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子忙道:

“世子爷这话说的可也差了,当初世子爷何尝说过赎身,不过是想梳拢破瓜,可这四个,不与别的姑娘一样,身契虽在云水楼里,当初可是说好了的,只要她们乐意了才成”

秦思义一把揪住她的脖领子,更是怒火上窜:

“你的意思是说这几个婊/子,不乐意伺候爷,行啊,当了婊/子,还他娘的立牌坊,今儿我也让她们几个见识见识爷的厉害,今儿我还就看看,哪个敢不乐意了”

松开老鸨子抓住一个过来的龟奴问了去向,甩开步子冲了过去。

老鸨子在后头着急的喊叫:

“哎呦!我的世子爷哎!你这是怎么话说的,不可莽撞莽撞啊…”

嘴里喊叫的急,脚下却走得甚是缓慢。秦思义哪里受过这样的憋屈,抬脚踹开顶头最大的一间,可不四个花魁陪着四个江湖汉子,吹拉弹唱,正乐和呢。

秦思议紧走进步拉住最外头的飞花,心头火气,也顾不得惜香怜玉,抬手就是一巴掌,掰着她的膀子,直接道:

“你他娘看不上爷是吧,臭婊/子,爷素日里是给你们脸了,还当自己多金贵,不就是仗着这身皮肉好点,最终不是要在爷的□,让爷骑的货,你还上脸了,今儿爷就办了你…”

嘴里不干不净,手直接往外拉拽飞花,飞花吓的花容变色。

四个江湖汉子站了起来,当头一个五大三粗,紫膛脸色,一瞧就穷凶极恶,直接就问:

“你是那个什么秦思义”

秦思义一愣,倒不妨这几个是认识他的,一琢磨即是知道自己的名儿,必然就知道自己的底细,想来不敢胡来,于是底气更足了:

“正是爷,识相的给我快滚”

当头的汉子桀桀怪笑几声,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秦思义都没看清晃过来的人影,已经被一脚踹倒地上,不知道来人使了什么手段,竟是躺在地上,一动都动不了。带头的紫膛脸的汉子过来,从上到下俯视他几眼,一抬脚冲着他的命根子踩了下去。

“啊…”

秦思义一声惨叫,就晕了,汉子还不依不饶,抓起他,一抬手顺着窗子就扔了下去,直接摔在街面上,亏了楼不高,不然指定立时毙命,即便如此,也是相去不远。

府里得了信,带了人过来,哪里还有那几个汉子的踪影,江湖人士,捕风捉影,哪里找的着,抬了秦思义回来,赶紧请了太医过来,命根子先不管,就这命保不保得住还另说呢。

郡王妃听了太医这话,竟是直接晕了过去,抬回屋里去,另行诊治。

老亲王郡王爷恨的不行,可就他们这样的人家,竟出了这么宗大丑事,这件事想来也是盖不住的了,皇上那里知道,说不准就定他们个治家不严之罪,把安平王府都带累了,这是个毁家灭族的畜生啊,若是早早约束,何至于此,如今悔恨都是晚了,心里再恨再悔,头先保命要紧。

郡王爷老亲王都清楚,太一眼里当差的这些太医,都是报喜不报忧,平常请请平安脉还罢了,若有要死要活的病症,却不大管事,遂私下里和思明商议,寻一个妙手神医来救秦思义的命。

秦思明倒是想起一个人来,就是云州的寒清,前些日子桥妹妹刚过门的后母,只是他这个新岳母,性子素来有些古怪,恐求不来。

思明先压在心里没说,想着回去先和桥妹妹商议,这位新岳母性子虽怪,却难得与桥妹妹相合,若是桥妹妹一封信去,没准能成。

他哪里知道谢桥和秦思义那些事。回来还真巴巴和谢桥说了,谢桥压了压心里火,淡淡的说了句:

“远隔千里,恐赶不及,还是就早找别人的好”

说完便说身上乏了,径自脸儿朝里头睡了,不理秦思明。秦思明正愁着他大哥的病,也没在意,两口子熄灯安置。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秦思明匆匆就走了,谢桥用早饭的时候和巧月说了这事,巧月道:

“亏二爷还开了这个口,这就是恶有恶报,神仙都救不的,谁来了都不成,何况咱们家新太太,救他,做梦,不直接下药毒死她,都是好的了”

谢桥扑哧一声乐了,说起寒清,谢桥倒是也没想到,真能这么顺当的就嫁了她父亲,就这样稀里糊涂就成了,她这怀孩子的事情,也早就传了家书过去,父亲那里回信说,必然赶在孩子落生前回来。

说实话,有寒清在一边,谢桥真放心了不少,比起那些只会之乎者也,背药书的太医,寒清的医术更靠谱些。

只是她也不是圣母,让她救秦思义,她还真做不来,至多就一边瞧着罢了。

张妈妈一脚迈进来低声道:

