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则拿她没办法,正束手无策,远远地李心雨的宝马驶过来,车子停在跟前,李心雨和同事江白露不慌不忙从车里下来。

李心雨瞧着他俩,面上阴晴不定。

这日是裴美心生日,本来是想找苏正则一起去给老妈买礼物,谁知苏正则说有公事走不开,这会儿又在滨江大道同裴樱牵扯不清。

先前苏正则为了安抚她,甩给她一张卡,也不知怎地就叫同事江白露看见了,江白露咋舌:“这卡我听说年费都要好几万。”

李心雨也耳闻过一些,顿时好奇心大起,两人竟合谋一起去商场查苏正则信用卡的限额。

找了家高端商场,挑了一堆东西,刷卡时故作淡定找服务员咨询了下,那人看了看卡片道:“小姐,这张卡是不限额的。”

江白露笑谑:“不限额的卡都敢随便给,亲爱的,不如咱们等会去买架飞机吧!”

李心雨在服务员面前有些丢脸,却在江白露面前挣了面子又挺高兴,最后想了想,却端着架子不肯刷苏正则的卡,硬是花了自己一大笔。

江白露在一旁嘲笑:“哟,舍不得?这么替人着想,还没嫁过去就顾着帮人省钱了?难怪都说女生外向。”

李心雨被戳破心事,有点脸红。

难得李心雨服软,这机会江白露可不愿放过,继续揶揄:“苏正则这药下得猛,给这种卡不是摆明身家都交给你了吗?可别告诉我你俩现在还是什么关系都没有!”

李心雨听着这话,极为受用,心里暧昧地纵容。

此时二人望着苏正则与裴樱,李心雨没说话,倒是江白露一边拉着李心雨朝他走过来,一边朗声道:“苏正则,你俩干嘛呢?”

裴樱忙走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江白露明明上回爬山见过裴樱,这会儿却装不认识,虚指苏正则:“胆儿够肥的,又沾花惹草,勾三搭四,审他。”

苏正则无所畏惧耸耸肩,瞅着她旁边的李心雨。

李心雨未表态,江白露撺掇她:“毫无反省之心,必须好好审,准备好键盘。”

苏正则没有偷腥被捉的认知,反而歪头瞧着李心雨似笑非笑嘲讽:“难道你吃醋了?”

李心雨面上飞红,两人一直暗地较劲,口头上仍是契约男女朋友,此刻若承认吃醋无疑落了下风,如不承认又无立场提审此人,且尤不愿在江白露前失面子,不由咬牙:“熊孩子,为娘是怕你着了‘妖精’的道。”

苏正则难得乖觉道:“多谢娘亲关心!”

李心雨以为取得战斗胜利,满意地点头:“这才乖。”

苏正则居心不良瞄了瞄她胸前道:“有奶才是娘,32A有奶么?”

李心雨脸“噌”地滚烫,恼羞成怒抓着手机要去打他,苏正则扬手接住她的手腕,李心雨回过神来,羞赧地要撤回,苏正则却不肯松手。两人这拉锯般一来一回倒像情人逗趣的小手段。

裴樱已独自一瘸一拐走回去。

苏正则眼风跟随那个淡去的影子却又不好贸然追上去,松开李心雨,再无心调情,顿时有几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愤慨来,却也只好作罢。李心雨一双眼睛虽挂在苏正则身上,却也瞧见裴樱瘸着腿苏正则车又停在路旁,心里已猜出大致端倪,稍稍放下心来,只是恼恨他无一句解释。

李心雨死要面子话到这一步已是极限,江白露看足好戏,忍了半日笑才声称不愿凑合李家家宴,拦了个的士回师大。

一时滨江路口只剩下两人,李心雨回想起方才动作顿时满脸通红,此刻内心羞涩似情窦初开的少女闷着头等苏正则开口。

两人初始因为那个荒唐的约定搅和在一起,但是经过这些日子,苏正则天天无事忙着往自家跑,也怨不得李心雨多心。苏正则却记挂着裴樱浑然不觉,李心雨等了一阵子,有些失望,终是各自开车回了家属院。

