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深陷在一个梦境中,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想尽办法,却是醒不来。梦里的男人宽袍广袖,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露出了两只眼睛,炯炯地盯着她。

“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玄衣问道。那男人不答话,只是嘿嘿地笑着。玄衣趁其不备,飞快上前揭下了他的面具,面具下,还是一张面具。那人问道:“你喜欢面具吗?这里还有!”他转过身来,后面也是一张面具,他不停地拿下来,拿下一张,还有一张…玄衣骇然,这时远处出现了棠的身影,她大叫着跑过去:“棠师兄救我!”

苑荣看到床上的南紫宁紧锁着眉头,嗓子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发出唔唔的叫声,急忙摇晃着她:“紫宁,紫宁,你醒醒!你醒醒!”

“棠师兄,吓死我了!”巫玄衣睁开了眼,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扑进了苑荣的怀中,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没事了,没事了!”苑荣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哄婴儿似地安慰着她。

景流觞看着相拥的两人,心头掠过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转过了头看向窗外,心想:自己的东西再如何不喜,被别人不说一声就夺走了,这感觉,还真是不舒服!

26、结拜兄妹

蔚蓝色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巫玄衣仰躺在听荷院的竹椅上,静静地看着形态各异的云朵,心中一片宁静。

“苑总管,您来了!”小雪的声音在墙外响起,她懒得动,索性闭上了眼装睡,因为不是真的睡着,眼前感到了一阵光阴的变幻,直觉面前站了一个人。

“小姐…”她听到小雪的声音被一声嘘声打断,接着响起了苑荣低沉温柔的嗓音:“别吵她,让她睡吧!”“那要不苑总管您过一会儿再来。”小雪说道。“不用管我,你不是要出去么,你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她!”

“那有劳苑总管了!”小雪答应着出门去了,玄衣听得出她的声音里透着喜悦。这丫头,看来已经被苑荣隔三差五送来的东西给收买了!

身旁的影子闪开了,苑荣坐了下来,玄衣能感到他的眼光盯着自己,未曾离去,于是只得闭着眼,不敢睁开。她想到了那天醒来时,把他当成了梦中出现的棠师兄,看也没看就扑入了他的怀抱,抬起头来时看到是苑荣,吓了一大跳。都是那个死鸡窝头,没事儿乱跑到她梦里来,还以为他能救她离开这里,谁知道只是一场梦境。不过想到以前经常拿棠当咒语的试验品,玄衣怀疑他即使知道她被困在这里,也不会伸出援手,估计他巴不得玄衣离他远远的,免得再次受到迫害。这样一想,玄衣忽然想到把她们四个骗去做什么实验,说不定就是这个意思,想把她们弄走,免得把通灵大学搞得鸡飞狗跳。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她回去一定要他们好看!

旁边站着的景流觞当时用一种复杂的眼眸看着她,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和苑荣有勾搭吧?即使不相信她,苑荣是他的兄弟,也应该要信他才对!不过想想管他怎么想呢,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即使勾搭了苑荣,那也是景流觞活该!

从那以后,苑荣几乎每天来听荷院,他说是听从老夫人的吩咐,代替她来探视南紫宁,不过玄衣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越来越浓的情意。想到这里,她的眉轻轻皱了起来。她压根没想过在和一个古人谈恋爱,想到将来要面对三妻四妾的局面,就一阵恶寒,这样的日子一个现代人是无论如何过不了的,何况她相信自己总是能找到法子回去的,她一个人的话或许没有可能,不过要是找到另外三个家伙,虽说都是神经大条的主儿,不过四人一旦凑在一起,总是有层出不穷的主意,想来回去的方法一定想得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失忆那阵爱上南空城的关系,现在她恢复了记忆,仍旧对南空城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她暗自庆幸,幸好他二人是兄妹,容不得她胡思乱想!而且,南空城对她的态度很奇怪,现在还说不清他是不是想要她的命,所以再怎么样她也不会傻到去自投罗网。

眼前暗影一闪,一只手停留在了她的眉间,轻轻抚着她微皱的眉,那指尖微微颤抖,轻轻地,缓缓地,犹犹豫豫地从她的眉上扫过。玄衣忽然想道,要是再不醒过来,说不定苑荣一时忍不住,偷吻她一下就惨了,于是装模作样地嘤咛一声,慢慢张开了眼。

