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号称跟木乔有亲的,的的确确是敦煌索氏之人。

今日来的中年男子,名叫索光弼,是京城府尹的六品推官。据他所说,是听说霍家有一位长得特别象索家人的干女儿,所以特来求见。

因为事涉他家一段隐秘,人家说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也不方便直说,故此只能来先了解了解情况。在问过木乔的年纪来历之后,他就说很是象了,待见到真人之后,那些事木乔也都知道了。

他已经修书回去,请族中长兄与相关知情人等前来相认,但至于木乔当年为什么走失,又什么没有察访,那是一概讳莫如深。据霍公亮分析,想来应该是木乔的身世有些不甚光彩之处。

不过人家现在已经上门来打过招呼,霍公亮就不可能再没问过对方的前提下,偷偷把木乔送走。

若是等索家来了人,真的能说出个令人信服的来由来,却是定要将木乔带走的。就算是女孩,也毕竟是人家的骨血,不可能就这么遗落在外。

木乔听得大急,“我不跟他们走!我哪儿也不去!”

霍公亮和阮玉竹对视一眼,相对苦笑,真要是闹到那一步,怎由得她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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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难题

“阿乔,我教你个法儿。等到那人再来,你就装病肚子疼,躺在床上怎么问你都不答,他们就不能把你带走了。”

霍梓斐鼓着小脸,紧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样儿甚象少年版的霍公亮,看得人触目惊心。

他已经被扔进国子监读书了,这是放假才能回来。听说那里的学习极是辛苦,这可怜的倒霉孩子,给关在那里几日,小脸上的皱纹都快憋出来了。

晚饭时间早过,一家子也都交接班听说有人来找木乔认亲的事儿了,虽然大家明面上都保持了缄默,但私底下的鬼主意却是层出不穷的。

甘泰建议还是把木乔送走,或是回老家躲妹子那儿,或是去霍公豪家,总之让人找不到,就死无对证。

至于理由,他没想好,他老子甘成帮着想了出来,“就学那安家小姐,或者干脆跟她到定州去,正好阿四要出门,一路护送着,咱也不必担心了。”

甘婶建议在木乔身上弄点胭脂点个痣,或是染个青印,只要对方说不出来,就不算是真亲戚。

木乔左右瞟瞟,原来觉得挺良善清正的一家人,怎么一个个竟都是有着满肚子的花化肠子?

可是,她好喜欢

他们的鬼主意。虽然她也知道,一条都派不上用场。

直到最后霍梓文进得门来,把弟弟轰走了,转而看着木乔,极其严肃,“阿乔,此事事关重大,你若是应了。或许就是名门望族的一位娇小姐,从此奴婢如云,穿金戴银。而留在我家,你也看到了,纵是再有钱,爹娘也不会让你乱花,最多只是普通度日而已。你当真舍得下那份荣华富贵?”

木乔赌咒发誓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荣华富贵四个字了!尤其是走捷径白捡来的,更是坚决不能要!

“我若当真是什么娇小姐,他们家丢了这么多年怎都不来找?反而这个时候才来,就算是接我回去。必也不是真心的,那我何苦要去讨人嫌?没错,我是想过好日子,但那一定是靠自己双手挣来的。干爹说我是霍家入了籍的女儿,我就只认自己做霍家人了!”

“那好。”看她态度如此坚决。霍梓文才把她拉到墙角,一张原本清雅之极的俊脸上此刻满是鬼祟,从怀中取出一粒用油纸包的黑色丸药。做贼似的塞到木乔手中,“这药名叫龟息丹,人吃了之后就会全身冰凉,连呼吸和脉象也拿捏不到。就跟死了一样。你若真心不想走,就把此药服下。到时药性发作,任谁也奈何不得。等把这一关过了,我再把你救醒,往后就不怕人来找了。”

好宝贝,好法子!木乔将药丸一收,虚心的问起一个后续问题,“你那时再把我救活了,我是不是就得隐姓埋名了?起码不能在京城住了,那我怎么办?还有户籍路引那些,人一死。全部勾销,再上哪儿给我弄一份去?”

