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秀润立在船上四处看,虽然船上的那些彪形大汉,她大部分都叫不上名字,可是她分明记得自己在太子府内外,曾经见过这些人……

就在这时,最大的黑船船舱里,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孤的少傅大人,这一趟,玩得可还尽兴?”

那一刻,冷风袭来,姜秀润的心内也是一冷——她万万没有想到,凤离梧能带着太子府的精干侍卫,亲自追了过来。

当浅儿还想反抗,可是几十只长钩过来,套住了她的头,若敢妄动,必定要勾下她的头颅。

姜秀润也被拖拽上了大船,一直被推入太子所在的船舱之中。

多日不见,凤离梧还是那般俊美如斯。

只是那脸颊更显刀锋般的清瘦,眉眼间的阴郁仿若被浓墨厚厚渲染了一番。

而那两只利眸,从姜秀润进来那一刻起,便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带了钩子,扎入她的血肉之中。

那一刻,在观刑台闻到的血腥味似乎又蔓延在了鼻息之间。姜秀润甚至可以想象自己与兄长齐齐跪在刑台上被砍头示众的样子……

姜秀润力持镇定,却觉得自己无论怎么辩驳,都是一死,干脆也不说话,紧闭着嘴唇。

凤离梧看他一副死鸭子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那万里冰封的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丝冷笑:“君不是挺能说的吗?先前在刘佩的面前,滔滔若江河,怎么到了孤这里,就一句都不剩了?莫不是因为孤不是他那样的有道明君,不值得君开口一言?”

听他这话,仿佛自己昨日在梁国大营的言语,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姜秀润将心一横,最后一搏道:“殿下乃心如明镜之人,岂是刘佩那种偏听奉承之人?我心知罪责难逃,该如何判罚,殿下心内一定有了计量。”

凤离梧听了这话,倒是笑了,只是那笑,比冷着脸都看着瘆人。

他终于站起身来走了过去。伸出长指抬起了少年的脸儿,冷冷问道:“为何要逃?”

姜秀润想到自己这么久的筹谋功亏一篑,眼角也是止不住的湿润道:“那日听闻波国质女产子……我怎么能不心怀恐惧,唯恐成为魏国质子那般的刀下亡魂,于是便跑了……”

她话说到了一半,却发现太子慢慢转到了她的身后,单手猛地拎起了她,一只大手钳住了她的脖子,似乎下一刻,便要捏死她。

姜秀润的心慢慢缩紧,等待着死亡再次降临的那一刻。

只是她并不知,一脸肃杀的凤离梧正伏在她的脖颈旁,略显贪婪地嗅闻着少年身上散发的香甜气息——这些日子来,他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好好地呼吸,好好的吃饭了。

跟这个养不熟的东西,有千万笔帐要慢慢细算,但是在这之前,他要先安定下自己暴怒的心魂,免得一不留神,掐死了这个满嘴谄媚,满心诡计的东西。

这满身香软的少年,平日里那么恭顺,迷惑人的心神,竟然一不留神,跑了这么远!差一点,就找不回来!

第39章

姜秀润可不知太子心内的盘算,她只感觉到太子那握惯了弓箭的大掌上有一层薄茧,那薄茧如今就隔着她高竖起的衣领再细细摩挲。

也幸好有这衣领皮肤,不然那层包裹喉结的鱼皮可是要被蹭下来了。

若是换了秦诏,这般钳住脖子却不下狠手的磨蹭,便是在沾女色便宜。

可是换成是凤离梧,姜秀润满脑子都是铡刀悬在头顶的战栗之感,哪里会费神去想冷面太子有可能是在占自己的便宜?

就他这副尊贵华美的长相,前世今生,又何须轻薄个什么女子呢?

凤离梧更是不觉自己此时是在沾花拈草。

事实上,从他去书院接姜秀润,却发现他居然毫无预兆地带着兄长逃跑后,便觉得自己的心肺被莫名的毒酒浸泡着,刚开始如火灼般愤怒难抑。

随着自己手下暗中调查,见识了那小子的心思缜密,步步暗中筹划,火灼的疼痛的心又好似扔进了玄洞冰窖里,让人后背阵阵生凉。

他生平难得信人,可是一腔信任到底尽付了小白眼狼儿。那等子隆隆眷宠,竟然换不来一个弱国质子的真心相待?

