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樱无奈,只好舍了手机,去浴室打来一盆水,替他除去上衣,用冷水擦拭身体降温。

那人温度降下来,身体舒坦终于恢复些微神智,一把握住眼前忙活的手腕,触手温软滑腻,脑子里清明起来,猛一睁眼睛,却一下愣住了:“怎么是你?”

那人双眼通红,目光脉脉,不似寻常那样蛮横,有些迷惑,像是不敢置信;有些委屈,不加掩饰,像是措手不及,却因确认眼前之人又有些恼怒。

不知为何,裴樱被瞧得有些慌乱,忙避开他的目光起身去倒水。

回来时,那人双目微阖,仍旧浑身无力瘫软着。

裴樱拿了钥匙钱包:“我下去给你买点药。”

小区门口便就有药店,裴樱前不久才发过烧,依着上次医生的处方要了退烧药,消炎药,又买了瓶酒精。

回到家,那人吃完药终于像是病得严重没有力气消停下来,躺在沙发上。

裴樱取来新买的被子,替他盖了。

回到房间有些心乱如麻。

不久程远打来电话,问她是否在家,打算过来取一趟东西。

裴樱接了电话忙转到客厅,苏正则昏睡过去,退烧药像是起了效,额头冷汗津津。

裴樱怕被程远撞见,叫醒他,让他去卧室睡。

苏正则病了,本身脾气就不好,自昏聩中被人吵醒十分不耐烦。

裴樱只好哄道:“你人太高了,沙发上睡着不舒服。”

苏正则这才勉强配合起身,裴樱帮他把被子收了,抱着往卧室引。

苏正则头重脚轻,踉踉跄跄,连连撞了好几下,终于回到卧室床上,仰面一趟,又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裴樱细心帮他掖好被褥,回到客厅等了一会儿,门铃响起来,她才去开门。

程远原本心里考量这么大晚上来拜访一个单身姑娘是不是不太好,可是他明天一大早的飞机,白天在公司忙了一天,交接到现在,也顾不得那许多。

第37章 臭流氓

近来公司人事斗争复杂,苏家王家要拆伙,搞内斗,苦了他们这帮手下人。

苏同海儿子苏天铭夫妇死后,媳妇儿王佩贞的股份一直被王家老二王承孚操控,苏同海委派从前做卧底时的秘书参与集团运营。如今苏同海虽然仍权倾一时,但此人身体不好,年龄又偏大,王升孚在省里冉冉升起,王家俨然东山再起,是以两派斗得不可开交。至于苏家那个小的,名义上虽是天明集团副总裁,平时连个卯都懒得来应,大部分决策都是苏同海那个秘书长孙成宪做主,苏正则甚至搞了个印章,凡是涉及他签字的文件,只管让秘书往上戳印。

手底下有点实权的人都不看好这个太子爷,但又忌惮苏同海和孙成宪,再加上王承孚在集团经营多年,心腹众多,上头又有个哥哥王升孚照应,委实不好站队。这两方却都不是好敷衍的货色,是以集团最近动荡很大。

程远负责技术,只是个副的,上头还有个正的。这人一心只想干点实事,有了那个正的顶着,寻常也不爱争权夺利。两派人马交代下来的项目,应他负责的,绝不推诿,对手底下奖金福利分配也从不徇私,因此对下较能服众,对上又很讨欢心。

此次派系斗争严峻,不知哪派做主将他调去北京分公司任技术老总。公司其余人等,无不看红了眼,外派福地,北方大区经济政治中心,集团诸多政策倾斜。且天高皇帝远,割据一方称雄,俨然一方藩王。在这个节骨眼上,能获得如此美差,也是两方对他的厚爱。

裴樱开了门,仍旧拘束着,请他去找寻自己遗落的物事。

程远点点头,往书房走。

裴樱门也不关,站在玄关处等候,将巴望着他快点走的架势做个十足。

程远正在书房收拾,忽听得一声巨响,忙转到客厅:“怎么了?”

大门洞开,客厅空无一人,像是反射弧长的人反应慢,过了会,卧室才传来那女人的应答:“没事。”

卧室内黑漆漆的,裴樱被躺在床上的人抓住手腕,那人眼睛在黑暗里闪耀着凌厉的光芒,她挣不开,手臂被抓得生疼,又不敢反抗得太激烈,小声埋怨:“你干嘛?”

程远在客厅等了等,没见人出来,不知为何有些不详预感,过来敲敲门:“真的没事吧?”

