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上的男子听不到她的问话,他调过头看向下方,镜头拉远,打到了他的侧面,玄衣看到了他手中握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玄衣站在樱花树下,笑得无比欢畅。

“玄衣,你还好吗?”他低声问道,手指在照片上流连,抚过了玄衣的眉,玄衣的眼,玄衣的唇,含着浓浓的不舍,深深的眷恋。

玄衣屏声静气地看着,那一瞬间她只知道,筠没有忘了她,他还记得她!

“玄衣,对不起,我骗了你,我走了后,你要像原来一样开开心心,我有没有告诉你,我爱你!你不是常常怕我变心爱上其他女孩儿么?我告诉你,不会了,永远不会了,这一生,我只是你一个人的筠,以后不会有机会让我跟其他女孩接触了,我会带着你的照片离去,有你陪着我,已经足够了!”筠绽开了笑容,一滴眼泪却从他的脸上滑落。滴在照片中的玄衣唇上,玄衣心中一痛,仿佛尝到了泪水的苦涩。

事情脱离了它原本运行的轨迹,筠离开她一定是有原因的,玄衣想,不是当初的那样,一定不是!悲哀慢慢浮上了她的心头,她已经有了预感,早知道当初就不要轻言放弃,她应该追上去,她没有亲眼看到他和颖结婚,为什么要放弃。玄衣想到自己还给了他一巴掌,那一掌她含着愤恨,用了很大的力,打在他的脸上一定很疼!

画面黑了一下,颖学姐的脸露了出来,有些模糊。

“玄衣,我是颖!上面那段录像,是筠走的前一天我偷拍的,他不让任何人告诉你,可是守着这样一个秘密过一辈子,尤其让你一直误会他,我不忍心。我还是做了决定,要把真相告诉你,也许有点晚,不过这是他的意思,你不要怪我。筠最爱的,只有你,他对我的那段感情,其实不过是对优秀同行的惺惺相惜,直到他遇见你,他才明白了什么是爱,他爱你如此,连我都忍不住妒忌。玄衣,筠参加了最新的星系核试验,因为操作中出了意外,被强力放射线所伤,他得了癌症,现代的科学方法无法治愈,他会一天比一天衰弱,最后全身器官枯竭而死。他不能让你亲眼看着他的离世,他不希望看到你难过,所以让我陪他演了一出戏,他说,让你以为他背叛了,这样你才能忘了他…”

“筠!”玄衣微笑着,颖还在长着嘴说着什么,她已完全听不进去。筠死了,她真的永远也见不到他了,这个认知让她痛彻心扉。

“玄衣!”苑荣惊叫一声,冲过来,用了很大的力,才掰开她紧握的手指,她喜欢留长指甲,十指指甲都已经断裂,有几处地方流出了鲜血,可是她一点也没感到痛。

她抬头看着苑荣,眼光没有焦距,表情麻木,苑荣心疼地将她搂在怀中,在她耳边喃喃地说着:“爷爷死了,筠也死了,玄衣,他们都不在了!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好受些!”

在苑荣的劝慰下,“哇”地一声,玄衣终于放声大哭,她哭的眼泪像一条小河,不停地淌出来,苑荣的三层衣衫都被她的泪水浸湿了,那湿润的感觉一直浸过了皮肤,直达他的心底。

“玄衣,他们都不在了,你还有我,我不会丢下你的,你还有我…”他喃喃地重复着,他在心中对神灵祈祷:让一切苦难都降落在我身上吧,只要让玄衣不再伤心!

68、款款深意

玄衣哭累了,在苑荣怀中睡去,泪痕满腮的模样,看得他心疼不已。联络器没有关,里面传来了青博士的声音,他在叫着玄衣。苑荣执起她的手,对着那个类似手镯一样的东西说道:“她睡了,还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

那边的青博士明显地愣了愣,问道:“你是?”

“我是玄衣的结义兄长,我叫苑荣!”苑荣说道。

青博士有些激动:“你一直在场,玄衣的事你都明白,你不惊奇?”

