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锦睿点了点头,那视线又不自觉的移到晏卿身上,今日她穿了一件白色儒裙,裙底绣着白瓣绿蕊的绿萼花,裙腰略低,削肩细腰,走路时飘然若仙。

“待会儿只要吓一吓她就好,若真是哭爹喊娘了,我这主子面上也过不去。”南锦睿低声吩咐道,他实在无法想象她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场景。

十七惊愕南锦睿怎会突然要他手下留情,不过这话他不敢问,只是应了声,“是。”

彼时,晏卿也找到了一处适合观景的地方,将带来的棉布在地上铺了一层,最上面垫了南锦睿的锦帛。

月罗玩够了跑了过来,脸蛋红扑扑的像是上了一层脂粉。许是见晏卿一个人忙活于心不忍,也帮着她将提篮里带来的小点心一一摆在棉布上。

“晏卿姐,你看十七最近鬼鬼祟祟的,不知要做什么坏事。”

晏卿还没说话,铭蓉也跑了过来,听了一耳朵,附和道,“前几日我睡得晚,无意间撞到十七从后门进来,跟他一行的还有几个彪形大汉,长相凶恶极了,那时候我还听到十七嘱咐他们,说什么切勿小心行事,不要露了马脚之类的话。”

月罗闻言也不禁停了手,兀自苦思冥想起来。

这时,两人只觉头上一痛。

晏卿手执书册,轻敲二人的头顶,温言笑道,“正事怎么不见你们这般用心。你们若是对十七感兴趣,我就去求小侯爷将你们二人许给他做媳妇。”

这下两人谁都不敢再吱声了,面上升起薄红。

虽说来这里的提议是南锦睿提起的,但他今日的兴致好像并不大。晏卿带来他最爱吃的糕点也几乎没怎么动,一直心事重重的模样。

月罗她们也是一会子的热情,花儿虽美,可却娇贵,摘了几支把玩欣赏,没一会儿那花瓣就散落了一地,于是她们也不敢再染指。

铭蓉最耐不住寂寞,坐了半刻就坐不住了,见晏卿由始至终都坐在角落里看书,也不由得好奇的凑过来,“晏卿姐,这书你已经看了几日了,是什么好故事?”

“是医书。”晏卿答。

“医书?”

见铭蓉纳闷,月罗代为答道,“小侯爷从边塞回来就一直睡得不踏实,晏卿姐说有些香料不能一直用,会上瘾的,所以想看书找找有什么好法子。”

晏卿淡淡的弯唇,不经意抬眸,正巧看到前方南锦睿的背影似乎猛然一僵。

她缓缓收回视线,又望了望不远处的十七,随即低下头,若有所思,最后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们一直呆到了傍晚,月罗二人收拾好了东西,十七也从树下牵了马回来,只是他们几人刚要走向马车的时候,空气中隐约传来一阵波动,气流骤急。

只是刹那,十几个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就将他们团团围住,各个眼神狰狞,其中为首的男人更是健壮如牛,眼尾有一处深疤,足有两寸长。

“小侯爷,自边疆一别已有数日,别来无恙啊。”为首那人阴笑道。

“少跟本候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说罢,你们来此,究竟有什么目的?”南锦睿冷哼一声,眉目间满是英气,丝毫没有深陷困境的焦急与恐惧。

“目的?”那人又笑,须臾间,那笑意已然收敛,从腰间抽出长剑,神色突变,“不过是报那日你杀我族人之仇罢了!”

不待南锦睿反应,三四个人已经围拢上来,各个手执武器,怒意汹汹。

南锦睿站在原地不急不躁,手中不知何时也已经多了一把利刃,剑尖插入土地,背影凛然。那几人扑上来的同时,刹那白色光芒耀眼夺目,南锦睿手腕轻动,优雅的挽出一朵剑花,灵越超群,竟在一霎之间化解了所有攻势。

晏卿站的最远,即便知道南锦睿不会有危险,但还是有些担心,见此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而月罗与铭蓉,在那些人动手之际早就抱做一团。她们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之前又很少出府,何曾见过这真刀真枪的阵仗?

十七跟随南锦睿两年,防身的功夫也有一些,勉强能护住身后的月罗二人,却顾不了距离他最远的晏卿。

就在两方人马对峙最为胶着的当下,十七忽然回头大喊,“晏卿姐,你快过来!”