“苑大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苑荣在发觉她要醒时飞快地抽回了手,这时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闪着,说道:“来了一会儿了,见你睡着,就没打扰你。”

玄衣坐起,看着他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刹时觉得苑荣的样子竟有些可爱,在这个时代,像他这样大的男人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他却一直单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想要问个究竟。

“苑大哥,你为什么一直呆在景府?”苑荣见玄衣没有发现什么,脸色恢复了正常,含笑说道:“我是个孤儿,景老夫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她养大了我,又收我为义子,景家事业宠大,流觞一个人打理不过来,所以我帮着他管管宅子里的事,反正我也没地方去,索性呆在这里了。”

“那以后你若是成家了,难道也继续呆在景家?”玄衣没想到苑荣有这样的身世,水禁起了一丝同情。她在现代也没有父母,爸妈在她三岁的时候飞机失事死了,是爷爷把她拉扯大的,所以她深知一个孤儿的可怜。

苑荣愣了一下,看着她,忽然将神情里那丝情意掩了起来,带着丝落寞说道:“是啊!我不可能一辈子呆在景家。我还有一件事要办,办完那件事,我就会离开景家,找个安安静静的小村庄住下,如果那时候我喜欢的姑娘还在等着我,我就会娶了她,或许我会做个猎户,或者我还可以卖画为生,总之,以后两人就这样过下去!”

他说得神往,玄衣听得黯然,原来苑荣有喜欢的姑娘了,她看来是自作多情了,怎么会以为苑荣是对她有情意呢,就算冲着她是景流觞未过门的媳妇儿,苑荣也不会犯这种错误,或许他喜欢的那个姑娘,长得和玄衣很像,一定是这样!

他不知道苑荣此刻心里的绝望,纵使他可以让“南紫宁”不嫁给景流觞,可是她又能等他多久?他的仇,不知何时才能得报,现在他连仇人的线索都还没有查到,不能说,不能说他喜欢她,他不能那么自私,如果她也喜欢他,难道要让她等自己一辈子?这些天他陷在对她的思慕之中,竟然把报仇一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不能这样下去了,应该要早日报了仇,再向她说个明白!流觞那里,他看来似乎也发觉了他对南紫宁的情意,流觞既然不喜欢她,想必如果将来他带走她,必不会反对!

可是,如果他中途放手,会不会出现别人,把她的心夺了去?苑荣的眼前闪过无影的身影,那个男人对紫宁的态度,很是诡异!

苑荣左思右想,一时间脑海里闪过无数种想法,百转千回;巫玄衣尽管开始是存了利用苑荣的心,但是想到他对自己的好或许也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禁有些不是滋味。原来被人利用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想着和苑荣应该划清些界限,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继续利用他了。

“苑大哥!”

“紫宁!”两人沉默半晌,同时开口。

“你先说!”玄衣说道。“你先说!”苑荣也同时开口,两人不禁相视一笑。“还是你先吧!”苑荣笑道。

“苑大哥,你喜欢的女子,是不是长得很像我?”玄衣直接开口问道。

苑荣在心底苦笑,岂止是像她,根本就是她!“是啊,一模一样!连性子也一模一样!所以,我也想好好保护你,不想看着你受伤害,你的哥哥和那个无影,感觉都不怀好意,你提防着点,别和他们太过亲近!”苑荣说道。

“知道了,谢谢苑大哥!”玄衣说道,“那你要快些办你的事了,可不能让一个女孩子等太久哦!”她调皮地笑了笑,事实果然如此,她就想着苑荣这么大年龄了,不可能没有女伴。

“还有…过些日子我要出趟远门,我不在,你要好好保护你自己,那个药坚决不能再吃,顺便我去找找今昔的配方,研究一下如何解。”苑荣温暖的眸子看着玄衣,她觉得不管是不是替身,这会儿被他这样盯着看,心里也是一阵甜蜜。

“其实…你不用找今昔的解药,我哥的手里有,他上次已经不给我吃毒药了,想必也是良心发现了,我想他不会再害我,过些天,我会想办法拿到解药。”玄衣说道。想着南空城那天的态度,确实也如他所说,他其实还是紧张她的,并不想要她的命,只是不知为何开始会给她吃今昔,难道是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要让她丧失记忆。事实确有可能如此,因为南紫宁这个身体的记忆,她是一丝一毫也没有感觉,仿佛这个人与她,根本就没有过关系!

