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的文姐在莫晓彤整理东西时偷偷打电话通知颜署阳,但颜署阳的速度没有赶上莫晓彤的脚步。

莫晓彤望着那条幽静的小路,和渐渐远去的房子,心里无限惆怅,那里曾几何时也情意缠绵,曾几何时也欢声笑语。

她在沙滩上坐了很久,蓝天下海鸥飞翔,几多祥和。

人这一生要经历多少风雨和苦难才能到达幸福的彼岸?也许彼岸就像这苍茫的大海,你永远只能在这岸眺望,憧憬。曾经她以为自己已经到达了彼岸,而今才知一切不过是海市蜃楼,空了她一腔的欢喜和期盼。

她仰望天空,晴朗的天空刺得她眼睛微眯着,她想起了她的妈妈。善良的妈妈在天上看见她的处境难过吗,爸爸发脾气了没有?突然她的泪水滂沱,抑制不住地对着天空哭泣,那是因为光线太过刺眼。

她买了一束白玫瑰,独自坐着计程车去了墓地。

颜署阳立誓用的杯子还在原处,碎得四分五裂,莫晓彤蹲身拾起,是它们陪伴着她的父母。那些情景还历历在目,记得他当时斩钉截铁地说,“今后我颜署阳将和莫晓彤共度风雨,不离不弃。我若负晓彤,就犹如此杯…”

他负她了吗?没有,是她执意要离婚。

她把鲜花放在了坟前,拿出纸巾替父母擦去满目的尘土,然后抚摸着他们满含笑意的照片,自己也笑了,“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

她在墓边坐下,头靠在墓碑上,就像靠在妈妈的肩膀,搂着她的手臂和她聊天,他的爸爸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笑。

“爸爸妈妈,今天太阳很好,很温暖。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关注过这些了,我也很久没有好好睡个觉了,真累啊。”

“我有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告诉你们。你们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莫晓彤抬头看着远处想了一会儿,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按照老习惯我先说好消息吧,让你你们高兴高兴。我怀孕了!哈哈,我没骗你们吧,高兴吗?一开始我也很高兴,可是署阳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一个孩子,这个就是我所谓的坏消息。我决定离婚了,爸爸,您最疼我了,所以您不要骂我。那个女人不是个安分的主,我不想辛辛苦苦几十年到都来给别人做嫁衣,说不定还赔上您奋斗了一辈子的产业。妈妈,您不用伤心,也不用自责,长痛不如短痛,我相信我以后过得会比现在更好。我会学做生意,不必再依附任何人。以前没跟着爸爸学习经商之道真是后悔了,不然今天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爸爸,妈妈,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我不想再见到署阳,两人在一起除了吵架还是吵架,心情很不好。可是我这一走,我知道和他永远不会在一起了,我们中间隔着太多的东西,感情也不够深刻,我们都觉得彼此自私。妈妈,我自私吗?我好难过,我多希望您的外甥能够在完整的家庭长大,能够独享父爱,心里有很多很多的爱,爱自己爱别人。所以我很犹豫,现在生下它,它长大了责怪我怎么办?”

“有时候真想去和你们团聚算了,反正了无牵挂,可又不甘心,我的人生都还不完整呢,都没有找到一个真心爱我疼我的人,现在家也不像家,连个伴都没有。你们说这世界怎么会有像杨忻那样的女人呢?可我生下孩子是不是也和她一样了?这真是个难题,就像哈姆雷特说的一样,活着或者死去,这是个问题。”

莫晓彤在墓场呆了很久,絮絮叨叨地和她父母说了很多话,时而笑时而哭。然而在那样的环境怎样都是正常的,不像个疯女人。

颜署阳回家时,莫晓彤已经走了,她带走了属于她的所有东西。他急忙去了莫宅,也没看见人,问文姐,文姐说是去海边散步了。

沙滩上人很少,颜署阳疯了一样地叫着:“晓彤、晓彤,莫晓彤…”

他的声音随着那些风声飘到很远,那些游人们纷纷回头,他把沙滩走了个遍,并没有看到莫晓彤。他失神地望着稀少的游人,多希望她们其中一个可以微笑着像他走来,或凶或温柔地叫他:“颜署阳…”

他的手机里一直是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失望而归,而莫晓彤并未如他所愿地回到莫家,那条叫做“小乖”的小狗在他脚边蹭着汪汪直叫,他抱起它,顺着它的毛问,“小乖,你告诉我,晓彤去哪里了?”