裴美心做生日,在城中有名的私房菜馆订了几样菜送回来,家中几个小辈却都迟到了,只有顾怀恩和文君到得早。

长条形的餐座上,李天祥坐在上席,文君是李天祥特意邀请的客人,被安排和顾怀恩坐一向。

裴樱不愿参合那两人,便在对面裴美心身边坐了。

入席时,李心雨才想起还没取蛋糕,遂拖着苏正则出门去。回来又记起自己先前计划的糖醋排骨,这位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坚持要“露一手”,白天早嘱咐保姆蒸好排骨,等着回家自己要亲自裹糖浆过油,这会儿排骨已经蒸好,一定要抛下满桌人去厨房折腾。

大家于是都等着,苏正则故作无意,瞅着裴樱跟前那碟鲥鱼做食指大开状,占了她身边位置。

裴美心李天祥浑不在意他的玩笑,桌上人仍旧进行着先前的话题。

裴美心替裴樱斟茶:“家里住得好好的,家里房间也多,怎么突然要搬出去呀?”

文君道:“倒是有病人愿意这样,觉得病房太闹,在医院附近租个房子住着,适合静养恢复,平时来医院复诊透析什么的也方便,还可以省不少住院费。”

顾怀恩膝盖悄悄碰了碰文君,她瞧了他一眼,不再言语,心里却挺美。

裴樱似小学生坐得规规矩矩附和文君:“对,护士和医生都同意了。”

李家房间众多,裴樱却仍旧把小浩送去寄宿学校,除了过年在家住过几天,寻常放假去医院看爷爷晚上都不肯带回李家住,每次当天就送回学校。裴美心觉得她心里那个弯还没转过来,又想,张舅舅是个病人,年纪那样大,不习惯寄人檐下也是有的。

裴樱近来状态一直诡异,回李家后也从未提过任何要求,裴美心不想拂她意,又不愿成全,便暂不表态,打算把事情押后推迟。

苏正则听了半路,笑着插嘴:“表姐这是要搬出去住呀?”

裴樱顿时感觉大腿上游过来一只手,那人话音方落,意犹未尽在她大腿上狠捏一把,而后带点要挟,带点调戏,停驻不走了。

第34章 逃亡

裴樱似心猛跳几下,也不敢动弹。

那人又说:“想住医院附近啊,我在医院平湖公园有套房子,平时虽然没人住也一直有人照顾,看着还算干净,裴阿姨,表姐要是不嫌弃,我正好省了找人看房。”

苏家的房子自是不能只用“干净”来形容,苏正则热络客气,裴美心不便回绝,只好把目光投向裴樱。

裴樱道:“不用了,房子我已经找好了。就在医院旁边。”

苏正则摸在她大腿上的手一愣,正欲发作,裴樱不容置疑起身道:“我去吃药。”

这人每天吃药从不定时,能记得住,肯吃,裴美心已经谢天谢地,饭前饭后这种讲究是不敢多做奢求的。

裴樱去饮水机接了杯温水,吃完药,走到文君身边坐着,李心雨不一会儿端着热腾腾黄橙橙的排骨上来,捡裴樱方才位置坐了。

苏正则不甘地瞄了裴樱一眼。

萧阿姨已经帮忙把蛋糕摆上桌,文君忙去帮衬移开附近菜碟,于是大家一拥而上,点蜡烛的点蜡烛,端菜的端菜,七手八脚。

裴美心本还想问裴樱房子的事,没想到到她最近不着家原来就是在外头找房子,看来是铁了心要搬出去。可是这会儿也不能扫大家兴,于是被簇拥着点烛许愿。

许愿完毕,刚要吹蜡烛,文君忙抢道:“等一下,”说着把手机递给保姆,“帮我们拍一张全家福吧。”

于是大家又开始找位置拍照片。

裴美心母女被拥在最中间,李天祥顾怀恩紧随其后,中间夹着文君攀在那两母女身上,倒是苏正则不着痕迹被挤出去,李心雨有心寻他,又被文君按着脱不开身,只好抱着老妈冲镜头笑。苏正则挨挨挤挤退到裴樱身边,萧阿姨在桌对面举着手机喊:“笑一笑,一、二…”

文君提议:“茄子!”

