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来,对吴嬷嬷淡淡道:“吴嬷嬷,刚才公子的话,你也听到了。听雨如何处置,就交给你了。”说完,拂袖而去。

吴嬷嬷看着张管家的背影,沉默了一下,这才目无表情地喝道:“来人。”

“奴婢在。”扫雪赶紧上前。

“把王婆子和张嫂叫来,顺便带上板子。”

“是。”扫雪应了一声,偷偷看了听雨一眼,低着头出去。

而林小竹早在听雨抱着袁天野的腿哀求哭泣的当口,便收拾了桌上的碗筷退了出去。她是最不应该留在那里的人,容易让人以为她兴灾乐祸。

拿着托盘独自走在院墙之间的巷子里,望着飞檐起翘的高高的院墙,林小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讨厌被关在这宅子里跟人争来斗去,可她什么时候才能自由呢?

回到小厨房,小厨房的门仍是虚掩的。但推门进去,她发现昨天所有搬走的食材又回到了原处。只是小厨房里空无一人,显然李婆子和马婆子被张管家叫走了。她把餐具洗干净,看到桌子上放着钥匙和锁,便把门锁了。看看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便往大厨房方向去。

这一回没人开她的玩笑。看见她来,坐在院子里吃饭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目光里有着某种敬畏和疏离。心里装着无数秘密的人,注定是孤独的。林小竹也没想要跟人打成一片,心里倒没有什么失落。她打了饭,回到自己的院子。

刚吃过饭不一会儿,院门就被人拍响。

林小竹并没有马上开门,只是冲着门外问:“谁啊?”

“小竹姑娘,是我,张管家。”门外传来张管家的声音。

林小竹赶紧将门打开。

第二部 京城岁月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相谈

张管家站在门口,看到林小竹将门打开,满脸的笑容,客气道:“小竹姑娘,吃过饭了吗?”

“刚吃过,张管家还没吃吧?”林小竹也客气地跟张管家进行这典型的中国式问候,然后侧开身体,“张管家请进来坐吧。”

“不了不了,我说两句话就走。”张管家连忙摆摆手。这孤男寡女的呆在一个院子里,不好。要是让公子误会了…想到这里,他赶紧道:“我来呢,是想告诉你一声,老王受了刑,这没个十来天,怕是没办法做事。这段时间,公子的饮食就有劳你费心了。每天需要什么样的食材,你头一天就告诉我,我派人去买。还有,公子今天的午饭先别忙着做,公子昨晚劳累了一夜,这才刚刚躺下,也不知哪时才醒过来。你看看时辰,过了午时便先准备着,昨天买了不少食材,今儿就先用现成的。到了公子醒来,吴嬷嬷会派丫头来跟你告知一声的。”

“好的,我知道了。”林小竹微笑着点点头。

“那你歇着,我先走了。”张管家笑笑,转身便要走。

“对了,张管家,我有个事想问您。”林小竹赶紧叫住他,“如果我想买些东西,不知应该托谁?”

这府里的是非多,买东西的事,她还是禀过张管家过了明路才好。否则,托了周云,被人说成私相授受就不好了。

“目前管采买的是周云,就是大厨房周家夫妇的二儿子。小竹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让他买就是。”张管家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张管家。”林小竹感激地道。

“呵呵,举手之劳,何足称谢。”张管家拱了拱手,“如此,便告辞了。”

“张管家慢走。”

林小竹看着张管家远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样的两句话,无论叫谁来随便告诉她一声就行了,哪用得着这统领全府的张管家亲自跑这一趟。他现在亲自来,不过是因为听雨和老王因她受了罚,以为她在袁天野心目中份量很重,所以特地来向她示好罢了。