她尽量让自己的目光显得更加楚楚可怜,“我不想离开你们。除了你们,我也没别的亲人了。”

呃…霍梓文清俊的面容僵了一僵。随即伸手,“你将药还我,我再给你想别的法子。”

这么好的东西,傻子才还他。木乔迅速转换话题,“要不,你帮我去劝劝干爹干娘吧。要我自己说不愿走,他们大人总会拿大道理压我,可我真的不愿意去嘛!”

末一句,她习惯性的加上了最近病中养成的撒娇语气。霍梓文听得心尖儿就似给蚊子叮了一口似的痒,再看一眼妹子撅着小嘴,祈求无助的小可怜样儿,牙一咬,药也不要了,豁出去找爹娘理论了。

木乔赶紧把药贴身藏好,万一事情真的糟到那时候,能躲一时是一时,烂摊子就交给霍阿三料理去。

没几日,阿果要走了,作为好友,在分享好友欢乐的同时,也得分享她的纠结。阿果已经知道索家要来认亲,而木乔不愿意去的事情。

最后一次问她,“你真不跟我走啊?”

木乔坚定摇头,“我现在要是走了,就是未战先退,太过丢脸。万一那家人想通了,又不来认我了呢?我岂不白跑了?但要是这边逼得实在没法子了,我一定去投奔你。到时你不管嫁没嫁,必须得护着我。”

“这个包在我身上!”阿果胸脯拍得震山响,“到了我们那,我就是地头蛇,定州有三川八府四十九寨,把你往山里一藏,就是十万大军来了也找不到你。”

“好,那你就赶紧回去先替我布置下吧。”木乔语气坚决,目光坚定,果断挥了挥手,生生将一场原本应该洒泪而别的送行改成了预谋后路的托付。

弄得阿果一路上归心似箭,让原本担心拖拖拉拉赶不上中秋的管事此刻只嫌自家小姐过于神勇,累得气喘。

又过了几日,当霍公豪接到大侄子的书信星夜赶至京城时,才发觉英雄已无用武之地。干侄女已经给人瞧见过,他不可能在人家没来认亲之前带走。白跑一趟不说,还落得一身埋怨。

“要是二叔你家就在附近多好,早些把阿乔接走,也不至于惹来后面这些事了。”听霍梓斐心无城府的抱怨着,让他这当叔叔的怎么跟小侄儿一般计较?

“我爹一接了大伯的书信,立即连夜收拾了行李,一天也没耽误的赶来了,谁知道中途又会出这种事?”邓梓谦忍不住替父亲辩解,可怜一个翩翩佳公子,这些天为了赶路是马不停蹄,弄得灰头土脸,脖子上随便一搓就能搓出几粒泥丸来,跟干苦力的穷汉似的。

“梓谦,”霍公豪低喝了大儿子一句,心里却有些被儿子维护的暖意。不过他更知道这种时候说别的都已经没用了,只问大哥,“那现在怎么办?如果真是阿乔那丫头的家人。真要把人还回去?”

霍公亮一时也委实做不了决断,“只好先等索家来人,听他们怎么说再做安排了。毕竟阿乔也我的干女儿,我这干爹有权对她的将来问责。”

他一时习惯,把官场上的话都带出来了。不过霍公豪很是高兴,因为这么多年,大哥终于肯跟他商量事情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阿乔现在可是姓霍的,如果只是他们家不太受重视的女儿,便是养在我们家又有何妨?无非是以后婚嫁大事也请他们来一起参详便罢。大哥现在还封了太子太傅。不管是任谁来评说,教养她都是足够资格的。”

