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心,她没能注意到旁侧横出的一枝梅花,直直地撞上去。

“小心!”

祁北杨提醒的迟了,余欢的眼睛被梅花打了一下,酸酸涩涩的疼,她下意识地低头,伸手捂住了眼皮。

下一刻,手便被人拉开,祁北杨拧眉站在她的面前,小心翼翼捧着她的脸:“让我瞧瞧。”

也没什么好瞧的,眼睛一时有些睁不开,她皮肤本就嫩,眼部尤其脆弱,泪腺一时控制不住,往下淌眼泪,祁北杨单手抽出纸巾来,轻轻给她擦着,不忘哄着:“很快就好了,你忍忍。”

一侧满脑子“祁先生为什么没有注意到我那优秀姐姐”的楚琼琚傻了眼。

日光柔和,少女微微仰起脸来,睫毛微颤,高大的男人正给她擦着眼泪,面色冷峻,而双眼中是浓郁的温柔。

那样的温和,叫楚琼琚几乎屏息。

再一想起试衣间时,他刚叫了桑桑帮忙,这男人就满身戾气地冲进来揪住他——

后知后觉的楚琼琚打了个哆嗦。

不对啊,南桑和祁先生之间是不是有那么点关系?

祁先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刚刚,是不是不该提姐姐的事情啊……

终于反应过来的楚琼琚细数着自己这一路上踩过的雷,恨不得把自己的头重重砸到岩石上。

他当着祁先生和桑桑的面,挑拨离间啊!

剩下的这半段路,楚琼琚是压根没有心思再看梅花了。偶尔谨慎地瞟一眼这两人,愈发寻出点蛛丝马迹来。

虽然桑桑对祁先生并不热络,但祁先生的目光,几乎没有从桑桑身上移开过。桑桑小小打个喷嚏,祁先生立刻递上去了纸巾;有一段石阶路滑,桑桑走在前面,祁先生始终跟在她的身后,守护者的姿态,显然是怕她摔倒……

这么明显啊啊啊!

楚琼琚忧郁了。

难道,之间姐姐骂他光长个子不长心眼,都是真的么?

楚琼琚只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决定安安静静地做好一个电灯泡。

余欢倒是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安静,讶然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几乎是瞬间,楚琼琚感受到了祁北杨落在他身上的不善目光,立刻直挺挺地回答:“不,我很好,谢谢。”

他突然的客气叫余欢困惑。

困惑了一阵,想不出缘由来,也就抛在脑后了。

洛织山并不大,晃晃悠悠三个小时就逛了个遍;下山的时候余欢买了些梅花糕,做的不甚精致,但图一野趣。楚琼琚自打意识到这两人的不对劲之后,敏感的过了头,一时间也不敢接那糕点。

但瞧着余欢落落大方,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了两块,拿油纸抱着,轻轻咬了一口。

好烫。

祁北杨送二人回的家,楚琼琚来的时候有多激动,走的时候就有多煎熬。

他一想到自己现在可能被祁北杨标记为敌人,就头疼的不得了。

一直到祁北杨离开,楚琼琚才谨慎地问余欢:“桑桑,你和祁先生……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啊?”

余欢叫他问的愣住了,想了想,回答:“大概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楚琼琚快哭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呀?”

余欢茫然:“你也没问啊。”

楚琼琚的一颗心要碎裂成渣渣了。

也是,他一时被见到偶像的激动冲昏了头,压根没有考虑到这点。

接下来的两日,余欢与楚琼琚相处倒还挺愉快——只是有一点,原本孟老太爷指给楚琼琚的房间在二楼,楚琼琚原本还答应的挺好,出去溜达了一圈,忽然又说二楼风水与他属相相冲。

一个混血儿居然比她还要相信玄学?

余欢请示了孟老太爷,重新给他安排了一楼的房间;楚琼琚也改了口,不叫她桑桑,改称欢欢。

余欢也没往心里细想,只是瞧楚琼琚这两天蔫蔫的,全然没了第一天的活泼精神劲儿。

余欢担心他是水土不服,多问了两句,楚琼琚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在倒时差,你不用管我。”

惊弓之鸟一样。

余欢也未花太多心思在他身上。

她抽时间去探望了一下小白,小白现在的状况仍旧称不上好——周肃尔重新将余欢介绍一遍给小白,给她按的身份依旧是祁北杨的女友;小白知道自己如今有病,只是心里面存着事情,怯怯糯糯地躲在了周肃尔的身后,始终攥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

依赖到不行。

聊了一阵子,小白才算与她熟悉了,拉住余欢的手,仰脸问了一句:“姐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以前我们常常一起玩么?”

