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樱只好沉默上前,还未够到托盘,手腕已被人捏住,那人用力拽她上床,身子一翻将她抵在床上,头在她颈边嗅:“什么女人不用香水也这么香?我闻闻。”

裴樱吓得眼泪都冒出来了,一边挣扎一边道:“温先生,请你别这样。”

温世安却觉更添情趣,强壮的胳膊钢筋铁骨一般制住她,一边往她脖颈乱亲:“每天端得一本正经,累不累?三十岁的女人了,没看过A,片,谁信?你们女人就爱假正经,说不想要,做起来,叫得比谁都狠!”

裴樱不堪受辱,再顾不上是否得罪人,猛地一口咬在那人手上,温世安受痛,一巴掌甩她脸上。男人胳膊粗壮,力道极大,裴樱被打得晕头转向,却也得到片刻喘息机会,忙趁机连滚带爬逃到地毯上。

温世安喘着粗气下床来捉,裴樱忙朝门口扑去急切打开门往楼下奔,身后那男人喝多了酒,跌跌撞撞,不及她灵巧,片刻之间,裴樱已打开大门奔了出去。

走到小区外面,怎奈跑得太急,又无预兆,兜里除了早晨和晚上抠出来的两个黑色小方块,无一文钱。在便利店门口徘徊良久,才进去求店员借她手机打个电话,那店员看了看她,将手机递出去。裴樱这才想起,自己也没有梁朝霞电话号码,又只得作罢。

从便利店出来,一个人沿着马路慢慢走,等到夜深人少也不敢再乱晃荡,找了个桥底隐蔽处坐着。等到天光渐渐亮,才又朝市中心家政公司店面走,走了三个多小时才找到店里。又等了半晌才有人来开店门,梁朝霞是被电话叫来的。

听了她一番叙述,瞧她落魄模样,也不好劝她再继续做下去,又见她不敢回去取铺盖,终究心软,便道:“那我陪你去吧。”

没敢用密码直接进去,两人在门口按了门铃。不一会儿有人来开门,温世安竟还在家。

瞧见她俩,笑道:“小裴,你回来了?”

裴樱埋头不敢吭声,梁朝霞满脸堆笑:“温老板,我是家政公司的,是这样,我今天是来替小裴向您道歉的。小裴家里有点事,实在没办法再继续做下去,今天是来向您辞行的,我明天再给您找一个保姆过来。”

温世安瞧着裴樱:“小裴,做得好端端的,怎么了,这是?”

裴樱不吱声。

温世安道:“是不是我昨天晚上喝醉了,跟你说了一些冒犯的话,开罪你了。”说着他做出一副懊恼样子,拍拍自己脑袋,“我这人就是这点毛病,喝多了口没遮拦的,吓到你了,我向你道歉,你别往心里去。”

裴樱不似梁朝霞面面俱到,也不管别的,只缓缓道:“我不想做了。”

温世安面色微变,梁朝霞道:“温老板,小裴实在家里有事,她今天想取走她的东西。”

“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强人所难。”温世安一脸铁青,将身子让开:“进来吧。”

裴樱东西不多,做的时间也不长,基本生活用品都在自己旅行袋里,不一会儿便领着旅行袋出门来。

温世安满脸不悦坐在沙发上,正眼不往她身上瞧。

梁朝霞拉着裴樱赔笑道:“温老板,小裴的工资是跟公司结算,还是现在结算?”

温世安哼一声,冷面冷口:“你们先回去吧。”

才做了两三天,裴樱也没看上那点工资,催着梁朝霞走。梁朝霞委实恶心这人,难怪先前那么多保姆走的走,遣的遣,却仍不忘替人讨回工资:“那我明天给您打电话。”

两人回到店里,还没进门,老板已从里头出来,一边道:“你们回来得正好,那个温世安刚叫人给我打电话,说他家里一块劳力士不见了,刚刚保姆离开也没检查行李。”

梁朝霞心里咯噔一声响,暗自呸了句,道:“他妈的阴沟里翻船!难怪先前走的时候态度那么干脆。”

梁朝霞大脑一片空白道:“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先带你们回去,把东西也带上,去让他查。没办法。”