原本那些黑衣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晏卿,大部分主力全部在和南锦睿周旋,可经十七这么一喊,已经有人朝她这边看来,长剑一指,“快去抓住她!杀了她也算是给夫人小姐报仇了!”

话音稍落,一名极为瘦削的黑衣男冲着晏卿砍了过来,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刀,明晃晃的光芒从晏卿的眼前一闪而逝。

此时,十七还要护着另外两个丫头,早就自顾不暇了,南锦睿虽动作流畅,丝毫不见败势,却也因为周身围着六七人而抽不开身。

眼见那刀就要向她砍来,晏卿向另一侧闪去,堪堪躲过了第一刀。那黑衣人也适时收了刀,似乎并不想置晏卿于死地。

晏卿眼中有什么一闪而逝,更加确信心中的猜测。

南锦睿在对抗中分神看过来,只见晏卿此刻摔倒在地,长发从肩头铺展下来,如幕帘般挡住微微泛白的小脸,白色儒裙脏了,那裙边绣着的绿萼花也早已看不清,她身后人高马大的黑衣人手持刚到步步逼近。

南锦睿踌躇了片刻,而双脚突然像是有了自我意识,脚尖轻踮,几下飞到她面前。

原本还在打斗中的十七见此愕了一愕,脸上有奇怪的神色闪过。

晏卿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黑色长靴,紧跟着是笔直修长的双腿,她缓缓地仰起头。

对上她的眼睛,南锦睿有片刻失神,没由来的有些心虚。随后他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扬着声音问,“你没事吧?”

晏卿轻摇了摇头,并未看向他,“小侯爷请好好保护自己,晏卿就算伤了,也不碍事的。”

南锦睿见她不识好歹,一时气不打一处来,闹了半天,他还真是多管闲事了!

就在他神思游移的瞬间,只听耳边传来晏卿一声低喊,“侯爷!”

南锦睿还未回过神,下一刻便听到衣帛撕裂的声音,他下意识转过头,看到晏卿纤眉拧在一起,似乎很痛却还在拼命隐忍的样子,而她的一只手捂着自己的手臂,有血不断从指缝渗出来。

南锦睿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抬头看向对面,那黑衣人仿佛和他一样吃惊,呆呆地望了望手里的剑,又望了望南锦睿,似乎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剑是怎么划破晏卿手臂的。

“晏卿姐!”远处传来月罗夹杂着哭音的叫喊。

这一声惊动了许多人,南锦睿反应最快,当即用自己的剑直直刺向对面的黑衣人,十七这时也不知怎么,忽然化身成为武林高手,几下比划就攻退了所有黑衣人。

那些人来去如风,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可这一会儿子功夫就统统不见了。

“你没事吧……”南锦睿看着月罗和铭蓉把她围住,不知为何,有些手足无措。

晏卿没有抬头,声音也稍显冷了几分,“晏卿的身子又不娇贵,受点伤也不算什么。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回府吧。”

说罢,在月罗的搀扶下,她们一同上了马车。

南锦睿皱起眉,等十七来到身旁时,压低声音责问,“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是吓唬一下,为何还会伤了她?”

十七也觉得委屈,之前明明商量好了,他也不知为何还见了血。

南锦睿望着晏卿滴落在草地上的血,面色冷了又冷,“办事不利,回到府中主动去领罚。”

十七乖顺道,“是,侯爷。”

……

一回到府中,南锦睿就有些坐不住,知道后院那里请了大夫,可还是不放心,说到底,会有这一出戏都是因为他好面子,伤到晏卿虽然是意外,但确实是因他而起。

最后,南锦睿带着太医来到晏卿所住的小院,月罗守在外面正在熬药,见到他立刻起身行礼。

南锦睿挥手道,“她怎么样了?”

“大夫给看过,说是皮外伤,只要夜里不烧就没什么。”月罗低头觑了眼南锦睿身旁的太医。

“看过了啊……”南锦睿也跟着瞥一眼身旁的太医,烦躁地一摆手,太医立刻会意拱手褪下,南锦睿又突然改变主意,道,“不行,你还是跟我进去看看,那些江湖郎中都不可信……”

说着,少年拎着太医的衣领就要往屋里闯,月罗想拦又不敢,幸好铭蓉这时从房内出来,和南锦睿对个正脸,铭蓉福了福身,“侯爷,晏卿姐睡下了,您看……”

南锦睿自然不信,因为自小习武,练得一个好耳力,方才他还听到晏卿的声音,哪有这么快就睡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她不想见他。