霍公亮深以为然,虽然兄弟俩多年不见,但毕竟打虎亲兄弟,真遇到什么事儿。还是能够齐心协力,一致对外的。

阮玉竹也不二话,招呼大侄子下去洗沐休息。让这兄弟二人有机会说几句话。

她心细,自邓梓谦进门,就瞧见他远远的站在一旁,连跟人说话都极其小心。想来是讨厌极了自己这身埋汰样儿,怕给人嫌弃。才躲得远远的,不让他收拾清爽了,想来心情必是好不了的。

木乔勤快的帮忙指挥去了,二叔可是大财主,二叔的大儿子就是未来的大财主,跟他们把关系搞好了,就是谈起什么事来,有他们父子做坚强后盾,腰杆子也能硬气些。

只是她这殷勤也只献了半日,就发现府中的下人完全不用指挥。就围着霍公亮爷俩转得飞快。

“二爷,老爷这会子正在书房看书呢,小的现把茶具拾掇出来。您给老爷泡一壶这新买的雨前龙井送去,他一定喜欢

!”

“大少爷。早点可还满意?那中午想吃点啥?…佛跳墙?行啊!咱不会做没关系,一会儿就去酒楼买!春喜楼做这些山珍海味最地道,您还想吃些什么,只管报了,小的包管给您置办齐全,还不让老爷看出究竟!”

有钱能不能让鬼推磨木乔不知道,但有钱绝对能让人推磨!木乔不无羡慕的看着感慨,但这时候,偏有人大煞风景的凉凉刺她一句,“想过这样日子?跟索家走吧!”

木乔白他一眼,这个霍老三绝对是妒忌,**裸的妒忌!

再过数日,如雷贯耳的敦煌索氏终于上门了。还依着规矩,提前三天给霍家下了帖子。

初见拿着那张字帖,宝贝似的翻来覆去的瞧,“姑娘瞧瞧,这是他们家自己印,还打了族徽和姓氏,边上这圈花纹还是纯银烫上去的呢!”用力嗅嗅,“香也是熏的好沉香,真是雅致。”

木乔没心思欣赏这帖子的金贵之处,她倒是觉得这上面的几个字写得很不错。若是抠下来送给顾松,他肯定又能打出几样好首饰了。

京城到底是大地方,人流量大,有钱人也多,他们的生意一旦做开了,就不愁没有生计。

顾松当机立断就请了几个帮手,把一些自己弄好的范本教他们来打,自己抽出精力不断推陈出新。

展云飞跟着岑父学了七八年手艺,也是大行家,闲暇时也能帮他们出出主意,还给他们拉来了不少大主顾。

他这些年在京城可不光是开镖局,为了给师父一家复仇,他也刻意的结交了一些官员商贾,三教九流的朋友。有他在暗中保驾护航,木乔那银楼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要不是担心冒得太快遭人觊觎,松涛阁的名气肯定要比现在更加响亮。

等初见欣赏够了,木乔将帖子接过收起,开始琢磨要如此面对索家之人,才能让他们知难而退,放过自己。

装疯卖傻行不行?大户人家应该都不喜欢

太过活泼跳脱的女子吧?可索氏远在敦煌,据说西部民风剽悍,那他们会不会讨厌温柔似水的江南女子?

该怎么做,这真是一个难题。

第79章 身世

旭日东升,灼灼金华。时已入夏,唯有在正午之前的短暂时光里还留有些许清凉,要办事的得抓紧。

今日是索家约定好的要上门认亲的日子,霍家一早就收拾停当,就等着上门迎敌…啊不,经霍公亮刚刚纠正,应该是迎客。

“你们瞧瞧都是副什么表情?如临大敌,这岂是待客的礼貌?通通退回去,做不好,不许出来了!”

一干人马迅速转头,再扭过来时,齐唰唰挂着三分浅笑,嘴角上翘,笑不露齿,假是假了点,却衬得当中横眉怒目训斥着他们的霍公亮更象是在迎敌。

“老爷,”阮玉竹正想上前打个圆场,却听门房怒吼一声,“有客到!”

