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好意思?你不好意思当初为什么招惹人家?”霍公亮抖着手指着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木乔急忙上前给他顺气,又怕他牵动伤口,“干爹,您别动气…小心身子!”

“我能不动气么?你看看这小子,出门不过三年,毛都没长齐,居然领个姑娘回来…进门就磕头管我叫爹,我受不起!”霍公亮确实是真生气了,他一向对几个孩子要求极严,平时偶有玩笑可以,但涉及立身为人的大事,却是一点都不能含糊的。

木乔听得暗自捏了把冷汗,那姑娘也真是过于豪爽了些,就是喜欢霍梓文…也没有一进门就管人叫爹的呀?怪不得把霍公亮气得七窍生烟,这没名没份,算哪门子事嘛!

霍梓文早已跪下了,“爹!你这样说,让儿子简直羞也羞死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从没招惹过她,是她要缠着我…我能怎么办?”

“你还敢犟嘴?如果不是你暧昧不清,人家姑娘怎么能千里迢迢追到这儿来?”

木乔见这父子俩越吵越厉害,急中生智的劝道,“干爹!干娘才喝了药在那儿躺着呢…您和三哥这么吵,让干娘怎么休息?”

一血话,成功的让父子二人全都闭了嘴。

木乔这才柔声劝道,“干爹…我知道您心里生气,可三哥也不是个做事没分寸的。那姑娘既是异族…行事自然比汉家姑娘泼辣大胆些,也不一定就全怪三哥。不过三哥哥到底年轻…少经世事,偶然轻浮些也是有的。但我也相信,三哥绝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大事。那姑娘现在往乡下帮忙去了,您也先消消气,把伤好生养养,回头再向他们两个问个清楚,岂不是好?”

这一番劝,总算让霍公亮消停下来。冷着脸眼睛一闭,霍梓文也不知老爹是什么意思。探询的看看木乔,却见她冲自己点了点头,这才敢上前来替父亲医治。

在伤处敷上药包,又拿几根细圆木条将霍公亮的胸腹部固定,绑扎停当,再喂他喝了汤药。霍公亮余怒未消,全程之中一声不吭。

不过木乔却细心的从干爹略微舒展的眉头看出,他身上轻快多了。把霍梓文赶出去,自己守在旁边小心伺候。让霍公亮心中很是温暖,脸上总算是多云转晴。一时又心疼起这个闺女来,让她去一旁歇歇,有事再唤她进来便是。

木乔不是懵然无知的小女孩,她知道霍公亮可能也是想要方便了,于是叫甘泰进来换了个班,打算回房去洗漱一番,晚上就在干娘床边搭个铺伺候着。既然醒过一回,保不得晚上就要起夜。

至于霍梓文,自然也是要给个机会伺候他亲爹的。等霍公亮睡着了,再放这小子过来,纵是半夜醒来瞧见,也没什么可争的了。

听了她这一番安排,霍梓文半天没有回应。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让木乔很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仲手摸摸自己脸,是哪里弄脏了吗?

“阿乔,你看着我。”霍梓文说得严肃,令得木乔也认真起来,仰起小脸看着他,听他吩咐。

可是霍梓文又不说话了,仍是用那双捉摸不定的眼神瞧着她。

木乔想避开,却发现怎么也避不开了。

昨晚匆匆一见,今日又忙得焦头烂额,她直到如今,才真正有空细细打量起阔别三年的霍梓文。

他真的长大了,唇边已经有了细细的绒毛,脸颊也比小时添了几分硬朗的线条,只是…真的还是一样的好看。

应该是说,比起小时候雌雄莫辨的那一份俊俏,现在的他,更加多了一份让女子心动不已的男人味。

虽然还很淡,但男子气概却是显露无疑了。

木乔心内暗叹,等着他再大几岁,真不知会要俘获多少女子芳心。

也难怪那位土司家的小姐要追得他满天飞,若是不早点下手,这样的男孩子一旦长成,恐怕将来的竞争就更激烈了。

“你觉得阿果姑娘一事,是我的错么?”蓦地,霍梓文出声了。

木乔骤然一怔,在他不悦的眼神中快速回想了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已经矢口否认了,“不!”