余欢还未回答,周肃尔立刻走了过来,手指搭在小白肩膀上,声音温柔,却不容她拒绝:“小白,该吃药了,等下还要午睡,今天玩得够久了。”

余欢听懂了他的逐客之意,立刻站了起来,微笑着告别。

等到余欢离开之后,周肃尔才去给小白倒了热水。

小白只是盯着桌上的水杯,动也未动:“……我不想再吃药了,太苦了,吃完头也会疼。”

“必须吃。”

周肃尔拧开盖子,将药丸一粒粒数出来;扣开银色的塑料纸,将里面的胶囊抠出来。

噼里啪啦琐碎的小声音,小白的肩膀抖了抖。

周肃尔将药丸放在掌心,递到她唇边,似是等她主动去吃:“不吃药,身体怎么会好?”

小白推了一下他的手,大眼睛垂了下来,声音带了点小脾气:“反正我好不好的都一个样。”

周肃尔面色微僵。

他将药丸放在一张洁净的纸上面,推到她面前,稍稍强硬了些:“你吃药,今晚我不动你。”

小白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

她只盯着花花绿绿的药丸,越发觉着头疼。

她从记事以来,就知道周肃尔不是个好东西;斯文败类的衣冠禽兽,只会在床、上欺负她这么个小姑娘。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小白颤巍巍拿起了药丸,一粒一粒,吃糖果一样,合着水吞下。

外面,余欢已经走出了小区。

一直到上了车,她才把小白塞到她掌心的纸条拿出来看。

只有两行字。

[可以救救我吗?]

再往下看。

[祁北杨不可信,他一直在骗你]

她因为这两句话惊了惊,展开纸条看,才发现这是从一页书上撕下来的,边角皆不整齐,背面还印着几行字。余欢依稀辨认出,这是《长发公主》的一段。

还是注音版的。

余欢起了一身的冷汗。

先前听周肃尔与小白的那些牵扯,都是苏早告诉她的;但那些,都是真的么?

苏早他们连祁北杨都敢骗,更何况她?

余欢的额头抵着窗,怔怔地想。

小白说祁北杨不可信……是从周肃尔那里听到了些什么吗?还是只是胡乱一写?

脑子乱糟糟的。

今日孟老太爷归来,晚饭做的异常丰盛,只是瞧着她和楚琼琚两个人都无精打采的,皱眉:“你们这俩孩子是怎么了?”

“有点困。”

“倒时差。”

两人齐齐回答,相对一眼,皆是尴尬的笑。

孟老太爷笑了:“小楚,你这时差都倒多久了?”

余欢闷头默默吃饭。

楚琼琚同孟老太爷聊天,她只记挂着小白塞的那个纸条,什么都听不进去。

蓦然,她听见孟老太爷问楚琼琚:“小楚啊,你觉着,我们家桑桑怎么样?”

她握紧了筷子。

总觉着外公好像要放大招啊。

“很好啊,温柔漂亮,善解人意。”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照顾好桑桑?”

啪嗒。

余欢手里的筷子没事,楚琼琚的筷子掉了。

他震惊地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孟老太爷坦然地笑。

楚琼琚想起了那晚同祁北杨的谈话,夜色凉薄,他一改白日的沉稳,眼神冷淡,瞧他的时候如同瞧蝼蚁一般。

这么多天来,楚琼琚怕深得罪了他,一直小心谨慎;知道祁北杨一直暗中监视着余欢,楚琼琚更是吓的连话都不敢和余欢多说了,只怕不小心踩了雷。

只是楚琼琚万万没有想到,孟老太爷邀请他来家中住,竟然是想把余欢介绍给他啊!

要是没有祁北杨的话,有这样的好事,楚琼琚绝对能乐上天;可关键在于,祁北杨也瞧上了余欢!

此时此刻,楚琼琚满脑子只回荡着一个问题。

完了完了,虎口上夺食,他还有没有命回家啊啊啊啊?!

第46章 第四十六点贪欢

楚琼琚惊的话都说不利索:“孟……孟爷爷,我打心眼里把欢欢当成妹妹一样爱护, 您放心, 只要有我活着一天, 就能看着点欢欢一天。”

——只要您别撮合我和欢欢, 我就还有命在啊。

孟老太爷眯了眯眼。

楚琼琚这后面的话说的很合他心意, 只是前面的这一句。

把欢欢当妹妹?

孟老太爷笑:“之前的事情我也没瞒着你, 我好不容易找到欢欢,只想给她找个靠谱的人,能够照顾好她。”

楚琼琚心想, 乖乖, 祁先生还不够靠谱呢?

