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又来了,也不知道现在当爹妈的咋都那么开放,动不动就联想到孩子性取向的问题上了。陈劲闷闷的说:“放心吧,您儿子有的是女咳,朋友。”

“那就赶紧带给妈看看,你也该定下来了,唉,连方眉都要结婚了”

说起这个袁女士心都碎了,方眉是大院里为数不多的女孩子里最拔尖儿的一个,人长得好性格也好,又是知根知底,袁女士早就嚷嚷着要收了她当儿媳妇,而方美人也早就对陈劲芳心暗许,只可惜妾有情郎无意,一等十多年之后,方美人终于死了心投入别人怀抱。

陈劲对此不以为然,方眉那姑娘是挺好,任谁也挑不出毛病,可他就是没兴趣,说直白点儿没性趣,还不如某人呢,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影子,咳。他西里呼噜的吃完,擦擦嘴巴说:“妈,没别的事儿我可要睡了,晚上还有应酬呢。”

“一提这个你就转移话题,人家好歹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可倒好,没心没肺的,现在最后一个好姑娘都要成别人媳妇了,我看你以后怎么办?”袁女士一脸的哀怨,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陈劲听到这扑哧乐了,“这您可大错特错了,好姑娘多着呢,您儿子一表人才还怕讨不到老婆吗?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早晚让您抱上孙子。”

“唉,你总是拿这个敷衍我,说正事儿吧,你爸过两天就要回来了,阿醉的事儿没问题了吧?。”

“不是跟您说了很多遍了,没问题。”

“你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多给人家点赔偿,只要能保住你弟弟,要我们怎么样都行,唉,阿醉这个死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妈,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都处理好了。”

不知为什么,说完这句话陈劲就开始莫名的烦躁,于是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把母亲大人请走了,可他被这一岔打得再也睡不着,辗转反侧间满脑子里都是一张脸,悲伤的,愤怒的,冷漠的。

也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刚才那一晚补汤喝坏了,陈劲只觉得浑身燥得慌,冲了个温水澡也毛用没有,心里似有一只猫在不停抓啊抓,莫不是饱暖思淫欲?掐指这么一算自己竟然过了大半个月的和尚生活,于是拿起手机翻到一个号码拨出去,“璐璐,在哪儿呢?收拾收拾,我让司机去接你嗯,老地方。”

还没等对方从惊喜中反应过来他就挂断了,然后掏出皮夹把那张包子脸黑白照抽出来扔到茶几上,愤愤的嘟囔着:“妈的就一魔咒,噩梦没有,春梦还差不多。”

想起这个他就郁闷,这照片放哪不好,干吗非得塞自己钱包里,简直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呢,在深圳的那几天忙成那个熊样儿就睡了那么几个小时还梦见她两回,虽然都是她指着他大骂没个好脸色,但是照这架势离春梦也不远了。

第16章 雨夜

在那些没黑没白的日子里,林菀无数次回忆起姥姥临终前的叮嘱,她想,好好活着恐怕是难了,但起码她能保证让自己活着。活着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一切按部就班。该吃饭吃饭,哪怕味如嚼蜡难以下咽也要强迫自己吃完,该睡觉睡觉,实在睡不着的话还有酒精和安眠药,该干活干活

于是病假一结束,她就简单拾掇一下自己回到单位销假上班。她所学的那个专业有点性别歧视之嫌,对口工作不好找,恰好之前做过插画类的兼职,所以就应聘到一家不大不小的出 版社,给小说杂志什么的配插图。因为资历尚浅,赚得不太多,好在她也不是奢侈的女孩子,而她那个隔空老爸又送了她一套小房子作为毕业礼物,节省了一笔租房开支,小日子还算过得去。每天勾勾画画,天马行空,她觉得快乐而满足。