苑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苑大哥,不如我们结拜为兄妹吧,你看如何?我觉得你就像我的亲哥哥。”玄衣笑着提议道。苑荣想要拒绝,却已被她一把拉住,她先一步跪了下来,拍拍身边的土。“快啊,咱们学古人,撮土为香!”苑荣看着她兴奋的表情,不忍拒绝,只得随她跪下,却为她那句“学古人”感到好笑,现在的人,结拜不也是经常撮土为香么!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巫…南紫宁愿意与苑荣结为异姓兄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玄衣差点说漏了嘴,把自己的真实姓名给说了出来。

“我比你大八岁,这样对你岂不是不公平,咱们不求同生死,但求同幸福,同安宁,希望我们在世的每一天,都能过得幸福安乐,即使有一天我不在了,也希望你开心地活着,代替我把幸福与安宁继续下去!”苑荣转头,看着玄衣温柔地说道。

玄衣为他的善良而感动,也知道了南紫宁比自己还大着一岁,含笑回视着他,说道:“我也许不能保你性命,但你在世一日,我保你幸福一日,你的一生,将会如你所愿,幸福安宁,永无遗憾!”

苑荣看她一边说,一边结了个奇怪的手印住他额上一按,不禁好笑:“你这是在举行什么仪式,这表情倒像是个女巫!”

玄衣换了一幅调皮的神情,说道:“若云不是说我是仙女吗?我现在就是在给你施法术,让你未来幸福美满,你不谢我倒还调侃我!”

苑荣哈哈大笑,与她一起朝天磕了三个响头,拉她站起。先做兄妹也好,这样他以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拉她的手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宁儿,我可以叫你宁儿么?”苑荣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含笑凝视着她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心头掠过一阵暖意。

“其实我还有个名字,是我自己的名字,任何人也不知道的,咱们单独相处时大哥可以叫我这个名儿,在这里除了我自己,知道这名字的不超过三个人。”玄衣抿嘴笑道。

“什么名儿,说来听听,没想到你还会给自己重取个名字,紫宁就很好听了啊!”

“玄衣!大哥叫我玄衣,紫宁这个名字我不喜欢,你还是叫我玄衣吧!”玄衣乐滋滋地玩笑道,“这个世界上,你将是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叫我玄衣的人,我把这份荣幸赐予你!”

“那真是太荣幸了!玄衣!”苑荣配合地眨了眨眼,心头一股热流涌过,只有他一个人叫的名字么?他的玄衣!

“大哥!”玄衣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人叫过自己的名字,一股热泪忍不住冲上了眼眶,她怕苑荣看出端倪,于是将头枕在了他的胸口,闭上眼,想把泪意忍回去。

“玄衣!”苑荣微微一愣,原以为结拜后和她会隔了一层距离,没想到却是变得更贴近了,他轻轻地唤了一声,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背后,一只手犹豫着探前,搂住了她的腰,纤腰一握,原来就是这个样子,他一只手就将她全部环在了怀中。玄衣感到了他手的动作,心想他一定又将她当成了爱恋的姑娘,一时微觉不妥,不过她贪恋着这怀抱的温暖,不想移开。脑海中浮现出迎新晚会那一晚,他也是这样搂着她翩翩起舞,一遍又一遍地教着她,丝毫未觉不耐,即使是她将他的皮鞋踩得灰扑扑的。如今,那人远在大洋彼岸,与颖学姐想必也已快结婚了吧,现在自己和他,更不止隔了一片海的距离,怕是隔了一个宇宙的距离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微怒的声音将两人惊得分开,景流觞的僵尸脸出现在面前,若云跟在他身后,好奇地看着苑荣和玄衣。

玄衣平静地看着景流觞,这个男人即使生起气来,也是该死的好看,明亮的眼,性感的唇,就算那因生气而聚拢的眉也别有一番勾引人的味道。只可惜了这人不是她的那根菜!

“我和南姑娘结拜为异姓兄妹了,以后她就是我妹妹,你拿我当兄弟,希望我的妹妹,你也能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好好照顾她!”苑荣调整了一下心情,对景流觞说道。

“妹妹?”景流觞的眼中有一丝怀疑。对了,玄衣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一点,对什么都怀疑,他怎么不怀疑他自己呢!