于是大家高声附和,快门声响起,苏正则趁现场嘈杂飞快凑近裴樱低声交代:“吃完饭来后院凉亭找我。”说着手不着痕迹在她腰上轻轻一揽,威胁意味甚浓。

裴樱僵直无反应。

也无人发现这场官司,随后大家高高兴兴帮裴美心吹烛切蛋糕又返回原位。

吃饭的时候,李天祥一直抓着文君问话,无非是家庭背景,美国留学,文君应对得体,落落大方。

裴美心不时关注裴樱神色,文君是李天祥私自相邀,自己先前也不知情,却见裴樱神色平淡如常,越发担心。

苏正则吃着吃着,忽而筷子掉下去,李心雨吩咐保姆更换,苏正则便蹲下去拾筷子,不一会儿直起身来,李心雨已经替他摆好新筷。

苏正则方才在桌下瞧得明白,伸长腿往裴樱脚边一捞,拢过来夹住她双脚。

裴樱心一慌,猛然抬头,苏正则双目沉沉似审视猎物瞧着她。

她只好垂下头去,桌下同苏正则打着若有若无的官司,却也也不敢大肆声张,怕一不小心踢到人。裴樱就坐他对面,苏正则身高腿长,坐着双腿横过去也绰绰有余。见她不肯就范,干脆蹭掉鞋,大脚趾沿着她的腿线蔓延上去,分开她双腿,直指靶心,若有若无点着她,模仿着某种姿势。裴樱怕桌上人看出来,正襟危坐,下身微微挪腾见他脚趾乱动双腿不由夹紧,情形更为尴尬,却还在犹豫该不该放开他,苏正则轻声一笑。

裴樱顿时像只煮熟的虾,心里紧张害怕,又恨那人孟浪无忌,却躲闪不开。

苏正则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抓起手机发了条短信,接着又若无其事去夹菜。

随后裴樱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一行字闪现:“脸那么红,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裴樱小心将手机扣过去。

饭局漫长,裴樱不敢擅自离席,再坐了会便坐不住了,拿起手机给苏正则回了条短信:“你能不能别这么下流!”

苏正则嗤笑一声,回给她:“怎么,你湿了?”

裴樱不敢再回,被刺激得连声咳嗽起来。

一顿饭度日如年终于吃罢,裴樱在客厅稍陪片刻,裴美心见她咳嗽不止,文君又被李天祥塞给顾怀恩照看,干脆叫她上楼休息。

临走李天祥却叫住她,看了看她,漫不经心道:“你房子找在哪儿?”

裴樱说了一个医院附近的楼盘名字。

那楼盘紧挨平湖公园,是个新建高端小区,交通便利,环境优美,物业安保严密,李天祥思忖道:“那儿是不错,挺适合养病,既然张舅舅不愿意住院,你带他住过去也好。老人家在外人家里住着心里总不得劲,医院里住久了也乏。”

裴樱点头称是。

裴美心有些恼李天祥自作主张,但现在年纪大了心宽了,也没十年前那样冲动蛮横,又想着裴樱在家里总是这么拘着,还不如放她出去,也许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李天祥这才准裴樱上楼。

苏正则也借口有事,早早离场。

裴樱刚回房,手机响动,苏正则的号码在屏幕上跳跃,裴樱虽未存他名字,号码却早已烂熟于心,摁断电话就要关机。一下窜进来两条短信:“你出来,我们谈一谈。”“你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裴樱毫不犹豫关了机。

苏正则在楼下等了半晌,那电话再打不通。

独自一人坐在后园凉亭,不知为何心里憋闷不已,接连抽了几包烟,再转回李家屋前,连一向睡得最晚的李心雨窗户灯都灭了。

苏正则抱着条烟歪在那颗玉兰树下坐着,心里不知在想什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日是被大清早出来晨练的老头老太太叫醒,醒来后怔忪半日才发现置身何处,略呆了呆,忽然勃然大怒。

裴樱是通过中介公司找的房子,据称房东因工作调动急转,却又要求房客为年轻爱干净女士,因此在租金上让步较大。第二天一大早,中介公司就打电话约她去门店签约交租。

到了门店附近,离约定时间尚早,裴樱找了家银行取钱。

ATM机器咔咔地吐出一叠又一叠厚厚的钱,裴樱数了数,小心收好,心里却越发凄凉。自从她回来,经济是最敏感的问题,裴美心给了她一张卡,也从不限制她花销,可是裴樱每次从提款机里取钱都被一种深重的羞耻感压迫着。又凄惶又压抑,竟像在花自己的卖身钱。为此,她尽量减少在李家的花费,裴美心却看不过去她那些破衣烂衫,每回逛商场硬给她挑几袋衣服回家,事后又逼着她穿。