凤离梧觉得,若是抓回了那小子,他一定能狠得下心肠杀了姜禾润,就此了断,只当此生没遇到这么个少年。

可是属下查询了所有逃亡波国的路线后,并没有发现这一行人。

日子过了那么多天,满府的人眼看着平日就阴郁冷峻的太子,越发没了人的气息。

从来不挑拣吃食的殿下,竟然会因为吃得不顺口而暴怒地推了满桌子的酒菜!

而凤离梧自己也觉得愈加心烦意燥,竟然几次在看书口渴,唤人倒茶时喊出了姜禾润的名字。

当得不到回应时,他只大掌摧动,扯落了不知多少卷的竹简……

而越是抓索不到公子小姜,他那失望痛恨的心情愈加高炽,这火里来,冰里去,原先欲杀之而后快的心思却不知怎么渐渐消淡了,可心内对那背叛自己少年的愤恨却有增无减!

方才他一把擒住姜禾润的脖子时,真是想要用力,叫他怕上一怕。可是待挨得近了,闻到了多日不见少年脖颈里的馨香,便再难抑制,只恨不得扯了这玩意儿的衣服,然后便为所欲为一番……

可这为所欲为,又是怎么个法子?凤离梧的心内也是懵懵懂懂的一团乱麻。

姜秀润就这么缩脖儿,等着太子的大铡刀落下,却不见太子再用气力。

她惶惶微微转头,却发现太子的高挺的鼻尖就在脸侧。

凤离梧大掌翻转,将少年一个趔趄拽起,正身扯入了怀中,鼻尖对着鼻尖,冷声问:“那怀孕的波国质女,可是你搞大的肚子?”

姜秀润现在满心思都是活命,又被凤离梧这没头没脑的话给问懵了:“那母国而来的质女,不知是我的哪个姐妹,我……我怎么可能让她怀孕?”

“既然非你犯下的官司,为何连报都不报一声便逃?去哪里又不好?非要跑到孤的死对头这里,跟刘佩那厮语无伦次的阿谀奉承,让他勾肩摸脸……还……真是贱骨头!”

一想到昨日暗探呈报给他的梁王子营帐的种种细情,那刘佩的手几次摩挲少年……凤离梧心内的火气再次腾得窜起老高,便猛一用力,将公子小姜推倒在了地上。

姜秀润后脑勺咕咚一声着地,可是终于摔得清明些了。

方才她一直沉浸在被凤离梧发现的恐惧中不能自拔,却全没有发现,太子殿下似乎更着恼于她投奔到了刘佩麾下。

逢迎了这么久,姜秀润一早便琢磨出凤离梧偶尔会有些孩童心性,便是“自己的玩意儿,别人都不能玩儿!”

而自己作为他的幕僚,却一转脸儿到了刘佩那里,岂不是折损了太子的面子?

了悟到这一点,姜秀润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越发地豁出去,竟然哇的一声,痛哭了出来。

她只双膝着地,几步抢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太子的包裹在暗金长衫下的大腿,痛哭出声道:“在下实在是……怕遭了殿下您的嫌弃,若是因为在下的姊妹不检点,而被太子您冷落,更要被人嘲笑失了恩宠,那我在太子府里,又有何意思?倒不如自己收拾行囊,偷偷走人,免得浪费了太子府的米面……”

她擦了擦鼻子又道:“可是这一走,真是夜夜思念着太子您待我之恩德……几次梦里都喊着殿下……那刘佩哪有殿下您的分毫?今日我不也是寻了空子便偷跑了出来,就是没在这里遇到您,我都打算自己回转京城,跪在殿下面前,恳请殿下原谅……”

凤离梧心知这小子说话真真假假,此时正在气头上,哪里肯信?只长腿一抬,再将小子掀翻在地。

姜秀润如今抱的不是大腿,而是救命的金稻草!被掀翻在地,便复又爬起来抱。

来来回回几次,太子许是嫌累,懒得再抬长腿,便让公子小姜抱了个结实,任凭他抽抽搭搭。

而这边凤离梧偷眼闪神看着小子雪白的脸上,哭红了的两泡泪眼湿哒哒的,倒是像极了王府里养着准备炖汤喝的白兔子,一时多看了几眼,便发现姜秀润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

看来这一路上吗,小子的确是吃了不少苦头,昨日被那刘佩拿去时不还遭了盗贼了吗?