“我可听着点儿信,园子那边的抱琴说是疯了呢,成日里闹了个不消停,肚子里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听那边的几个婆子私底下说,这都八个多月了,肚子里连个动静都没呢,别是个死胎吧”

说着忙打了自己嘴一下:

“瞧我这张嘴,可不在姑娘面前胡说呢,要注意那什么来着”

春枝抿抿嘴,瞅了谢桥一眼道:

“胎教”

“对!胎教,胎教”

满屋里的丫头婆子都跟着笑了起来,谢桥站起来道:

“可是不早了,咱们过去吧,外头想必又是一院子等着回事的人了,这一停事闹出来,郡王妃的病又沉了些,少不得,我还要操劳些时日。”

巧月上前拿过羽缎斗篷,给她严严实实的披上,系上前面的带子,接过暖月递过来的手炉,放在她手里,整整头上的昭君套,从上到下瞅了一遭,见妥当了,才扶着谢桥出了屋子。

整整下了这两日雪,如今这会儿才算放晴起来,冬日的阳光,照在飞檐的积雪上,一片晶莹的白。

院子中,去年里新移过来的一颗腊梅,映着雪开的热闹,朵朵金黄伴着积雪,冷香阵阵扑鼻而来。

谢桥深深吸了一口,这正是,高标逸韵君知否,正是层冰积雪时,不经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

遇郎中翻出旧年事

大夫是请了来,郡王爷这才知道,为什么前头几个太医都欲言又止的,话都说的含含糊糊的就匆忙走了。思义这个畜生,竟不知道在哪里,染了一身脏病回来,他们这样的人家,这要是传出去,可怎么得了。

遂急忙让思明寻前面几个太医,私底下给了好处,偷偷瞒下这档子事,可这病却也要一块治,请的这个大夫,虽说诊出了病,可人摇摇头说治不了,就走了,郡王爷这边急得一脑门子官司。

那边方碧青钱月娇可也真着急了,虽说秦思义不是个指望上的男人,可如果没这个男人了,她们可就什么都没了。

这两人也不是个糊涂的,虽说心里也恨,可也日夜忧心。

钱月娇传了信儿给她爹娘,前些日子家去,倒是影绰绰耳闻,他爹认识一个什么大夫,听说很有些道道,她大哥,春天那时候,染了那个什么病,就是让他医好的。

这边私下也和方碧青说了。

这样的事,虽说瞒着外头的人,可思义屋子里的妻妾,自是不能瞒着的。方碧青原总说,恨不得秦思义死在外头才好,可真到了这关头,她也真就没了主意,哪里还计较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保住命是首要大事。不然世子都没了,她这个世子妃算怎么回事,这府里便再无她的立足之地了。

因此听钱月娇说有个能医病的大夫,忙忙的就和婆婆说了,让尽快请进府来。

郡王爷和思明一商量,秦思明听着不怎么靠谱,言说还是请个正经的大夫来的好。郡王爷也觉得这话儿有理,便和郡王妃说了。

不知怎的,话儿就传到了方碧青耳朵里,也不管婆婆还病着,竟是拉着钱月娇,过来哭闹,那话里话外的就说,小叔子不安好心,这是要看着他大哥没了性命,好在后头拾便宜呢。

可巧,这话正好让来给郡王妃请安的秦思明听了去,气了满脸通红说了句,大哥以后的事,他都不管了,一甩袖子走了。

郡王妃心里这个气啊,可这一番闹,倒是真把大夫请了来。这郎中倒也有些本事,进来一搭脉,病症就说了七七八八。方碧青和钱月娇在屏风后听着,心里也跟着有了些底儿,请到外头开方子,这郎中目光闪烁,四下游走,郡王爷瞧了不喜,叮嘱两句便自行去了。

郎中开了方子,因也真怕他出去没嘴的胡说,再说秦思义的病,想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便前面寻了个僻静的院落,安置郎中住下,郎中自己带个药童。方碧青又把自己院子里的一个齐整的小丫头,送过去伺候,言说若世子好了,还有重谢。

