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什么办法?这么好的办法你偏偏不用。绑架我姐只是做样子,又不会伤害她,钱到手便马上放人,你以为我是冷血无情的人吗?我姐对我那么好,我岂会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可是……如果小烟报警呢?罗天一定……”

“你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让小烟报警。”说着,胡子欣在宋宇文脸上亲吻一口,娇滴滴地说,“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冒险的。”

宋宇文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呆呆地盯着前方一盏路灯,心痛如刀割。

为什么……为什么胡子欣变成这样?

第十章 泥像藏尸

1

古小烟喝得有点醉,酒精使得她头疼难忍。

不是说酒精能让人麻木?

难道还没有喝够?于是她抬起手,又喊来几罐啤酒。

酒吧里的慢摇音乐像火一样烧灼她的五脏六腑,她后悔得想把自己活活掐死,为什么当日不早点醒来,若是早点看到朱珠的手机短信,就能打电话追问她的下落,又为什么一直隐瞒朱珠的事,不跟罗天说清楚?

如果早点说出来,也许就不会……

朱珠,对不起!

古小烟无力地趴在吧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杯中酒。

虽然警方还未证实卧轨的死者就是朱珠跟王强,但古小烟猜想就是他们,也由此做了大胆的假设——

朱珠偷了别人的钱包,钱包里有个非常重要的东西,重要到对方愿意用100万元赎回。尽管古小烟想不明白对方为何把如此重要的东西放在钱包里,还大意得被偷去。这件事王强应该不知道,但对方以为王强也知道此事,所以连王强一并杀死,将他们的尸体搬到铁轨上,布置成殉情自杀的场景。

一定是这样!

古小烟愤怒地握紧拳头,暗暗发誓要找出真凶。

该从哪个地方开始呢?

古小烟感到茫然了,她发现自己跟朱珠并不熟悉,甚至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有什么肌友,而且她偷到的那个东西如此重要,连男朋友王强都不曾告之,别人就更加不知道了。

那个东西在哪里?应该被对方拿回去吧?如果对方没拿到东西,断然不敢杀人灭口。

通话记录呢?朱珠进行勒索,肯定需要与对方联系。

古小烟掏出手机,准备打给罗天。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那两条莫名其妙的手机短信,再次打开来看。

“小心点”!

“别管我是谁,敢做就要敢当,小心点儿,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心中一凛,酒也醒了一半,难道是此人开车撞她?

容不得多想,她立刻拨打对方的号码,响了两声被对方挂断了。

没多久,短消息来了——我在你后面。

古小烟蓦地回头,那人竟然是廖志勇。

2

廖志勇右手举杯,左手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小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古小烟。

想到林月珍险些命丧车轮下,古小烟怒火中烧,冲过去一把揪住廖志勇的衣领,厉声道:“你这王八蛋!”

小姐见势不妙,赶紧开溜。

廖志勇看看古小烟的手,冷眼道:“放开,我可不想在公共场合打女人。”

古小烟更是火冒二丈,端起酒杯泼向廖志勇。

廖志勇愣了愣,忽然大笑起来,抹了抹脸上的酒水,说道:“有种!”

“廖志勇,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什么开车撞我?”

“我开车撞你?你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吗?”廖志勇又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你敢说不是你?”

“你有什么证明?”

“这就是证据。”古小烟扬了扬手机,“你给我发了两条信息,然后就有人开车撞我,我不相信这是巧合,一定是你!”

“是吗?可是谁能证明信息是我发的?”廖志勇边说边卸下手机卡,捏在手中,“这是一张新卡,里面只有发给你的短信息。”说着,他把手机卡丢进酒中,一饮而尽。

古小烟气得脸都白了:“你……”

廖志勇挑衅道:“现在证明不了这张卡是我的,也证明不了那些信息是我发给你的。瞧你的样子,一定没开录音笔吧?没错,是我开车撞你的,让你的警察男友抓我吧。”

“廖志勇,你简直卑鄙无耻!”古小烟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干瞪眼。

“尽管骂吧,反正我毫无损失,你还可以骂得再难听点,在我这种人面前不需要扮淑女。”

“你把丽丽姐藏哪儿了?”

“罗天不是很厉害吗?让他自己找啊,不过我看也是徒劳,那么简单的连环案也把他弄得团团转,还当什么警察,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原来是你?”古小烟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当日你在钟尾村人民医院杀死潘灵,然后跟我擦肩而过,担心我认出你,所以想杀我灭口,先是扔花盆,接着开车撞我。可惜我福大命大,老天爷不让我死,就是要我亲手撕开你的丑恶嘴脸!”

“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撕。”廖志勇俯身向前,轻轻拍自己的脸,“你有证据吗?罗天都没有证据抓我,何况是你?”