由此可见,姜秀润说后悔,也不全是假的。再则自己在王府里不也是总梦见公子小姜吗?那姜禾润但凡有良心,冷夜里思念梦到自己也是很正常的……

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年,身在洛安城里,本来便草木皆兵,又在刑场被吓到了,骤然惊闻新送来的质女在驿站生了孩子,若换成是他,也是会逃的。

既然这是人之常情,就不该苛责少年趋利避害。

这么一想,凤离梧酝酿了将近半个月的万钧雷霆之火,竟然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

他垂眸看着哭得惨兮兮的少年,伸手从自己衣袖里掏出巾帕,弯腰将细瘦的少年拎提了起来,给他拭了拭泪颊道:“饿了吗?用不用叫些酒菜来吃?”

姜秀润哭得直打嗝,怕太子的意思是叫个断头餐吃吃,也不敢答应。

凤离梧见他唯唯诺诺的样子,干脆叫船上的火头送了一份蒸鱼和蛋羹,还有两碗米饭,叫姜禾润跟他一起吃。

直到那大半盘的鱼进了肚子,太子还在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肉时,姜秀润眨巴着哭得有些发肿的眼,才不得不相信,这要了命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太子殿下根本不欲深究!

姜秀润也是事后才知,太子得报梁韩两国关系日进,已经准备在两国边境互市。

梁国业已背叛自己,韩国却是决不能再出事了。索性亲自带上精干的侍卫来到梁韩边境,准备刺杀刘佩。

微服进入韩国后,太子一路看着地图,突然意识到以前一直以为公子小姜和哥哥会逃回波国,但以公子小姜的谨慎和步步为营,不可能想不到齐国到波国的道路必定层层布控,难以逃脱。如果公子小姜不准备逃回波国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到了梁国。

太子命令齐国布在韩国的暗棋,继续了解刘佩的行程,同时打探公子小姜的行迹。

不久果然发现了公子小姜,不过却是在刘佩的身旁。

于是这才有了几日前的一箭双雕。

姜秀润自认为早就了解凤离梧睚眦必报的个性。可是还是为他旺盛的复仇心震惊了。

就算要刺杀刘佩,何须太子亲自出马?可是凤离梧却拿这种带有复仇意味的暗杀,当做了围场狩猎一般饶有趣味的事情。

亲自布局,安排人手,直到亲眼看见刘佩被重石弩箭击中,这才算报了当初围场,他被堵杀之仇。

既然大仇得报,凤离梧自然也不会在韩国边境久留,那几艘挂着商牌的黑船便日夜建城驶出了韩国的地界。

待入了大齐的地界,便在驿站里整顿过夜。

可是姜禾润听闻太子要他同榻而眠,促膝长谈时,便有些懵了,只结结巴巴谢过太子垂怜,只是他睡相不好,爱磨牙放屁,怕搅了殿下清休。

“无妨……君不是说,自离了孤,便日夜思念吗?孤今夜想听听,君睡着时会不会唤孤的名字?”

说这话时,凤离梧长发披散,身上只着一件细麻的宽松长袍,手执竹简半卧榻上。

健硕胸肌隐隐从宽大的衣领里露出来,在幽暗的灯光里闪着年轻男子才有的润亮光泽。

姜秀润的眼睛都不敢乱挪,只跪在凤离梧的面前,期期艾艾道:“殿下,在下的睡相真的不好……”

凤离梧却不耐烦道:“难道你与要好的同窗,没有秉烛夜谈之时?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扭捏的?依着孤看,先前说日思夜想,也尽是假的了!”