顿时,全家人腰杆挺得笔直,望着来客的方向,无一例外的摆出迎客之姿,但那进门的小太监却怎么觉得自己象是误闯进了敌营,无比惶恐。

“太…太傅大人,皇上有旨,传您进宫。”

啊?全家人面面相觑,临阵换帅,这仗还怎么打?

还是霍公亮最为镇定,迅速交待,“夫人你与二弟且在家中迎客,有什么疑难之事等我回来再做定论。”

明白!全家人都懂了,这是元帅教他们一个拖字决,无论对方怎么说,先拖过一时再说。

换上朝服乌纱,霍公亮跟随小太监匆匆走了。还没等霍家人松口气,门房又是一声大吼,“有客到!”

这回又是谁?

木乔在侧边的垂花门旁,向外张望。可是她死都没想到。居然在一片耀眼的阳光下,看到了那个曾经最熟悉,现在也是最深恶痛绝的身影!

一阵穿堂风吹过,正好激起那莲青色水云纹的宽袍大袖飘飘扬扬,露出底下月白色的绸裤与一尘不染的白袜。配合着男子秀雅的面容与自信微笑的眼神,越发显得飘逸不凡。

他腰间简单垂着一块羊脂白玉,与头上的玉簪交相辉映,于低调中透着一份精心修饰过的奢华,一如他从前的喜好。

总是把自己弄得儒雅之极,干净之极。而木乔只怪自己瞎了眼,当年才会错将这个眉目清俊,又斯文儒雅的男子当作良人,错付了真心。她怎么没看出?这喜着青衣之人实在便是剧毒的竹叶青,专擅伪装之后。夺人性命!

“姑娘!姑娘!”跟在身边的初见瞧见客人已经走近了,可木乔仍是直愣愣的看着那位莲青色衣衫的大人,回不了神。不得不拉她衣袖提醒。

不过这也怪不得木乔,就初见来看,那位大人实在是面目英俊又有气质的好郎君。虽然年纪似乎已有二十五六,显得略微成熟。但这样年纪,可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怪不得小姑娘会动心。

木乔收回目光,手却在袖中紧握成拳。只有勉力克制,再没有冲动的扑上去!

“方才圣上有旨,急召兄长去了宫中,如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长兄不在,霍公亮克尽家中男丁之职,率领子侄将一干贵客请进二门正厅,再将长嫂阮玉竹出来相见。

阮玉竹携起木乔冰凉的小手,慈爱的捧在手心里暖着。“好孩子,不怕,跟干娘出去。”

木乔不怕!她非但不怕。浑身上下都被通通怒火燃烧着,如果可以。她想把那个人就在她的面前踩成肉泥!高昂着下巴,此刻的她就如一把出鞘的钢刀,锋芒毕露,“干娘,我不怕!”

阮玉竹没说话,只瞧着她略略皱了下眉,木乔就明白了,深吸口气,把浑身的气势一收,顿时就让刀锋归鞘,光华内敛。

阮玉竹瞧见她这番模样,方才满意,带着她落落大方来到前厅,跟人见礼。

而在这一瞬间,木乔已经在心里做出决定。如果回归索家能对她的复仇有所帮助,她可以选择回去!

今日来的人不少,除了佟正恩来做见证,还请了当朝国舅韦桓。索家来的除了索光弼,还有正房长兄索光弢,这也是索家最嫡系的一支,只要他肯承认木乔的地位,几乎就无可动摇。

而一旁,还有一个小小少年沈亦儒,只是他看起来兴致甚是不高,几乎可以说是意兴阑珊。只沉默的跟在大人们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几句客套的场面话说过,再彼此认识认识,也不必瞎耽误工夫,正事就开锣了。

索家先派出一个妇人,据说曾经给小时候的木乔洗过一回澡,所以知道一些关于她身体上的秘事,便与阮玉竹与木乔退到内堂,查验真假。

当那妇人问出一句话时,木乔便知,此事再无翻盘的可能。否则,谁会知道她的脚底板下有粒胎里带的痣?