第62章 反派侍女的偿还(四)

就在南锦睿摸不清晏卿究竟是不是生气时,第二天, 她如常回到他身边伺候。

只是和以往不同, 她更沉静了些, 也不多话, 能用一个字回答他的问题时坚决不会多说第二个字, 就算他再粗枝大叶也能感觉到她是在闹别扭,南锦睿最受不了什么事都憋着,这还不如打他一顿来得痛快。

晚上, 南锦睿沐浴后回到房内, 晏卿正在添香, 察觉到他走到了自己身后很快收回了手, 向他鞠了一礼后就要退下, 南锦睿见此迅速抓住了她的手腕,对上晏卿缓缓抬起写着疑问的黑眸, 他在心里重重一叹,“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晏卿静静望着他须臾, 承认, “是。”

“那……你是为什么生气?”南锦睿说这话时微微有些心虚,之前那场行刺是他策划的, 但这些天思来想去, 他也没找到有什么破绽, 所以不确定她是否知道了什么。

晏卿将自己的手从南锦睿的掌控中挣脱出来,还向后退了一步,正视着他充满英气的眼, 缓缓道,“侯爷刚从战场上回来,难道还不懂刀剑无眼的道理?哪怕侯爷心里有十二分的把握,但遇到危险时也不能凭着一股子冲动往上冲。这并不是懦弱,而是为了大局着想,死了我们有什么,可侯爷要是伤到一丝一毫,这对王府乃至大殇都是损失,侯爷的这条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南锦睿呐呐不言。

“对晏卿来说,侯爷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可侯爷却把自己的安全视为儿戏,这让晏卿很生气。”晏卿直视着他的眼睛,扯了扯嘴角,“如果有什么方法能让侯爷一生无恙,晏卿可以做任何事,可如果侯爷都不在乎自己,晏卿就真的没有法子了。”

那天他站在刀下的画面一直在她的脑袋里转,想到前世他也是这般不把自己的命看在眼里,为了她这个敌国派来的细作,这条命乃至整个王府和自己的声誉都不要了,心里就痛的喘不过气来。

她没办法挽回过去,但是她可以改变未来。

她要让他清楚,这世间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他来得重要。

晏卿多看了他一眼,便从他的身边离开。南锦睿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过,她最后留给他的眼神让他震撼,因为是那么的悲伤,仿佛真如她话中所说的那样,他对她来说无比重要。

虽然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提及这场风波和他有关,但南锦睿就是能感觉到,她什么都知道,知道他的一举一动,知道他故意找来那些人给她下马威,然而她并没说什么,反而如今快要被愧疚淹没的,却是他自己。

……

因为自己的幼稚举动害晏卿受伤,而晏卿从始至终只是气他不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当回事,知道她是真心关心自己,南锦睿算是彻底对晏卿改观,甚至已经被她收买。

他开始对晏卿非常上心,她说的话也会听进去几分,偶尔被谁气着了或者无聊想要搞一些事情出来,一见晏卿立马就偃旗息鼓,不敢再造次。

没过多久下人们就都在传,说小侯爷至今只怕两个人,一个是王爷,一个便是晏卿了。

这话传到南锦睿耳朵里,他也只是皱眉眯眼,半晌就跟什么都没听过似的,带着十七出去招摇去了。

刚打完仗回来,南锦睿总是睡不好,不过因为晏卿帮他调理,近来经常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他的心情也好转许多,便开始和各府之间的走动。

那些纨绔子弟一直将南锦睿视作榜样,先不提南锦睿在战场上的威名,就是他曾经做过那些久为流传的,令皇帝都头疼的事迹,早已收服了这帮公子哥儿的心。

为了讨好南锦睿,这帮子人也总是换着花样来,最近这段时间,南锦睿一从外面回来身上就带着脂粉味儿,晏卿也从十七那里支支吾吾中听出来他们都去了哪,知道南锦睿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才算放下心,但一想他现在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之前还没经人事就被老王爷扔去边疆磨砺,现在只等过了年他也满十六,别的世家子弟这个年纪都至少有个通房丫头,而他身边也就只有他们这几个侍女而已。

晏卿这次回来也想过她和南锦睿之间该如何,或许这是一个契机,他如果喜欢上别的女人是不是就不会重演上一世的错误?