老板姓周,平日难得来一趟,估计也是被温世安这大神惊动,开了车带着她们又往那高档小区去,路上梁朝霞捡了温世安所作所为大肆渲染一番,那老板不露声色。

温世安还在家,按开门铃,老板上前自我介绍毕便主动道歉:“是我们的失职,没有考虑到保姆本身情况贸然就让她上工。”

“周老板你客气了,人各有志,岂能强人所难。”

周老板道:“是这样的,小裴的行李带走后还没开封,您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让她打开给您检查。”

温世安笑道:“你看你这是做什么,人家女孩子的行李怎么能随便检查,我也没说什么呀。”

梁朝霞道:“是啊,说不定温总的手表是搁在哪儿记不起来了。”

温世安似笑非笑瞧裴樱:“小裴你家里是有什么事?我给你放个带薪假,等你处理完事情回来继续上班,怎么样?”

梁朝霞道:“温总真是个好主顾,但小裴家里事估计一时半会都走不开…”

温世安放下茶杯,仰靠背椅打断她:“如果要这么说,那我还真有点不放心了,那块劳力士原先每天都带,一直都好好的,说不见就不见了。你来才了三天,手表刚丢你就要走人,说没有嫌疑,恐怕警察都不敢相信吧。”

裴樱冷静地拎着行李上前,将拉练拉开,翻转旅行袋,霍拉拉掉出一堆物品,温世安朝那堆杂物一瞄,目光忍不住在某些女性用品上流连,梁朝霞一阵厌恶。

裴樱道:“这是我的东西,我们刚走,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查。”

温世安冷笑:“自己查,你们都走了这么久,我还怎么查?”

周老板道:“温总,我们是正规公司,招聘人员也都是经过慎重考核的,公司开了这么久,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你们公司我是百分之百地放心,但是你们的员工,可就不敢恭维了。”

梁朝霞直截了当道:“温总,那您想怎么办?”

第60章 故人来(上)

“要么回来继续上班,要是真的落在家里哪个角落,慢慢地总能找到,要么现在帮我找到表,否则,我只好寻求警察帮助了。”

“温总,您这就是有心为难了,她一个保姆,劳力士十多万,把她卖了也赔不起。”

“那就回来继续上班,只要不是她偷的,清者自清。以后不发生类似的事情就好。”

温世安还待再发难,裴樱却冷然道:“那就报警好了。”

温世安料不到她竟有如此魄力,讶异瞧她,裴樱已借了梁朝霞的手机拨了110。

警察答应马上出警,不多时已有两个片警上门来。经过一番盘查,问来问去,关于那只劳力士的来历温世安支支吾吾语焉不详,不多时干脆又扯到了厨房莫名其妙碎了一只茶杯,那茶具据说一万多一套,随便一只小杯子都要上千,打碎了还没处可补,一套茶具就此废了。

最后在警察的调停下,温世安勉强同意赔偿八千块私了。

梁朝霞实在气不过,却也明白势夺人情,这八千块几乎是裴樱做了一年半清洁工省吃俭用余下的全部存款,是她所有的生存基金。那茶具裴樱走前明明安然无恙,周老板怕她不肯认,将将她拉到一旁提点:“跟这些手眼通天的人没什么可计较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裴樱听梁朝霞说起过他的来历只得在梁朝霞的陪同下将存款取出来当着警察面赔付给了温世安。

裴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梁朝霞特意当着警察面让温世安过目,这才带着她出门来。

周老板一直将她送到店里,裴樱无处可去,梁朝霞又送她去公司宿舍。

一路上真是气坏了,却也无可奈何,方才陪裴樱取钱也知她所剩无几,便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回保洁公司。”

“黄嫣红那边?我早就问过了,她们那边暂时没有空缺。”

裴樱陷入沉默。

梁朝霞叹气道:“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我害你赔了这么多钱,要不这么着,我再给你介绍一个。你放心,那户人家没男人,只有一个儿子,才三岁不到,女主人看起来也好相处,工资是普通保姆的三倍,就是主人家有点挑,你先去试试,不行我再帮你想办法。”