“那时,就有懂命相的人说,小姐是命中注定的贵人,就是遇到厄难也能逢凶化吉,原来果真如此。”

听那妇人说着奉承话,木乔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若是木乔果真是贵人,也不会被她连累早死了。

既然验明正身了,索光弢就有话要说了,“此乃我们索家一段家丑,还请诸位听了,不要四下宣扬。”

既然给他请了来,自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之人,便是他不吩咐,也不会乱说,但也不可能做到守口如瓶,而是会看索家对此女的安排,有选择的告诉想打听的人。

据索光弢说,他们索家虽是名门望族,但在他这一辈里却出了一位聪明伶俐,却又风流成性的小堂弟。

此人名叫索光弥,因为生父早逝,唯此独子,偏他又生得聪明俊美,更兼家资富饶,所以生母难免溺爱些,自幼便养得骄纵任性,又性好风流,处处遗情。

在他年满十八那一年,即中了举人,尔后便置办行装,上京城赶考。

可谁料自他走后不久,便有一位当地马姓富商千金找上门来,自称怀有索光弥的亲生骨肉,求索母庇佑。但那索母唯此爱子,自然不肯让人将他的名声污淖,反怪这女子无中生有,将其逐出了家门。

此事在本地闹得沸沸扬扬,都猜测必是真的无疑。

转眼几年时光过去,少年得志的索光弥到了京城这个花花世界,瞬间就迷了眼,堕落风尘,不思进取。成日在勾栏之中风花雪月,挥金如土。没几年工夫,别说考取功名,还败坏了身子,甚至于中染病不起,客死异乡,连尸首都不知葬在哪里。

而那位马小姐自被索家逐出之后,便销声匿迹了。直到几年后,才秘密回到敦煌,再次找到索家,这回她带来了已经养育至八岁的女儿。那模样,活脱脱就与索光弥一模一样。

但是,索母因为痛失爱子,神智有些不清,见马小姐来了,便让她进京去寻她儿子,声称如果她儿子肯承认的话,就认下她们母女。

当时马小姐身子已经甚是不好,索家下人也怕刺激到她,不敢说出索光弥已死的真相。

而什么都不知道的马小姐就带着女儿踏上了京城寻亲之旅,却不料在半道上遭遇意外身故,只留下女儿逃脱一命。

“而她,就是木乔了。”索光弢渭然长叹,第一次将目光落到她的脸上。

那目光里隐含的深意,木乔看不懂,只觉得浑身有股说不出的怪异,好象索光弢在透过她追思着什么人,无比沉痛而悲悯。

听到此处,基本上与木乔的来历也对得上了。而且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木乔丢了这么久,却无人查找。

索光弢还保证,如果霍家的人不信,尽可以去敦煌本地调查,看是否有这马家小姐一事。

过去的陈年旧帐无须再提,阮玉竹问起最重要的现实问题,“那你们打算如何处置这丫头呢?”

索光弢语调深沉,“年前,那位婶母已然过世。过世前唯一放不下的心事便是这个只见过一面,便给她赶出家门的孙女。在她弥留之际,曾经拜托族中长老,若是马小姐带着木乔再回索家,便给她们母女一个容身之所,好歹也算给过世之人一点安慰罢了。我来此之前,已经征得族中长老们的同意,给这孩子一个名分。但她父母未曾婚配,怎样都会为人诟病,便过继到光弼的名下,作他的女儿。虽女孩不必入族谱,但日后出阁,还是由族中为她出一份嫁妆。若有什么事,索家也能尽力关照一二。”

他转而看着阮玉竹,态度很是诚恳,“霍夫人,咱们都是为人父母之人。我虽与霍大人相交不深,但也早听说过你们家的清正明理。你们养了这孩子四年,想来已经感情

极深。按理说,我们纵是放在这里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但她在霍家,永远在名分上都只是一个干女儿,若是日后谈婚论嫁,便会有诸多难处。但若是让她回到索家,她却可以堂堂正正冠以索姓,以这孩子的样貌,是半点不会惹人疑心。您说,可是如此么?”