“南姐姐,你是苑叔叔的妹妹了?”景若云跳了出来,开心地问道,“你也是我姐姐,那以后我到底叫苑叔叔什么呢?”

“哈哈哈!”玄衣爽朗地笑着,为若云这个问题开心不已。她低下头,对若云眨了眨眼,笑道:“若是你苑叔叔不反对,你也可以跟着我叫他大哥!”

“胡闹!”景流觞冷哼一声。玄衣若无其事地抬头,对上他的眼:“也对哦,若是如此,我是若云的姐姐,理应叫你爹爹一声叔叔,虽然你爹爹比我大了十几岁,是应该这么叫,不过他恐是怕姐姐这么一叫,把他给叫老了,定然不乐意!”

景流觞看着她挑衅的眼神,拂袖离去。若云这几日每天叽叽喳喳地在他面前说着南姐姐如何如何,南姐姐如何如何,她给若云说的故事,说的道理,还有那幅画,都让他觉得她变了一个人,她还救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于是他暂时放弃了心头的仇怨,情愿相信她失忆后真的变好了,想找她好好谈谈,谁知道一来就看到她勾引苑荣,结拜兄妹?那也是她的招数之一吧!自己怎么会以为这个女人转了性子,变得善良了呢,真是脑袋被浆糊粘住了!

“你怎可如此对他!”苑荣无奈地说道,“我看他是好心来看你!”

“一个扇了我两巴掌的男人,我不需要他的同情!”玄衣冷笑道,转身对吓得呆住的景若云说道,“小若云乖,别怕,你爹爹开不得玩笑,咱们来玩吧,你可以叫苑叔叔,也可以叫苑大哥,当然别在你爹面前这么叫,随便叫,你喜欢就好,我保证你苑叔叔不会介意的!”

苑荣苦笑道:“你怎知我不介意?”

“因为喊你大哥,不是显得年轻吗?我就愿意若云叫我姐姐,你是我大哥,自然也是愿意的!是不是啊?”

这是什么歪理?苑荣心想,不过看着她灵动的眸子带着笑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哦!太好了,我有姐姐又有哥哥了!”若云笑道。苑荣摇摇头,这辈份乱的!

27、情绵意悠

苑荣真的离开了,他说要尽快去办完该办的事,玄衣问能不能和他一块儿走,他告诉玄衣,如果想走的话,等他办完了事,一定带她离开。

“你等等!”玄衣对他说道,小跑着回屋去一阵翻箱倒柜,拿了一幅画卷出来,递到他的手中。“帮我寻找这三个人,拜托你了,最好能将画像张贴出去,不过不要给别人知道是我在找这三个人,如果找到了她们,请一定要带来见我!”

画是她背着小英小雪画的,上面是三个朋友的像,玄衣想若是她们在,看到画像一定知道是自己在找她们,若是她们不幸换了个身体,样子变得不是从前了,别人认不出,那也没关系,因为画像旁题了她们的名字。

苑荣当场就要打开看,玄衣偷眼看了一眼不远处在晾衣服的小英,悄声说道:“回去再看!”苑荣狐疑地问:“是什么人?”玄衣低声说道:“她们是我的妹妹,等你找到了她们,我自然会告诉你!”

苑荣愣了愣,那是不是说,如果找不到,她就不会告诉他?她是天衣山庄的大小姐,她的几个妹妹应当在天衣山庄才对,又为何要到外面找来着?莫非她并不是南天乙的女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流觞说的南空城与她之间的事,难道是真的?若真如此…苑荣心头苦涩,不愿相信。

“大哥,相信我!请替我保守秘密,现在时候未到,时候到了,总有一天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玄衣说道。她的心中也有一丝怆然,告诉他真相的那一天,只怕就是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了!

苑荣抛开了心头的疑惑,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愿意说时再说,不愿意说时,你不用顾虑我,我不会逼你。”他选择相信她,爱她,就要信她!