“可你说我轻浮。”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饱含着控诉,听得木乔背后的寒毛顿时都竖了起来,“那个…那个…”

“不许撒谎!不许眼珠子乱转!看着我!”霍梓文倾下身子,清冷的目光更加凌厉了三分。他已经长得很高了,木乔从前比他矮一个头,现在更是只到他的胸口。

在这样强大的压迫下,木乔本能就想后退。却被霍梓文伸手捏住下巴,不甚用力,却不许她逃脱,“说实话!”

那好吧,木乔气馁了。按照脑子里所想的,直白的告诉他,“确实是你轻浮了。”

眼睛向下瞟着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还有一句未曾出口的话,你这样做不仅是轻浮,还是轻薄!

霍梓文放了手,微有些气恼,是不被人理解,百口莫辩的气恼,“你们怎么都不肯相信我?我说了,我真的什么也没做!难道让我拿着大棒子不许她靠近我?”

木乔很好心的决定给这小子上一堂课,“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也许你是真的什么都没做,但你的默认也是一种态度,让那位阿果姑娘觉得尚有希望的一种态度。所以她才会一直跟着你,甚至来到家里。”

霍梓文微微涨红了脸,“可我早就跟她说了,我是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的,爹娘根本就不会同意!可她还是要来,我有什么办法?”

木乔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你说的是父母不允,那不代表你自己的态度。如果你有直接跟她说,你不喜欢她,她还会缠着你的话,那就不关你的事了。”

霍梓文哑然,半晌才道,“那样,会不会太伤人了?”

木乔瞥了他一眼,“这样的伤人,比起你耽误她的青春,让她千里迢迢不顾危险的跟过来,哪个更伤人呢?”

微侧过头,霍梓文的脸色在幽明的灯光里明暗难辨。

话已至此,木乔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转身想走,却冷不丁被人从背后揪住了辫子。

木乔在家都不会梳很繁复的发式,现在为了熬药,就更不想有发丝捣乱,于是便只在左右耳上方盘起对衬的小螺髻后统共归于脑后,梳一条长辫。此刻给霍梓文揪着,自然吃痛。

微愠的回头,“你干什么?”

“小黄毛丫头,哪来这么多心眼?你才几岁呀,懂什么伤人不伤人的?”霍梓文一脸严肃的看着她,竟有几分审问的意思在里头。

真讨厌!套完人家的话,现在倒摆出一副兄长的架式来了。木乔怒了,“我是不懂,你别来问我呀,快放手!”

“不放!”霍梓文抓得更紧了,皱眉盯着她的头发,“怎么养这么些年,头发还这么黄不拉几的?”

女人,不论年纪,只要是个女人,就尤其听不得别人对她外貌的批评。

木乔这副尊容别的地方都好,唯有一个最大的缺陷就是在头发上。既不浓密,也不乌黑。黑芝麻不知吃了多少,桐油梳也一直在用,可这头黄毛就是不争气继续萎靡着,让木乔瞧着就心烦。

平时家里人怕她介怀,都尽量避免在她面前提起此类的话。可霍梓文倒好,三年不回,一回来就揪着她的头发说事,这让木乔如何不气?

一生气,话就不经过大脑了,硬梆梆的反唇相讥,“谁叫你不在家呀?你若在家,自然能把它养得又黑又密,可是也不是?”

噗哧!霍梓文笑了,不仅咧开了嘴,还哈哈笑出了声,“说得真好!全是我不在家的缘故,连累你的头发也长不好了。”

木乔会过意来,顿时大窘,逃也似的跑了。

第56章 状告 T

这一夜,木乔睡得颇不安宁。

眼前总是霍梓文那难得一见的明朗笑容晃来晃去,那不是平日里清清浅浅,似有似无的笑意,而是连眼睛鼻子都在动,发自内心的开

他人本就生得俊美,如此一笑,自是让看得人心情愉悦。只是愉悦得过了头,就颇有些挥之不去的烦恼了。

怪不得古人说美人一笑可倾城,想来这美人,是无分男女的。可美人再好,不过是个毛头小伙子,你一个嫁过人的妇人,老惦记着他干嘛?可心里又有个声音在说,我现在也只有八岁啊,便是嫁过人,难道就不能看美人了么?