“惊奇,不过在这里,巫姓的人有法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他们的地位很高,纪国的国师也是姓巫,能祈雨降福,拥有强大的力量。玄衣既然是巫家人,有法力是很正常的事。”

“原来如此!”青博士在那边喃喃自语,“苑荣,拜托你好好照顾玄衣,请你转告她,我会尽我毕生之力继续研究时空穿越技术,如果我有生之年能够试验成功,一定接她回来。”

“好!”苑荣说道,“不过私心里,我更希望你的实验永远不要成功!玄衣有我照顾,我会爱惜她,胜过我的生命,你放心吧!”

“我明白了!”青博士说道,“记住,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承诺,玄衣的亲人都离世了,我是她的导师,相当于她的父辈,你的话,我会记住,她的未来就交给你了,不要让她受苦!”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苑荣说道,看着联络器渐渐熄灭,没了声响。

他掀开床幔,将玄衣轻轻放在床上,拉过棉被盖好。

“筠…”玄衣在梦之呢喃。

苑荣痴痴地看着她的容颜,自从接受了玄火令的能量,她变得更美,更有灵气,躺在那儿,她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肌肤如玉,衬得一头乌发比墨还黑,她是九天仙女下凡,自己这个凡人,配得上吗?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默默地离开,阖上了门。

从那天以后,玄衣再没哭过,她仍旧如往常一般早睡早起,可是大半的时候,她会对着天空发呆,苑荣费尽心思变着法儿地给她换口味,做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她也只是浅尝即止。苑荣不知道要怎么办,她才能露出笑颜。

她偶尔会对苑荣笑笑,那笑容却令苑荣更心疼,它是那么空洞,不带一丝感情,筠死了,似乎连她的灵魂也抽走了。

“玄衣,看着我,你不能这样,你答应过爷爷,要坚强地活下去!”看她一天天消瘦下去,苑荣忍不住了,他扶着玄衣的肩膀劝道。

“别管我,我很累,你放开我!”玄衣甩开了他。

一向脾气好的苑荣看不得她自暴自弃,在这样下去,她会把自己折磨死!

“巫玄衣,你看着我!”他一把拽过调头离去的她,贴近了他的胸前:“筠已经死了,他不在世上了,他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变成这个样子,你明白吗?你要好好活下去,你要按他说的,再找个爱你的男人,结婚,生孩子,幸福地活下去,你懂吗?”

“被跟我说这些!他死了,你让我怎么幸福?好男人?你吗?”玄衣大吼一声,冷冷地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听到筠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我回不去了,你是不是偷着乐?我的死活不管你的事,你不用对我这么好,你对我再怎么好,你永远也代替不了筠!”

话说出了口,再也收不回,玄衣看到了苑荣震惊的脸,她清醒了一些,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一时之间却找不到话说。苑荣定定地看着她,半响没有言语。

“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人!”过了好久,他才以极慢的的语调说道,“好,我以后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放心,我从没想过代替你的筠,我根本…不配!”

话说完,他放开了玄衣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玄衣追了两步,他的背影已消失在眼前,她扶住了门框,哀哀地哭泣着,慢慢滑倒在地,积蓄了多日的泪水找到了渲泄口,顺着眼角汩汩流出。

“我这是怎么了?”她问自己,心头一阵刺痛。

苑荣出去很久了,一直没有回来。玄衣哭够以后,心中的郁闷稍渐,甚至觉得有点饿了。她到了厨房,想弄点东西吃,可是火没有添柴,早就熄了。一直以来都是苑荣做饭给她吃,她连厨房的边也没摸过,愣愣地看了半天,她也没弄懂这古代的原始厨房要怎么才能做得出饭菜来,只得放弃。还好屋里有些铜板,她拿了去,在西角门的王二哥那里买了几个烧饼充饥。烧饼早就冷了,不是她曾经吃过的细白面做的,是粗粮所制,又硬又糙,难以下咽,她只得就了几口冷水吃下去。想到了苑荣每天端到她面前的饭菜,其实每样都精致可口,她却基本没有吃,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混着饼子咽了下去,咸咸的。

他一定生气了,他对自己那么好,他劝她,也是为了她好,自己不该那样说他!玄衣后悔不叠,她一直坐在门边等着苑荣回来,她想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夜很深了,玄衣找了一件苑荣的大氅披在外面,抵抗着寒意来袭,点着烛火等了好久,几次在瞌睡中惊醒,放眼四周,仍旧只有自己一个人,孤伶伶的。她越等越是心急,苑荣不会出什么事吧,他出门从来没这么晚回来过!