古小烟一时哑然,只是忿忿地看着廖志勇,可是片刻后,她心中陡然升起一团疑云,廖志勇为何无缘无故在她面前承认他是连环命案的凶手?按他的意思,罗天没有证据抓他,何况是古小烟?那么告诉古小烟有何目的?不对,其中必有隐情,也许廖志勇并非真凶,可如果他不是凶手,为什么开车撞她?难道不是想杀人灭口?古小烟不晓得廖志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问道:“丽丽姐呢?难道你把她……”

廖志勇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你想见她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吧,她一直说你如何聪明,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也给她一个机会,只要你能准确分析出这起连环命案,我保证她没事。”

古小烟半信半疑地说:“此话当真?”

“当然,不过如果你的分析有误,那就别怪我。”

“真卑鄙,丽丽姐对你那么好,你居然用她的性命做赌注!”

廖志勇耸耸肩,不置可否地说道:“开始吧,让我看看你有多聪明,我可不是每次都有耐心的。”

说实话,古小烟非常矛盾,照理说她不应该将这起连环命案透露给廖志勇,天知道廖志勇到底想做什么?但是她相信祁丽丽一定在廖志勇手里,廖志勇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万一他发起疯……

唯今之计,只能赌一次,先找到祁丽丽再说。

古小烟深呼吸一口气,将她所知道的、所推断的全盘托出,从钟美被绑架再到翁锦华的死。

听完后,廖志勇拍掌喝彩不已:“果然聪明,连热水壶都知道了,看来罗天有两把刷子,除了没证据之外,他已经知道一切。好,我说话算话,放丽丽回去。”说着,他忽然变得伤感起来,“让罗天尽快找证据抓我吧。”

古小烟正色道:“你放心,他一定会找到证据将你绳之以法。”

话音刚落,古小烟收到一条手机信息,是老爸发来的,说老妈快不行了,让她速回医院。

古小烟的脑袋轰然炸响了,扑上前揪住廖志勇的衣领,大声吼道:“我妈如果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亲手宰了你!”

廖志勇无所谓地笑开了,看着古小烟跌跌撞撞的身影,他的嘴角浮出一抹得意的冷笑。祁丽丽早死了,你要见她,就等着见她的尸体吧。

3

古小烟刚上出租车便泪如泉涌,她双手合十,为林月珍默默祈祷着。

正伤心着,宋宇文拨来电话,问她现在在哪里。

古小烟忙问:“我妈怎么样了?”

“她没事啊,医生说挂完点滴就可以回家了。”

“那我爸怎么给我发信息,说她快不行了?”

“可能是担心你,想你早点回去吧。”

“她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如果不放心你可以打电话咨询医生。”

古小烟给医院打电话,确定老妈无恙,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个老爸啊差点吓死她了。

不一会儿,宋宇文又拨来电话,问有没有给医院打电话。

“打了,是我爸吓唬我的。”

“没事就好……对了,你现在有空吗?”

“怎么了?”

“我想跟你聊聊,子欣她……”宋宇文欲言又止。

“她怎么了?”

“见面说吧,好吗?”

宋宇文说他在前进路的洪泽庙,让古小烟带些啤酒过去。古小烟不晓得那个地方,宋宇文便让她把电话给司机接听,司机接完后笑道:“你算是坐对车了,那个地方确实很少人知道,幸好我住在那一带。对了,三更半夜的你们跑到洪泽庙做什么?那里快拆了。”

约摸半小时,出租车停在一条巷子口,司机告诉古小烟,往前走两百米就到了。

幸好巷子里有路灯,而且今夜圆月高挂、星光璀璨,否则古小烟可没有胆子独自走这样一条偏僻、幽静的巷子。她也不禁暗暗纳闷,宋宇文干吗约她来这里?

很快,洪泽庙到了。

果然似即将拆迁,只剩一尊佛像立于正中。因为长期无人打扫,庙里布满尘埃,垃圾遍地,墙角还半倒着一尊泥像,也不知是哪路神仙。

宋宇文早巳到了,他在佛像旁席地而坐,身前放着几个啤酒罐,还有一盏照明灯,醉眼蒙眬地从身下拽出几张报纸,让古小烟垫着坐:“真不好意思,这么晚约你出来。”

古小烟盘腿而坐,笑道:“你已经喝了不少,还让我带酒过来?”

宋宇文扑哧笑了,打开一罐酒,自顾地喝起来。

环顾四周,古小烟摸摸胳膊:“怎么想到来这里?阴森森的。”

“我小时候住在这附近,我妈妈信佛,她经常跟我说,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不要憋在心里,只要跟菩萨说……喏,就是他。”宋宇文侧身指了指佛像,继续说道,“只要跟菩萨说出来,心里就舒坦些。以前这里香火很旺,可惜啊,即将拆迁了,现在这般荒凉,物事人非……”

古小烟从未见过宋宇文如此悲伤的一面,难道是胡子欣跟他摊牌了?古小烟打开一罐啤酒,跟宋宇文对碰着,说今晚不醉不归。

宋宇文点头称好,接着又伤感地问:“小烟,你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做得不够好?”