小乖懒洋洋地伏在他手臂上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不吭声,颜署阳恨不得打它两下。

颜署阳问正在整理东西的文姐,“文姐,晓彤没说去哪里吗?”

“她不在沙滩上?”文姐惊讶,“也可能去看她姑母了吧?要不打电话去苏家问问?”

说话间文姐就拿起座机打了个电话给苏家的韩嫂,替颜署阳解了围,颜署阳无限感激,他若是亲自打电话给苏母,肯定少不了盘问和质问,他甚至有点怕她。

韩嫂给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莫晓彤不在。

颜署阳坐在沙发上一遍一遍地拨打电话,关机、关机、永远是关机。

颜署阳突然陷入一种茫然里,似乎从来都没有摸透过莫晓彤,上次失踪一个晚上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次也不知道。她有很多他完全不知道的朋友,比如叶齐祖。她会去酒吧,也会跟着别人去狂欢,她骨子里其实很疯狂,会做出许多出人意料的举动,比如她动真格要和他离婚。

他在回家的路上接到律师的电话,律师通知他,他的老婆要和她协议离婚。如果不是和律师很熟,他接到的可能是一张离婚协议书。

客厅的矮柜还放着一张全家福,莫令维和俞氏坐在草地上,莫晓彤站住身后搂住他们,三人笑容满面,幸福得令人嫉妒。这大概是阳春三月,他们穿着春装去野餐,莫晓彤带着一顶粉红色的鸭舌帽,牛仔衣打扮,笑得很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青春逼人。

颜署阳看着这张照片,灵光一闪,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墓地里放着一束白玫瑰,鲜花旁边是碎了的杯子,三五片碎片堆在了一起。他很不适宜地对着周围大家一声,“晓彤…”一群鸟惊得从树稍飞了出去,树叶簌簌作响。

她也许刚刚才回家,她的手机应该是没电了,她现在应该坐在家里的院子跟小乖说话或者陪她的姑母喝下午茶。是他太过于紧张。

他打电话给文姐,莫晓彤回家务必通知他,他在市区转了一圈,也许她正在逛街。她的门店还是大门紧闭,歇业了很久。他期盼着在这人来人往当中能够发现她的身影。

他始终没有接到文姐的电话,也没有接到莫晓彤的电话。他知道晓彤在躲着他,在一个看得见他的角落躲着她。随着太阳慢慢沉落,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而他也变得越来越焦急,他甚至忘记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回到了家里,对家佣劈头就问:“莫晓彤还没回家吗?”

无辜的家佣回答说,“没有。”

“也没给家里打电话?”

家佣还是摇头,“没有。”

他变得气急败坏,不知道口渴也不知道饿,也忘记了中午有没有吃饭。

西边在突然之间变得绯红一片,绯红的云彩吞没了夕阳,海也变成了红海,那些半山腰的别墅置身于一片红色的雾霭中,失去了原本的色彩。沙滩上一个人也没有,颜署阳希望这迷蒙的沙滩上能够出现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长发女子,让他追赶或者朝他奔来。

后来他拖了鞋开始追赶,不断地奔跑着,海岸线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脚印。

突然他被什么绊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一只高跟鞋,红色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是莫晓彤的高跟鞋,结婚时穿的。她只穿过一次,他却记住了。他死死地把鞋子拽在手里,然后细细地观察它,仿佛它变成了莫晓彤,他要将她看个究竟,看个透彻。他反复地摸索湿嗒嗒的鞋面,海水浸泡过还是那么的鲜亮,丝毫没有收损。它其实没有什么特比之处,斜面上镶着几颗细钻,使得整双鞋变得秀气而灵动。五寸的高跟,走起路来脚踝疼吗?