裴樱生怕门外人进来,扭身挣着往门口走,那人却只松开片刻,马上又一把拽住她大力一扯,裴樱猛地跌回床边,整个人被撞得晕头转向。苏正则退了烧,有了劲力,这乍然强硬的态度吓得裴樱心脏骤停,怕程远听见,又怕他乱来,浑身绷得紧紧的,手心冷汗直冒,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像是警告却更像哀求:“外面有人,你别乱来?”

那人已经听出程远声音,霸道地将她摁在床沿,双目锐利如鹰:“他来找你做什么?”

裴樱跪坐床边,尚有余地的左手掰弄着他,无奈道:“他有事。”

苏正则死死地捺住她,冷哼一声:“现在几点?这个时间,他找你有什么事?”

裴樱与这男人一番争执,后背已冒出薄汗,心里砰砰直跳,明明带了点低喘却又刻意压低声音,气息缭绕,声音很是不稳:“他明天去北京,来取点东西。”

苏正则盯牢她这个样子,心里却更添恼怒:“半夜三更,孤男寡女,找你取什么?嗯?”说着大拇指在她柔腻的腕子上若有若无地摩挲,带着点晦暗的隐喻。

这人总爱胡搅蛮缠,裴樱听出他的意思,心内大怒,张口去咬他的手。

苏正则仿佛早有预料,一手凶横卡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猛力一拽,将她扯上床来,上身立刻带点压迫将她拢住:“张嘴就咬人?心虚了?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取什么?”

裴樱下巴被他捏着,又疼又怕,她哪知道程远到底来取什么,苏正则却是尤恨她这沉默的反抗。

门外程远等了许久,不见应答,疑窦丛生。按道理不应随意闯进单身女子的闺房,可见她半晌不出声,在门口有些担心:“你怎么不说话,没事吧?”

裴樱怕程远进来,眼神焦急巴望门口,苏正则终于稍稍松开钳制,裴樱偏头绕过笼罩着自己的人影朝门口喊:“我没事,你找东西吧,别管我。”

话未落音,下巴复被人捏过来,那人的气息带着药味铺天盖地而下。

裴樱整个头被他把住,被迫半仰着承接他,那人退了烧有了力气,不知为何动作有些粗暴,垫在后脑勺的大掌扳得她的脖子生疼。那人狂放地亲了半晌,见裴樱躲闪,心里烦闷,一口叼住她的脖子咬在气管上,裴樱呼吸一窒,喉咙麻痒,不由低声叫了出来。

门在这瞬间被程远推了开来,声音有些焦虑:“你怎么了?”

黑乎乎的房内只有客厅传来一扇光亮,那人站在门口,自己便挡住了大半来光源,一时也瞧不清床上光景。苏正则眼疾手快掀被子将两人盖了钻了进去趴在她身上,只余裴樱探出一只头来。

程远瞧见床上人猛然掀开被褥盖住自己,这才觉出几分贸然,站在门口踌躇等待。

裴樱挺着上身望着门口,声音有些发抖:“我没事,就是有一点不舒服,你东西要是找到了就先走吧,我想休息了。”

被窝里覆在她身上的人却很不安分,粗粝的手掌突破衣物,恶意游移抚弄,她的身子在被窝里克制不住地瑟缩。

程远瞧了那微微隆起的被窝,哦了声,退出去,替她带上门。

门方关上,那人已从被子底下满口吃住她,裴樱轻轻一颤,有些疼又有些酥,那人头从被子里钻出来,脸肆意往她脖颈钻,大手毫不怜悯捏住她,语气森冷:“孤男寡女,内衣也不穿,闯进你的房间来取东西?嗯?”

裴樱脸上涨得通红,冬天家居外套厚重,是以里头没穿内衣,且又光顾着忙活苏正则,哪想那么多。未及分辨,上身已被人扒光。

裴樱觉得脑子不够用,被苏正则压着,心里总紧张门外的程远,用力挣扎又怕让外头人听见,三心两意的抵抗更像欲拒还迎,哪比得上眼前一心一意攻城略地的男人,一败涂地。

不一会儿,门扉轻叩,传来温文尔雅的声音:“那我走了啊?”

裴樱伸长脖子挺起上身,苏正则趁机翻到她身后,猛地一撕,将她裤子拽下去,用腿踢踢踏踏蹭到脚踝,稍微胡搅蛮缠,已被踢出床外。

裴樱摁不住他,挽不回颓势,心慌气短还顾着应声:“好的。”

苏正则覆在她身后,一手把住她的腰,一手拉开长裤拉练。

门外那人仍旧迟疑:“不舒服是感冒了吗,要不要帮你买点药送上来?”