八岁个头啊!骗谁呢?木乔暗自唾弃着,却止不住耳根子发烧。

要怪就全怪自己说错了话,扯什么理由不好,居然会说头发长不好是因为他,真是蠢透了!

心中恼火,身上也觉得发热,刚想翻身,却想起现在可不是在自己房中,而是在阮玉竹的榻前。而在她们所居的内室之外,霍梓文还守在霍公亮的榻前,二人竟算是同室而居了,这么一想,脸上心中烧得更旺了。

睡觉睡觉!闭上眼睛,她使劲给自己催眠。

可是,那梦里面,却仍是那张如雪后春回大地,初绽新绿的笑颜,想一遍心情似乎都能跟着明媚一分。

唉!那小子不笑起来是就祸害,笑起来就是祸水。以后,再不能瞧了。

不过…当真好看得紧呢!

乡下地方不大,霍家出这么大的事情,没两日就传开了。本地保甲和乡绅们都来上门探视…把那祸水忙得一塌糊涂,木乔自不必时时相

不过与诸位叔伯们交际应酬的好处很快就体现了出来,那日霍梓文拦着不许木乔报官,可借着此番迎来送往…他已经很顺利的把父亲受伤的缘由含蓄点出,令得那些乡绅世伯们主动应承,由他们联名上奏,报于官府。

平江县的父母官乍然听闻在此太平盛世…居然出现这样拦路行凶的恶人,当即拍案而起,誓要将贼人缉拿归案。

现在的这位父母官可不是当年的丁世英丁大人了,他三年为官期满,早已离任别调。现任的这位县官名唤张希文,是个年纪轻轻的白面书生。

说来还是朱桥镇那位鼎鼎大名的郡马佟正恩的同年,当年可也是高中探花之人。可他家中无权无势,只托赖着这个好名声…才到平江府授了一个正七品的县官之职。

想想真令人感叹,当年同场科举也不过只差他一名,可现如今,且不说官位跟佟正恩如今手握实权的京官比不得,单从官品而言,便足足离他的从四品差了五级。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甘归不甘…但这位张希文大人为人处事倒还中规中矩,没什么大的错处。一听说有人竟然在自己辖区之内差点谋害了前任相爷,可把他也唬了老大一跳。当即整备了衣冠亲来探视,详细询问了案发经

木乔除了没把矛头指向佟家之外…其余都有一说一,半点也不遗漏。

张希文一听那歹徒还曾经想残害她的性命,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一个小女孩,和人无冤无仇…为何单单要对她下手?“你们当时可有看清?那贼人真的是冲霍小姐来的?”

“千真万确!”霍梓斐义愤填膺,童言无忌…“当时那人在马上拿着棒子就往我妹妹头上砸,要不是我妹妹机警…捡了根横杠挡了一下,把他的木棒磕飞了,就被他害死了!”

张希文眼神一闪,瞧着木乔的细胳膊细腿,目露怀疑之色,“霍小姐把他的木棒磕飞了?”

“是啊!”霍梓斐还懵然无知的点头,霍梓文却一下子听出厉害,急忙辩解道,“我家妹妹当时吓得呆了,人在危急之中,也不知怎地就突然有了那么大的力气。不过她的两只虎口也全都给震裂了,现在还在敷药。妹妹,过来把手解开给张大人瞧瞧。”

“不必了。”张希文瞧见木乔手上包扎的布条已经有了端药做事沾染上的淡淡污痕,想来便不是做假。霍梓文所说,也有几分道理,可以信服。

把此处小节略过不提,他先命差役去寻那贼人留下的木棒,又去寻找目击证人。

霍梓文此时又提到一事,“在我爹娘遇袭那夜,我们家在乡下种药材的林地也莫名来了许多老鼠。大人可能不知,我们家祖下传下来的农田皆是分给附近穷苦百姓免费耕种,只令他们岁末交些余粮,留作善事即可。唯有那块林地是自用,舍妹三年前才命人种下药材,一直未曾动用。这好端端的老鼠怎么别的地方都不出现,单独出现在那药材地里?委实令人费解。”

“这绝对是同一伙人所为!”张希文听及此处,已经能够无比肯定以及确定了,“他们先放牛惊吓了相爷伉俪,再去祸害你们的药材。快带本官前去,趁着案发不久,说不定还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县官既然要亲自去查案,霍梓文理当作陪。不过怕老爹又怪罪自己未经请