林菀回到办公室,看着桌上堆积的文件,心想忙起来吧,忙起来就好了。可是哪那么容易呢,目光一偏扫到桌角生机勃勃的绿萝,心里就咯噔一下,那是王潇送的,说是净化空气,据说仙人球效果更好,但他说那玩意儿刺太多怕扎到她。

显示器旁边贴着一溜黄色便利贴,上面还列举着生日礼物的备选项,他的生日马上就到了。旁边的搪瓷杯,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她说杯子就是一辈子,他则嬉笑着拿起两个杯子分别亲了杯沿一下,说这样喝水的时候就相当于间接接吻

当一个人已经完全渗透到你的生活中,成为你人生的一部分,而且又是以这样突兀而且悲情的方式离开,那么你就根本无法走出来,因为你不能把自己的人生撕开把那部分抽离,只能一边疼痛一边想念,忍着疼继续前行。

林菀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汩汩往外流,她跑到洗手间把自己关到隔间里无声的哭了个痛快,然后用冷水拍拍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林菀,振作点。”不要这样,因为他在看着你呢,因为他会心疼。

总算是还有些让人欣慰的事情发生,米兰蜜月结束回来了,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登门看望,看到消瘦苍白的好友,心疼不已的埋怨:“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我们说呢?还当不当我们是姐妹?”

说完就抱住她,刚刚发誓不要再流泪的林菀再次哭了个稀里哗啦,米兰也红了眼圈拍着她的后背不断的安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思思也打来长途电话,苦口婆心的劝慰一番后,承诺假期回来陪她去旅游散心,还一连说了好几个地方让她选。

有了她们的陪伴和安慰,林菀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朋友就是这样,即便无法真正分担你的痛苦,但也能传达给你一种温暖和力量,让你感觉不那么孤单无助。

只是,安慰归安慰,最艰难的那一部分还得自己一点点消化。林菀看了看手中扎着蓝色缎带的方形盒子,出事前一天她买下的某品牌男表,王潇在杂志上看到时表示很喜欢,可他说太奢侈了还不如把钱留着作蜜月旅行基金。她当时只是笑笑,却暗中接了几份私活然后悄悄的把它买下,打算给他一个惊喜,连盒子都包好了,没想到却成了永远送不出的礼物。

今年夏天雨水异常的多,这天晚上,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虽然不大,却也让人不愿意出门,才七点多钟大街上就人迹罕至,只有一辆辆车子来回穿行。一辆公交车晃晃悠悠的开过来,在站牌处停下,只下来一个乘客,那便是林菀。

她刚从王潇家回来,今天是他的生日,她知道他的父母一定特别难过,所以过去陪他们,多一个人分担总要好一些。一进门就看到王潇的黑白照片,那上面有她熟悉的眉眼和每一条纹路,闭上眼睛就眼前就能浮现出他的每个表情,还有他那温柔的声音。

“喂,同学你还好吧?干吗闷闷不乐的,辜负了这好天气啊。”

“林菀,你信不信,甭管你有啥烦恼,我都能一句话就让你笑出来,咳咳,做我女朋友吧。”

“嘿嘿,笑了吧?”

“其实,我刚才那句话是认真的。”

“如果你爱上了开在一颗星星上的花,那么夜间,你看着天空就感觉到甜蜜愉快,所有的星星上都好像开着花。”

“这话是书上看来的,但是说出了我的心声,菀菀,你就是我的那朵花。”

那些话似乎还在耳边,转眼就成了隔世。她走过去轻轻的抚摸他嘴角的笑,心中苦涩蔓延,原来我们以为的一辈子,只是须臾。

几日不见,王爸爸王妈妈又苍老了许多,世间最大的悲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实在想不出说什么能够安慰到他们,只能拉着他们的手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女儿,我会代他陪伴你们。

林菀强忍着悲痛陪二老吃了顿食不知味的晚饭,然后就告辞离开了,走出大门的时候觉得脸都要僵掉了,一切都比想象的要难很多,她还是没办法不流泪,只要呼吸着王潇曾经呼吸过的空气,她就一分钟都忍受不了,可是医生说王妈妈不能再哭了,否则眼睛就要坏了,她也只得忍着,想方设法让二老稍微舒展心情,尽管她知道那些都是徒劳的。