裴樱心一慌:“不用,不用。”随之闷哼一声,。

“那我走了,门先替你带上了啊。”

裴樱颤着声气:“好…”话未落音,已经“咝”地倒抽了口气。

苏正则动作得有些放肆。

等到门“砰”地关上,裴樱终于专过心来,苏正则头放纵地往她脖子挨过来,亲得有些粗鲁。

裴樱满脸通红,只觉得荒唐,扭着脖子瞪他:“你…你…”气得说不出话来。

苏正则极为坚定地瞧着她:“我怎么了?你没感觉?”说着用力一。

裴樱脚心一阵酸软,额上冒出细密汗珠,身子又开始湿热,心里却比哪一次都明晰坚定,怎么能这样,不能再这样,想到这里,终于获得些微力气,捡起决心挣开他往床下爬。

却没爬出几步又被捞了回来,那人似八爪鱼长臂一伸将她上身拢紧贴住胸膛,手臂坚实肌肉压在上,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肢,迫使自己紧紧她。却也不急着进去,不慌不忙地掰过她的脸来亲,热烘烘的喘息喷了她一脸,裴樱别扭挣扎眼泪流下来,苏正则没好气扣住她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眼里不耐地闪动阴鸷:“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啊。”

裴樱愤恨哭喊:“你不要这样,我又不是妓,女!”

第38章 中毒

晚上十点半点,裴美心在家等着李心雨回来。

李心雨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却也说不上不好。有一股半死不活,欲死还休的微妙,像在水里浮浮沉沉,明明讨厌极了这种七上八下,却又舍不得离开。有时候气恼起来,恨不得不顾一切挣脱了去,头也不回将这个人抛开,有时候又觉得应该毫不犹豫将那层纸捅破,管他什么矜持顾忌。人生苦短,岂可将时光虚度在这种细微末节上。

但是理智却一次又一次警告自己,不能轻易露怯,她要稳操胜券享受征服的快感。

便如同今日,那人感冒发烧,却一个电话没有。明明很想打过去,却又疑心会不会过于主动,他是不是恰巧等着自己送上门去。

想要隐忍,却又克制不住。觉得难受,心里又满满当当。

这种心情委实十分微妙。

既煎熬痛苦又暧昧被谁兴奋。

一会儿觉得苏正则不是东西,一会儿又雀跃遇上这个“东西”。

她带着几分自虐强迫自己不搭理他,从外面应酬一晚,却全程都在瞧手机,生怕错过那人的电话,失望了一夜,不由负气返家。

裴美心正等在客厅逮住她,指着门口一口大皮箱道:“等了你一晚上了,阿樱搬家随身衣物都没带,你爸在工地,你赶紧给她送过去。”

裴美心总有意撮合两姐妹和好,时常逼李心雨让着裴樱,又巴望裴樱领情。这把戏李心雨早就不愿奉陪,加之心情复杂,一口回绝上了楼。

裴美心被气得无语,只得拎着那口箱子往门口走,不一会儿楼下就传来熟悉的汽车引擎声。

李心雨气急败坏下楼来,出了门,果然见母亲正试图将车倒出车库,她几步上前挡住:“你到底有完没完?”

裴美心无奈瞧着她:“她内衣都没带走,明天穿什么?你不去,我就只好自己去了。”

“她自己不带,你凭什么折腾我啊?”

裴美心懒得搭理她,探出头往后瞧,一边慢慢踩油门,一边细碎地转着方向盘。

看她这个开车水平就光火,裴美心虽然驾照拿了多年,操作能力不强,又一直不认路,就算开着导航,大白天进市中心也都分不清东南西北,遑论这么深更半夜。

李心雨简直受不了母亲的固执,不由恼怒道:“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

裴美心也来了火气:“我怎么不可理喻?你从小就喜欢欺负她,现在她吃了这么多苦,对她好一点又怎么了?你怎么没半点悔改之心?”