李心雨父女冷眼旁观,像在嘲讽婊子装贞洁烈女。

李心雨有工作,轻易都不向家中开口要钱,反倒是她,没有学历,没有社会经验、工作经验,年龄又这么大,还曾有过漫长的牢狱之灾,即便裴美心李天祥人脉广阔,替他找个恰当合适的工作也不易。裴美心曾动过建材店A的脑筋,李天祥那边已不成问题,但裴樱却坚决不肯要。

儿时,李天祥裴美心二人都忙碌工作,李心雨常常被扔给那时尚在世的奶奶,老奶奶不放心店员,带着孙女一起替李天祥看着店,饭菜经常都在店里吃,裴樱便自然被发配到店里。

老人家对李心雨教育严苛,尤其在金钱上极为节制。李心雨大手大脚惯了,只好从柜上着手,每回晚上清点都少钱,时间长了,店员面上过不去,老人家亦知事有蹊跷。李心雨察觉奶奶的精明,于是干脆将一盆污水往裴樱身上泼,年纪那样小也能感觉到奶奶对这个“不明不白”外甥女的排斥。老人家听信孙女诬告,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事情定性,转告李家夫妇,少不得又是一场家庭混战。

惨痛的经历犹如昨日,裴樱怎敢接这烫手山芋。可是现取出这一叠又一叠的钱,心里堵着,想着欧阳菲那天的话“难道你一辈子都在姑姑家住下去么?”

难道还要一直这样下去么?

裴樱心事重重,中介公司打来电话提醒房东已到场。

裴樱匆匆收好钱往门店而来。

地产中介门店开在街角一隅,小小的门脸,里面摆着一个长条形简易桌,上头置着三部液晶电脑,前头小弟正对着电脑打字,见她推门进来忙要起身。

里间年纪稍长的女业务员却隔着玻璃隔断瞧见她,忙迎出来,小弟于是又放心坐下去。

门店里间是个会客厅,一张布艺沙发铺在墙角,中央摆了个小小的玻璃圆茶几,几上一次性纸杯装着热茶,周围几张简易椅,一个年轻男人正坐在椅上低头看合同,见门口进来人,不由自主抬头,瞧见她有些惊讶,唇角微挑,但再去看,他已恢复平常。

裴樱社交恐惧症又发作了,顿时拘谨又尴尬,不知如何开口,像个木头一样杵着。

那人忍俊不禁,伸出手来:“又见面了!”

裴樱也伸出手去,原只是出于礼仪,稍碰指尖,浅尝辄止,这人却十分实在,待她手伸过来大手毫不犹豫包住她,裴樱感觉一阵厚实坚定的温暖,那人手掌干燥握了一会才松手,裴樱抽回来,涌起一股不自在。

那人浑然不觉,指着椅子让她坐,一边微笑:“早知道是你,合同我就用不着看得这么辛苦了。”

女业务员替裴樱端来一杯茶,打趣:“程总见美女就区别对待,这可不行啊!”

女业务员早已与程远攀谈过,程远也不拒绝这种殷勤熟稔,却若有所思瞧着裴樱微笑:“她是我高中同学。”

“原来如此,那真是有缘。”

第35章 逃亡(中)

裴樱不接话,那二人又来回扯了几句,裴樱不擅应酬只是本分签过合同,付过租金及中介酬劳,收好程远交接的门禁卡和一堆电话号码作势要返回。

那门禁卡是小区特有的安防系统,进小区铁门及大楼都需要刷卡。

程远却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她:“对了,门禁卡一共有两张。听说你接舅舅住进去养病,我那儿还有一张,要不下午找个时间拿给你?”

不待裴樱回复,女业务员热情道:“还是程总想得周到,裴小姐要是不方便,你把卡送到我们店里来也行。或者我这会儿让小弟跟着你去取,回头转交给裴小姐?”

门店离房子不远,裴樱点头道:“可以的。”

程远不置可否,捡起合同,拿着车钥匙,手指轻轻一按,车子“biu”地一声响,动作很是潇洒。却见天上下起小雨来,他不由反身瞧着后头那人:“下雨了,要不要我送你?”