°o×自行动,特去回禀了一声。

霍公亮同意,不过多发了道指令,“让你妹妹跟着去!她心细,那些药材也是她安排种下的,什么情况她最清楚。”

木乔暗自抹了把汗,药材都给老鼠咬得只剩十之一二了,她再清楚情况又有什么用?干爹这是拿她当障眼法,变相的让她去监视霍梓文和那位阿果姑娘呢!毕竟那姑娘也是年纪轻轻,不派个闺女同去,一会儿请她回来,都不好开口。

果然,霍公亮接下来的一句吩咐就是,“阿乔,去到那儿把安土司的千金请回来,就说我要当面道谢…知道么?”

知道,就是要注意撇清和那姑娘的关系,木乔省得。

张希文在一旁听得诧异,“怎么…竟还有位土司大人在此?烦劳公子…快引下官前去拜见!”

所谓土司,是朝廷对于一些情况复杂,地势险要之地头人们的封号。给他们授正三品的官职,允其与朝廷派去的辅助官员共同管理一方百姓。不仅享有税收行政上的种种优惠…还掌管一方百姓的生杀大权,基本上就相当于一方的土皇帝了。

连皇上见了也要高看三分,极有权势。是以张希文会口称下官,要去拜见。

霍公亮冷冷的扫了儿子一眼,“非是定州土司亲至,是他家的千金来访。昔日老夫为官之时,曾与她父亲有过数面之缘,他家千金爱慕江南物华风貌…前来游山玩水,恰好我家出了点事,那小姐倒是个热心肠,立即就去帮忙了。”

哦!张希文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压力却是又多了一分。

虽然定州离本处千山万水,但人家好歹也是土司家的小姐,时不时就有机会进京面圣的。她一个女孩儿家肯这么大老远的来投奔霍家…证明霍公亮和她爹的交情肯定不浅。

万一自己这门差事没办好,让这位千金小姐传回定州土司耳中,再传到皇上跟前去,那他的前程还要不要了?

就算这位小姐不说…可眼前的霍相爷别看退下来了,人脉到底是广,天知道有多少亲朋故旧,万一自己办不好这差事…给人参上一本子,那岂不悔死?

于是…不必多想,张希文张大人就把追查此案作为当前第一要务…务必要尽快的水落石出!

快马加鞭,到了乡下。

被老鼠祸害的药材没什么好看的,老王不等吩咐,已经找了几个人,把能用的全都切割分段,处理好了就准备售卖。好看的是那些用绳子串起来的老鼠,一只只被剥皮分肉,晾得几乎满满的凑成了一堵鼠

木乔第一眼还没瞧出那一大片是个什么东西,等到瞅明白了,整个头皮都觉得发麻。迅速挪开目光,胃里不自觉的有翻涌作呕的欲望。

“别怕!”忽地,一只手亲昵的拍了拍她的头,霍梓文低声告诉她,“鼠肉在定州可是难得的美味,那些鼠皮也是可以加工使用的。

这批东西处理好了,我帮你卖掉,就算赔你那些药材的损失,好不好?”

好吧。木乔努力说服自己,看在钱的份上,她忍了。就当那些不是老鼠,而是药材,是银子!

可…她能不能不赚这笔银子?

“小文子,小文子!”听说他们来了,有乡亲去田间把还在奋勇抓老鼠的安大小姐请了回来。

这丫头一旦没了管束,便活泼得忘乎所以,一路大呼小叫的跑来,兴奋得两眼放光,拉着霍梓文就嚷嚷着表功,“我把这一山的老鼠都给你抓空了!还有这边田里,我也教这些乡民们掏了许多,还有蛇和黄鳝,这大冬天可肥着呢!嘿嘿,回头都送给你爹娘和家里人补补。”

呕!木乔又想吐了。好意心领了,只怕我们虚不受补。

“好了好了,谢谢你这几日的帮忙。”霍梓文打断阿果,推木乔上前给她介绍,“这是我家小妹,阿乔。”

“原来这就是你常提起的小妹妹啊!”阿果终于把注意力放木乔身上,不过一瞧之下,便心直口快的道,“你妹妹真漂亮,可怎么跟你一点都不象?难道你们是两个娘生的?”