她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王妈妈说她最近瘦得厉害,硬是给她准备了一堆营养品,她不忍拒绝就拎了回来。下了公交车才发现居然下起了小雨,而王妈妈给她拿的雨伞忘在车上了,反正这毛毛细雨也不足为惧,倒是有了些如诉如泣的味道,和她此时的心境一样。她就那么魂不守舍的往家走,没注意到身后有一辆车以慢得不正常的速度跟着自己。

走着走着,雨势忽然加剧,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只一会儿功夫林菀头发和衣服就淋湿了大半。像是觉得她还不够倒霉,快到家门口时袋子突然破了,东西叽里咕噜滚了一地,林菀弯下腰捡起两件,却发现袋子的裂口太大根本装不了,于是泄气的把东西扔到地上,人也干脆蹲着不起来。

脸上湿漉漉的,流到嘴边又苦又咸,有人说在雨里哭比较好,这样别人看不到你在流泪,可是对她来说在哪里哭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这个世上唯一关心她是哭还是笑的人已经不在了。

头顶的雨水突然停了,眼前多了一双锃亮的黑皮鞋,在这泥泞的雨天里也不见一丝狼狈,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只是她蹲得久了腿有点麻,再加上血糖低眼前发黑一下子朝后仰去,随即被对方抱住。

她好累啊,忽然间出现的依靠让她产生一种想依赖的感觉,只要一小会儿就好,就像回到了过去一样,疲倦的时候无助的时候总会及时的出现一个安心的港湾让她停靠。

鼻息间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很陌生,林菀从失神中清醒过来,仰起头,虽然天色已全黑,但在路灯的光线下,她还是看清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顿时恶向胆边生,她用力的推拒,身上的桎梏却纹丝不动。

“别闹,你现在很虚弱。”男人沉声命令。

“呵呵,是啊,可这都是谁害的?”她苦笑着讽刺。

对方沉默不语,理亏了吧,可为什么还不放手?林菀抽了抽鼻子看着他的眼睛说:“姓陈的,你为什么老出现在我眼前,我恨你,你不知道吗?我每见你一次都很不得把你千刀万剐,恨不得喝你的血,抽你的筋”她咬牙切齿的说着,每一个字都似乎用了全部力气。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想要你。”

林菀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盯住陈劲的脸,可是看到对方认真的表情她意识到自己没听错,一时竟不知如何接下去,事态开始偏离了轨道,朝着她无法预知甚至有些恐惧的方向发展,因为她看到他的脸低下来,越来越近。

陈劲终于如愿以偿,和预想的一样,不,比预想的感觉还要好,她的唇软的不可思议,厚度刚刚好。他从轻轻辗转到探入深寻,不顾对方在怀里拼命的挣扎,一只手将她双手牢牢的扣至背后,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尽情享受着对方的柔软和香甜。那把黑伞被丢在地上,仰面朝天,孤零零的见证着这一场雨夜里的掠夺。

林菀要疯了,真后悔晚上怎么不多吃几口饭,也不至于现在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在大街上被一个自己憎恶怨恨的男人欺负。她两只手被他扣在身后,身子紧紧贴着他的,挤得她呼吸困难,隔着薄薄的夏装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硬邦邦的胸膛,还有那灼人的热度。她开始害怕,第一次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这样侵略性的危险。她以前也知道他很可怕,他甚至会打女人,并且曾多次流露出轻薄之意,可她以为那只是作弄或吓唬自己,不是她妄自菲薄,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他们那种人感兴趣的类型。