人之趋利,犹如虫儿飞向亮光,再正常不过。

既然厨房里一时没事,林小竹又变得无所事事起来。她回到卧室,盘算着托周云给她买多少钱的笔墨纸砚才好。趁着在这里空闲又清静,她打算把头脑里还记得的一些东西写一写。时间越长,前世的记忆就越模糊。她得常常这样把它们重写一遍,加深记忆。那些东西,是她真正的宝藏,她必须好好珍藏。当然,写完之后,她会马上烧掉。这些东西要是被人发现,必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盘算完,她把二十文钱从腰带里拿出来,放到口袋里。然后上床开始练功。她这身体,虽然得了袁天野的几粒药丸,在短时间内气感骤增,力气增大了好些。但终究体质不对,接下来无论再吃药还是勤奋练习,进步微弱。练了两年多的功,她的武功,不过是能对付一两个普通男子。要想像袁九那样飞檐走壁,或是击石成灰,对她而言只能是梦想。

不过,练总好过不练。现在闲着无事,也只能练功解闷。

这功一练,时间倒也快过,很快便将近午时。林小竹到了小厨房,看了看里面的食材,发现墙角用青石板砌成的一个小水池里,养了几条鳜鱼,每一条都七、八两重;院子的笼子里养着几只鸡鸭;各种时蔬也很齐全。她很快拟定好了菜谱——这大热的天,煲一个白果老鸭汤,再用鸭脯丝炒茭白,清蒸鳜鱼,素炒三丝,油炒空心菜,最后来一碗冷面作主食。

袁天野还算是个好伺候的主儿。吃东西虽然挑剔味道,但只要做得干净,味道好,给什么吃什么。也不奢侈,没客的时候,最多就是四菜一汤。

杀鸭去毛煲汤,虽然没有人帮着打下手,林小竹一个人倒也利索,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鸭子给煲上了。然后除了鱼,其他的该洗的洗,该切的切,把菜全都配好,只等着来人通知她便可下锅。

袁天野大概昨晚累惨了,这一觉睡了四个时辰。一直到了未正时分,那个陌生面孔名叫拾阳的小丫头这才到厨房通知做菜。林小竹手脚麻利地将菜炒好,将鱼蒸了,用了一个大托盘托着,到了正院。

此时袁天野正坐在厅里,手里拿了一本书在看着。见林小竹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香味,他赶紧把书一扔,笑道:“吃的总算来了,可把我饿坏了。”

再看林小竹托盘上的菜肴,他食指大动。也不等林小竹把菜上齐,自己动手拿了筷子和那碗冷面,便开动起来。

“哎,公子,先喝汤。”林小竹舀了一碗汤,放到他的面前。本想劈手夺过他手里的冷面,一眼看到吴嬷嬷从屋子里出来,赶紧缩回了手,站直了身体。

袁天野注意到她的这动作,转过头看了吴嬷嬷一眼,道:“吴嬷嬷,这里没什么事,你去歇着吧。”然后将冷面放下。

吴嬷嬷有些愕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恭敬地答了一声“是”,便施礼退下。

虽然林小竹没有做过丫头,却也知道这主子吃饭,丫头、婆子都应该在一旁伺候的。这会儿袁天野把吴嬷嬷赶走,吴嬷嬷还不知会如何想她呢。当下有些不安地道:“公子,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

“哎,有啥不妥的。”袁天野不在意地摆了一下手,端起汤喝了一口,然后道,“这些人成天在身边打转,烦得很。所以我宁愿呆在山庄。”

“您是主子,喜欢怎么样那还不是你说了算?怎么就被一个下人烦成这样呢?”林小竹想不明白。

袁天野看了林小竹一眼,道:“她们都是我母亲派来伺候我的,代表的是我母亲的意愿。”他放下汤碗,眼睛盯着她,目光里含着一丝歉意,“所以,今天早上的处罚我只能做到那一步,否则就是不孝。不过,他们以后不会再为难你了。”

这是解释?他如何处罚他的下人,用得着向她解释么?林小竹抑制住自己不要多想,转而笑道:“哈,没有关系。为难我有什么要紧?大不了又给你喝白粥!”

袁天野“哈哈”大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管束不好下人,看来我活该遭罪!”