岂止两个娘,还是两个爹!木乔知她异族女子,没这么多的规矩,也不见怪,跟她行了个礼,“安小姐好。”

“不必客气,小文子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你跟我弟妹一样,管我叫阿果姐姐就好了。”阿果笑眯眯的将木乔拉起来,一双圆圆的猫眼笑得很甜。

木乔淡定的把目光移到某只佯装镇定的蚊子脸上,这是干爹的吩咐,不关我的事。

霍梓文就瞧她绷着个小脸,一板一眼的说,“礼不可废。安小姐,家父感念您的出手相助,特命小妹来请您回家,要当面致谢。请吧!”

第57章 瘟疫 T

在袅袅药香中,一家子的伤势都渐渐康复起来了。

霍公亮和阮玉竹醒来的时候越来越多,脸色也愈见红润平和。一切都很美好,只除了一样。

“阿乔,你在做饭呀,我来帮你好不好?”

“阿乔,你在绣花呀,我来帮你好不好?”

一家子都瞧着那个围着木乔团团转的红色身影抚额,木乔本人,更是被那一声长,一声短,一声高,一声低的阿乔叫得头痛欲裂,总算明白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有多么可怕了。

这位阿果姑娘也实在是心志坚定,百折不挠。霍公亮那日让木乔请了这位大小姐回来,含蓄的道过谢之后,便婉转的表示送客之意。

可人家不走,愣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无辜而娇憨的盯着霍老爷子,“霍伯伯,您是不喜欢

我么?我若有什么地方不好,您说出来,我改还不成么?我是真心喜欢

小文子,想嫁他为妻的。您现在不喜欢

我,是因为不了解我。可等您了解了,就知道我有多么好了。要不我就在你们家住一段时日吧,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日久生情了呢?”

霍公亮满头黑线,哪个夫子教过她,日久生情是这种用法的?

于是乎,不管主人同不同意,安大小姐都心安理得的在霍家住了下来。

就住原先甘琼花的屋子,木乔隔壁。在生活方面,阿果倒是真的一点不挑剔,很好说话。安排哪里就住哪里,给什么就吃什么。

只是成天围着木乔打转以借帮她干活为名,行讨好未来公婆之实。全家人给她弄得啼笑皆非,却瞧她心地赤诚,倒也不忍过于责罚。

霍公亮头疼异常没成亲的大姑娘住自己家里,就算父母都在,可这象什么话?

但若是不留,难道要他跟一个小姑娘去说我不喜欢

你,不会让我儿子娶你的,你快走吧。那也实在太伤人了!都是为人父母者,狠不下这个心。可老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她家长辈又没一个在本地的,这可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只得亲笔写了书信,托张希文用驿道火速送往定州让他们家赶紧来人,把这闺女领回去。

不过是举手之劳,张希文自然乐得做个人情。他这些天也没闲着,没日没夜的追查案件,渐渐摸着些头绪了。

要说这世上的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佟正义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到底还是露了破绽。

詹绍虽然在事毕之后,就立即把那些牛给杀了,但那么大的几头牛从何而来,又是往哪个屠夫家去的不可能悄无声息,无一人知晓。

于是,从牛的来龙去脉开始,真相一点一点的浮出水面。而霍家人当时所看到的行凶者骑的那匹马遗落在案发地的木棒,以及雇人抓老鼠的幕后主使都逐渐指向一个清晰的目标。

“霍家在本地数代,名声甚好从未听说与人结怨。唯有一桩,便是不久前,那霍小姐婚事。大人,此案是否要继续追查下去,还请斟酌。”

余下的话,师爷不便再说,隐了下去,张希文却是心知肚明的。此事若是再追查下去,必定闹得不好看,但若是不追查下去,又如何了结?

恐怕霍家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有主动报官。但事情闹得这么大,又有那么多乡绅联名要求彻查真相,他若是就此结案,那岂不贻笑大方?

张希文不是不想做一个好官,但他在做官之前,还是一个人。是人就难免会畏惧世俗,趋利避害。为了这件案子到底该如何了结,他当真是连头发都愁白了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