不得不说,这是个让人意乱情迷的吻,陈劲吻的投入至极,简直是欲罢不能。可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林菀被动的承受着那条湿滑的舌头在口腔里作乱,心里厌恶到极点,胃里更是翻江倒海,只恨不能真吐出点什么到他嘴里。胸腔里的空气几乎被他吸尽,大脑开始缺氧,她心中大叫不妙,对,她还有双腿,可是腿还是没力气,酸酸麻麻的使不上劲儿。咬他?可是他不但不怕疼,血腥味一出现,就跟见了血就兴奋的嗜血动物一样,吸允得更加猛烈,几乎要将她的舌头生吞入腹。

忽然眼前一黑,这人渣居然用手把她一直瞪大的眼睛给盖住了,等等,这不是意味着果然,手上的束缚没有了,她立即把握机会伸手推他,打他,捶他,可他身上硬邦邦的简直就是一石疙瘩。

陈劲只把林菀的小打小闹当作情趣,换了个姿势一手搂着她的脖子,一只手从她的衣摆探进去,她的皮肤可真好,上好的丝绸一样,柔滑细腻带着些凉意,只是这么一碰触,就把身体里那股邪火给勾了起来。

林菀羞愤交加,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拿刀切碎了喂狗,她两只手绕到他的后背就是一通乱挠,本以为又是徒劳之举,没想到陈劲居然抽了口气,随即松开她,表情很愤怒,又有点痛苦,林菀哪还管他太多赶紧借着机会逃跑,只是没跑上两步就被拖回去并拦腰抱起,她顿时尖叫着大呼救命。

街道上空荡荡,只有一两辆汽车飞驰而过,没人在意路边发生什么,哪怕是一场即将上演的罪恶。

路灯之下,陈劲满眼都是跳跃的小火苗,恼怒中带着明显的欲望,他打开后车门把乱扑腾的女人塞进去,自己也随后进去压制住她,刚才林菀那一顿抓可把他惹毛了,不用看也知道后背是什么惨状。这当然不是林菀的杀伤力太大,而是几个小时前他家老爷子那一通板子的成果。

第17章 雨夜(下)

没错,陈家的大家长陈慎行终于回来了,先到部里汇报工作,然后奔赴一个个接风洗尘宴,抽空叫来线人了解俩儿子的近况。不能怪他搞得像警匪片,他这工作常常是一走小半年,家事上算是个甩手掌柜,两个儿子一个胆大包天肆意妄为,一个游手好闲四处惹事,夫人又是个没主张的,哪能让他放心呢。甩手掌柜也不能真正甩手,每次回家都是陈家的清算日,怒吼咆哮少不了,板子声讨饶声更是少不了。

这一回,老头听了秘书的汇报后,差点没背过气去,一把将手里的文件摔到桌子上,“混账,这两个猴崽子,越来越不像话了,简直是作死。”

当天下午,陈劲就被家法伺候了。陈慎行一边打一边骂:“陈醉做错事活该受罚,你这样算什么?这么大的事都敢瞒天过海,你把别人都当傻子吗?”

“人家孩子没了就够不幸了,你还雪上加霜,要把人憋屈死吗?”

“你也不想想你这么大的动作对你外公你舅舅他们是什么影响?是不是要把陈袁两家都拉下水你才满意?”

“祸害,就是一对祸害。”

陈劲一声不吭的忍着,他不想反驳也无从反驳,因为老爷子说的对,那些大道理他都明白,但理论是一回事,实际是另一回事,难道他要眼睁睁看着弟弟被逮捕被判刑?难道把陈醉给判个十年八载的对方就能起死回生?

说实话他不认为自己错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社会就是弱肉强食,别人说什么公正公平,那是他们没那个凌驾于公正公平之上的筹码。

再说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拿家族的名誉和亲人的政治前途冒险,平时哪一桩事他不都做足了功夫,确保万无一失。这一次也是如此,他当即调查了王潇的背景,恰好发现他父亲曾涉嫌某个重 案,然后又连夜找人调出关键资料,那几张白纸就像如来佛的一道符咒,立即压下所有风浪。要怪就怪这个世界太复杂,猫腻儿太多,反正谁也不干净,他所做的也不过是浑水摸鱼罢了。

老头越打越生气,指着陈劲的脑门问:“你把那小崽子藏哪去了?有本事闯祸就有本事承担,像缩头乌龟似的躲起来算什么东西?”