还别说,几天功夫,还没过年,秦思义的病倒真有了些许起色,最起码,不是那样昏昏沉沉的了,郡王爷欢喜起来,看着郎中,也不是那么七八个不顺眼了,也赏了银子下来。

就这么不好不坏的,拖到了除夕,郡王妃的病好了,谢桥仍把府里的内务交还给了婆婆。郡王妃喜欢巧月春枝的底细,特特借了她两个过去帮忙。

婆婆张口了,谢桥也不好推辞,横竖说好了,过了正月十五,府里大小宴席应酬都过了,必然让她们回来的。

谢桥心里也琢磨,让巧月和春枝跟着婆婆历练几日也好,等将来自己分出去,这两个就有经验了,哪里想到不过几日,刚过了初五,巧月边便托病回来了。

一回来就和谢桥低声说了原委,谢桥不禁暗惊,你说事情怎的就这么巧了。

原来巧月在郡王妃那边帮着理事,自是难免和外头的清客们打头碰脸的,平常日子,老亲王郡王爷都交朋好友的,府里原是养着十来个清客闲人,过年过节的,大席小宴,都是个坐上的陪客,可也就在二门那里止住了,谁也不许进内府来。

都是些读书人,也都讲这些规矩,可偏那日,赶上老王妃明儿要在园子里宴客,说是要让把那个十二月花神的玻璃围屏搬出来,放在园子梅林边的空地上,摆上宴席,倒也暖和通透。

郡王妃便让巧月带着人来搬,可巧刚拐过东边的连廊,迎头就碰上了刚给秦思义诊了脉回来的柳郎中。

巧月眼风一扫过,不禁吓了一跳,可是过去了这么些年,巧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就是当年给春枝瞧病的那个外地郎中。

当时虽说隔着帘子,巧月还是从帘子缝里瞧见了郎中的模样,长的不甚体面,倒是好记的很,这猛一瞧见,虽说换了衣裳,巧月还是认了出来,遂多打量了他两眼。

这柳郎中,咱前面说过,是个看了几本药书出来混饭吃的,江湖郎中,你说本事也不大,可偏巧运气极好。

那年刚一进京,就撞上了伯爵府那档子事,得了不少银子,遂安下心来,就在京城里混了。一开头就在客栈里落脚,后来觉得贵,便在轻花巷后头的胡同的大杂院里,租了间屋子过活。

轻花巷,是京城最下三滥的地方,和云水楼那等地方不能比,沿着轻花巷都是最低等的妓院。

轻花巷前后是京城里的贫民窟,许多进京偃蹇住的外地人,都住在这里,或经商失败,没有盘缠回乡,或进京赶考,却屡次落第,没脸回家的书生,等等,都是每日里要出门奔嚼谷的穷人,单身汉。

因此妓院这等皮肉营生就应运而生了,稍微好些的,也不过二三十个铜钱,就能让你随便折腾,自是不会讲究什么干净卫生,染上脏病的□,便不再少数,因此柳郎中的生意倒是真挺好的。

不知道哪本书里瞧了个方子,首一次用了,倒是管用的紧,日子久了,便有了些口碑,还搭上了轻花巷一个相好的,叫胡娘子的□。

胡娘子如今虽说年纪大些,可骨肉匀称,腰肢轻软,擦胭脂抹粉的上了妆,也看着挺衬头的。再说柳郎中一个村里出来的乡巴佬,人不嫌弃你倒贴,你还能往外推吗,一来二去的,就好上了。

好上了,才知道,这胡娘子有些个人脉,和那些靠皮肉吃饭的□,不大一样,原是上等妓院里,年岁大了,被转卖下来的,自己有些体己,索性赎了身子,在轻花巷落了户,高兴了,也接一两个客,不乐意了,就相好的哪儿一混,倒也自在。

这日里,来寻柳郎中,两人大白日就上炕先好了一场,胡娘子才说:

“有桩好买卖,若是成了,你也就不必在这轻花巷憋屈着了”

说着斜眼撇着柳郎中道:

“就怕你将来发达了,却忘了我今日的好处”

那柳郎中忙赌咒发誓的,说了一大串好听的话,这胡娘子风月场中混了小半生,都没混出来,就是因为她这个糊涂性子,就信男人的话 ,哪里知道露水夫妻罢了,哪来的真心实意,所以最后被柳郎中丢下,也是她自己没想明白。

胡娘子以前的姐妹引见,柳郎中就进了钱府,给钱昌文治病。钱昌文的荒唐,咱前面也提了,钱百万一开头还任他花,后来见不成,就开始严加约束。

钱昌文落下个荒唐的名声,腿还坡了,亲事又高不成低不就,就耽搁了下来,家里有几个通房丫头,也嫌弃没有青楼□的风情,仍常要出去鬼混。

后来银子不凑手,被底下的小厮引着,去了那低等的妓院一两次,谁知就染上了病,寻着秘医,来治,治了小一个月,也不见起色,越发怕了起来,谁知这柳郎中进府来,几服药下去,就好了。

钱百万一高兴,就把手头上一个不怎么值钱的小院子,给了柳郎中。原是别人抵押在他这里,后来蚀了本,就收在手里,也不是临街的门面,地方也不好,还有些窄,卖不上银子,租出去,也没几个钱,索性送了这么个人情。