她想起了失明的初期,他们身上带的银两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为了赚钱让玄衣过得好些,他不顾玄衣劝说,花前请了王妈妈家的四丫头来照顾她,他那么高的医术,却委屈自己到同德堂做学徒,每天早出晚归,忙团团转,直到他的医术得到了人们的认可,也积累了一点财物,他才自己看了个医馆为人看病,每天给病人诊治完就匆匆而来,陪着玄衣说笑,她的任何要求,他从没有拒绝过。

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莫非他是歇在医馆了?那里没有床也没有被褥,空落落的房里只有一张桌子几张板凳,他难道要睡在那里?还是…他不是说不管玄衣了么,他这一走难道不再回来了?玄衣越想越是心惊,本来她就没了什么亲人,若是苑荣再离她而去…

她忽地站了起来,冲到了门外,她要去医馆看看他在不在。拉开大门,咚地一声,一个人影从门外跌了进来,带着浓浓的酒气。

玄衣定神一看,正是苑荣。她急忙架住了他:“大哥,你喝酒了?”

“嘿嘿,没醉,我没醉,我只喝了一…一坛酒!”苑荣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个一字,嘴里嘟囔着说道。一坛酒!玄衣叹气,一坛酒那是多少,起码有几斤,不醉那是神仙了!

她关上了门,扶着他往里走:“大哥,来,跟我回屋休息。”

苑荣推开了她:“我不去,我不回去,我没有家了,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折了一根枯枝在手,在院中舞了起来。“看我的七绝剑法,厉害不厉害?”

“厉害,厉害,”玄衣敷衍道,“行了,练好了就跟我回去吧。”

“回去?回哪儿去?”他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爹死了,娘死了,玄衣也不需要我了,我有仇却不能报,有爱却不能爱,我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世上!要是可以的话,让我死了,让那个筠活过来,也许玄衣就高兴了!”

“大哥!”玄衣走进,看着他,“对不起,早上我不该那么说,我是无心的!”

他捧起了玄衣的脸,看了半响,伸指揩了揩她眼角的泪,轻声说道:“玄衣,不要哭,我最见不得你哭,你一哭我的心都跟着痛。”他用力的捶打着胸口,“这儿,这儿痛,钻心地痛!”

玄衣拉住了他的手:“大哥,是我不好,你要打打我吧。”

苑荣没有听进她的话,哈哈哈笑一阵,将头伏在了石桌上。

“大哥,大哥…”玄衣推了推他,以为他睡着了,忽然间他却一下子抬起了头,倒把她吓了一跳。

“玄衣,玄衣!”他迷茫地叫道。

“我在这儿,大哥,我在这儿!”玄衣握住他的手。他长舒了一口气,抱住了她。

“你不要走好不好?留下来,我知道我不是最好的,可我是最爱你的人,你知道吗?我爱你,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爱上了你了,可是那时你是我兄长的未婚妻,等你不是他的未婚妻了,你却又有了心上人。玄衣,为什么上天不让我早点遇见你?让我上辈子,不,上上辈子就遇上你,那样的话我一定紧紧地抓住你,不再放手。”

人都说酒醉吐真言,玄衣虽然一直以来有所感觉,知道苑荣对她实是男女之情,但是听他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却是第一次,而且依他说来,在她还是南紫宁的时候,他就喜欢她了!想到了他奋不顾身为她挡飞刀的一幕,玄衣不禁心酸,她没有推开他,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玄衣,嫁给我好不好?”他喃喃地说道,说道乱七八糟,玄衣要想想才能明白过来,“不!不行!我在父母坟前立过誓要为他们报仇的,仇家的武功很高,我如果打不过他,不是害了你,你还是不要跟着我…我是个克星,克死了爹娘,不能再克你!爹,你为什么要杀了娘?为什么?你是不是连我都想杀,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景家?”