陈劲不语,心说您自己生的儿子您还不知道么,他要那么有种,我就少操多少心了,何必搞得一身罪孽。

“别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他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回来,回来我不用法院判他,直接打断他的腿”

陈劲知道,这一页基本是翻过去了,老爷子虽然气不过,但他也不傻,有些底线是不能触及的,只要陈醉近期不要露面就成了,但同时,他也惨了,因为老爷子一肚子火气没处发,都交代他这儿了。

最后竹板子都打劈了,陈劲的后背当然也是千沟万壑惨不忍睹,袁女士适时闯进来扑在儿子身上哭天抹泪,陈老爷子的力气也所剩无几,指着他们母子摇了摇头,气呼呼的回书房抽烟去了。

陈劲在挨打的时候想起了林菀,葬礼那天下午,他去了墓园,不论如何,还是应该去说声对不起。一进墓地,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女人抱着墓碑垂着头一动不动,直觉告诉他,这女人就是林菀,只有她才能做出这般举动。走到近前一看,果然是她。人早就被淋成落汤鸡,已经昏厥了,额头滚烫,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的手掰开

其实她的钱包一直放在他车上,但那天他没有留下,而是隔了几日特意送到她家,也许是他不想让她知道是自己送她去的医院,也许,他只是想多一个机会看看她,因为她的样子,真的挺让人不放心。

一晃又好几天过去了,不知道那姑娘现在如何了,于是他在床上趴了半晌儿,等后背上的药膏干了就借故跑了出来。

一来就看到林菀失魂落魄的走在雨里,也不知道撑伞,他在后面慢吞吞的跟着,心想看来还是没过劲儿,女人果然是感情动物,非要来个惊天地泣鬼神方能罢休么?看着她淋得湿漉漉的样子,心里又涌出异样的情绪,他就知道自己最见不得这女人凄凄惨惨的模样,凄美的要人命。

后来看到她东西掉了,她弯下腰去捡却呆着不动了,他稍作迟疑还是拿伞下车,接下来就有点失控了,他发誓他只是来看看,没想过做什么不堪行径,他自认还没那么禽兽。

可是一看到林菀被湿衣服勾勒出的曲线,还有那颤抖的红唇和湿漉漉的眼神,他就开始心猿意马了。于是他亲了她,该死的感觉又那么好,让人想进一步探寻,于是侵略,厮打,伤口被她抓疼,真他妈的疼,比他挨打和上药的时候要疼上好几倍,这才彻底激怒了他。

谁知道呢,也许没那么疼,比这个难受几倍的罪也不是没受过,也许他只是为自己的荒唐行为找一个借口,反正今晚是要定她了。

林菀呼哧呼哧的喘息着,几十分钟前她还满心的哀伤悲恸,现在全是惊慌恐惧,这一晚上的变数太多了,发展到现在几乎是在劫难逃,她从不知男女力量相差如此悬殊,王潇从来没对她动过粗,偶尔玩笑打闹时也是点到即止,她常常把他推倒掀翻然后自以为力气蛮大,现在才知道原来男人是这么的可怕。

密闭的空间里,两个人身体交叠一处,呼吸交错,经过刚才的一番淋雨身上都几乎湿透了,林菀更是狼狈,披头散发,衣襟也被扯开,而陈劲的手正按在她起伏的胸口,隔着的一层胸衣仿佛形同虚设。他的身体很烫,肌肉紧绷,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危险,她不敢动,也不能动,任谁被一百多斤的块头这样压着都没个好。

“怎么不闹了?嗯?”