无钱傍身,寸步难行,裴樱尝够了缺钱的艰辛,更何况此时又身无分文。

去新雇主家见工前,梁朝霞各种叮嘱:“这家女主人有点怪,先前不知拒掉了多少个,但是出的价钱高,中介费也高,你要是真的能应聘上,一个月就能把损失弥补回来。”

“还有这女人的孩子没父亲,又那么有钱,你要注意点。先前那几个保姆回来都说,那女人不是高官的情妇,就是有钱人养的二奶,总之不是省油的灯。在这种人家干活,就得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完了还要谨言慎行,听到的看到的都烂在肚子里,什么都不要说,关于这一点,我倒挺相信你的。”

新雇主住在新开发区的一个豪华花园小区内,建筑设施奢华,安保及其严密,除了里面的高楼公寓,外围都是一栋一栋小别墅,每栋别墅车库里都停着豪车。没进门之前,梁朝霞就对裴樱道:“这里是我们省有名的二奶村,有钱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住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

雇主住的是一栋双层小别墅,摁开门铃,一个黑衣彪形大汉打开门,门内传来模糊的一句:“是不是家政公司的来了?小虎,请客人宽坐,我马上就好。”

那被称“小虎”的男人于是请她们入内。

梁朝霞领着裴樱进去,客厅里竟还坐着另一位黑衣大汉,一模一样的黑色西装,厅央一个三岁男童正骑着玩具车嘴里呜呜有声不停冲撞那年轻男子。

厨房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家乐,别闹叔叔,不许淘气。”

梁朝霞低声同裴樱耳语:“别担心,穿西装的都是保镖。”

房子宽敞明亮,角落里摆满了各色绿植,小细节多,不经意间可见心思,整个风格温馨大方。

不一会儿厨房里转出来一个人影,手上似端着什么,梁朝霞主动上前打招呼:“张姐,您好,我给您带了新人过来。”

那女人约莫三十五六,匆匆一瞥,语笑嫣然:“嗳,太好了,你们先坐,我刚给孩子做了点辅食,等我一会儿啊。”说着她端着碗往偏厅饭桌上去,还未走过去,却又忽然想起什么,疑心回头,惊讶皱眉:“裴樱?!”

裴樱循声望去,也是又惊又喜:“张玉珊!”

梁朝霞一头雾水:“你们认识?”

张玉珊放下手中物事,笑吟吟过来,一边扯纸擦手一边道:“可巧,我跟她认识多少年了。梁经理,她就是你带来的“新人”?”

梁朝霞点头,裴樱不好意思。张玉珊热络地坐在裴樱身旁,保镖连忙起开,男童她们,只顾开着车冲那保镖撞过去。

张玉珊瞧了瞧裴樱,见她神色忸怩,对梁朝霞道:“梁经理,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裴樱我就先留下了,其他的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谈怎么样?”

梁朝霞满腹狐疑,张玉珊神神秘秘,裴樱一身谜团,这二人究竟如何识得,怎奈张玉珊下了逐客令,也不敢过渡揣测,又不能久留,这便告辞离去。

张玉珊这才热络地瞧着裴樱:“你出来多久了,怎么也不联系我?”

裴樱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你的电话号码。”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竟然是来张玉珊家。

张玉珊面色黯然,检讨道:“本应该我去找你的。我这段时间生孩子,忙得焦头烂额,也没顾上你。你怎么做了保姆?”想了想又苦笑道,“也是,从那里头滚打一过一遍,出来讨生活哪那么容易。”

张玉珊高鼻大眼,寻常板着脸让人觉得五官有些过于生硬,但神色柔和起来,才会发现她那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柔媚入骨。属于既冷艳又柔弱,既能温柔娇媚,又性感风情的类型。

裴樱与她是在牢里认识,张玉珊前些年因为经济犯罪被送进牢里,那时和她同期收监的还有一个同性恋。同性恋家中似有些来头,性格跋扈。狱中等级分明,按道理“新收”总替“老人”干活,时常还要“背黑锅”。那“新收”初来乍到,不好欺负其他“老人”,只好把苗头对准张玉珊。

