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要叫人么?我去传。”木乔刚想起身,衣袖却被刘更衣拉住了。她看着刘更衣的眼神,忽地明白过来这是有话想对自己单独说。

急忙对一旁的肖嬷嬷使了个眼色,肖嬷嬷会意,冲外头值守的宫女吩咐,“娘娘刚醒,你们跟我去把炉子上炖的汤药拿来。”

等她带宫女们退下了,木乔才在床边跪下,“娘娘有什么吩咐,只要臣女能做到的,无不尽力。”

刘更衣扯动嘴角,挤出一抹笑意,“你…是个聪明的,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只求你一句话…”

她歇了口气,才用那乌黑的眼仁直视着木乔,“若是等到那一日…你好歹记得我今日的情份,留我一条性命…”

木乔听她只以你我相称,眼中又流露出那样的恳求之色,不免有些心惊,“娘娘这话的意思是…”

刘更衣喘了口气,才幽幽的道,“杏花林,我虽听不见,却看到了。”

木乔懂了,她的这份面子不是卖给自己的,是卖给三殿下的。若是将来皇上驾崩,宫中地位卑下,又无所出的嫔妃们全是要殉葬的。

杨是继承大统最有力的竞争者,刘更衣平素就是想找机会向他卖好都没有。但这次却是个好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木乔想想这些女人也真是可怜,如此青春貌美却不得不去委身于一个将死的糟老头子短暂的繁华过后便是殒落,刘更衣所求的无非一条性命,能救就救吧。

“你放心,这话我一定给他带到。”

刘更衣放心了她与木乔接触时间虽然不长,但看得出这姑娘不是个轻薄耍滑的,她肯这么郑重的答应,定是会帮忙了。至于三殿下应不应允,她其实也没多大把握,但宫中的事情,谁敢百分百笃定?但多条人情多条路刘更衣也只是多给自己一份保障而已。

服侍了刘更衣整整一个月,木乔做得真正做月子还细致周到,将她的身子彻底调养好了,脸色白里透红,只要遇着健康的男子,再生几个都不成问题。但前提是,她得有这个机会。

木乔摇摇头,顾不得想这些闲事收拾行李想告辞了。成天在那巴掌大一方天地里闷着,她都快发霉了!

刘更衣自然是没有二话,但木乔是皇上召来的人要离宫就必须得通报皇上一声。

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未料报到皇上那儿的时候竟被驳回了。

皇上当时正批着奏折,却头也不抬的说,“刘更衣是无事了,横竖宫里还有其他有孕的嫔妃,既然都来了,就在宫里多住一段日子吧。刘更衣那儿再住着确实是不大方便,就把她送到皇后那儿去。”

接到旨意的木乔想骂娘!你这么多大小老婆,要是宫里永远有怀孕的,那岂不是永远要把我困在这里?

来传旨的小太监说完官话又瞅了木乔一眼,低低的道,“请姑娘暂且忍耐,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必会好生照拂您的。”

是啊,说不定照拂照拂着就把我送去见阿弥陀佛了。木乔满心怨懑,偏偏无计可施,只得拎着包裹,带着肖嬷嬷和青槐一同进了坤宁宫。

路上,青槐的腿肚子都直打哆嗦。待进了坤宁宫的门,就抖得更厉害了。之前住的地方虽然也皇宫,但她知道那是位份不高的娘娘居所,又成天拘在那一方小小天地里,也不用怎么害怕。可是眼下要来的却是皇后娘娘的宫殿,这是国母啊!在百姓心中,这就是活生生的金凤凰啊!她一个凡夫俗子,哪里见过这等世面?

按规矩,进了坤宁宫,就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望着一尺来高的铜皮门槛,青槐硬是迈不开腿,咕咚一声,紧张过度的她给绊了一跤,连摔带爬的滚进来了。惹得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止不住的偷笑,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轻视之意。

肖嬷嬷却非常满意这样的效果,来之前,她专门疾言厉色的告诫过青槐,又不许木乔安慰,才把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吓成这样。

现今有这样的效果,想来很快就会传到皇后韦氏的耳朵里,再见面说话,就容易了许多。

韦皇后没见她们,只推说身子不适,让她们在外头磕头行了礼,便有宫人带她们下去安置了。

给妫‘们拨的屋子在后院的厢房里,虽然也只有一间,却比刘更衣那里大了两倍不止。里外两间套房,铺陈也很是华丽便是木乔在索府的屋子,也没这么多好东西。

但肖嬷嬷却甚是不以为然,皇后身份尊重,便是她身边养只猫儿狗儿都吃住极好,何况是皇上打发来的人?