陈劲抬起手把林菀挡在眼前的一缕湿发捋顺到耳后,感觉到她剧烈的颤抖,他忽然抬起上身,惹得林菀一声尖叫,其实他只是伸长手臂打开灯,因为想看得清楚一点。但是不小心扯到后背的伤口,不由得嘶了口气,这个动作又让林菀如临大敌。现在的她像一只被猛兽按在掌下的小动物,异常的敏感,小脸煞白,红唇微颤,眼睛睁得圆圆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或者是雨滴,像一朵带着晨露的小花,美丽,脆弱,又让人想要去破坏。

陈劲喘了口粗气,抬手再次抚上林菀的脸颊,车厢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可她脸上却依旧冰凉,他一开口声音都哑了许多:“这么看你还挺好看的。”

所谓灯下看美人,果然不假,平时看林菀也就是个姿色中上的姑娘,顶多是有点特色,恰好是他待见的那一种,可此刻配上她那惊慌失措的表情,堪称为惊世骇俗的美人。陈劲立即被这个词给雷到了,不就是一女人么,什么时候办个事儿还想这么多,赶紧做吧,然后就不用猫抓似的在心里惦记了,像个没开过荤的蠢小子似的,自个儿都鄙视自个儿,想到这儿他再次低头亲了下去。

和陈劲的气喘如牛不同,林菀的呼吸越来越轻,最后变得几不可闻。一方面是被他压得实在喘不过来气,另一方面她真是不知所措,因为她感觉到某人的反应了,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这种恐惧不比被人用枪指着太阳穴好上一丝一毫。

陈劲轻咬她柔软的唇,吸允她滑溜溜的舌头,虽然他现在已经到了极限,但潜意识里还是不希望对她太过粗鲁,他想让她放松一点,也好受一点。亲她的同时,罩住她胸部的手微微收紧,没有预料中的战栗或呻吟,好像是抓了一把棉花一样,软是够软但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于是他又重重的捏了一下,还是没反应,怎么回事,难不成这里面是硅胶?

不由得抬起头看她,却发现林菀已经泪流满面,两眼空洞的看着车顶棚,两股泪水像清泉一样从她的眼角往下淌。他心里忽然一颤,理智也回归了几分,林菀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是不到最后一秒都不会停止反抗的那种人,而不是一条认命的濒死的鱼。

他疑惑的同时,手向下移,停留在她牛仔裤的纽扣上,那一枚金属扣子就像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按钮,一经启动,便无可逆转。

林菀终于有反应了,身体狠狠的一抖,抬起手按在陈劲的手上,明明轻柔无力,却又带着异常的坚定。同时眼睛也看向他,水雾迷蒙中,带着几分惊恐,几分愤怒,唯独没有乞求。

“为什么不反抗,也不求饶?”

林菀移开视线,再次看向车顶,凄楚的开口:“今天是他的生日王潇的生日。”

正在兴头上的陈劲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浑身蒸腾的欲望一下子消了一半,他意识到今天即便得手了,林菀的脑子里想的也是另一个男人,一个死去却依然占据她全部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进行到这一步是个男人都不会停下来,她也放弃反抗了,只需一个动作,他就能断了念想,她也解脱了不是么?

可是,让他强上一个心里没有他一丝一毫地位的女人,他的骄傲决不允许。而且,说得难听点儿,这种情形跟奸尸似的,哪还有什么快感而言。还有就是,她的样子真是绝望到了极点,他之前最爱的表情此刻竟让他生出一丝不忍。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陈劲你他妈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要么继续上,要么放了她。

事实上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已经起身了,还是没有完全被欲望控制,他深吸口气打开车门退出去然后坐回前座,极力的忍耐控制,忽然有点好笑,是该为自己强大的意志力而自豪呢,还是为这患得患失的窝囊劲儿而自嘲?