玄衣捕捉着他的每一句话,慢慢地有些明白了,不禁愣住,她轻轻地追问了一句:“大哥,你要杀了景言德为你娘报仇吗?”

“他是我爹,是我亲爹,你说我要不要杀了他?”苑荣醉眼迷蒙,“不杀他,对不起我养父,杀了他,我就是不孝,你说我该怎么办?玄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的仇人是他,我宁肯这辈子都不知道!”

景言德居然是苑荣的亲生父亲!怪不得当年他不杀了苑荣,怪不得他要淳王放过苑荣!玄衣呆呆地看着他,心中酸楚不已。苑荣听到景言德就是他的仇人时,该是多么痛心,那时的他才是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可是倒过来却是他安慰玄衣,他自己的悲痛只字不提。

“大哥…”玄衣叫道。苑荣捧住了她的脸,似乎清醒了一些,又似乎如在梦中,他呢喃着凑前,在玄衣眼角吻了一下,轻声说道:“不哭,乖啊,不哭!”他的声音就像在哄小孩,玄衣愣住,一时忘了退开,就这么任由他一路吻向下,落在了她的唇上。他的唇舌见有着酒香,玄衣被这酒香迷醉了心神,他的吻与他的温雅不同,热烈而奔放,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灼痛了她的心。

他的鼻息渐渐变得粗重,他的手移到了她的腰上,将她搂紧,玄衣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那浓密的睫毛就在她的眼前,扑闪着,像两只蝴蝶。一直以来,她的身边有他相伴…对他是什么感情呢?亲情?亦或是爱情?玄衣已经分不清楚了,刚才以为他不再回来时,她的感觉是惶急而失落,未来的日子如果没有他,她不知道怎么办了。筠已经死了,她清清楚楚地想到了这个事实,世界上可能再也找不出比苑荣对她更好的人了,她也并无讨厌苑荣,那么,为什么不?她闭上了眼,默默地承受着他的吻,心中对过去说着再见,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去了,至少最爱我的人还在!

伸出手来,玄衣攀上他的脖颈,苑荣喘息加重,蓦然将她打横抱起,跌跌撞撞地走人室内,放在了床榻上,他高大的身躯随之压了下来,玄衣只觉眼前一暗,满室里一片缠绵悱恻。

“玄衣,我爱你!让我来照顾你,一生一世!”他的吻与誓言一同印在她的耳边。

“好!”玄衣轻轻地应道,缓缓闭上了眼,恍惚中筠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已是隔世的模样,而苑荣的脸开始变得清晰。

或许是酒的关系,苑荣的唇,苑荣的手都带着很高的热度,慢慢温暖了玄衣那颗冰冷的心。就这样了吧!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原来这世上她不是一个人,至少还有他陪着。她放松了自己,任苑荣的手滑过她的腰际。她准备着,有些害怕地等着衣带滑落的时刻。忽然苑荣轻轻一歪,靠在她身上再也不动,听着他呼吸渐均,玄衣忍不住吃吃地笑,关键时刻,他竟睡着了!

笑过后她愣愣地盯着黑漆漆的床顶,往事一幕幕从脑海闪过,他的笑容也那么清晰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一阵凉风顺着半掩的门吹进来,玄衣打了个哆嗦,她将苑荣推到床内,拉了被子给他盖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间。南方的冬天不算冷,不过夜里依然凉,她在院外坐了一夜,天明时,她为过去划下了一个句号。

可是玄衣万万没想到,第二天苑荣醒来,竟然把昨夜之事全然忘记了。

“昨晚你喝醉了。”玄衣温怒地说。

“哦,对不起,有没有弄脏你的房间?”他客气地问道。

玄衣摇了摇头,心下懊恼,再无片言只语。

从那天起他变得繁忙起来,长时间呆在医馆里,总是很晚了才回家。有一日晌午,玄衣等了好久,以为他会不回来了,只得自己试着生火做饭,没想到弄得灰头土脸的时候他来了。

“我来吧!”他只说了三个字,接过了玄衣手中的干柴,几下就将火烧得旺旺的。吃饭的时候玄衣偷眼打量他,看到他的俊脸上写满了疲惫,他的嘴唇生得很好,唇线很分明,轮廓优美。玄衣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天晚上,脸颊有些发热。