而南锦睿这头却在最初的好奇之后,也觉得十分厌烦,那些胭脂俗粉都是怎么入的了那些人的眼的?明明都千篇一律,一点个性都没有,可既然答应了他们,南锦睿只能硬着头皮一起去,总不能被那些人嘲笑自己是个没见识的。

可今晚他实在受不了了,有几个和他一般大的喝了酒就像变了一个人,当场就和那些女人宽衣解带,听到那些女人发出的声音,南锦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半点动心都没有,只觉得很恶心。难道他当真被那些人说中了,是个不行的?

南锦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并不是晏卿点的香不好,而是他想到这几年他当真没有想过女人,噌的一下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越想脸色越白,王府真要绝后了?

一想到就心里惴惴不安,南锦睿慌慌张张地穿了鞋,就往后院冲。

现在王府大小事都由晏卿安排,南锦睿现在也习惯有什么去问一下晏卿,一路冲到她的房间门口想也没想的推开了们,“晏卿,本侯要跟你说一件非常严……”

与他的声音一同落地的,是哗啦的水声,他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床榻,空无一人,再听到水声的来源是他身后的屏风后面,屏风后一道纤细的身影迅速藏在了水桶里,但也足够南锦睿看清晏卿的轮廓……

他的喉结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脸很快涨红。

“侯爷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晏卿背靠着浴桶,用澡巾护在胸前,方才她在浴桶中昏昏欲睡,被南锦睿突然闯进来吓了一跳。

南锦睿开口,却发现嗓子干干的发不出声音,咳了两声他转过头去,“没、没什么,明天再说也一样。”

晏卿迟迟没有听到南锦睿的脚步声,提醒道,“那小侯爷是否可以先离开,我要休息了。”

“啊?哦……”南锦睿回过神,拧眉拧紧,尴尬极了,他干脆脚尖轻点,用轻功飞快地离开了晏卿的寝房,可这一晚,却注定无眠了。

接连几日,南锦睿都不在府里,偶尔撞见晏卿也立刻拉着十七离开,他哪都不想去,可也不想回府,于是只能继续和那帮狐朋狗友厮混。只是每每一见到坐在朋友腿上的女人时,南锦睿脑海中总会浮现那个画面——水雾氤氲,屏风后浅黄的烛火绰绰,一道纤影如同昙花在最不经意间盛开,也在最繁盛的时候衰败,却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烙印……

“小侯爷,这几天你怎么总是心不在焉,莫不是这些姑娘都不合你的眼?”其中一人察觉到南锦睿的出神,挥挥手屏退那些女人,房间里一下就安静下来。

另一人摇摇扇子,笑道,“我看小侯爷是心有所属了,否则怎么面对这么多美人儿都没半点动静。”

动心?南锦睿深深看那人一眼,沉吟片刻,才道,“我这几天总梦见一个女人……”

“哦?”

“真的?”

两人都来了兴趣,其中一人还收起折扇,兴致勃勃地靠了过来。

南锦睿眉头渐深,向后挪了挪,可心里的事又不吐不快,于是迟疑道,“反正我一看见她就浑身不对劲,那天只是看到她……一个影子,我就浑身燥热,而且第二天早上,我还那个了,咳咳。”

南锦睿尴尬地以手掩唇,自动省略掉无意间看到她洗澡的事。

一提到那天早上掀开床褥,感觉到湿乎乎一片,他就恨不得躲进被子里一辈子不出来才好,那天他都没让晏卿进房伺候,自己匆匆把湿掉的床褥换下,让十七拿到后院烧掉,毁尸灭迹。

他现在都还记得十七一头雾水又不敢问的表情。

这两人都是久经情场的,自是比南锦睿懂得多一些,一听他说到一半的话便猜了个十乘十,对视一眼,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南锦睿耳根酡红,黑着脸重重拍向桌子,“再笑本侯就把你们踹出去。”

两人连忙收了声,但嘴角依旧控制不住的上扬,一人道,“好好好,我们不笑便是,小侯爷莫恼羞成怒。”

另一人又打开折扇,借以掩饰笑意,道,“是谁传小侯爷不行来着?我看啊,小侯爷不是不行,只是还未开窍。”

第63章 反派侍女的偿还(五)

这两人除了笑话他,根本没说上来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南锦睿被取笑得脸红脖子粗, 最后愤而挥袖, 回府了。

只不过没想到刚一回到府中, 迎面就撞上正巧来找他的晏卿, “侯爷刚回来?小厨房做了点心,小侯爷要用些吗?”