张玉珊家中像是毫无背景,大家都把活计往她那儿扔,本就工作繁重,再加上同性恋丢过来的“新收”工作,张玉珊初来乍到手生得很,根本干不完。且熄灯后又不准干活,为了翌日交差总是在被窝里熬得满眼通红。裴樱不声不响,只是每每都帮她分一半来做,一来二去,两人亲厚上,竟得罪了那新来的女同性恋。

裴樱被判七年,张玉珊判了三年,眼看二人都要熬出头,那同性恋忽然买通看守将裴樱监禁起来,企图用强,裴樱不知从哪儿藏了把小刀,争执之下,却捅伤了自己。紧急送往医院,病愈返回牢里,张玉珊已出狱,裴樱却因此事被加刑三年。

算起来裴樱也出来近两年,竟沦落成一个保姆,张玉珊很有些内疚:“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也多,我回头再慢慢跟你细说,以后就好了,我正好也需要用人,你就跟着我吧。”

裴樱被张玉珊留下来,待遇除了先前梁朝霞说的,张玉珊额外又多加了两千,住在二楼的客房,吃穿用度张玉珊都给她挑顶好的。

张玉珊未多问她这些年的遭际,裴樱也不打听张玉珊儿子王家乐的来历,父亲何人。

两人围着这孩子忙活开来,张玉珊性格刚硬,泼辣嘴毒,崇尚武力,不会哄孩子,裴樱却喜小儿天真无邪,兼画了一年半素描将性子磨得格外沉静,待小朋友耐性极好。先前无法无天的王家乐仿佛能预感新保姆待自己那份真心,对她也格外亲厚。

裴樱把他当成老友孩子,诚心待他,陪他玩游戏,给他讲故事,教他画画,折纸。王家乐忽然觉得每一天的生都是新鲜的,不多时就黏上了这位温柔可亲的“裴阿姨”。

王家乐挑食,张玉珊手段铁血:“不吃就不吃,饿上三天看他吃不吃。”虽是刀子嘴却是豆腐心,偏偏王家乐个性随了张玉珊,及其倔强。

裴樱从不凶孩子,总是循循善诱,实在不奏效,便想方设法做一些儿童套餐,将便当做得像各种小动物,卡通片主角,水果雕得造型各异。王家乐渐渐收起顽劣,竟唯裴樱是从。

又过了几天,张玉珊才彻底放了心,将孩子扔给裴樱,自己便去公司上班。不似先前那般对保姆百般叮嘱,只与保镖们吩咐些注意事项,这才出门去。

暮春时节,季节交替,张玉珊上班没几天,王家乐便患了流行性病毒感冒。小孩感冒发烧,又不肯打针吃药,很是磨人,张玉珊放心不下,偏偏先前将公司丢下那么久,刚上手又走不开,两头牵挂。

第61章 旧事

裴樱安抚王家乐,同他约定等病好带他去买小兔子,这才哄得小朋友乖乖吃药打针,修养几天,身子得以痊愈。王家乐大概被关狠了,平日不仅保姆看着,身边还有两个牛高马大不苟言笑的保镖如影随形。张玉珊解释现在社会复杂,保姆也不可靠,怕孩子出意外,所以找了保镖看管。张玉珊儿子没父亲,一身谜团,既然她不肯说,裴樱也懒得问,亦没往他处想。王家乐难得见母亲肯听“裴阿姨”的话,待病愈开始对买兔子这件事念念不忘起来。

裴樱一直觉得孩子不应过于禁锢,她幼时在上牛村生活过一段日子,深感无拘无束是小孩天性,也不忍扫小朋友的兴。这日趁着张玉珊上班,裴樱替王家乐整理行装准备外出。

保镖阻拦道:“裴小姐,张姐说过,不能带家乐出去。”

王家乐瞧一眼保镖那扑克脸已经放声哭起来。

保镖手足无措,却还是道:“家乐出去会有危险…”心下琢磨张玉珊未告诉她实情,自己是否应该和盘托出。

裴樱一边哄着王家乐,一边已笑着安抚保镖:“别那么紧张,家乐妈妈那边我会跟她说的,孩子不能整天关着。你放心吧,再说,我们三个,未必还看不好一个孩子!”