“脸怎么红得这么厉害,是不是感染风寒了?”苑荣问道。手探前来试了试她的额,“晚上我给你开些药来…”

他话未说完,玄衣甩开了他的手:“我没病,不用你管!”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以后你别弄这些事,我来做,今天病人多了些,所以回来得晚了,你别生气。”过了一会儿,苑荣说道。

“我不是为这个生气!我吃饱了,你慢慢吃!”玄衣放下筷子,跑出了房门。她跑到院中,对着树干踢了几脚,这个呆子,做了什么全然忘了,还真当她陌生人了,难道还要让她来提醒他吗?踢累了她坐在石凳上,将手放在桌上,把头伏了上去。

苑荣看着她只扒了一口的饭,也没了胃口,默默地放下了筷子。来到院中,见她伏在那里一动不动,本来说过不管他的心终是没能忍住,走到了跟前。

“玄衣,别伏在这里睡着,会伤风的。”

她没有动,苑荣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起来,玄衣也没有反抗,任由他这么抱着,眼敛低垂,竟不看他。

“别跟我怄气了,你说吧,要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好不好?”他边走边低声说道。

玄衣睁开了眼,枕在他的臂弯看着他,手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你都说不管我了,我哪敢跟你怄气啊!”

苑荣看着她尖尖的小脸,这段日子来几乎瘦了一圈,本想真的不想管她了,可是总是硬不起心肠。“算我错了,好吧?我答应过会好好照顾你的,怎么会不管你呢!”

玄衣的泪掉了下来,这段日子以来,她总是动不动就掉泪,似乎要把多年积累的泪水全部倒出来,一点也不像她了。有时候她自己也想,是不是因为苑荣太宠她了,所以变得娇气了。

苑荣走回厅前,将她放到凳上坐好,心底的防线全部因她的泪而瓦解了。“别哭,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你别哭。”

玄衣听他这话哭得更厉害了,苑荣无奈,只得将她搂到 怀中,轻轻抚慰。她的头埋在他胸前,露出了一片粉嫩的脖颈,她将头歪了歪,将眼泪鼻涕全蹭在他身上。苑荣暗叹,她的动作有时候有些小小的无赖,就像是个小孩子。忽然间视线一转,被她颈侧的一片红斑吸引。

“这是什么,玄衣,你的颈上怎么会有红斑?其他地方有没有?”联想到她最近的状态,苑荣生怕她得了什么病。

玄衣抬起了头,眼泪已经干了。“你说这个吗?”她拉开了衣领,指着上面深深浅浅的斑点。

苑荣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的颈间全是。

“手上有没有?”他愣住了收不自觉地抓紧。

“放手,你再捏,我的手又要青了!”玄衣说道。

“又?”苑荣迷茫地看着玄衣,慢慢思索,有一些片段从他深藏的记忆里显现出来,“这些…是…是我弄的?”

“是狗咬的!”玄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苑荣看着她脸越来越红,眼睛里有东西在苏醒,唇角慢慢浮现出笑意,他说道:“对不起,我喝得太醉了,不大记得了!”

“不记得算了!”玄衣起身欲走。下一刻,她被拖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苑荣紧紧地搂着她,在她耳边许下承诺:“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玄衣,嫁给我!”

69、南国芳春

难过的春天来得特别早,北方还在白雪皑皑,这里已是春意盎然。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喧嚣了一天的院落终于安静下来,苑荣回到新房内,玄衣穿着秀满团花的大红嫁衣,正端坐床前,听到苑荣的声音,一把扯下了大红盖头,吐了吐舌头说道:“人都走了?我好饿!”

苑荣的脸上有着些许酡红,呢是喝酒的缘故。

“饿了你就先吃啊,咱们可没那么多规矩。”他说。

“我都偷吃了几回了,”她笑道,“幸好四丫不是我的丫环,不然我耳朵要被她念起老茧来!”