李心雨本想呛声回去:“我有什么好悔改的?要不是你一碗水端不平,当年我何至于得抑郁症,老爸又怎么会总找你吵架?为了一个外人,家都快被折腾散了还不够。”可是这话题十年前就是李家的车轱辘,多说无益。李心雨闭了闭眼,觉得家人真是上辈子的债主。忍了忍,妥协答应去给裴樱送衣物,这才将裴美心哄下车来。

李心雨将车开出来,不多时上了桥,夜晚霓虹闪烁,路上车辆稀少。

近十年来,城市发展迅猛,只有这个时候城市才肯安静下来,有一种繁华后的落寞,却又让人有一种参与其中的兴奋。同事江白露无车无房,平时上个馆子都捉襟见肘,自己却什么都不缺,在这清凉的夜里突然有一种无可比拟的优越感,感觉这城市自己是有份的,别人却不一定。

广播里放着歌:“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唱着人们心中的曲折。我想我很快乐,当有你的温热,脚边的空气转了…”

明明是个男声,声线却高亢清越,像个女人,软绵绵的,像个娘娘腔的男人在对男朋友发嗲。李心雨听着听着不由跟着哼起来“我想我很快乐,当有你的温热”,心情莫名愉悦起来,觉得自己也像在发嗲。

不多时车子到了平湖雅苑,深更半夜保安不放车进去,她只好停在大门口把箱子拎出来,拖着往大里走。

三更半夜,小区散步人都少,那楼道里却有对男女在吵架。

平湖雅苑为城中今年新楼盘,设计新颖,每栋大楼下都设了个小小大堂,玻璃门,摆设着一组藤椅茶几,墙上安着整块镜子,时常有人打扫,整个大堂一尘不染。

裴樱不知怎地叫人扭到了这里,好在这时候也没什么人出入。

那男人拖着她径直朝门口走,裴樱自是不从,两人一路扭打,女人气得尖叫:“苏正则,你是不是疯了?”

男人双目赤红拽着她的外套:“对,我就是疯了,只要你还在这里住下去,我就不会正常!”

“神经病!”裴樱干脆顺着他将他扭着的衣服脱下来甩给他重往电梯走。

“对,我就是个神经病!”说着那男人眼疾手快一步将她拦腰箍回来摔在墙上摁住,凶悍地瞧着她:“大不了,你从这里搬出来,我跟李心雨分手!”

裴樱脸上爬满眼泪,发丝散乱,形若癫狂,尖叫道:“你和谁分手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人摁住她,恶狠狠地盯着她:“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就是为了你处心积虑接触李心雨,和她相亲,撞她的车,抓她吵架,吸引她的注意力,跟你上床。”

裴樱怔了几秒,苏正则瞧见她懵懂的样子,才反应过来,心里莫名烦躁,放开她,指着她的脸霸道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要么另寻地方,要么搬回李家。否则不要后悔。”

李心雨有一瞬间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又像是脚下实地瞬间变成虚无,她不断下坠,只是找不到救命稻草。她不知自己究竟如何回到车上,也不记得那口箱子自己究竟还有没有管,只觉得一瞬间灵魂都好似抽离了身体,飘在天上,惶惶然无处可去。

等到苏正则从小区出来时,李心雨早已不见踪影。夜风一吹,苏正则冷不丁打了个寒噤,额头上又开始沉重起来,这才发现外套还扔在那人屋里,也不好再回去取,拦了个车便走了。

“自由空间”开在酒吧街一条小巷里,入口隐秘,红色砖墙,巨大的窗户,只有楼侧挂着几个霓虹大字。

苏正则下了出租,歪七扭八走进去。靠窗的几个位置都已被人占了,他随意捡了个角落跌坐下去,抚着额头又开始难受,正闭目养神。

服务生已经通知酒吧老板过来探视,陈巍瞧见他那落魄模样嘲笑:“怎么了这是,被谁收拾了!”

苏正则眉头一皱,大骂:“你他妈的才被收拾呢!”

说完又难受地仰靠着喘着气,像是精疲力竭。

陈巍过来试探他额头,苏正则没好气挥开他:“滚开。”

“都烧成这样了,怎么,想把自己煮了吃?还是送给别人,让人吐出来了?”

苏正则正要回敬,兜里手机这时疯狂地响起来,掏出来一看,粗暴地撂在一旁,手机在沙发上蹦弹,差点摔出来。

“谁啊,不接就不接,拿手机撒什么气!”

苏正则心烦意乱道:“你少管闲事,去,给我倒杯水来。”

陈巍朝服务生招招手,不一会儿小女孩端过来一杯水,苏正则拾起杯子仰头喝了,一旁沙发上的手机又响起来。

陈巍欲倾身探查,苏正则长腿一撩,蛮横地搁在手机上挡住陈巍视线,那边厢又对服务生颐指气使:“给我倒杯酒。”

陈巍指着他:“不准给他酒,都烧成这样了还喝酒,我看他是嫌命太长。”

苏正则拂然变色:“你烦不烦啊,结个婚就变得婆婆妈妈的,你以前也不这样啊。”