他拿着鞋子疯狂地奔向大海。对着海面呼喊:“晓彤、晓彤、莫晓彤、莫晓彤…”

大海回应他的是一浪一浪的潮声。海风越来越大,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嗓子变哑了,再也叫不出晓彤的名字。他颓然地倒在了沙摊上,他有那么一刻以为她是去寻找她的父母了,而这种感觉即使只有一颗也让他整个人像陷入了无边的黑暗,脑子里一片空白,手试图去抓住些什么,可什么也抓不住。他的心脏像被利器击中,一开始感觉不到疼,后来血慢慢地从胸口涌出来,疼到不能自己,蜷缩成了一团,泪水肆意流淌。他很少流泪,即使当年他的脚受伤也没有流过。

可很快他的理智告诉他,晓彤不是个会轻生的人,可是她又去了哪里?会不会现在已经躺在了他们的大床上,或者坐在沙发上听莫扎特的小夜曲?他们很快就会有个孩子,孩子必定漂亮又聪慧。

他望着漆黑的海面臆想着,他知道晓彤在故意躲着他,不愿见到他,他们在玩捉迷藏。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回评~~

日更ING

颜署阳那晚发高烧,睡得极不安稳,面对空空的枕边,心里不是滋味。他不知道现在的莫晓彤再哪个城市,睡在了什么样的床上。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别说晓彤无法接受,就是他自己到现在也没有缓过来。可是对此他没有别的选择,他没办法离婚,一样无法把孩子交给杨忻。营造一个健康的环境对孩子来说太重要了。而对那个孩子,他到现在也没有产生出很强烈的亲近感,见到他,他的心里只是会想,哦,原来这孩子是我的,一夜之间我的孩子都三岁了。孩子的出生和成长他都没有参与,他不知道那个孩子是如何哭如何笑,怎么哄才会比较奏效。

这是个不该出生的生命,他无辜地成了他母亲“扬名立万”、攀高枝的工具,他无权选择自己的出生。

单身母亲的勇气固然可嘉,但也极其自私,以为给予孩子生命,给他们饭吃就是天大的恩赐,实则从没有站在单亲孩子的角度考虑他们是否愿意。

他查了所有的航班,并没有莫晓彤这个人登机,全市的酒店查遍了也没有一个叫莫晓彤的女人入住。她应该选择了其他交通工具离开本埠。也许她就躺在附近某个小岛的床上,与他隔着一片汪洋。

她只在账面上支取了少量的现金,那时候她还没有离开本埠。

过去他们都认为他们是要捆绑一生的,而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因为这个孩子而失去她,同时也失去另一个孩子,可他知道自己不会签字离婚。他情愿捆绑一生。

他人不是特别舒服,但依旧坚持上班,并且让一个秘书小姐专门打莫晓彤的手机,直到接通为止。

颜署阳下了狠招,动用非常手段冻结了莫晓彤的所有账户。以她手上的现金,不出一个礼拜就会乖乖回家,回家后她要怎么闹都由着她,搬回莫宅闹分居也好过不知所踪。

他记得她曾经很厚脸皮地说:“你这二十一年得多想念我啊!”

他们曾经也有过短暂的恬静时光,而一切的不愉快是以“二十一年”为分割点。在那之后那种温馨荡然无存,他深信那些欢乐并非伪装,而是自然流露。

公司流传着关于叶齐祖各式各样的谣言,颜署阳也搞不清楚是不是谣言,一说是无风不起浪,叶齐祖和老板娘的绯闻恐怕是真的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多金少妇,一个一表人才又风趣幽默的公司高管,两人有什么也很自然,只是老板头上那顶帽子太绿了;二说是南丰打算高价挖人,已经蠢蠢欲动了,好像还有人看见他和南丰高层吃饭了,说得像是真的。叶齐祖处境尴尬,颜署阳的面上也多少有些挂不住,但两个男人还得装得跟没事的人一样,在同事面前谈笑风生。

颜署阳推掉了各种应酬,早早地回家,冰冷的饭桌上只有他自己在咀嚼。他想起他们结婚初期,两人吃饭犹如嚼蜡,而现在的他竟然怀念起这些,有总好过没有,这是他现在的心情。

颜署阳吃晚饭,接到他爸爸的电话,听说母亲不慎摔跤,手好像脱臼了。颜署阳马上约了文医生,而且他也想见见他,他是唯一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

他赶往颜家,颜父颜母很奇怪地看着他,颜署阳莫名其妙地以为自己的衣服穿反了。

颜母坐在沙发上疼得直呲牙,还不忘问:“你老婆怎么没一起过来?”