余欢说:“外公,我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她的眼睛干干净净, 微笑着说:“不需要什么男人,您瞧, 我之前自己不是也挺好么?再说了, 还有您呢, 我怕什么。”

孟老太爷只是摇头:“你还小, 不懂。”

怀璧其罪。

若不是有祁北杨虎视眈眈地盯着, 孟老太爷也不会早早地动了给余欢寻个男友的心思。

他们那堆人里面, 林定他从未放在眼中, 程非倒也罢了, 姓祁的, 和姓周的, 这两个家伙, 可不是纯良之辈。

其中原因孟老太爷不好对余欢多提,他现在慢慢地觉出来了,余欢对祁北杨有那么点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感觉,就算他说的再多,那也没有用。

说不定余欢还会起了逆反心理,觉着是他在故意诋毁祁北杨。

之前的沈照,再加上现在的楚琼琚,都是孟老太爷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只可惜了,余欢没这么意思。

夜间与孟植视频通话时,孟老太爷沉着脸说了这么一回事,孟植不以为意,反过来劝他:“父亲,桑桑大了,也有自己的主见。她和旁人不同,不是娇里娇气的温室花朵。”

孟老太爷不乐意了:“听你这意思,是我太独专了?”

“爸,桑桑她有自己的选择,我们该尊重她。”

孟老太爷不太情愿地哼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孩子的开心最重要,但关键是……祁北杨这个人压根就不能叫他放心啊。

这样狠毒的一个人,以叔叔的身份照顾桑桑自然好,她性子软,有个行事决绝的人护着,能少很多麻烦;可若是结为伴侣,那就不太妙了。

——将来若是祁北杨有了二心,谁能护着桑桑?

孟老太爷如今已过了80的生日,自知在这世间的岁月一日少过一日;孟植是他从小带在身边,孟老太爷再放心不过。但孟植也有缺陷,他最大的问题是心善,真的争斗起来,也不是祁北杨的对手。

还没等孟老太爷想出个办法来,刚吃完饭,就出了事情。

祝华院长不行了。

开春以来,她的身体本就一日比一日差,最近几日,已经虚弱到连床都下不了了。

她又骄傲,吃喝拉撒几乎都得需要人帮助,于她而言,这比疼痛更让她难受。

好几次祝嫣想给余欢打电话,都被祝华拦下来,直言不想叫她见到自己如今的颓唐模样。

但今天傍晚的时候,祝华精神好多了,不仅多吃了一碗粥,还主动同祝嫣说,叫她去打电话给余欢余希,说自己想见见他们。

这绝不是个好兆头。

都是老人能够察觉到自己的死期,如今祝华这么说,显然是时日不多了。

祝嫣哆哆嗦嗦地抓着手机给余欢打去了电话,余欢连衣服都没换,直直地过来。

司机送的她,孟老太爷刚刚歇下,他年纪大了,余欢也没有惊动他。

临走前,楚琼琚着急忙慌地上了车,气都喘不匀:“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我陪你。”

余欢只当楚琼琚惦记着孟老太爷说叫他保护她的那番话:“去看望祝院长……当年好心收留我的人。”

直奔慈济院。

她一下车,就直奔祝华院长的房间。

祝华院长果真已经不太行了,她只半躺在床上,微笑着叫她:“桑桑。”

周围围了不少人,小孩子都被赶去睡觉了,现今留下的,都是曾经受过祝华院长恩惠的,得知了消息赶过来的。还有些在外地的,也在赶来的路上。

祝嫣坐在床边,眼圈红红,强忍着泪花。许久未见的余希也在,只是他如今瘦的厉害,余欢没时间同他聊,快走几步,握住了祝华的手,忍着泪意叫她。

祝华瞧了瞧旁侧的祝嫣余希几人,轻轻地笑了笑:“你们几个先出去一会,我有话想要单独和桑桑说。”

祝嫣点头。

余希脸色稍变,却也顺从地出去。

等到人都离开,门关上之后,祝华才拉着余欢的手,温和地开口:“瞧你如今过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灯光下,或许是大限将至,她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被熨斗熨平了一样,透着点奇异的光彩来。

“慈济院当初迁址的事情,嫣儿都和我说了,”祝华拉着她的手,愧疚地瞧着她,“你不要怪嫣儿,是我问的她。这么长时间……委屈你了。”

余欢只拼命摇头:“不委屈,您不要有心理负担。祁先生他对我也很好,真的。”

她不想再叫院长瞧见自己而难过,勉力笑了笑,柔和地说:“您只安心养病,那些事情都过去啦,您瞧,我现在也好好的呀。”

“我要和你说的,不止是祁先生,”祝华缓慢摇摇头,“你和余乐的事情,我现在想起来,也有很多蹊跷。”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上次你离开之后,祁先生问了我许多问题。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也猜出了些。”

说到这里,祝华定定地瞧着余欢:“当初,是余希背着你来到的慈济院。”