“那是。”林小竹也笑了起来。

袁天野本来就饿,这会儿开怀笑了一笑,顿时胃口大开。眼馋地看了一眼那冷面,问:“你还没说为什么不让我先吃面,而让我先喝汤呢。”

“饭前喝汤,越喝越健康;饭后喝汤,越喝越胖。”林小竹道。

“有这样的说法?我怎么没听说过?”袁天野怀疑地挑一挑眉,看着林小竹。

林小竹以前只听广东的朋友这么说过,于是就记住了。所以此时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只得耍无赖道:“信不信由您。”

袁天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了汤碗:“那我还是先喝汤吧。”

“公子请。”林小竹将菜上齐,便退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也不知是袁天野太饿,还是林小竹做的饭菜比较合他的胃口,这四菜一汤一主食,份量也有那么大,袁天野愣是把它们吃了个大半,这才放下筷子,用手帕抹了抹嘴,道:“好吃。”

林小竹抿嘴笑了一下,走上前收拾桌子。

“先把东西放在那儿,我有话要跟你说。”袁天野起身,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见林小竹依言放下东西走过来,指着他对面的椅子道:“坐吧。”

“谢谢公子,小竹还是站着好了。”林小竹却不愿意坐。以前在山庄,袁天野最大,只要他不在意,怎么的都行,她也喜欢那种随意、平等的相处。可在这里,宅子里的下人都是他母亲派来的,像吴嬷嬷那样的人,绝对是他母亲的眼线。一个女人,只要有适婚儿子,那必定跟疑邻盗斧那则寓言里的丢斧者似的,看哪位跟她门户不当的姑娘,都觉得是个贼,想要偷她儿子的心,好攀上高枝。所以她可不敢不注意规矩,以免平白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袁天野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见林小竹坚持要站着,便也不再勉强,沉吟片刻,道:“今早上的事,听雨和老王各被打了三十大板,不过看在他们伺候了我八年、又一直没犯过什么错的情份上,我没有把他们撵出去。所以这老王,还得跟你共同呆在小厨房里。对于这一点,你有什么想法?”

“一切但凭公子作主,小竹岂敢有什么想法?”林小竹规规矩矩的答道。

袁天野却不放过她,追问道:“可要是老王和李婆子、马婆子恨你,给你下绊子,你怎么办?”

林小竹笑了笑:“我跟王师傅和两位婶子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王师傅以为我来了要抢他的饭碗罢了。只要公子不因我而冷落、挑剔王师傅,时间久了,他知道我没有那想压他一头的想法,自然就没事了。”

“可我就因你冷落、挑剔他,而他这个人却又很记仇呢?”袁天野皱紧了眉头,紧盯着林小竹。

第二部 京城岁月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请求

林小竹抬头看他一眼,见他眼眸里很冷静,那样子就像是在跟她讨论一个技术性问题,便偏了头仔细想了想,道:“既要跟相处下去,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不睦总是不好。那么只能我多主动些,对他示好,求得他的谅解啰。”

“示好不容易啊!对于一些人,你即便是跪在他面前求他,都不一定能得到他的好感,反而被他所鄙夷。而且,接受了你的示好,就意味着背叛了他原来所交好的那一边。要让他背弃对方而跟你交好,很难!”袁天野身体朝椅子上一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揉了揉眉心。

林小竹心念一动,看向袁天野。袁天野这话应该意有所指。

他应该是在外面遇到什么难题了吧?

“行了,没事。我也就随便说说,老王那里不会再为难你的,放心。”袁天野站了起来,摆了摆手,示意林小竹可以走了。

昨晚虽然皇帝的病情转危为安,但最多也只能拖两三个月。而那位钟将军迟迟没办法争取过来。他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心里烦闷,不知怎么的便想找林小竹聊一聊。等一会儿,还得召集人来议事。

“小竹告退。”林小竹端了托盘,很有眼色地告辞离去。可她走了几步,到门口时便缓缓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袁天野道:“公子不必为小竹担忧。小竹认为,只要是人,他都会有弱点和喜好。寻找他的弱点,打探他的喜好,从弱点入手,投其所好,慢慢渗透,就能改变他的看法。比如王师傅,他如果惧内,我便去取得他妻子的喜爱;他如果喜欢研究厨艺,那么我可露几手厨活给他瞧瞧;他喜欢喝酒,那么我便托周云去买些酒,再跟他喝上几杯…除此之外,再在他与听雨之间制造些矛盾,分化敌人阵营。一边取暖融化,一边增寒筑冰,双管齐下,时间一久,没有不见效果的。”