当他回去打开画时,看到了画中是三个灵动的少女,她们和南紫宁有着相似的眼神,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是同胞姐妹,他再一仔细看,发现画像下摆写有三个人的名字,分别是明紫衣、柳米米和梅飞飞。不同姓?真的不是亲姐妹,这三人和她有何关系?苑荣想了想,不得其解,兀自摇了摇头,她说过会告诉自己的,又何必想那么多,他等着她对自己亲口说的那一天。

苑荣刚走,听荷院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玄衣听到外面有动静,出门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小英和小雪,戴着面具的无影见到她,一双眼睛便紧锁在她身上,闪着幽远的光芒。

“小英,小雪!”玄衣跑过去,抓住两人一阵乱晃,其实她敏感的神经已经告诉了她两人只是昏睡过去了,不过作为南紫宁,应该是辨不出这一点的,她得做做样子。

“放心,她们没事,我不过是点了她们的穴,让她们好好睡一阵子。”面具下响起了声音,如果撇开这个丑陋的面具不谈,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非常有磁性,抑扬顿挫,如果在玄衣所处的时代,去当播音员一定受欢迎!

玄衣瞪了他一眼:“你又来干什么!这景府的守卫是做什么用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府里放!”

无影悄无声息地欺前来:“对待救命恩人就是这种态度么?你可知道,这样会惹我生气,我生气了是什么后果,你没有见过,想尝试一下?”

他的手缓缓地张开,停在玄衣的脖颈处,玄衣感了了森森的凉意,这人的手,简直像一块冰!

“你想扭断我的脖子?”玄衣问道,毫不畏惧地盯着面前的这双眼睛。

“你说呢?”双手被钳制住,一块软软的罗帕盖在了她的鼻尖上方,以吻封缄,玄衣张开欲语的唇被他的唇覆上,他的唇如同他的吻,带着丝丝凉意,让玄衣的心也跟着凉了一下。

极尽缠绵过后,玄衣再张开眼时,对上的还是那张面具,面具下的眼睛更显明亮了,带着一丝笑意。他将罗帕塞到玄衣手中,玄衣接过,看到那是一方淡蓝色的天织锦绣帕,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只在左下角用黑线绣了个“柳”字。

“是你的姓还是名?”玄衣问道。

“你猜?猜对了我就娶你,猜错了你就嫁给我!”无影嗓音低柔地说道。

“猜对猜错都是我吃亏,我不猜!”玄衣说道。

“嫁给我很吃亏么?你又没试过怎么会知道?我吻你的时候,你不是没反抗么,是不是心里其实也是想着我的?”他厚颜无耻地贴近,等那张面具和玄衣的脸挨在一起,玄衣才格格地笑了起来。

无影有些无奈地看着玄衣笑弯了腰,问道:“这句话很好笑么?我怎么不觉得。”

玄衣笑够了,方才说道:“你真自恋,每次都是你强迫我的,我可没说过愿意,我不反抗只是因为知道反抗无益,敌我悬殊太大,吻一下没有什么,我只当被狗咬了一口。”

“敌我悬殊?狗?你原来是这样想的?”看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玄衣开心地想,面具下的脸色现在一定很难看。

她还未及得意,眼前一暗,整个人被无影抱了起来,走到了屋内,放在床上。他再一次攥住了她的唇,吻得比前一次热烈,狂猛。玄衣从未体会过如此激情,轻呼出声,那声音却带了丝丝妩媚,竟似在撒娇,她自己的脸也忍不住红了。听到她的娇喘在耳边响起,无影搂住她的手更紧了些,玄衣整个人被他紧紧压在身下,可以感觉得到他跳动的心。一阵天玄地转,半晌她方才反应过来,开始反抗,这一次他是动了真格的,放在玄衣眼睛上的左手也不再冰冷,而是有了温度,玄衣害怕了,使劲地推着他,奈何他纹丝不动。

惶急之间她想到了自己的灵力,虽然说她的灵力对自己没有用处,但是对他可以。玄衣默念咒语,一遍,没有用,再念一遍,还是没有用!该死的咒语,关键时刻怎么就失灵了呢?她只得用最原始的武器——指甲,伸上去搂住无影的脖子,使劲地掐着他,不过这点劲道对无影来说只能算是挠痒痒,丝毫未起作用。

无影的唇离开了她的,一路游走,移到了她脸颊、耳垂,轻轻地舔了一下。玄衣浑身颤抖,哀求道:“放开我,不要这样。”声音弱弱地,带着一丝惶惑。他顿了一下,继续向下,吻着她的脖子,腰带在挣扎间松了,领口散开,露出了她莹白如玉的肌肤,无影的唇落在上面,很快上面就布满了一朵朵淡红的小花。

“无影,我瞧不起你!”玄衣大声喊道。

“我不在意!你本来就没把我当人!”无影一边说,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他的手已经探进了玄衣的衣襟,停在她滑腻的腰间。”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放开我!”玄衣踢打着他,泪水涌出,润湿了无影的手,她抽泣着低喃:“我不想恨你,不要让我恨你!”