王家乐抱紧保镖大腿,眼泪汪汪恳求:“小虎叔叔,我要买兔子。”

保镖们见裴樱与张玉珊平时关系亲厚融洽,又见王家乐哭得可怜,被缠得没办法,微一思忖,有些犹豫。

裴樱笑着安慰他:“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就出去宠物市场买只兔子就回来,一两个小时而已。下次我再带他出去,提前跟他妈说,行不行?”

王家乐继续抱着小虎小腿哭求不撒手,小虎这才没办法道:“好吧好吧,那赶紧出去,尽早回来,最好别让张姐知道。”

裴樱不知内情,只觉张玉珊小题大做,社会再混乱,一个小孩子也用不着请三个人看管,也没跟张玉珊通气,带着孩子保镖出了门。

一行四人去宠物市场买了兔子,瞧了乌龟小狗小猫,又玩了金鱼,出来找地方吃过饭,“路过”游乐场,顺便又带王家乐进去玩了一圈。先时保镖不肯,王家乐便又作势要哭,裴樱又温言软玉相求,二人奈何不得。划船坐飞艇骑旋转木马,王家乐酣畅淋漓,在保镖们不断催促下,下午三四点,才依依不舍从园里出来。

王家乐满头大汗,肉呼呼的小手握满裴樱两个指头,兴奋得不行:“裴阿姨,我们下次还来好不好?”

裴樱也很高兴:“好,下次再来,带妈妈一起来。”

王家乐黯然道:“不要妈妈。妈妈说有坏人来抓我。”

“不会的,裴阿姨和妈妈会保护你的。”

王家乐却回忆起和张玉珊的一些不愉快情形,兴致仍旧不高。

裴樱瞧见园门口有小贩推着的玩具货架上插着支五彩风车,便拉着王家乐快步过去,替王家乐买了风车,正想再买点什么,王家乐已被一旁的遥控玩具车吸引开了目光。

等裴樱结账毕,收过零钱,才发现身边已不见王家乐身影。

工作日的工作时间,公园大门小贩都不多,裴樱放眼望去,两个保镖在远处同人打起来,仅有的几个路人被他们吸引住了目光。门口大树下商务车前正立着个男人,那人捂着男童的嘴,一边开车门。裴樱扔过风车快步追了上去。

人群仍旧被扭打的保镖吸引,裴樱扑在车上用力拽门把,一边奋力拍着玻璃大喊:“你干什么,快把孩子还给我。”里头人看也不看她一眼,已经发动引擎,车子被落了中控锁,王家乐打不开门,兀自在里头踢打哭闹,那人怕伤了孩子不便回手,又忙着发车脱身,无暇制服他,只好忍着打骂启动车子加速往前驶去。

裴樱敲不开门,见车子要走,心一横,猛地冲到车前张臂拦住去路。

那车微微后退,仿佛在警告她,见她不退反逼过来,便啐一口:“妈的,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怕死老子就成全你!”

说着一脚踩下油门,王家乐眼见车子朝裴樱撞去,不依不饶地扑上去挠腾那男人,一不小心手指戳进那男人眼里,那人吃痛,方向盘猛地一歪,急着推开他,却冷不防车子一头撞在路基旁的大树上。裴樱被车头带得飞了出去,又在马路上滚了几滚。

司机已被撞得晕了过去,王家乐飞到挡风玻璃前,保镖们依旧打成一团,人群视线这才被车祸吸引了过来。

几个摊贩丢下手中生意上来探看,有人扶起裴樱靠在腿上检查,她额头流着血,忍着浑身剧痛,示意撞歪的商务车:“那里…绑架我的孩子。”

晕过去之前,裴樱瞧见王家乐终于被小虎抱在怀里,这才放心堕入黑暗。

再醒来已躺在了省人民医院VIP病房,一睁开眼便瞧见张玉珊,忽然想起来,急道:“家乐呢?”