“原来你不让我买个丫环,就是这个意思啊!”苑荣笑道。

玄衣上前拖住他的手,调侃道:“大哥这双巧手,等闲人我是看不上眼了,是谁说的要一辈子对我好?现在后悔可是来不及了!一经出售,概不退货!”

“哈哈!”苑荣忍不住笑了,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眼神迷醉,“不后悔,永远也不会后悔!”

他的眼睛黑色幕布上缀着的宝石,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嘻嘻地吻沿着每根手指落下,带起一阵酥麻,像电流一样传遍玄衣的全身。

“玄衣,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成了我的妻!”苑荣的额抵着她的,语音颤抖。

玄衣腾开了手,抚上他的鬓边,将他如墨的黑发顺了一缕到跟前,与她的相缠。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玄衣说道。

苑荣抬起了她的下颏,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他的眼睛那么黑,那么亮,像一口深井,将玄衣吸了进去。她伸出手,指尖从他的眉际瞄过,摩挲着他脸上的线条轮廓,这个男人,将会陪伴她一生,她知道他会宠她,爱她,一如既往。

苑荣觉得喉中干渴,他盯着面前殷红犹如樱桃的小嘴,只想赶快将它含在口中,好解去那一身的燥热。自从醉酒那次后,他和她最亲近的接触只是抱一抱,搂一搂,这一天他已经盼了很久了。带着些微忐忑,他的唇覆上了她的,温柔地轻触着,一阵酥痒的感觉传遍全身,她的唇上似有魔力,令他心跳加速,血液奔流。

玄衣的手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颈后,攀住了他的肩,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一些。苑荣渐渐用力,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合二为一。玄衣轻轻呢喃了一声,他再忍不住,身上燃烧起腾腾的火焰,一点一点地聚集,仿佛要将他烧融。一把抱起她走到床前,将她轻柔地放在红木雕花大床上,她躺在绣着鸳鸯戏水、龙凤呈祥的锦被上,发髻早被苑荣挑开,乌丝满床。

苑荣的吻再次覆上,他将她压在身下,高大的身影与她的想贴合。他的吻仿佛一把熊熊燃烧的大火,愈来愈狂热,烧得她再无退路,十指无助地抓着床幔,绞得紧紧地。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他强忍着自己的焦渴,与她十指相扣,轻柔地吻着她,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说着深藏心中许久的爱恋。在他的安抚下,玄衣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在他的柔情之中融化,他的身子却早已坚硬如铁。感觉那坚硬抵着她,玄衣的脸更烫了,她目光迷离地看着他,微启檀口,不胜娇艳,苑荣的手摸索过来,颤抖着解开了她的衣衫。床帐放下,一室旖旎,只听得喘息声由轻变重,苑荣的长久以来的相思终于找到了归宿,化作浪潮,扑向他心爱的女人。玄衣紧紧地抱着他,任由他带着自己在大海中沉浮,直到汹涌的浪潮铺天盖地地将两人淹没。这一夜,说不尽的缱绻缠绵,苑荣一直将玄衣搂在怀里,仿佛世间最贵的珍宝,不舍得放开。

早晨玄衣醒来,迷糊中感到入手处是一片温热,睁开眼,她的手放在苑荣的胸前,头枕着他的臂膀,将她牢牢抱在怀中。而他正低着头,深深地、静静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大哥!”玄衣叫了一声。察觉到两人均未着片缕,面上不禁一红。

他低沉地笑声响起,凑过头来,在她的唇上轻吻了一下,看着她认真地说道:“玄衣,我真怕这是场梦,梦一醒,你就不在身边了。”

“不会,我答应过你不走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怎会丢下你!”玄衣说道。

他低下头,再一次热烈地吻她的脸颊,她的耳垂,她的唇,黑发缠绕在她雪白如玉的肌肤上,玄衣初经人事,不堪承受,赶紧推开他,愁眉说道:“我饿了,昨晚被你一搅,都忘了吃东西。”

苑荣苦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说道:“好吧,昨晚累了,你再躺会儿,我去给你做饭。”

玄衣趴在被中,看着他披衣下床,离去前他又回来,在她脸上不舍得吻了一下。心里眼里全是他的爱意,他的关心,她笑着闭上眼,心中被满满的温暖涨满,爷爷,你看到了吗?这个男人对我很好很好,我没有选错,对么?