无影的手慢慢从她的衣襟下抽了出来,蒙住玄衣眼的手也放开了,玄衣闭着眼睛,泪水像源源不断的泉水,顺着脸颊往两边淌。无影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泪水,一滴晶莹的泪珠沾在他的手指上,再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滑落,沿着掌心的纹路,在他的手上划了一道印迹。

一个又一外轻轻的吻落在玄衣的脸上,无影的声音此刻温柔无比,他每吻一下,就说一句:“对不起,别哭,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对,你这样一哭,我的心都疼了。好了,小精灵,我向你发誓,我不再动你,好不好?…”那声音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熟悉,仿佛很久以前,什么人曾在她的耳边说过。这时候如果玄衣睁开眼,就能看到无影的真面目,可是她不敢,不光是为了无影说过看了他的真面目就得嫁给他那句话,还为了这熟悉的声音,她怕睁开眼,看到声音的主人不是她记忆中的那张脸。

无影搂着玄衣,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一直说着安慰的话,就像在哄一个孩子。玄衣把失去朋友的委屈,背井离乡的委屈,莫名其妙顶着个南紫宁名头的委屈,一切的一切,全部化成了泪水流了出来,揉进了无影的怀中,打湿了他的心。

她这辈子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哭过,也不知为何,在这个欺负她的人面前哭得天昏地暗,好像要把一辈子的泪水都在这一天流光。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竟然睡着了,无影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她怀疑是无影点了她的睡穴。侧身看去,枕边落着那块天织锦的罗帕,上面那个“柳”字,一如那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这个无影,到底是何人?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玄衣愣愣地看着那方锦帕,神思飘远。

28、似梦非梦

玄衣脚步轻快,不时跳跃起来伸手够一够校园里的树枝,树枝被她一摇一晃,枝上的樱花片片飘落,落在她的头上、肩上。

又是一个寒假没见到筠了,这是新学期以来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她满脑海里都塞满了筠的影子,他温柔中含着忧郁的眼,深深地打动了玄衣。第一次见面,她就对筠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而筠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就如同古老的戏曲里面所唱:眼前分明是外来客,心底却似旧时友!筠是学校的第一白马,大家都说他喜欢比他高一届的颖学姐,虽然颖学姐拒绝了他,可是他苦苦守着这份恋情,未曾对其他任何人动过心,可是他偏偏对玄衣动了心,也许,这就是缘份!

筠站在刚冒着芽的柳树下,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抬头看着树上盛开的樱花,那样子,倒像是个儒雅的学者。玄衣轻手轻脚地绕过去,他的侧面就像一尊雕像,轮廓分明,夕阳的余辉洒在上面,折射出一点淡淡的柔光。上天对他竟是如此慷慨,不仅给了他无比的智慧,还给了他如此出色的一张脸,比之元素博士综合了全世界最新的俊美先生选拔赛胜出者的所有优点制造出的,声称世上最完美的仿真机器人,他也丝毫不逊色。而这个优秀的男人,却是她的爱人!心被幸福的感觉涨满,玄衣笑着,一把蒙住了他的眼。

“我知道是你!”筠拉下了她的手,回身看着她,他的眼里有着一丝疲惫。玄衣愣了愣,他没有露出以往的笑容,以前她蒙住他的眼,筠猜到是她,总会说:“我猜猜,是我的小女巫来了!”

“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玄衣担心地问道。

“我的小女巫!”筠没有回答,凑前来,轻轻地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玄衣以为他要继续,谁知他却贴在她耳边,低叹着说了一句:“对不起!玄衣,对不起!”

玄衣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她的眼睛张惶地看着他,看着那双盛满深深忧郁的眸子,突然预感到了什么,“出了什么事?”