“姑娘只管安心住下,只是皇后这里规矩大,以后早晚请安是免不了的,只怕要受些累。闲时咱们只在屋子里呆着做针线,千万别多言多语。”

青槐一听,都恨不得拿针线把自己嘴巴缝上了。晚上趁无人时偷偷跟木乔诉苦,“这在皇宫里竟是坐牢呢!姑娘还是想个法儿,让咱们快些回家吧。”

若是可以,木乔何尝不想回家?但她知道,皇上扣着她不放,那就自有他的打算。只怕多半还是想用她来拿捏三殿下,越到这个时候,越得沉得住气。木乔相信,干爹他们一定在为自己的出去而想主意。

确实,霍公亮在听到皇上仍把木乔扣在宫中的消息时,急得嘴上顿时生了几个大潦泡。

霍梓文更是快急疯了,“皇上老这么扣着妹子,万一闹出事来怎么办?”

阮玉竹出了个从前也想过的主意,“不如让我装病这样能不能把她接回来?”

“当然不行!”霍公亮连连摆手,觉得老伴也是急糊涂了,“阿乔她早就改姓索了,咱们虽有养恩毕竟还隔着一层,况且她还是阿三定下的媳妇了,怎么能到未过门的婆家来伺候?咱家又不是没人了!”

霍梓文想了想,突然问了老爹一句,“皇上现在最关心的朝政大事是什么?有什么最棘手的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霍公亮神色凝重起来,“阿三,你可别胡来!”

“孩儿没有想胡来这不是想找找法子,解决问题么?”霍梓文自有他的一套说辞,“爹您想啊,要是皇上现在最头痛什么,若咱们能帮他办成,让皇上安了心,咱们也好开口接妹子回来呀!”

这话听着倒有几分道理,但霍公亮沉吟一时却面有难色,“皇上现在最想的是益寿延年,长生不老。至于其他…”

他摇了摇头示意皇上对于其他的问题,都没这个关心。霍梓文听了若有所思的出神起来,霍公亮猛地意识到,这个儿子可是进了司天监了!万一他跑到皇上跟前胡言乱语一番,会不会反倒引起皇上的猜忌之心,害了木乔?

“阿三!”他蓦地当头棒喝,神色严肃无比,“你可不许胡来,鬼神之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霍梓文不会胡来但他已经打定了决心,要做些事情了。

“爹,我先回清风观去,你们早些休息。”说完,也不等父母同意,就急急的跑了。

阮玉竹甚是忧心“这孩子,他到底要干什么?”

霍公亮却紧皱着眉头,暗自下了决心。拉着她回房,低低嘱咐,“夫人,为夫跟你交个底,据我冷眼瞧着,皇上只怕是不愿把皇位传给三殿下或四殿下其中的任何一位,他极有可能学那汉武帝。”

阮玉竹博览群书,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汉武帝英明一生,但临老却不愿大权旁落,只待临终之前,才杀其母后,才传位于幼子。

霍公亮现在心里最担心的就是皇上拿木乔做饵,要除去三殿下。若果真如此,无论成败,木乔只怕都凶多吉少。

知子莫若父。霍梓文的心思,霍公亮猜到大半了,“阿三此去,定是想要做些什么了。若是他儆得巧妙-,倒是一个合适的契机。”

“老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阮玉竹确实紧张,霍公亮甚少这样直截了当的点评时政,但他要这么说了,证明肯定有什么重大决定了。

霍公亮渭然长叹,“按理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阿乔是个苦命的孩子,又是咱们带到京城的,这些朝政大事,不该让她一个无辜的小女孩白白断送性命。”

他下了决心,“陛下年迈昏愦,行事乖张暴戾,咱们做臣子既劝不得,只好另想办法了。”

阮玉竹微微颔首,目光坚定,“老爷,您想做什么就做吧,便是抄家灭门,妾身和全家也陪着您!”

霍公亮却苦笑道,“可我却舍不得,你安排一下,让甘成他们带着阿四先行悄悄离开京城,京城有咱们和阿三守着就够了。我会联合其他朝中好友,联名上奏,请求陛下早立太子,以定国本!”

皇上已近暮年,若是此时定了太子,他就是再想反悔也不行了。

“那你们要拥立谁?”

霍公亮微微摇头,“这却不是由我们说了算的,自有那有本事的争了去。”

第196章 折腾

霍梓文从家中出来,并没有回清风观,而是去了一趟隆盛镖局。

展云飞见他来了,虽觉诧异,却也正好有一事要找他相商,“你来得正好,快随我去趟松涛阁吧,那儿出事了。”

佟正恩欠账不还,反而纠结了一拨泼皮无赖,成日上松涛阁去找麻烦。因霍梓文住进了清风观,顾松无法联系,只能来找展云飞求助。

“那管事的话虽没说透,但意思很明确,就是想强占我们这家店,顺便把账赖掉。”顾松这些天又惊又怒,着实气得不轻,“这天子脚下,怎么还有这样无法无天的恶徒?”