“本本侯要睡了,那些东西你们分着吃了吧。”南锦睿说完就飞速回到自己的屋内。

晏卿和月罗彼此看了一眼, 随即她看向被南锦睿关在门外的十七, “侯爷刚刚去哪了?”

十七想随便搪塞过去, 但一对上晏卿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 立马从实招来, “晋王府、川王府的两位小侯爷,带着主子去了……拂花苑。”

身旁的月罗张大嘴, 晏卿冷静的点点头,对十七道, “侯爷刚回来, 什么都不懂,难免会被那两位小主子带坏, 你平时跟在小侯爷身边, 多注意着一些, 小侯爷身子尊贵,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近的了身的,知道吗?”

十七连忙点头, “知道了,晏卿姐。”

和月罗走出南锦睿的院子,晏卿格外沉默,晋川两个王府的小侯爷是标准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样样在行,她之所以没阻止南锦睿和他们在一起,是因为上一世,他们是南锦睿的挚友。

“晏卿姐,我看小侯爷最近总往拂花苑跑,我们是不是该帮小侯爷物色个人放在院中,毕竟拂花苑人龙混杂的,小侯爷总去那也不安全。”

晏卿没有出声,算算时间,皇帝也该为南锦睿的婚事操心了,等到德惠公主进府,她塞的人反而成了多余。

“再等等吧。”

晚膳是在南锦睿房中用的,晏卿注意到每当她一背过身,那道若有所思的目光就会徘徊在她的身上。晏卿叹了口气,等人将晚膳端下,她亲自用湿帕帮南锦睿净手。

她的手指碰触到他的那一刻,南锦睿只觉得一阵战栗从两人相触的地方传来,他强忍着,才没收回手,复杂的眼神紧紧揪着她认真的脸。

“最近,侯爷出府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晏卿蓦地抬起头,恰好望进他来不及躲避的眼神,晏卿如常地淡笑道,“晋小侯,川小侯虽是侯爷的好友,但侯爷也不能全由着他们的性子来,侯爷现在刚打完胜仗回来,是京都里最被人看好的王孙,侯爷要是总往不该去的地方跑,只怕有心人会添油加醋呈到皇上面前。”

“我才不怕他们,更不怕皇上……”南锦睿小声说完,然后又小心觑了眼晏卿,道,“我是去了那种地方,可、可我才不像那两个不挑嘴的,什么人都愿意碰。”

听到他的解释,晏卿心中松口气,可很快又想到上一世两人的下场,她缓缓垂下头,道,“其实侯爷年纪也不小了,若有喜欢的女孩,可以和奴婢说。”

南锦睿喉结动了动,隐含着情绪的眼凝视着她,末了还是欲言又止。

德惠公主出现的时间和上一世差不多,皇上看重南锦睿,不惜想将自己最宠爱的小公主嫁给他,可又怕小公主不喜欢,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让他陪着德惠,让两人培养感情。

德惠自然也是娇生惯养的,毕竟她的父亲可是当朝皇帝,才来王府不到三日,府里的下人们就被她整的哀叫连连,南锦睿一向粗心大意,只要德惠不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他可以由着她闹得府上不得安宁。

不过时间一久,南锦睿也受不了德惠跟出跟进的粘着自己,时常来晏卿院子里躲清静。

没过几天,晏卿的房内多出很多南锦睿的东西。

午后,南锦睿在她房内小睡过后,晏卿拿着他的衣物进了房,帮他将外袍穿上,将腰带和玉佩打理整齐i,一边道,“侯爷好几天没去陪德惠公主了,听月罗说公主好像很不高兴,嚷嚷着要去皇上那里告状。”

“告状就告状,我还怕那些?正好让皇上赶快把她带走,才来我这几日啊,就把我这府里搞得乌烟瘴气,真是烦。”打理完毕,一听到德惠公主的名字,南锦睿又不想走了,转身又回到晏卿的床上坐下,“不懂皇上为什么要让我照顾一个女娃娃,要是男的我还能打一顿,女人我可真就法子了。”

晏卿笑着摇摇头,把茶水放到他手心中,“没法子?上次是谁把毛毛虫蜈蚣都塞到她被子里的?”

南锦睿想笑又忍住,薄薄的唇角似勾非勾,“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她得罪太多人,有人想收拾她吧。”

晏卿看他反倒有些得意的表情,觉得事情好像正往错误的方向发展,南锦睿有时成熟,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尤其男女方面,如果没有人点醒他,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朝那个方向想。

“侯爷就没想过,皇上这么做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