑起来,自觉着有点心跳加速:“去找陆新民啊!你不是想去找他吗?他就在南洋!”

顾理初睁大眼睛望着沈静:“真的吗?”

沈静点头:“真的。我骗过你吗?”

顾理初用力握了沈静的手:“那,什么时候去啊?”

沈静仰头想了想:“过两天,你得让我准备准备。”

沈静撒了这么一个弥天大谎,随后回了房,就开始考虑这场私奔的可行性。

其实问题只有一个,就是他现在的身体实在不好,不晓得能不能经受得住长途奔波。若是放在先前,别说南洋,跑去南极都不在话下。

“如果我把阿初带走了的话……”他摸着下巴上那处结了痂的伤:“顾理元还不得疯了?而我呢,成了逃犯,恐怕也就没有机会再回来了。南洋,我在那儿人生地不熟的,去了做什么呢?当然,倒是可以和阿初长长久久的过下去了,不过……”

他想的有点乱,不过是一种置身事外的乱,因为这只是一个想法而已,他进退自如。

想到最后,他也没想出什么结果来,便滴了眼药水之后,上床安安心心的睡觉去了。

苏东海在外面游荡了一天,也没有人找他。到了晚上,他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顾理初家的大门前。

佣人认得他,赶忙开了大门请他进来。他的情绪是很低落的,谁也不想见,一句话也不想说。曾婉婷还没有睡,听见声音便下楼接待他,然而他低着头,叹了一口气,开口就是:“弟妹,我饿了。”

曾婉婷晓得这人不来则已,一来定是要先吃饭的。只得去安排佣人给他热菜热饭,同时心中暗想:“堂堂苏家的小少爷,怎么总是要到别人家蹭剩饭吃?”

苏东海垂头丧气的直接去厨房吃了,然后问作陪的曾婉婷:“傻子呢?”

曾婉婷很不喜欢他把顾理初叫做傻子,皱了下眉头才答道:“已经回房睡了。”

苏东海推开饭碗站起来:“那我去隔壁坐一坐。”

曾婉婷不晓得他是要去哪个隔壁,可也懒得理他,自去指挥佣人收拾碗筷。

苏东海从顾家后园子跳墙去了沈家。把沈静从被窝中找了出来。

因为认清了他的本质,所以沈静对他倒不客气,开口就问:“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苏东海也不客气,一脸倒霉相的说道:“沈先生,你可不可以借我点钱?”

沈静听到了“钱”字,骤然精神起来:“你借钱干什么?”

苏东海低下头:“我要离家出走。走的远远的,让妈妈她们都找不到我。”

沈静忍不住一笑:“去哪儿?也去南洋啊?”

苏东海抬起头:“南洋?好主意!我就去南洋好了。正好听人说,去南洋不用办签证的,很容易。好!沈先生,你借我些路费,等我到了南洋,我就给爸爸打电报,让他把钱还给你。”

沈静已经好几年没有听过这样蠢的话了,所以一个劲儿的抿嘴微笑,几乎要答不上话。好容易镇定下来了,他才点点头:“钱不成问题,只要你开口,我是一定能拿出的,也不要你还。不过这可不是小事情,你去了南洋,怎么谋生呢?”

苏东海眨巴着眼睛,理直气壮的答道:“让我爸爸给我汇生活费过来啊!”

“不过,你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天气又热,到时候你……”

苏东海一摆手:“人生地不熟才好呢!我宁愿谁都别认识我,别看我,也别和我说话!”

沈静嘿嘿一笑,心想天上掉下来个苏大傻子——这回顾理元恐怕真是要去撞墙了!

他站起来:“苏先生,我们找个僻静地方说话。”

顾理元来接弟弟去工厂时,忽然发现了苏东海。

“东海?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苏东海答道:“四姐夫,你没事去趟我家里吧。我妈疯了。”

顾理元一边催促顾理初穿外衣一边答道:“我也听嘉仪说两位老人家在吵架——怎么还疯了?”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妈把我撵出来了,我去你家里住了一夜,结果妈妈又跑去你家,我只好来这儿了。”

顾理元听他这样讲,觉着很好笑:“是么?我最近忙的要命,早出晚归的,倒不知道有这种事情。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你去问问就知道了,简直新鲜透顶!姐夫,给我点钱吧!我不敢回家,身上又没有钱了。”

顾理元无法,只好把身上的钞票都掏出来,加起来能有个千多块钱,尽数给了他做零花。

第65章

沈静坐在小客厅里,正拧开药瓶,一粒粒的数着往外倒维他命药片。忽然觉着身后有人,扭头一看,原来是苏东海来了。

那苏东海虽然性子不大好,为人倒是一派天真,同这沈静暗里接触几次之后,便被哄的团团乱转,竟以为沈静是个大大的能人兼好人。这样大热天的,沈静坐在凉阴阴的屋子里吃药睡觉逗鹦鹉,他就得满头大汗的跑出去看飞机票——偏还没有什么怨言。

至于沈静的付出,不过是几个钱而已。他这人平日几乎无所支出,只靠银行内的存款利息便足够生活,所以在钱的方面,他是绝不会感到为难的。

“我问过了!”苏东海气喘吁吁的在他面前坐下,浑身散发着热腾腾的汗气:“中央航空有上海到广州和上海到厦门的航线,都是早晨出发,中午之前就能到达的。现在票很充裕,并不难买。”

沈静一五一十的把药片数目看清楚,然后一口吞下,又喝了口水。觉着那药片已经沉到胃里去了,才开口道:“那就十天后走好了,订到广州的机票。那个地方好,交通便利,去哪儿都容易的很。订三张。”

苏东海睁大眼睛:“呃?怎么是三张?你加上我,只有两个人啊?”

沈静放下玻璃水杯:“再带上阿初。路上好用来解闷儿。”

苏东海向后一仰,拼命摆手:“算了吧!我四姐夫不会同意的!”

“这个我有主意,你到时候按我说的做,就一定没问题。”

“你是不晓得我四姐夫有多厉害……我见了他就……”

沈静抬起头望了他:“不听我的话了?”

苏东海依旧是很不赞成他这种铤而走险的行为,不过因为对他有着无比的信任和依赖,所以也就点了点头:“好吧!”——又伸出手:“拿钱啊!”

沈静重新恢复和蔼面孔,微笑着站起来:“好,你跟我来。”

打发走了苏东海,沈静又坐回了沙发,同时把双脚架在茶几上,貌似悠闲,其实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

“我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他扪心自问。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自问自答。

顾理元晚上回家时,正好遇见一位少爷打扮的男子送苏嘉仪回公馆。

他晓得这大概就是常陪嘉仪去舞厅玩乐的什么周先生了,三人面对面的见了,他也并不说破,只微笑着同那姓周的寒暄了两句,然后便带着苏嘉仪进了院子。苏嘉仪略微有些忐忑,心中暗想:“他要敢来质问我,我就同他大吵一架!”

然而顾理元进了客厅之后,便忙忙碌碌的换衣服喝水,并不多问一字。待到坐在晚饭桌旁了,他才开了口:“前几天我看见东海了,他说爸爸妈妈近来吵的很凶。因为什么?”

苏嘉仪犹豫了一下:“因为……妈妈说爸爸在外面有个私生子,爸爸却不肯承认,双方就因为这个事情,闹的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