霍梓文当即问道,“那店里可有人员受伤?有多少损失?”

人倒是没事。顾松见势不对,立即关门歇业了。便是有些小伙计们起初不明白状况受了些轻伤,也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他们进不来,就拿我们前头的院子出气,你们瞧,现在都成什么样儿了!”顾松指着被祸害得光秃秃的前院,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真是蛮不讲理!”展云飞顿时拍案而起,“回头我就带人去讨回这个公道!”

“先别忙。”霍梓文想了想,又问顾松,“那咱们手上还欠了多少订单没交?”

“不少呢!”顾松从靴筒是抽出一份名册,拿给他们看,“我昨儿才叫他们清理了一遍,一共有一百三十二宗货要交的。我已经预备让伙计们做好,挨家挨户送过去了。”

“不。”霍梓文摆了摆手,他迅速扫了几眼,便见名单上多有官员大臣,生出个主意来,“你让伙计们还是把货都按时做了,但别给他们送,等他们自己来取。若是有人看到了店里的情形,便只说有人来捣乱,也别提是谁,只说生意做不下去了,你这老板预备上城阳王府讨了欠银,就收拾包袱到别处去。不过这事,得云飞你派几个功夫好的过来帮衬。就是打着你们镖局的旗号也不怕,就让人看看,这守法经营的小商户给城阳王府逼成什么样了。”

顾松明白了,这是示弱扮可怜,把事情闹大,让城阳王府下不来台。他也想出一个法子来,“那城阳王府的地契还在二姑娘手上收着呢,上面写得明明白白,若是到期他们家还不了钱,那房子就归咱们了。横竖现在时限已过,要不要假装去寻下卖家?有字据在手,我们说起来也更理直气壮些。”

这倒也可以,但木乔现在宫里,怎么联络得到她呢?展云飞有办法,“可人还在家中,说不定阿乔会把东西交给她保管。”

那就去问问吧。

可人一听此事,连同木乔最后托付给她的那封信也取了出来,“姑娘说,若是她在宫中有了什么变故,就把我把这封信交给你们。她现在也算是有变故了吧?那我可以把信交给你们了吧?”

霍梓文和展云飞对视一眼,二人同时理直气壮的点头,“把信拿来!”

一个大信封里,包着几封信,一封写着他们二人亲启,另一封是给霍梓文的,还有一封是给展云飞的。

二人先看共同部分,上面写得非常简明扼要。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就是我遭逢不测了。别为我难过,我本是该死之人,不过得蒙上天垂怜,才侥幸多活了这么些年,余愿足矣。心头唯一不了之事,便是当日岑家的灭门惨案,未能昭雪,实有不甘。这些年得云飞和师父相助,已经收集了不少证据,但想要扳倒佟正恩,还有一样最关键的东西,就是人和。

我后面写的这封信,已经清楚明白的交待了事情始末。如若有机会,请三哥帮忙递上官府,讨还一个公道。至于云飞,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你以今时今日的身份,还是不要让人想起来的好。

至于我名下的微薄银钱,我已经列了份清单,详细注明。你们二人皆是君子,想来可以做个见证。只是有些我没想到的,代我再想得更加周到细致些。大恩不再言谢,来生有缘,一并报之。”

展云飞和霍梓文看完接下来的信,二人面面相觑,神色都有些凝重。尔后展开给他们各自的信件,展云飞看后沉默不语,久久不发一言,霍梓文的嘴角却一点一点抿得死紧。

半晌,可人怯怯的问,“嗯,…呐个房契在这里,你们还要么?”

“给我!”霍梓文毫不犹豫的接手接过,铁青着脸吩咐可人,“把你们姑娘那口樟木箱子里放的小黑木匣取出来,连钥匙一起给我!”

可人左右瞄瞄,有点犹豫。那个黑木匣子木乔从前就有过交待,除非她死了,否则不能交给任何人。虽然她现在出了点子变故,但能给

“给他吧。”展云飞终于发话,深深叹了口气,却又什么都不说。

那好吧。可人闭着眼睛想,谁叫姑娘没交待清楚?那她就只好以这一次的吩咐为准了。

木乔在坤宁宫里正百无聊赖的绣着一只小香囊,忽地觉得浑身一个激灵,这是怎么了?天也不冷啊,怎么突然打起了哆嗦?是有人惦记她

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响,有人在打招呼,“汪公公,您来啦,快进屋歇歇!”