“他只说自己和你是一路要饭过来的,先前跟着的老乞丐死了,才到了霞照市,我瞧着你们三个实在可怜,也没多想,就留了下来。往公安局那边备案的时候,余希他们直言不记得自己姓名,那时候又不比现在,网络不普及,警察也没有办法。”

余欢点了点头。

“现在想起来,疑点实在多,只是我自己忽略掉了……桑桑,这话说出来或许不好,但你记得,对余希多长个心眼,别真把他当成你哥哥。”

余欢懵了。

一天之内,小白叫她小心祁北杨,院长又叫她小心余希。

她握着祝华的手,点点头。

“你或许觉着我今天这话说出来很奇怪,”祝华苦笑,“自打上次祁先生走之后,我也开始反复地想之前的这些事情,还真的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桑桑,自小到大,余希都爱和你在一块,我也只当是兄妹情深,没放在心上。但真正的哥哥,是不会对妹妹有那种心思。”

说道这里,她咳了两声,余欢忙端了杯水,递到她唇边,喂着她一点点喝下。

祝华缓了缓,才说:“余希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我发现他枕头下,藏着你的照片。”

单单是这,或许还说明不了什么,但在替他收拾书本的时候,有本书页上,写了好多“桑桑”。

余希读完大学,搬出去之时,祝华帮他搬东西时不慎打翻一个盒子,里面散落了一地的余欢照片。

大部分是偷拍的。

祝华原本还想着,两个孩子青梅竹马,要是能就此在一块的话倒还好。只是经祁北杨点透,她才觉自己先前的想法多么荒谬。

祝华将这些猜测,原原本本讲给余欢听:“我不知道你同祁先生如今是什么关系,你想怎么选择是你的权利。但余希对你的感情,让我觉着有些恐怖。有了苏晓的前车之鉴,你不得不小心点余希。”

苏晓,这个名字在慈济院中是个禁忌。

苏晓也曾经是祝华收留过的孤儿,他在慈济院长大,并且对一个后来到慈济院的女孩有了感情,两人在完成学业后去领了结婚证,那时候余欢才读小学,只记得两人带回来的喜糖格外的甜,有她喜欢的牛奶味,她还因为吃糖掉了一颗牙,疼到连晚饭的饺子都不敢咬。

两年后,苏晓因为杀害妻子进了监狱,直言因为妻子移情别恋。他认为这段从小到大的纯质感情被妻子毁的一干二净,为了能够永远留住她,痛下杀手。

祝华因为这件事消沉了许久,她始终认为这是自己的过错,没有正确地教育好孩子。

她担心余希也是同样的情况。

余欢没有告诉她,其实祁北杨的偏执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又同祝华说了会话,祝华才叫了其他人进来。

余希没有进来,祝嫣说他接到一个电话,就匆匆地走了。

眼看着夜深了,祝华微笑着同她挥手告别,赶这些人离开,只说自己乏了,想要睡一会。

这一睡,就再也没有起来,她在睡梦中安静离世,没有惊动任何人。

依着祝华的遗愿,就是不要办葬礼,随便选一块便宜的墓地就行,她是无神论者,不在乎埋骨何处。

在征得了孟老太爷的同意之后,余欢在南郊小山上,为她购置了一片墓地。那边比较安静,空气也不错,适合长眠。

送去火化的时候,来了不少人,祝嫣哭的几乎昏厥,余欢代她处理后事,不知怎么回事,余希今日没有过来。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联系,倒不是因为吵架或者决裂,就那样很平平淡淡的,余欢自己的事情多的焦头烂额,没有主动给余希打电话,余希亦没有主动联系她。

祝嫣倒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个白眼儿狼,白疼他了……”

余欢心里面想着祝华的叮嘱,心事沉沉。

等到一切都安置好之后,余欢才送祝嫣回去,祝嫣俯在她的肩膀,抽泣不停;她的情况不太早,从早晨起就有些低烧。再加上慈济院的孩子那么多,余欢同孟老太爷说了一声,今天先留在慈济院住下,明日再回家。

孟老太爷同意了。

楚琼琚也跟了过来,他如今认定了自己“护花使者”的身份,几乎寸步不离。

余欢劝了两句,没劝动,只好随他去了。

给他收拾出了个简易的小床出来,给他搁在几个毛头小子的房间里,好在他没有挑剔的毛病,很快和孩子们打成一团。

余欢自己睡在以前的小房间里,这里倒是没怎么动过,角落里的箱子中,还有她先前留下的书本作业。

她刚刚迷迷糊糊睡着,听到窗子被人敲了几下。

她惊醒,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谨慎地问:“谁呀?”

手里拿起了角落旁的大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