说完屈膝行了个礼,转身出了门。

袁天野听了她这番话,眉头皱得更紧,盯着眼前的地面,凝神苦思,嘴里还喃喃道:“从弱点入手,投其所好;制造矛盾,分化敌人阵营。一边取暖融化,一边增寒筑冰…”

忽然,他眼眸骤然一亮,喊道:“袁九。”

屋角飘落下一个人,施礼道:“属下在。”

“赶紧召集袁成几人,老地方,议事。”袁天野道。

“是。”袁九应了一声,眨眼之间又不见了踪影。

袁天野端起桌上放凉了的茶水喝了几口,出了院子,进了书房。不一会儿,也在书房里失去了踪影。

晚饭的时候,林小竹发现袁天野的心情似乎很好,原来眉宇之间的一点愁绪此时也没了,跟她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哈哈大笑几声,便知道情况有了进展,她也很是高兴。

作为袁天野为了谋求大事而在山庄被培养过的人,她知道在他大事未成之前,是很难获得自由身的。毕竟自己也算得在他身边呆过,见过他的真容和乔装打扮后的两个身份。这秘密掌握得越多,想要离开他就越难,除非他大事所成。所以她是真心地希望袁天野的事情能够顺利进行。

而以她的直觉,袁天野既然已把她带到了京城,就意味着以后他在京城呆的时间会很长。那么,就意味着他谋求的大事已迫在眉睫,他不得不在京城里亲自坐镇了。不管失败还是成功,结果应该很快就能见分晓。

“公子,小竹能求您一件事吗?”趁着袁天野的高兴,林小竹赶紧提要求。

“你说。”袁天野放下茶杯,看着林小竹。

“我能出去逛逛街么?”先提难一点的要求。

“不行。”袁天野一口回绝。

“为啥?我长这么大,都没看见过那么多的人,那么热闹的街呢。”哀兵战术。

袁天野看见林小竹垂着头,用手指用力地绞着裙角,一副可怜而委曲的模样,沉默了一下道:“外面不但人多,路也多,你要是迷路了怎么办?过几天等我有空,再带你出去吧。”

你带着出去,那还有什么意思?林小竹腹诽。抬起头瞄了袁天野一眼,又垂下眼眸:“我可以跟周云一起去,不会迷路的。”

“你跟周云很熟?”袁天野坐直身体。

“除了您跟袁十大哥,其他人我都不熟。”林小竹赶紧道。她发现这位主子还有当醋哥的潜质。“只是吴管家说过,周云管着采买,每天都要上街买菜的。我只跟着他去,再跟着他回,保证不乱跑。”

“不行。”袁天野一副没得商量的口气。然后瞅瞅林小竹,看她嘴嘟着,气鼓鼓的样子,道:“说了过几天我有空了就带你去。到时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那好吧。”林小竹第一目的达到,满心的欢喜。接着又得寸进尺,“既然不让出门,在家里闷得很。公子,我能不能到您的书房借几本书看看?”

袁天野的书房里有机关暗道,平时都有暗卫把守,不许下人接近的,此时哪里肯答应林小竹?道:“你想看什么方面的书,我找给你吧。”

“历史、游记之类的都行。”第二目的也达到了。林小竹心里喜滋滋的。

这人啊,被压迫奴役久了,就容易满足。她在心里揶揄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听雨和老王等人关在房里养伤,没人再来找事。林小竹有了书看,又托周云买了文房四宝来,再适应了这份闲适的生活,每天只在小厨房与小跨院之间穿梭,日子过得十分的惬意。

这一天,她正在房间里默写老爷子给她传下来的菜谱时,门外传来了袁十的声音:“林小竹,公子找你。”

“来了。”林小竹赶紧吹燃了火石,把墨汁都未干的菜谱烧掉,开门走了出去,心里郁闷着——这几天袁天野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而且有什么事也会派扫雪和拾阳来唤她。这会儿他怎么有空,还让袁十来叫她呢?