“我不能骗你,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

“美国!签证已经办下来了,那里有一家国际科研机构看中了我,让我去那里一边工作,一边攻读博士学位。”筠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堵,似乎感冒了。

“那是好事啊!筠,你是不是怕我不等你?没事的,你放心去吧,再过两年,等我从爷爷手里接过家族的传承,就去美国找你。”玄衣略微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个,她可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不会把男朋友强留在身边,事业与感情,谁说不能两全,只要两人心如磐石,任何事都不是阻力。

“玄衣…”筠定定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尽管说吧,筠,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的,你知道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有什么担心,你就告诉我。就算你说要专心学业,不要谈情说爱分了心,我也不会不谅解你!”玄衣爽快地说道。

“我知道,玄衣,你是最善解人意的女孩,我…其实我想对你说,我们…我们分手吧!”筠深吸一口气,说了出来。

玄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低头与她对视,眼神不像开玩笑。“为什么?理由?只要你说的能令我信服,我就同意,否则…”说是这么说,否则怎么样,玄衣自己也不知道,她咬了咬嘴唇,转头凝视着一朵被风吹落的樱花轻轻打着旋儿,慢慢飘落地下,身旁走过一个人,抬脚毫不留情地踩了上去,再看去时,花已成泥!

“玄衣,是我对不起你,颖…她也在美国…她说了,去年拒绝我,是不想耽误我的学业,其实,她一直等着我,这个工作也是她帮我申请的…”

听到颖这个名字还没明白,那玄衣就是个傻瓜,她抬手,“啪”地就给了筠一个耳光。“这一巴掌不是因为你要和我分手才打的,是为了颖学姐打的,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她,就不该再碰我!”

“玄衣!”颖从树后走出来,原来她一直躲在粗大的老榕树后面,“对不起,我真的非常爱筠,请原谅我没有早说,知道他选择了你,我不是没有想过要祝福你们,可是…我做不到!如果没有了筠,我活着也就没有了意义…”

玄衣听得一阵恶寒。“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不是你,没了他,我照样会活得很好!”

“玄衣,我希望你知道,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爱你,不过,我更爱颖…原谅我的自私,如果你恨我,可以诅咒我,是我欠你的,我不会怨你!”

“哈哈,真好笑!”玄衣乐不可支,“你这话真有意思,诅咒你?我是那样的人吗?得不到就要毁掉?你是怕我真这么做才提醒我的吧!你放心,我告诉过你我的灵力对你是没有作用的,就算我诅咒了你,你一样会活得很好!你骗没骗过我,我不知道,可是我却真的没有骗过你!颖学姐,祝你们幸福,本来一年前就该是你的,我不过,是个插曲罢了!”

玄衣说完,再不看两人一眼,转身就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了最后,她简直是在跑了。他害怕玄衣诅咒他们吗?玄衣做不到,不是不曾想过,而是真的做不到,她的灵力对与自己亲近的人是不起作用的,他可以当自己和她没有关系,可是,他还是玄衣最爱的人!

颖是那么优秀,她比筠还要小一岁,却因为成绩优异,直接跳级读博,反倒成了筠的学姐,她也是校级美女排行榜上的前三名,和全校第一美男筠,本就是天选地设的一对,如果不是她拒绝了筠,原本玄衣也没有机会,现在,不过是各归其位而已。玄衣心头这样想着,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她对自己说:“筠是个大笨蛋,我不会为他伤心,我很快就会忘了他!”可是心却不会说谎,胸口一阵锥心的痛,脚下一绊,她险些摔倒在地上。眼前一阵雾蒙蒙的,她抬高了头,看着满树粉红的樱花,开得是那么的娇艳,那颜色,就像颖学姐脸上的胭脂。她的嘴角在笑,泪水却在脸上肆虐。

三日后,筠和颖乘上国内最先进T-3688载人航班,双双离去,飞机升空的时候玄衣正人三个死党一起,将师兄的青蛙放得满校园跑。她大笑着与米米她们逃开了实验室,出门时瞟到了一抹银翼从头顶的天空飞过,在湛蓝的天幕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直线。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与筠的故事,他们的恋爱本来就是秘密,爷爷曾经告诫过她,二十岁以前专心学业,不许她在校谈恋爱,玄衣怕爷爷知道,一直瞒着…现在不用提心吊胆了!

更鼓梆梆地敲响,躺在床上的玄衣被惊醒,睁眼盯着帐顶,心头不胜懊恼。好久没梦见过筠了,她把他封存在心里的一处角落,希望尘埃过处,将他淹没,刚才却又在梦境中看到了他,梦中的一切,就像是放电影,那么真实地再现了他们分手的那一天。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玄衣叹了口气。她曾希望过筠被颖抛弃,后悔了,然后回来找她。可是这样的故事只有戏里才会上演,真实的生活中,谁又会放弃筠那样出色的男人?何况颖若是真的放弃了,她还会接受筠吗?她最恨的就是欺骗!