阮玉竹沉默了,索光弢这番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

木乔就算再得他们夫妻娇宠,但她毕竟一个孤儿的身份,谈婚论嫁起来,便要追查祖上三代。这规矩不光是为了全面考较人品,还要考较对方是否会身有隐疾。

若是条件好些的人家,还要考较亲家能否给自家带来裨益,这就是因何要门当户对的缘由。

如果木乔什么都没有,这就无疑在先天上大打了折扣。若是为了她好,真的是应该放她回索家。

第80章 认祖 T

索光弼,三十颇有余,四十尚不足。虽说出身于敦煌索氏大族,但在族中并不算太受重视。

其实除了索光弢的这一脉的嫡系子孙,余者索氏子孙皆算不得什么。象那索光弥,死就死了,也没说给他过继个侄子,延续下香烟什么。便是唯一的一个私生女,还要划归到别人的名字,才给一个名份。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自古以来上至龙子龙孙,下至黎民鼠辈,皆是如此。

一家子得了势,必要想方设法抢占家长之位,并牢牢占据有利地形,排斥叔伯兄弟,将族中资源尽收囊中,发展壮大。

而等到这一家子再发展再壮大起来之后,肯定内部又会出现新一轮的倾轧争斗,然后又是弱肉强食,以此来不断优化血脉,总是让那得天时地利人和的子孙更好的活下去。

要说索光弼也挺不容易,就在这样的不利环境中,居然,成材了。虽然这材成得不大,只是京城府尹的六品推官,但毕竟也有枝有叶,能够余荫旁人了。

所以才蒙大族兄索光弢看中,将木乔塞了过去。这事虽不算大,但毕竟能够让族里欠他一个人情,所以他也愿意将这口黑锅背下来,认木乔为女。

毕竟这丫头已经十二了,族里还应承日后出她的一份嫁妆,至多在他家养上三年五载,就要嫁出去。虽说得费几年的米粮布匹,但日后这丫头出阁那聘礼却是实打实要落到他腰包里的,他里子面子全有了,半点亏也不吃。何乐而不为?

当然,他想当人家老子,也得看人家肯不肯管他叫爹。

阮玉竹如实介绍着他家中的基本情况,“他自在京城为官后,家中父母都接来同住了。几个兄弟姐妹,似乎也依附于他。索大人的妻室是二品高官家的庶女,听说为人倒还算贤惠,只是比较讲究规矩。另有两三个妾室,膝下共有二女一子,两个女儿都和你差不多年纪。唯有儿子是顶小的,想来会娇宠一些。你若去了,必是比不得家里。但干娘也不会撒手不管,隔些时日总要接你回来小住,但在那边一应起居。却得自己多留心了。”

木乔低着头半晌不语,尔后跪下,“干娘。你们…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起初是她自己百般表态坚决不去,可后来索光弢与佟正恩来了,又是她自己出尔反尔,表示同意了。

阮玉竹微叹一声。“你做了我这几年的女儿,难道我还不了解你?你这孩子。定是有什么不愿说,也不想说的理由,所以才非去不可。但这也不能怪你,我和老爷商量了几日,也觉得你去是最好的。”

霍公亮承蒙皇上抬举,封的太傅终于让他有名有实了。择个良辰吉日,就要他在宫中开课,为所有的皇子传道授业。

霍公亮一把老骨头倒是不怕折腾,再说做学问也是他的拿手好戏,只是日后家门却免不得清静。定有许许多多的是是非非要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