木乔难免分神的抬了抬头,却正好从窗户缝里瞧见,有个面熟的大太监趾高气昂的往屋里去。认真想了想,啊,那不是李妃身边的人么?难道今日她入宫了?

肖嬷嬷起身把那丝窗户缝都给关严了,然后静静的坐下,继续绣手上的活。木乔知道这是嗔怪自己不安心,东张西望了。暗自咂舌,低头继续做针线,却越做越心烦,越做越恼火。

这个皇宫真不是人呆的地方,闲得她全身都快长草了!看一眼旁边同样愁眉苦脸的青槐,再看她手下乱七八糟的绣活,木乔在心底哀叹,再这么关下去,只怕她就不是来给人治病的,而是要人来给她治病了。

李妃虽是韦皇后的儿媳妇,但婆媳二人一个久居深宫,一个外居王府,碰面的机会并不多,是以较少寻常婆媳间的口角龌龊,相处还算融洽。

尤其此时她们还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目标,就是辅佐同一个人坐上龙椅,是以婆媳之间更加主动的减少了摩擦,反而三句话不离要害。

“近来皇上身子好些了,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还是得保养为宜。你在家中也时常劝皇儿勤勉些,为他父皇多分分忧,别让陛下太过操劳。”

韦皇后一张口,李妃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皇上好了,当儿子的就要老实下来了,别上蹿下跳的撞到枪口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是,儿媳谨记母后教诲,也请母后多多保重。这时气渐热,蚊虫也多,殿下新得了匣子好香,就命妾身送进宫来,母后让人早晚点上,可避蚊虫。”

韦皇后一笑,脸上露出几分慈母的得意,“难为你们孝顺。”被子女惦记,做母亲的哪有不高兴的?

可李妃接着又尴尬的笑笑,“还有一份,是殿下让送给索姑娘的

韦皇后顿时笑不出来了,为了木乔的事,她跟杨已经闹了几回不愉快了。现在皇上偏把木乔塞她宫里,更让她添堵。是以木乔来了这些天,韦皇后是一次也没见过,每次请安都让木乔在门外磕了头就回去,想起来就心烦。

这会子杨巴巴儿的派媳妇来送香,难道竟是给那丫头的不成?还是说要提点她这个当妈的,不要虐待了那丫头?

李妃就见婆婆轻哼一声,沉下脸教训,“皇儿行事也该知道分寸,那丫头现在我这中宫,他一个男子,还是该避嫌些的好。你是他媳妇,怎么也不帮着劝劝的?”

李妃见婆婆这态度,心中暗暗欢喜,但面上却一副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的样儿,“此事…让儿媳如何好劝?我若劝了,殿下又该骂我小心眼了。上回淑仪的事情才消停,臣妾实在是不敢。”

提起这事,韦皇后就是一肚子的火!见旁边站着的都是心腹,也开始抱怨,“从没见着哪个当爹的象他那样,自己正经女儿不管,反倒去帮着外人。现在三宫六院哪个不知此事?可怜的淑仪,只怕连宫门都不敢入了!”

“可不是?”李妃说着眼圈都红了,“她现在连府门都不敢出。臣妾来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要臣妾代她来给皇祖母请个安,只是她小孩儿面皮薄,是怎么也不敢来的。”

韦皇后越听越心疼,也就越发迁怒在自己后院的木乔,“正经孙女进不来,倒弄个外人住这儿,这事还真是…”她也说不下去了。

让她对木乔下手?那绝对不可能。皇上特意把人放在她这里了,万一出点子事,国母的体面何在?况且,谁也不知道皇上心里是个什么打算,在他没有发话之前,谁敢轻举妄动?

这个道理李妃也是明白的,但难道就让木乔在宫里这么逍遥快活?这还是不行的。

于是,她微笑着建议,“母后也别生气了,还是依照殿下的意思吧。难得那丫头有福气到您这儿来小住,您就费心多照看着些她,也是她的造化了。”

韦皇后听闻此言,微微挑眉,忽地明白过来。是呀,要那丫头的命是不行的,但折腾折腾她,总是可以的吧?