林菀有些反应迟钝,她不知道是上帝听到了她的祈求还是陈劲又想搞什么鬼,再加上她的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一时间缓不过来劲儿,所以她仍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直到前方传来男人愠怒的吼声:“还不快滚?等着让我接着上?”话音未落,林菀如同借来一股神力般猛然起身,一下子跳出车厢,仓皇而逃。

雨一直下,路面上的积水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亮光,路边停着一辆车,后车门大开着,前面坐着一个黑着脸的欲求不满的男人,对,欲求不满,这下陈劲终于体会到了这个四个字的杀伤力,视线不经意间扫到身下,不由得骂了句“操”,狠狠的砸了一下方向盘。直到身体里来回乱窜的邪火稍稍压下来,他才出来把后车门狠狠摔上,然后坐回驾驶座,发动引擎,猛的一踩油门,车子火急火燎的消失在雨夜之中。

直到一口气跑上楼关了房门,林菀才长舒了一口气,噗通一声坐到地上,刚刚的经历像梦一样不真实,可那的确是事实,衣襟还半敞着,胸前似乎还有那个混蛋残留的体温。想起刚才剑拔弩张的惊险场面,她就感到后怕,原来自己也没那么勇敢,也不是什么都能豁得出去。她抬手收紧衣襟,自言自语道,林菀,你还要以这个男人为敌么?

第18章 再见

陈劲非常之郁闷,活了三十年头一次这么窝火,下午挨了老爹一顿胖揍落了个半残,晚上又犯贱的颠儿颠儿跑去看望某个不待见他的人,一不小心起了邪念差点成了强奸 犯,未遂不说还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这也就算了,最窝囊的是被林菀一顿瞎挠又淋了雨,伤口发炎了。

这也行,大不了回自个儿窝去偷偷疗伤呗,自己还能笑话死自己不成?可是他老爹回来了,陈家的传统是这样的日子尤其是头几天一定要在家里呆着,就连以前夜夜笙歌的陈醉也不能例外,何况他刚接受了老爷子的殷切教诲,如果在外边呆着一定会被认为有想法闹意见,然后来个“再教育”,那他可就真残了。

此刻,陈劲半裸着趴在床上,忍受着老妈对他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后背上时轻时重的涂抹疼得他呲牙咧嘴,嘴巴里的碎碎念让他恨不得把耳朵用棉球塞上。

“现在知道疼了?你说你这死孩子,一晚上都不能忍么?都这样了还跑出去折腾。”

隔了好一会儿陈劲才反应过来他老妈的话,想起几个小时前的“遭遇”,脸上有点挂不住,嘟囔道:“您说什么呢?”

“我说错了么?这难道不是女人挠的?”

陈劲没吭气,袁女士却紧张的追问:“不会是男人吧?”

又来了,陈劲皱眉,忍不住的抱怨:“妈您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

“不是我瞎想,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太胡闹,前几天我还听说白参谋的小儿子在外面养了个兔儿爷,把他爹气得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呢,你说这大姑娘满街都是,干吗找男人啊,也不能给他家传宗接代呀,他们白家可就一独苗”

“我说妈,您管别人家儿子干吗,还是心疼心疼你自己儿子吧,您这药倒是擦没擦完啊?疼死我了唉。”

袁女士手上动作一顿,叹了一口气,她自然是心疼儿子,无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个替罪羊,不然以老头子那一身浩然正气还不得把他们娘儿仨给扫地出门了?

“这死老头子,年纪一大把怎么还这么有力气?”

“瞧这狠手下的,这要是阿醉那小身板儿还不得把脊梁骨打折了。”

陈劲闷不做声,他在想陈醉,这家伙现在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应该会收敛许多,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添乱。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了这种角色,以至于形成一种固定思维模式,每次接到陈醉的“噩耗”不是去思考这件事的本身,而是立即考虑用什么方式解决,是花钱还是找人,还是既要花钱也得找人。

在他眼里,能用钱和关系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同样,在他眼里,陈醉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这也许是父母或兄长容易犯的一种错误认知,其实仔细想想,陈醉可不小了,今年都二十六了,他二十六的时候在干吗?已经成立至诚了,每天忙着让公司有钱赚,让员工有肉吃,让小觑自己的人后悔,让自己的野心得以舒展。

虽然说每个人的秉性不同,人生道路也不同,但是陈醉照这样下去还真不行。

最后一抹残夏怆然离去,萧瑟肃杀的秋天来了又走,终于迈入严寒的冬。王潇去世半年了,这期间林菀接了很多工作,把自己累得像个陀螺一样,连隔壁的小谢都看不过去,半开玩笑的说:“林菀,你要让我们全部失业么?”