苑荣回来时,玄衣已经起床,她改穿了一身轻便的装束,不过依旧是鲜艳的红,透着喜庆。她正在洗脸,铜盆中倒映出她的容颜,一张脸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许是初为人妇,眉梢眼角尽显风情。她对苑荣微微一笑,站在那儿,说不出地动人,正可谓峨眉颦笑兮,将言而未语;美目流盼兮,嗔视而有情。

苑荣屏着气走到她面前,抬手轻轻触了一下她的脸,感受到了温暖的血液在他指尖下流淌,他轻叹一声:“玄衣!”这宛如精灵的女子,他竟然真真切切地拥有了她,幸福来得太快,他生怕这是老天的一个玩笑,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玄衣抬手抚平了他的眉,将桃木梳子交到他的手中,歪头轻笑:“郎君为妾梳妆否?”

“夫人有令,敢不从命!”她的笑颜令他安心。她端坐妆台前,含笑看着镜中的他。不用上妆,她已是这世上最美的饿红颜。

玄衣什么都学会了,就是不会梳发,那些复杂的发式,对她来说难于登天,以前在景府有丫环小雪给她梳,逃出来后没有小雪在身边,她只得用一根带子将长发束住,没想到苑荣却有一双巧手,他梳的发髻,胜过小雪许多,于是从此后他便成了玄衣的专职发型师,幸好他对这项工作亦是喜欢。

她凝视着镜中的他,桃木梳子轻柔地梳理着她的发丝,一缕一缕被他挑起,梳成复杂的发髻。他的表情专注,仿佛握在手中的不是她的发丝,而是他的依恋。

玄衣静静地看着他,情不自禁地浮起一丝笑意。他恐怕是世间最温柔,心思最为细腻的男子了。当时逃得匆忙,过了许久她才想起没有见到小雪,不知道自己一走,她留在景府,景流觞一家会不会为难她。苑荣却告诉她,他已做了安排,自若云走后,景家人对林惟书那个傻子已经完全忘记了,他吩咐林惟书带着小雪在他们之前就离开了景家,他对林惟书说这是玄衣的安排,如果他听话,玄衣随后就回去江南林家找他,否则他永远也见不到玄衣了。没有人陪他玩,林惟书在景府已经呆的不耐烦了,一听说要离开,当然高兴,带了小雪很快就没了踪影。苑荣给他们准备了足够的盘缠,有小雪那个机灵的丫头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梳好发髻,小两口正要吃饭,外面传来拍门声。

“这么早,会是谁呢?”玄衣诧异地问道。

“医馆关闭了,兴许是有急患,不得已找了上门来,我去看看。”苑荣身形一展,掠出门外。

其实今日是他们在清浣撑的最后一天。两人商定在这里成了亲,然后就按图去寻找宝藏,取出祝天舟所藏武功秘籍。不管报不报仇,苑荣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玄衣,尽管他的小妻子告诉自己有了一身强大的灵力,已经不怕任何危险,可是他还是不放心,总想将她护在羽翼之下。

脚步声传来,苑荣领着客人进屋了,玄衣惊诧地起身,不是熟人他不会往家里带,又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在这里,来的是谁呢?

“啊,景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玄衣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景晴本来带着笑,看到她一身新嫁娘的打扮,那笑容忽然就没了。

他长大了嘴,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嫁人了?”

“对了,还未跟恩公说呢,我和玄衣昨日成的亲,若是你早来一步,就可以喝到我们的喜酒了。”苑荣笑道。

景晴讷讷说道:“是可惜…晚了一步!”

“我叫你一声景大哥,你不会介意吧?”玄衣问道。

景晴摇了摇头:“姑娘客气了,能得姑娘叫一声大哥,景某求之不得。”

“那么,景大哥就不要见外了,你就直呼我玄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