这个颜署阳早想好了,虽然说迟早会揭穿但是能瞒住一时是一时,“她最近嗜睡,我还没回来就睡下了。”

颜母到底是历尽世事的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谎言:“你们俩又吵架了吧?瞧你,都瘦成没人样了,回头我弄点东西给你们俩都补补。”

颜署阳心情低落,不想再去理会这些,只是说,“文医生很快就到了。”

“咳咳…”颜父看他那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咳嗽两声道,“你自己那些破事还没解决好?”

颜署阳发被戳中痛处,发脾气地站起来,“你们就别烦我了行不行?”

颜父的拐杖习惯性地发出“咚咚”声,“自己的事不解决好,就别怪你老婆给你脸色看!”

“我说署阳,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颜母问。

颜署阳有苦无处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老婆都跑了,有孩子还管什么用?幸好文医生及时赶到,他才免去被刨根究底。

文医生是个接骨高手,只听颜母的手“咔嚓”一声,就接上了,甚至能轻微的活动,神奇至极,大家都赞叹不已。

接完骨,文医生在颜家小坐了一会儿就起身要走,颜署阳送他出去,在车边文医生问他:“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晓彤没和你联系?”

“还是那天晚上打过个电话问我,后来我觉得她都猜到了,就告诉她了。反正这事迟早要解决的。”

颜署阳靠在车边颇感无奈,苦笑道:“我真想拖一天是一天。”

“打算怎么办呢?”

“晓彤说要和我离婚呢,现在人都不知道上哪去了,电话打不通,也找不到人。”

“诶,她是个千金小姐,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理解一下。不过离婚那么大的事,两个人都得考虑清楚。单纯为这个孩子多不值得。”

“我不打算离,而且她也怀孕了。”

“那就好。”文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年轻时的婚姻总是有那么多的磕磕绊绊,没有过不去的坎,要坚持。”

“谢谢。”颜署阳笑着道,然后想了想又面露难色地说:“文医生,我有件事很难以启齿,但是还是想咨询一下…”

“说吧,没事,我听着。”

“我之前做过结扎手术,你说这手术失败的几率多大?”

文医生明显吃了一惊,但很快恢复常态,“这个简单,如果有疑虑,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颜署阳犹豫着,“即使成功也不能代表完全不会怀孕吧?”

“当然,凡是都没有绝对,但相对几率就小很多很多。你是对那个孩子还是对晓彤?”

“不、不、不是晓彤,是那个孩子。总觉得太过荒谬了些。”

“你是怀疑我们医院的DNA结果?”

“文医生,不要误会,我们夫妻两个对您是绝对的信任和尊重。但是我之前有给杨忻打过电话告诉她在哪家医院做鉴定,之后她说那孩子生病了,所以这期间会不会对我们自己的人下手?”

“但是也不应该啊,我们医院的人我还是了解的…”文医生思忖片刻道,“走,现在跟我去医院。你要是觉得自家医院不好意思,我就带你去我朋友的医院,让他帮你检查一下,很快的事情。”

颜署阳去了,过程的确简单,结论是肯定的,所以手术是成功的。

“结扎后怀孕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只是几率低…”给他做手术的医生解释道。

这下颜署阳又搞不明白了,他怎么可能连中两次奖?如果那样,他真的可以去买彩票,随便摸一注就中。

文医生听了检查结果也纳闷,“难道医院出内鬼了?”

“这个完全有可能。”

“那么再采一次样,我们偷偷进行,你看怎么样?”