林菀不在意的笑笑说:“要不今晚去吃饭,我做东,如何?”

好嘞,同事们欢呼响应。到了下班时间呼啦啦的打车奔向某川味饭店,通常这种活动都是吃饭唱歌一条龙,所以大快朵颐之后众人又赶场到一家大型KTV,在鬼哭狼嚎群魔乱舞的间隙里,林菀唱了两首当下流行的歌曲,然后就老老实实的坐在角落吃零食扮听众。

熟悉的旋律响起,她不由得抬头,屏幕上显示的是梁静茹的《暖暖》,不同于那些需要飙高音的难度歌曲,这首歌胜在歌词温馨,意境美好,有一种甜甜的爱情的味道,很多女生都喜欢哼唱,这也是林菀的保留曲目,每次朋友们都会熟络的帮她点上。

热闹中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空白,有人把目光投向林菀,显然是有人习惯性动作了。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尴尬,小谢颇为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于是冲操作台旁边的同事递了个眼色迅速切换。下一首也是K歌经典《广岛之恋》,马上有男女同事拿起话筒深情演绎,场面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欢乐融融。

林菀拿起一瓶啤酒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没人留意到她刚才一直握到发白的拳头。他们以为她走出来了,虽然不如之前活泼爱笑,但是至少看着挺正常,连她自己有时候也觉得如此。

只是到了夜晚,才会感觉到那些白日隐藏起来的孤独感和强烈的思念。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失眠,只有依靠酒精才能睡去,睡着了也不安宁,没头没脑的各种噩梦。有段时间梦境里出现青面獠牙的鬼怪,她想一定是因为那段时间接了个给灵异故事配图的活儿,可是后来换了温馨画风后还是会做千奇百怪的梦。因为睡不好,脸色一直很差,不得不靠粉底腮红来遮盖。

有一次刚起床被米兰堵在家里,居然吓得她大叫,“菀菀你这是怎么了?要演鬼片吗?”她当时只好用熬夜加班搪塞过去。米兰和思思她们一直很关心她,三天两头打电话或是约她出去,生怕她自己胡思乱想闷出病来,她知道米兰刚刚结婚不像从前那么轻松,所以尽量的不给她添麻烦,好几次都拿工作当借口婉拒了。

十一的时候,思思赶回来陪她旅游,两人去了黄山,一番剧烈的体力消耗之后浑身疲倦,却也有种所有毛孔都被打开的畅快感,沿途的风景更是让人心旷神怡,只是林菀还是忍不住会想,如果那个人和她一起该有多好。

在山顶的时候,思思忽然问:“菀菀,你好点了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她却知道思思指的是什么。

她当时闭着眼睛说:“还是想,很想很想,每天晚上入睡前都对自己说,这只是一场梦,明天,他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我只好安慰自己,他留在了今年的夏天,还好他永远不会老,可以做真正的小王子了。”可是,你的玫瑰花没有你的灌溉已经开始枯萎了。小王子和玫瑰,是他们热恋时对彼此的昵称,因为他们最爱的书都是《小王子》。

思思慨叹:“菀菀你还年轻,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你要向前看,要move on。”

“是啊,我会尽力的。”

可是下山时,她还是买了两把同心锁,锁在了护栏铁链上,思思一脸担忧欲言又止,她却笑笑说:“你瞧,我这就是在move on啊,我在和他预约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