姜秀润看了看快要燃尽的蜡烛,再想想第二天天不亮就要启程,也不过两个时辰而已。

再看看足够宽敞的床榻,把心一横,她决定睡一宿大齐储君。

第40章

不过因为是在驿站歇宿,这屋舍不够暖,变成了保留衣袍很好的借口。

姜秀润只除了外袍,留下内里厚厚的小棉袄。

凤离梧对姜秀润的怕冷不置可否,倒也没有说什么,二人只是在相隔一枕距离的榻上说了会儿话。

所谓的秉烛夜谈,在姜秀润看来也其实也不过是变相的秉烛夜审。

依着凤离梧的性情,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要尽数掌控一切变数。到了这等地步,姜秀润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能将自己画碟牌,刻萝卜章的事情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出来。

凤离梧听了一会,忍不住就着昏暗的灯光将公子小姜的手拿握起来,细细审视。

就在这时,室内的烛光被一阵吹灭,在黑暗中,姜秀润只感觉那只大手有力地掌控着她,有薄茧在她纤细的手指间细细摩挲。

可是这种摩挲却并不旖旎惹人遐想,因为殿下也不知是真是假,突然说道,以后这手若还是这么灵巧会造假,那么不如根根折断好了。

姜秀润赶紧赔笑,又不敢缩回,只能说以后定然痛改前非,绝不敢再造假了。

借着这个机会,姜秀润倒是问了问那波国质女的情形。不过凤离梧只是将她一直扣在驿馆里,等着追回姜秀润后再行处置,至于那质女名姓为谁,他也懒得过问了。

这聊着聊着,不知怎么,二人越挨越近,那一枕的距离全然不存在了。

姜秀润被挤在了挨着床榻的墙壁和太子之间,那太子偏偏还将一只胳膊搭在了她的身上。

当太子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间,不一会鼻息浅浅,恬然入睡。

姜秀润可糟了心,无论前世今生,她都不习惯枕边有人。

前世身为秦诏的外室,与他同榻而眠的机会能免则免。那秦家规矩立的足,不许子弟连天在外花眠柳宿。她倒也省了许多的麻烦。

可谁想,重活一遭,她却与大齐的太子先同榻而眠了起来,一时间,她不敢推开他,又有些不适应。

可是连日来的逃亡,几乎没有一夜睡好的。如今被抓了个正着,乃是尘埃落定,本以为一宿无眠,却很快也被紧挨着自己的人的气息所感染。也跟着头一歪睡去了。

可待她入睡时,一旁的凤离梧却慢慢睁开了眼儿。

借着窗外投射的月光,他将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少年看得仔仔细细。

与他相处的愈久,太子总是不自觉地产生错觉,总觉得怀里芬香馥软的一团不像个男孩子。

此时借着月光,可以清晰看到他掩藏在衣领里的那枚小巧的喉结……太子有些不适地稍微后退了退。

可不一会,凤离梧又将正搂着少年的胳膊收紧,只闭着眼,在他的脖根脸颊间微蹭。同时心内释怀地想:既然长了喉结,大约也要长胡子了……待得少年满脸胡须时,他这种总想不自觉亲近少年的毛病也该是好了吧……

这么一想,现在心中不足为外人道的难言之隐,似乎可以无药自愈,完全不用费心烦恼。

就在太子一行人快速地赶回大齐时,梁国那边关于刘佩的消息也总算是传回来了。

也许是刺杀了凤离梧后,一直心虚胆寒的缘故,他居然一直穿着黄金盘成的软甲,当重箭射到的时候,便挡了一遭。

可是那箭的力道太大了,竟然将软甲都给穿透了。所以刘佩虽然逃过了死劫,却活罪难逃,一时重伤难以下床。

这倒是跟前世的情形彻底相反。这辈子凤离梧活蹦乱跳,可是那刘佩大概要跟汤药为伍好长一段时间了。

回到太子府后,一切似乎都与之前照旧,当初长达半个月的出走似乎并不存在。

可是当姜秀润看着自己的房间被摔得稀巴烂的样子时,才隐约体会到了凤离梧当时惊闻自己逃跑的震怒。

凤离梧一直没有让人收拾这院落,立意保留当初摔砸留下的混乱。

当太子终于带着逃跑多日的小幕僚回来时,便亲自带她看了看,然后淡淡道:“孤就算有容人雅量,也只能容君这一次,下次若是再犯……”