古小烟认真而肯定地说:“我发誓,这个世上除了你,再也不会有人对胡子欣那么好了。”

“也许我们是有缘无分吧。”

“那倒未必,毕竟你们曾经交往过,有过一段开心的回忆,所谓人心是肉长的,我相信子欣迟早会明白你的心意。你不是也曾经说过吗,只要她一天不结婚,你就不会放弃。”

“没用了,她如此铁石心肠,不是有句话这样说吗——当一个人不再爱你,你哭是错、笑是错、活着是错、死了也是错。没用了,真的没用了。”宋宇文痛苦万分地摇着头。

“你别这么悲观……”看到宋宇文这样,古小烟的心里也难受。

“不说这些了,谢谢你陪我喝酒。”宋宇文跟古小烟对碰一下,喝了一口酒,然后打开手机,说是放些音乐来听,是一首张宇的《趁早》。

寂静的夜,伤感的旋律回荡在四周——

到后采才发现爱你是一种习惯

我学会和你说一样的谎

你总是要我在你身旁

说幸福该是什么模样

你给我的天堂,其实是一片荒凉

要是我早可以和你一刀两断

我们就不必在爱里勉强

可是我真的不够勇敢

总为你忐忑,为你心软

毕竟想爱一场,不要谁心里带着伤

我可以永远笑着扮演你的配角

在你的背后自己煎熬

如果你不想要,想退出要趁旱,我没有非要一起到老

我可以不问感觉继续为爱讨好

冷眼地看着你的骄傲

若有情太难了,想别恋要趁早,就算迷恋你的拥抱

忘了就好

……

当张宇唱到那句“我可以永远笑着扮演你的配角,在你的背后自己煎熬”,宋宇文掩面大哭起来,把古小烟吓了一跳,同时也心痛不已。若不是用情至深,一个大男人岂会在她面前哭得如此肝肠寸断?

古小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关掉音乐,因为人在伤心时,再听着伤感的音乐,容易把自己带入曲中,以至于更加伤心。但没想到宋宇文忽然对她凶吼:“不许关!”再次打开音乐,自顾自地哭着。

古小烟还是头一次见宋宇文发脾气。印象中,宋宇文是个脾气好得不能再好的人,此时此刻的言行举止,恐怕是胡子欣令他伤透了心、伤透了魂。

想到失踪的祁丽丽、卧轨的朱珠,再听着这般伤感的音乐,以及宋宇文断断续续的哭声,古小烟不禁湿了眼眶。

这首歌连续放了三遍,宋宇文才止住哭,并向古小烟道歉。

古小烟掏出纸巾递给他,说没事,有时候哭出来会好受些。

宋宇文吸吸鼻子,继续喝酒,喝完一罐又开了一罐,古小烟没阻止,就让他醉倒吧。

醉倒了可以忘记所有烦恼与悲伤,可以无忧无虑。

半晌,宋宇文打了个酒嗝,悠悠地说:“她想整容,不想做她自己了。”

古小烟差点儿喷酒,整容?

宋宇文无奈地笑道:“她说有个导演准备捧她,只要她整容成张柏芝的样子,必定大红大紫,还能进军好莱坞。”

“这种鬼话她也相信?”

“相信,而且深信不疑。”

“真是服了,就算整容成张柏芝的样子也不可能变成她、取代她,更别提大红大紫了,我看那个导演也不是什么好鸟,你劝过子欣吗?”

“劝过,但她根本不听我的。来,喝酒吧。”宋宇文拿起酒猛灌着。

“回头我说说她,好好地整什么容啊,做她自己不好么?”

“没用的,她不会听你的。我真的不想看到她继续那样,我一直努力,希望她步上正轨,可是她……”宋宇文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已经喝红了眼,口齿不清,“她总以为别人瞧不起她,嫌弃她出身不好,嫌弃她是农村人,嫌弃她在酒吧跳钢管舞,其实谁会这么想呢?自始至终,我对她的感情变过吗?可是她待我如何,我真的那么不如小杜吗?”宋宇文站起身,将满肚子怨气发泄在旁边的垃圾上,用脚一顿乱踢,险些摔倒。

古小烟想上前搀扶,宋宇文却推开了她:“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是个可怜虫,其实你们都错了,总有一天你们会对我刮目相看,我再也不想看到她的冷傲,再也不想这样混混噩噩。”

宋宇文把怒气撒在墙角那尊半倒的泥像身上,对它狂踢乱打:“凭什么我不如小杜?他那么好,为什么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藏起来,做缩头乌龟?我对你这么好。你却视而不见?从现在开始,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任你摆布,再也不做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