“袁十大哥,公子唤我有什么事?”

袁十一脸的严肃:“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带着林小竹,直奔袁天野的书房。

第二部 京城岁月 第一百四十四章 出任务

袁天野的书房位于他正院的东跨院里。这东跨院是林小竹第一次来。只见这院子种着一棵高大的榕树,一幢青砖黛瓦的两层小楼,若隐若现在茂林修竹之中。小楼不远处是一汪水塘,莲叶繁花地铺满了大半个池塘,衬着乱石堆砌的参差水岸,一柔一刚,一娇嫩一沧桑,犹如美人配英雄,给人一种异常和谐的美。

林小竹看着这清幽宁静的地方,原本因种种猜测而有些零乱的心,此时也静了下来。

而此时袁天野的书房里,袁成站在袁天野的对面,正满脸的不赞同:“公子,您不是对林小竹的表现一直心存疑虑吗?总说她全然不像深山里出来的无知无识的人。虽然咱们一直查不出她为何与众不同,可她的表现,总不那令人放心。您把她放在身边做厨子,太危险了!要是让王爷知道了,不舍得责怪您,却要怪属下们隐瞒不报。还有,别怪属下不提醒您啊,您这回打了听雨和老王,这么明显地袒护林小竹,那吴嬷嬷回去跟王妃提上那么一嘴,您这耳朵啊,怕是又不得清静了。啧,属下就想不明白了,公子您明明知道这样做王妃会不高兴,到时候有可能会把气撒到林小竹身上,您还这么做,您这是对她好吗?”

袁天野睨他一眼,兀自下笔如飞地写着什么,一面道:“她要真有什么不良企图,就一定会装出忠心耿耿的样子,哪里会直言不讳地跟我说要赎身。再说,我相信我的直觉,这丫头,虽然有时候比较独特立行,脾气也不温顺。但绝对没有二心。至于你说的打听雨一事,她人生地不熟的,跟看我到了这里,别人要害她,我还能默不作声?我不站出来护着她,难道叫别人欺负了她去?至于王妃那里,有你家王爷那山庄一行,王妃还什么不知道的?只要我不提娶林小竹为正妃,估计王妃巴不得我身边有个女子能照顾我呢。”

“公子啊公子,您这没跟女子在一起生活过,还真不知女人的心思。王妃看中的,希望能照顾您的人,怕是听雨啊,您现在倒好,为了林小竹把听雨给打了,王妃心里指不定有多讨厌林小竹呢。”袁成啧着嘴巴无限感慨地摇摇头。

“正是因为我知道母亲那点心思,所以才把听雨给打了。”袁天野一面埋头书写,一面不在意地道。

“这个…”袁成沉吟片刻,抬起眼笑道,“公子,恕属下愚钝,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您给说说。”

“也没什么奥妙。”袁天野抬手蘸了蘸墨,“我只想让母亲明白,这娶妻是我自己的事。我想娶谁,想跟谁过一辈子,那都得我自己拿主意;我不能因为要顺着她的意,要让她高兴,就委曲我自己。母亲为我操了一辈子的心,我便不能让自己活得太憋曲,相信这也不是母亲的初衷。”

继而他又道:“再说,听雨就是因为明白王妃的心思,这才生出那些痴心妄想来。如果我不出重手,接下来指不定还有多少手段在等着林小竹呢。小竹饶是再聪明,这心不够黑,手不够狠,又人生地不熟,哪里斗得过这些深宅大院长大的女人?到时候还不知要受多少委曲。她本就想要赎身,这要再受了委曲,到时候…”

说到这里,他收回手来,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空气,目光茫然,连那笔尖上蘸着的墨汁滴到纸上都不知道。

“公子…”袁成唤了一声,指了指纸笔。

袁天野低头看见那在宣纸上染晕开来的墨汁,苦笑一下,将笔放下,一把将纸抓起,皱成一团,扔到了脚旁的纸篓里。

袁成本想提醒公子,王妃是决不会同意让他娶林小竹为妻的。此刻见此光景,只得在心里暗叹一声,不敢再提。继而转移话题道:“林小竹也差不多该到了。不过公子,虽然林小竹品茶的功夫确实了得,但这应该是天生的本事,她怎么能教得了别人?”