第197章 粗人

李妃走后,韦皇后开始琢磨要怎么折腾木乔了。

其实宫里整人的法子多得很,最简单一个让她去学规矩,就能揭掉木乔的三层皮。但这丫头名义上却是皇上留在宫中照顾有孕嫔妃的,虽然不过是个幌子,并没有正经差事派给她,但总不好没事找事的就把人家叫过来学习,总得让木乔犯点小过错,她才好挑起这种话头。

于是韦皇后就派人去把宫里几位有孕的嫔妃全都召唤了过来,表面上是要赏她们些补品,再让木乔给她们瞧瞧胎象,实际上是准备挑她的毛病了。

很快,宫人过来传话。木乔接到这样的指示并不惊讶,这本来就是她的本职工作。但这样的指示是在李妃走后发出的,就不能不引起她的警惕。

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到肖嬷嬷身上,却见她一脸沉着的道,“姑娘莫惊,只要按平日所学的规矩行事,想来是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木乔暗暗咽了口唾沫,坚决不能让韦后抓住把柄。青槐听说要去见皇后娘娘了,吓得腿肚子又开始哆嗦,“那我…我能不能不去?”

“不行!”肖嬷嬷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又开始吓唬,“你也要做好准备,可千万别在皇后面前失了仪。

否则,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青槐浑身抖得更厉害了,还没出门,魂都快吓飞了一半。木乔看着实在不忍,肖嬷嬷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怎么尽喜欢吓唬老实人。

不过她既然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她们只要依言行事,肖嬷嬷定会想法保她们周全。

时辰一到,几位有孕的宫妃都给请了来,也到了木乔上场的时候了。青槐背着药箱跟在后面,肖嬷嬷居中压阵,三人在传唤之后,鸦雀无声的进了大殿。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韦皇后,比起第一次的好奇与忐忑,这回更多了一份凝重与谨慎。

头也不抬的先跪倒行礼,得到允许后才起身垂首侍立一旁。就听韦皇后淡淡却威严的道,“既然来了,就好生给她们几个瞧瞧,皇裔大事,可得精心着点,知道吗?”

“臣女谨遵皇后娘娘凤谕。”重新跪倒回话,木乔尽量做得一丝不苟。这些个肖嬷嬷教了千百次的规矩,她是半点也不敢忘。

韦皇后来回扫了她两眼,没想到这小丫头守起规矩来还很是那么回事。先不苛责,轻轻应了一声,挥手放她开始干活了。

其实不止是木乔紧张,那几个有孕的嫔妃更加紧张。她们也不知道皇后突然把她们召集起来是何意,要说保胎的话也不必这么大张旗鼓

以至于木乔给她们每个人号脉时,分明察觉到几人皆是心跳过速,紧张不已。这样的状态是根本拿不出什么准确的脉象来的,木乔心里开始转着脑筋,一会儿要怎么说话,才能从这位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安然脱身。

装模作样的花了大半个时辰,在韦皇后的耐心耗尽之前,木乔终于把手收了回来。

“怎样?”韦皇后开始挑刺了。

木夺重新行礼回话,“回皇后娘娘,几位贵人龙胎稳健,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韦皇后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只要木乔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她立即寻太医来推翻,这就可以籍由木乔的不专心,施以责罚了。

可木乔却道,“只是臣女在给她们号脉之时,察觉她们都颇有些神思不宁,若是长久如此,对龙胎而言,是不大好的。但目前看来,忧思不深,想来是天气渐热,让人神思倦怠。但怀有龙胎,还是得请几位贵人常葆舒心笑颜才好。”

几位嫔妃闻言都会心一笑,有位活泼些的就道,“我平日还是很注意保养的,断不会如此。正如索姑娘所言,就是最近天气热了,有些烦燥而已。”

这有一人开了口,旁边也帮腔,“我们也是如此,自有着身孕之后,身上总比平日要燥热些,有时一晚上都得换两三件内衫,睡不好,难免白日里就有些心浮气躁。”

木乔望着她们微微一笑,“请各位贵人不必着恼,这原也是常事。切不可因天气热了,又有着身孕,就贪食寒凉之物。便是身上不适,还是尽量平心静气,一应入口食物都得御医同意才行。臣女这儿有几道清心降火,又助安神的食谱,可以写给诸位贵人。待问过常用御医,与你们平时的药材饮食不冲突,愿意的话,可以做了试试。”

这样要是再吃出问题来就不关她的事了。几位嫔妃也知其意,“那就多谢索姑娘了。”

木乔很客气,“各位贵人若是还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时传唤臣女。虽说臣女年纪小了些,但好歹也接生了几户人家,些许微薄见识,可以给各位贵人们做个参考。”

当时就有人开始问了,“那我最近晚上腿总是抽筋怎么办?”

“我这可是头胎,生孩子真的有那么痛么?”

有些话,她们平素不好意思跟御医说,但木乔是个女子,问起来就大胆许多。

韦皇后一见这场面不乐意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她召木乔来挑错处的,怎么成安胎生产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