越想越是清醒,睡不着了,玄衣索性披衣起床,移步出门,悄然来到月光下。为了不惊动小英她们,她稍微使了一点小小的巫术,可以令小英和小雪美美地睡上一觉,还可以做到最想见的东西。

秋月照映下的景府,被包裹在一层淡淡的光芒中,后面的林中,重楼的一角高高翘起,就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鹰,威风凛凛地看着整个前院。玄衣觉得夜色下的景府显得有些神秘,她信步走着,忽然想起看到无影夜探景府的那一夜,那个神秘的女人和无影,所去的似乎都是同一个方向,而那里,玄衣远远地看见过有一道铁铸的门锁着,门上挂着一把青铜大锁,上面长满了绿色的绣斑。好奇心忽起,她踮着脚尖,像只猫儿一样沿着阴暗处,慢慢地向那个紧锁的门摸去。

“通!”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玄衣一骇,捂住了嘴,眼睛转向声音响起之处,那是一扇洞开的门,出了门直走不多远,就是景流觞的住所。她死死地盯着那门,心里想着那里会冒出来个什么东西。

影影绰绰间,果然有个身影出了那门,从身形看,那是一个女人,或许就是玄衣那日遇到的蒙面人,不过这一次,她似乎没有蒙面。她正对着玄衣,脸在月色下,一点一点地展现在玄衣的面前。要不是从小就被爷爷锻炼得坚强无比,玄衣这时肯定要叫出声来。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响动,眼睛却是睁得老大,眼珠子都快要鼓了出来。那个女人,有着英挺的眉,秀气的脸,她不是很漂亮,可是那双眼睛,却是天下最璀璨的星光。

玄衣止不住地浑身瑟瑟发抖,她比见到鬼还要惊恐,因为那个女人,有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29、似是而非

她走了几步,犹豫着停住,转头看向景流觞所住之处,半晌不见动静,玄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幻觉!

半晌后她转身面对着玄衣的方向,缓步而行,玄衣意外地看到了她的脸上,一行清泪缓缓滑落。玄衣想跳出去,问问她是什么人,为什么和自己长得一样,这么想着,就真这么做了。

事与愿违!玄衣太过专注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没有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另一个人,玄衣刚一动身,忽觉身后一阵急风,穴道被制,定在当场。机会错失,那女子向前几步到了院墙边,展开双臂,飞身跃上了墙头,倏忽不见。玄衣张开嘴傻傻地站着,她发现自己不仅全身都动不了,而且发不出声音来。

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顶在玄衣的颈项。“你不是南紫宁!说,你是谁?”说话的是个蒙面人,全身被黑衣包裹,只在脸上开了两个洞,露出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玄衣。从声音看,是个女人,玄衣一下子想到了那晚看到的蒙面人,从身形上看,似乎正是此人。

玄衣合拢了嘴,斜斜地瞅她一眼,自己既被点了哑穴,又如何能说得出话来!

“快说,你为什么要冒充南紫宁,你到底有何阴谋?”她用手肘撞了玄衣一下,玄衣痛呼出声。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南紫宁?如果我不是,谁又是?”玄衣发现这一疼,哑穴已解,于是随口问道。

“你当然不是南紫宁,若你是她,我早就一刀将你了解,你又如何能活在这世上!”蒙面女人的声音透着无比的狠毒。

“你与南紫宁有仇?”玄衣问道,她急切地想从这女人口中知道更多,真相似乎就只隔了那么浅浅一层,她找不到任何人来告诉她,自己是怎么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不过这个女人似乎知道不少事情。

“废话,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你再不回答,我就把你当成是她,一刀宰了!”

“冤有头债有主,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南紫宁,那你应该去找真正的南紫宁报仇才对,找我有什么用!”玄衣叹道,“你问我是谁,我也很想知道自己是谁,突然有一天醒来,我就在天衣山庄,失去了以前的记忆,所有人都叫我南小姐,南家的人告诉我,我是他们家的大小姐南紫宁,可是南紫宁的过往,我也一无所知,我也很想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蒙面巾下的眼珠转了几转,她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你莫要骗我,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能让花在空中飞舞,可是我方才探查过了,你并无一丝内力,你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