袁天野重新取了一张纸,提笔开始写了起来,一边道:“她不光能品得出其中的差别,也能把那种感觉描绘得丝毫不差。换了别人,根本没这本事。周柔的味觉本就不差,再让她这么训练几日,水平应该能再提高一大截。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小竹那丫头的本事,什么时候都能做出些惊人之举。没准在茶道上,她也能有些不同的见解,让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咱们要的,不正是这样的效果吗?”

“那倒是。”袁成抚了一下胡子,然后笑了起来,感慨道,“真想不到那钟玉贵五大三粗的一个马上将军,却喜欢下棋与品茗这种文人才喜欢的清雅之事。以前我们总在大面上争取,便是派出的李安源,也只是跟他人故兵法和政局。这次要不是林小竹提醒,咱们还不知道这钟玉贵隐藏在暗地里的这点嗜好。”

这回袁天野没有再接他的话,专心把手中的字写完,吹干后递给袁成,道:“端王所用的鸦片已是不多,你把这封信交给袁林,让他赶紧跟那边联系。端王的药瘾还不深,此时要是断了,咱们前功尽弃。”

“公子放心,袁林跟那边联系过一次,不会出岔子的。”袁成接过,小心地折好放入怀里。这刚把纸放好,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轻重不一的两人个的脚步声。

“公子,林小竹请到。”袁十在台阶停住了脚步,出声禀道。

“进来吧。”袁天野望着门外。

台阶下的袁十对林小竹作了一个手势,自己后退几步,守在了廊外。

林小竹缓步进了书房,看到袁天野正坐在高大的书案复面,书案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些书籍和文房四宝;而他的身后,一个装满了书的书架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铺满了整整一个墙壁。袁天野的对面,坐看一个人。却是许久未见的袁成。袁成看到林小竹进来,站起来拱了拱手,笑道:“恭喜姑娘,成为公子书房里迎来的第一位女客人。”

“袁成大叔,许久不见。”林小竹对着袁天野和袁成行了个礼。然后笑道:“袁成人叔的这一声恭喜,小竹惶恐不敢当。”

“此话怎讲?”袁成眼里满是兴趣。袁天野也含笑望着林小竹。

“一份殊荣,也就意味着一份责任。袁成大叔作为经常出入公子书房的人,对此体会应该最深。”林小竹笑道。

“哈哈,确实,确实如此。小竹姑娘一言道破其中真蹄。”袁成抚着胡子大笑起来。

客套完毕,林小竹微敛了笑容,束手躬身,向袁天野道:“不知公子唤小竹此来,有何吩咐。”

袁天野看着林小竹,也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肃然道:“林小竹,本公子欲要派你离开几日,去教导一位姑娘成为品茶高手,你可能做到?此事关系我之大事,万万不可敷衍。”

林小竹颇感意外,微微诧异道:“公子,为何是我?您知道的,我可没有学过茶艺。”

“可听公子说,唐公子曾与姑娘打赌品茶,结果姑娘能把不同水、不同茶的细微差别说得一丝不差。此等功夫,除了一人,袁成还未听其他人能够做到。”袁成道。

袁天野不待林小竹再说话,便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跟你学茶之人,味觉也算灵敏,不是那等朽木不可雕之人。你只需多加点拔让她的技艺能更精进,便可以了。

“小竹遵命。”林小竹施了一礼。

“时间紧迫,现在你便跟袁成去吧。”袁天野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记住,所需要的时间越短越好。在品味之外,如果你还有什么别的心得,也不妨多教导教导她。”

是。”林小竹躬身应道,转脸看着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