裴樱抬头瞧了天空,不假思索从包里抽出一把雨伞来,十分客气谢绝:“谢谢,不用了,我带了伞。”

程远点头领会。

裴樱埋头往前面公交站走,程远钻进驾驶座,车子缓缓启动,立刻超过裴樱几乎是擦着人行道上的人影往前而去。

地产门店位于城市中心的小巷子,公交站设在闹市,最近城里在修地铁,挖掘机,吊车,泥斗车,隔板乱七八糟铺陈阻塞,这地段便是不下雨也常常堵得水泄不通。司机们叫苦不迭,不仅公交车绕冒着被口诛的危险绕站而过,连出租车都不敢往里面钻,程远绕了好大一圈把门禁卡送到门店,裴樱仍然站在公交站前等车。

程远被长龙堵着,干脆点燃一根烟,静心等候。

恰巧,一辆公交车终于艰难入站,车未停已经乌央乌央一群人争先恐后跟了上去,裴樱生生被挤到外围,车里满满当当塞得像沙丁鱼罐头,门口仍涌着一大堆,她见这情势只好放弃走回站台。

谁知她走后,那队人硬生生一个一个把自己塞了进去,待门阖上,好些人手脸被挤得紧紧贴在雾气弥漫的车玻璃门上变了形,一队人唯有裴樱没上得车。

待车艰难挤走后,站台上空了不少,裴樱坐在长凳上,用纸巾擦着额上水珠汗珠,不一会儿瑟缩了下身子,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开始不安生起来。

程远吞吐着烟圈,忍不住往那边多瞧了几眼。

雨刮器勤劳地摆来摆去,玻璃后那个女人面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过了这么些年,这人气质有些变化,头发留长,不如从前那般生涩青春,却也温婉清丽许多,皮肤变得更白,瓜子脸恰到好处。此刻她发丝有些散乱,沾了雨水贴在脸上,眉眼里拢着点水光,不知道是不是在恼这场大雨。

终于又驶过来一辆公交车,那人像是措不及防,忙起身赶车,仓皇之间合同掉在地上,纸张四散沾了污水,她一边收拾又紧张往那车看,好容易收拾好。缩着脖子正翘首望着车门里,盼着里头人再往里挤一挤,突然手臂遭人握住,仓皇回头,人已被那人快步拖走。

竟是程远。

想起这人先前已走了,这会儿不知怎又出现里,正迷糊,那人已不容分说将她塞进副驾驶,又掉头去驾驶座开门,进到车里,兀自系着安全带看也不看她一眼:“我送你。”

“我…”裴樱有些不知所措。

“这里不能停车,前面有摄像头,系一下安全带。”程远提示道。

裴樱嘴笨,一时想不起冠冕堂皇的托词,正犹豫,程远指指安全带扣:“要不要帮忙?”

裴樱这才想起上回他帮欧阳菲系安全带,着急忙慌扯下安全带扣了,待反应过来,更想不出下车的办法来。程远已经噙着笑容缓缓踩下油门跟随前车而去。

二人费了点时间才通过堵车路段,裴樱无话可说,全身绷得紧紧的,手心微有汗意,那人转头瞧了她几眼很是好笑,裴樱也不知他到底在瞧她还是反光镜,更是紧张,好在那人寡言少语,裴樱总算熬到滨江大道。

到了家属院入口处,裴樱道:“在这里停吧。”

不知为何,裴樱不是很想让别人知道她住在李家。

程远瞟一眼车前,道:“雨太大了,我往前再开一点吧。”

窗外雨委实越下越大,裴樱刚要说话,裴美心电话追随而至,趁着裴樱讲电话的档口,程远方向盘轻轻一打,滑入入口的林荫道。

裴美心问了几句签约的进度,而后裴樱轻声汇报:“不用来接了,我快到了…滨江大道…不是公交车…我一个同学…不是菲菲,她没车…是我高中时候的班长。”

电话那头再说了几句,终于放心挂断,裴樱回神,车也稳稳当当停在了李家小楼坪前。她有点吃惊,不知程远为何知道自己住处,手忙脚乱收拾东西道谢下车,脚方沾地那男人已举着一把伞罩住她。

裴樱避无可避,也不能出言赶人,裴美心已经听见汽车引擎声音从窗户里看见他们,招呼她俩进门。

裴美心站在门口迎接,对那男人十分感激:“今天真是要谢谢你送我们家阿樱回来。”说完又和蔼邀请:“下这么大雨,你身上都淋湿了,要不要进来坐一坐,喝杯姜茶,顺便擦擦头发,别感冒了。”

没想到那人十分从善如流:“好啊。”

裴美心将二人迎进门内,嘱咐保姆煮姜茶,又给那男人递毛巾。

裴樱已经被裴美心打发上楼换衣服,等到她再下楼,裴美心已经套了不少那男人的情报,这阵仗倒像丈母娘见女婿,裴樱面红耳赤站在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