姜秀润连忙拦住了太子撂下狠话,只谄媚道,以后便要老死在太子府里,哪里都不去!只日日在殿下的身旁感受君恩雨露……

这么乱的院子,也是没法住人了。

凤离梧又给他另外调拨了新院子。

不过眼下,还有一桩要紧的,便是要去看一看那位还没有出月子的波国质女。

其实她犯下这等丑事,最后的下场也无非一碗毒酒。可是太子一直没有动作,似乎是准备再敲她父王一笔消灾的厚财。

等姜秀润下了马车走入驿馆被封禁的院落时,还没等进屋子,便听到了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姜秀润深吸一口气,只带着浅儿入了房中。

只见一个脸上微微带肉的少女,正手忙脚乱地给孩子喂着奶。

可是由于她被囚在驿馆,侍女也被囚禁,由于得不到精心照管的缘故,那奶水似乎不足,婴儿吃得不够口,没几下便咧嘴大哭了起来。

那少女似乎也是被磨得没了法子,只抱着婴孩要跟着一起哭。

可看到了姜秀润这样一个翩翩少年进来,她先是惊得连忙掩住自己袒露的衣襟,然后又似乎觉得这进来的“少年”眼熟,只微微困惑地眨眼细观。

这一看,她便认出来,这……这不是王姐姜秀润吗?

她正好开口唤人,却被一个箭步过来的浅儿用大掌掩住了口鼻。

姜秀润这时也认出了父王送来的倒霉蛋是谁了。

原来竟然是新后的亲生女儿——姜秀瑶!

申后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是以向来娇宠溺爱,没想到这次竟然也被父王送来与大齐。可见老人家讨好大齐王上的心思是多么赤诚!

姜秀润虽然身为王姐,但是亲生母亲走得太早,所以在王宫里也没了依仗,虽说是王女,却因为性情驯良而备受欺负。

姜秀瑶虽然不曾故意欺负王姐,可是在王姐姜秀润的面前说惯了上句,倒是真的。

而姜秀润也深知隔墙有耳的道理,只贴着她的耳朵道:“莫要声张,唤我二哥,若是我被人识破,便无人能护你,到时候一起被提押到刑场!”

她说这话时,那眼神也是瘆人,竟然让姜秀瑶莫名打了个冷颤,只觉得一早被送到大齐的王姐似乎性情大变,再也没有原来温婉顺良的气质了。

于是只能愣愣点头。

姜秀润见她安稳了,这才让浅儿松手,然后指了指那婴孩道:“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瑶姬这几日来也一直彷徨,她虽然并不跟王姐亲近,可是在这异乡产子后骤然见了亲人,也是泪眼滂沱,只哭哭啼啼道:“父王也不知是受了哪个奸人的挑唆,一味要送我来大齐为质。路途颠簸,我又爱嗜睡,肚子是见天变大,我本以为生了病,并没有太理会,后来……后来才想到可能是怀了身孕……然后到了驿站,它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种糊涂之言,只听得姜秀润头疼。

那申后的精明似乎只在自己和她的那个小儿子身上,没有半点遗传给她这个女儿。

于是瑶姬这个从小被娇宠坏了的王女,就这么被人一路高捧,毫无自觉地蠢钝长成这么大。

姜秀润听够了她的哭哭啼啼,又问:“你怀了身孕的事情,难道你的父王母后不知?”

瑶姬摇了摇头道:“父王最近又纳了两名小贱人,狐媚得很,母后操碎了心,许久不曾问我,加之那段时间,父王要送我来大齐,我整日只知道哭闹,倒是不曾留意……”

姜秀润又问:“那孩儿的父亲为谁?”

到了这步田地,瑶姬的脸儿竟然还一红,似乎想起以前幽约时的羞臊,小声道:“王姐,我跟你说了,你可莫要告诉父王母后啊!”

姜秀润强忍了个大白眼,憋着气儿道:“父王离得这么远,我便是有心告你一状,也只能托梦给父王了。”

于是瑶姬也就放心下来,大胆地告知了王姐:“是我的表哥,申思文。”

姜秀润慢慢地坐在了席上,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