陈巍与苏正则自高中认识,陈巍老爸死得早,由老妈一人抚养长大。毕业下海捞了笔钱就开了这家酒吧,酒吧挺赚钱又爱玩,三不五时拉帮结派开着几辆越野车,浩浩荡荡往西藏、新疆跑,哪儿荒凉往哪儿钻。去年老妈死了,收心结婚,人就变得颓了许多,还装模作样开始信佛。

苏正则发完脾气一阵晕眩,靠在沙发半日没有力气。

陈巍指使服务生出去给他买药,懒得再搭理他,自顾自走开去。

苏正则手机犹自响个不停,屏幕上闪现那三个字,却让他一瞧见就心烦。心里那口气堵着,喘不上来,咽不下去,如鲠在喉。身子沉重乏力,像是被卷入一个沼泽,每发一次火,每挣扎一次,疲惫不堪,却又徒劳无功,反愈陷愈深,越来越无力,越来越不想参与其中,可是又不知如何跳脱。

从未如此怠倦,不想再进行下去,却又不得不继续下去。

他恨恨地猛踹一脚茶几,哐当一声响,茶几上烟灰缸飞溅出去。

隔壁陈巍闲闲骂道:“你抽风啊!”

第39章 覆灭

接下来三天时间,整个李家却陷入了一场无与伦比的混战。

三天前,李心雨半夜三更在高架桥出了车祸,撞上一辆泥斗车,右腿骨折,神经受损。住进省医VIP病房,这几天骨科、外科、神经科,各种科室权威泰斗流水一般被请进去,又低眉敛目沉着脸走出来。

李心雨右小腿骨折,那处神经断裂五六厘米,恐难恢复,情况不容乐观。

裴美心极度后悔那天晚上不该逼她去给裴樱送东西,否则也不会发生车祸。李天祥工地也不去,守着李心雨又看着裴美心。保姆成日送来的饭菜,除了李天祥,裴美心几乎都不曾动口,更遑论李心雨。

全家都害怕李心雨无法接受现实,小心翼翼隐瞒着病情,李心雨却是最冷静的一个。甚至冷静得有点超乎常态,正牌男朋友苏正则不见踪影,她也不许人给他打电话,又不给理由。

江白露憋得破口大骂,李心雨更添难受。

裴樱在省人民医院一楼大厅帮张医师办理出院手续,保姆拎着食盒找过来道:“裴小姐,你还是去劝劝你姑姑,她都好几天没吃饭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住的。”

出事头天裴樱也去过李心雨的病房,只伴裴美心略坐了坐,就让李天祥给瞪走了。只有保姆心里清楚,对女主人来说,整个李家恐怕没人说话比得上裴樱管用。

裴樱受了托付,勉强答应完事过去找裴美心。

这天苏正则恰好来肾内科病房找裴樱,巡视一遍没见着人,抓住查房的护士小姐询问,那护士小姐道:“她表妹出车祸,在VIP病房住着,可能在那儿。”

李心雨家中有钱,出手阔绰,刚进医院,连负责当日手术的护士都收到一封厚厚的红包。听说又是顾医生的堂妹,文院长都亲自过问,早就在医院掀起轩然大波,三天来,这病人谁人不知,无人不晓。

苏正则只在VIP病房长廊尽头探了个头,没见到裴樱,便退出去。

江白露眼尖跟了出来,苏正则电梯刚到一楼,才步出电梯,江白露便从隔壁楼梯上冲下来截住他:“苏正则,你给我站住!”

苏正则无辜地转身,江白露抢上前来,劈头盖脸破口大骂:“他妈的还是不是人,女朋友出车祸,腿断了,打你电话三天了,你都不接。”

电梯门口围着诸多人群,鄙视这令人不齿的行为,苏正则原本懒得搭理她,这会被气得呛起来:“瞎嚷嚷什么,腿又不是我弄断的,朝我发什么神经?”

“那你女朋友腿断了,你瞧都不瞧一眼,掉头就走是什么意思?”

苏正则兀自四处张望,眼瞅裴樱身影一闪淹没人群,懒得同江白露纠缠:“我这会儿有事!”拨开她朝长廊甬道追去。

江白露被他大力甩到一旁,顾不上再追,气冲冲上了楼便向李心雨汇报,末了指责道:“你这什么男朋友啊!”

李心雨不能动,斜靠着病床瞅着江白露冷笑:“你不知道么?”

江白露莫名添了几分心虚,李天祥沉着脸在门口冲她招手:“小江,你跟我来一下。”

李天祥带江白露走到长廊尽头窗户边,问清楚苏正则的位置,便朝电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