此计颇得颜署阳的心,马上应承道,“行,我来安排。”

这个消息对于颜署阳来说好比一剂强心剂,兴奋莫名,仿佛他的人生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恨不得马上告诉莫晓彤这个消息,这个孩子也可能不是他的,当她下意识拨打她的电话时,电话那头机械的女声说着: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比较不虐。。

最近我很忙啊,也很累,所以不知道能不能日更。。老规矩,不更我会在文案上注明~~~~

颜署阳给杨忻打电话时,杨忻无法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她甚至不能很清楚地表达出颜署阳跟她说了什么,总之觉得颜署阳主动给她打电话就说明事情有了转机,虽然他只是想见孩子。

孩子从来都是最最有利的武器,她深谙这一道理。

她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和孩子一起出现在了颜署阳的车前,她甚至没有见到颜署阳,司机出来接她时,她很警惕地抱着小宝,“署阳人呢,我要他亲自来接。”

“颜先生他吩咐我来接孩子。”司机老李不愿多言语。

“他接孩子去干什么?见他父母吗?”

“颜先生只吩咐我接孩子。”

“他自己去干什么了?把我们母子俩当什么了?”

老李依旧是那句:“颜先生只吩咐我接孩子。”

杨忻气得脸色乌青,“你只会这句吗?”

“你把孩子给我,我晚上会给你送回来。”

“谁知道他会不会把我的孩子拐走,从此让我们母子永不相见?不行,你打电话告诉他,我要他亲自来接,我什么人都信不过。”

老李本对她就无好感,现在更是对她咬牙切齿,心里鄙视一百遍地转过身打电话。不一会儿回来,对杨忻道,“颜先生让你也上车。”

杨忻欣喜地上了车,跟着老李上了青城山。

青城山,她一直向往的青城山,她终于踏上了征程。

车子停在了一栋两层高的中式建筑门口,杨忻坐在车里看老李下车按门铃。不久颜署阳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身材颀长的他穿着黑色的高领线衣,单手插在裤袋里,目光落在了前方某处,看上去随意洒脱又不失专注。

司机老李来开车门,杨忻才从车上下来,她手中的小宝看见颜署阳立即变得活跃起来,对他眨眼道,“叔叔,你好!”

杨忻小声教小宝,“叫爸爸,他是爸爸。”

“爸爸”这个名词对小宝而言是陌生的,他没开始上幼儿园,也几乎没有同伴,他生活在母系家族,不知道何谓爸爸。也许他潜意识里需要这样一个同性,作为榜样的同性,可以让他喊“爸爸”的同性,但他不确定是不是眼前这个有点陌生的男人,他会察言观色,也有自己的属于幼儿的判断力。

小宝怔怔地看着颜署阳,没有叫他。

颜署阳走过去抱过他,“你好,小宝。”

小宝笑了起来。

“署阳,怎么没见你的父母?”杨忻问。颜署阳是以他父母要见孩子为由把她引出来的。

“哦,他们和我太太下山了,很快就回来。”

杨忻即刻皱起眉头,他可真会粉饰太平,据可靠消息,莫晓彤已经走了,他们正在办离婚。她伸手试图抱过小宝,但颜署阳没有撒手,他只是淡淡地对旁边的司机道,“送杨小姐回去。”

“署阳,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颜署阳冷下脸,愠道,“你觉得合适吗?”

“我得把孩子带走,我一刻也不能离开他。”

杨忻强抢孩子,颜署阳则不松手,宝宝看着两个大人起了争执,扁着嘴要哭状,颜署阳连忙抚摸他的脑袋道,“小宝,别哭别哭,叔叔买了很多玩具,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颜署阳,你把孩子还给我,否则我马上叫大批媒体来围观。”

见杨忻放出撒手锏,颜署阳倒笑了,“我倒无所谓,不知道谁更丢人。对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这张嘴杨忻算是领教了,咬着唇道:“什么怎样?”

“价码啊,你难道真要和我打官司不成?没胜算的事最好别做,浪费大家的时间和精力。我颜署阳做事光明磊落,所以抚养权不是我时,我会把孩子完好无损地还给你。”颜署阳转头对身边的老李道,“老李,帮我送杨小姐下山。”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其实他的话不够客观和完整,他的光明磊落是相对的,他只对对他光明磊落的人光明磊落,对和他背地里玩的人又是另一番姿态,他会比他们更加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