张玉珊安抚她:“他在儿童病房,小虎看着他,只受了小伤,休养几天就能好。”

裴樱这才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带他出去。”

“有什么对不起的,差点把你命都搭上了,而且家乐也没事,反而是你,全身多处骨折擦伤,我这回算是欠你两条命了。”张玉珊说完,低声叹了口气。

裴樱这才打量了手上腿上身上的石膏绷带,怕张玉珊多心,便转移话题:“来抢孩子的是谁?”

张玉珊轻笑一声:“他爸!”

裴樱顿时失语。

张玉珊自嘲地笑笑:“你也很奇怪吧,为什么孩子没父亲?他父亲有老婆,怕家乐生下来没身份,所以就把我送去了美国。本来生了家乐,我是不打算再回来的,可是他和老婆离婚了,我为了他把孩子带回来,谁知他们又复婚了。他老婆不能生,他现在就纵容老婆来抢孩子。”

王家乐虽然受了冲撞,却不严重,没几日好些了,时常来看望她。小小年纪,闷闷不乐,裴樱逗他:“等裴阿姨好了,再带你去买兔子。”当天买的那只早就不知被谁捡走了。

王家乐摇摇头:“不要。”

“怎么,你不喜欢兔子了。”

王家乐还是摇摇头,继续道:“不是。”

“怎么了,是不是妈妈说你什么了?”

“妈妈说我买兔子,车会撞裴阿姨。”

裴樱心疼王家乐早慧,柔声安抚道:“不是的,别担心,等裴阿姨好了,就带你去。”

张玉珊请了新保姆,每天替裴樱送饭菜,为了不使她身上那些擦伤落疤,张玉珊四处寻医问药,差保姆煎了带过来。有时张玉珊也带着家乐来,小朋友自是欢天喜地,张玉珊总是略坐坐就回。

裴樱浑身是伤,医生建议起码住院三个月,张玉珊便替她寻了个老师,专门教她电脑,主讲办公软件的使用,裴樱高中时期电脑已正式排课,可十多年过去,电子产品软硬件发展日新月异,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张玉珊吩咐老师:“总之现在用得上的,都给她教一遍。”又对裴樱说,“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学了总比不学强,总不能当一辈子保姆吧?”

裴樱从善如流,卖力学起来。

眼看三个月快到期,她那点电脑知识也学得差不多,已到了夏天。大热天打着石膏,就算待在空调房也浑身不得劲,医生来查房,裴樱总爱打听拆除石膏的时间,磨来磨去,医生都尽量躲着她走。

这日裴樱实在忍不下去了,寻摸了个机会偷偷去医生办公室,门没关,这日病人不多,她轻轻探头进去,办公室外间空无一人,里间搁了张病床,此时淡蓝色帘子拉起来,瞧不清里头。

一男一女在聊着天。

“听说了没有,非洲那边的中国大使馆给卫生厅发了感谢信,表扬我们省第十二批援助医疗队为使馆工作人员及时诊治突发性传染病,尤其点名感谢文医生所做的贡献,我看这回又要升。”

“人本来就会投胎,自己又肯吃苦,升也升得理直气壮,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有那个命。”

“听说她跟顾医生的事了吗?”

“她跟顾医生到底怎么回事?先前不是都要结婚了吗,文医生倒追这么些年,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却又在婚前分手去非洲,走了九十九步,眼看快爬到山顶,转身又下山,真不知道你们女的到底怎么想的。”

“那是平时得罪女人得罪狠了,水满则溢。女人不像你们男人一样,女人的不满是按程度来算的,可以忍得下先前的九十九步,但是就是忍不下最后那一步。文医生等了他那么多年,眼看都要结婚了,顾医生在下属医院为了一个女的跟一个富二代打起来了,听说那女的还是顾医生的初恋情人。文院长面上不好看,文君心里估计也难受,跨不过这道坎吧。要不是为了他,两年前也不会赌气申请去非洲。”

“唉,要说顾医生也是个痴情种,埃博拉病毒爆发,医疗队好不容易熬到换防能够回国,大家都争着往家跑,他反倒偏偏往那边去,人没接着,碰一鼻子灰,回来还被隔离了。这两人,真是!”

“你说他们能不能成?”

“我看玄!”

“我觉得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