这柳郎中倒是个会巴结的,一来二去和钱家父子,混的极熟。一开头,还偶尔回去轻花巷寻胡娘子快活,后来胡娘子病了,柳郎中边少去了,乃至后来,都忘了还有那么个人。

要说这运气来时,神仙都挡不住,眼瞅着要过年了,谁知竟得了安平王府这么个好事。

这柳郎中当年进了伯爵府一趟后,心里就生了根一样。前几月,旁边住的媒婆子,还说给他说个死了丈夫,有房有家产的寡妇,他都不依。心里还记着几年前那场奇遇呢。

进了安平王府来,虽说世子妃送来伺候的丫头算齐整,可毕竟也不算很和心思,这日远远的瞧见对面过来一个年轻体面的丫头。错身的时候,竟然多看了他两眼,这柳郎中扫见巧月明丽的姿色,不禁身子一阵酥,追着巧月的背影,愣了很久的神。

回头向身后的小厮打听:

“你刚才唤她巧月姑娘,可是你们府里哪个房头的丫头,以前怎的没见过”

那小厮是个机灵的,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柳郎中的心思,笑道:

“您就早歇了心思要紧,慢说人家已经成了亲,嫁的还是外头如今的大管事,就说没嫁人那会儿,也是云彩尖上的人,咱们这等人够不上,够不上。那是我们二奶奶跟前最得用的大丫头,当初是陪嫁过来的,识文断字,能写会算,比寻常家的小姐都强呢,又是那么好个摸样。不是我和你吹牛,和她一起陪嫁过来的另一个,巧兰姑娘,如今可是南丰国的宠妃呢。那个新皇帝一登基,就册封了,听说很是受宠。当初这位巧月姑娘,二奶奶原说要配一个才俊的,是巧月姑娘自己不乐意,说好说歹,不离开二奶奶,这才委屈许给了主母娘家的二小子,如今在家里说一不二。要我说也是,我要是能讨这么个媳妇,每天给她跪着洗脚,我都乐意。”

柳郎中倒是忍不住哧一声笑了:

“你这小子才多大,就想娶媳妇了”

说着低声道:

“其实啊,她们那些看上去体面的人儿,私下里的龌龊你是不知道,乱着呢,走,我给你说说,还就是那伯爵府里头,旧年的一桩事…”

财迷心郎中敲竹杠

论说这档子旧事虽龌龊,也不过是伯爵府的事,和安平王府埃不上边。偏这柳郎中,倒是会钻营,不知怎的,进了王府来给秦思义治病。

巧月暗恨不已,这秦思义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祸害精,到了那儿,都是臭块地的主,倒不如早死早套生的干净。

谢桥心里掂量着这事,即便那姓柳的郎中记得,想来也弄不清个子丑寅卯,只要不叫他认出来,伯爵府大了,那件事,不见得就疑到春枝巧月身上。

当初那几个婆子,过后,都让老太太远远打发到庄子上去了。如今老的老,死的死,也难寻个影儿了。知情的就巧月一个,春枝虽是当事人,那时节昏昏沉沉的,想来也理会不得这些。

若是告诉了她,她一担惊受怕,未免露出行迹来,倒不如索性瞒着她的好,横竖这事都过去这些年了。

谢桥拿定了主意,偷偷和巧月商量了,让巧月进出多着紧些,即便遇上了,也不要说话。就怕那郎中当年没瞧见模样,却记住了声音,认出来,回头到处胡说,可也是麻烦。

主仆两个这边商议的挺好,可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柳郎中,打从头一次遇上了巧月,偏巧月多瞅了他两眼,心里就存了些龌龊。

想着这巧月可是长的个好模样,虽说男人是个外头管事的,可毕竟是个奴才,哪有他体面。世子妃那边都应他了,若是世子的病大好了,便荐他进太医院当官,这可不是熬出来了。

自以为自己挺体面,想着这女子也不见得个个都是正经的,没准就是一桩风流官司。心里存着这些痴想,便有意无意的凑跟前来。

巧月管着事,那里能真天天躲着,那日正在库房里的管事的说话,可巧就让柳郎中听见了几声,柳郎中当时就愣了。

这声音就是死了,他都忘不了,那时在伯爵府里一听,身上就跟着酥了。巧月的声线略低,颇为好认。加上姓柳的又放在心里这些年,没事就想想,哪里会忘了,说刻骨铭心也不是瞎话,一听就听出来了。

回去把前几年那事,从头到尾思想了一遍,突然眼前一亮,生出个主意来,觉得这是桩了不得的大买卖。他当初看药书给人治病,说归底儿,不就是为了求财,有了银子啥没有,比当官强多了。

他瞧着钱老爷比钱昌文自在,钱昌文那俩俸禄银子,都不够吃几次花酒的。听小厮说,这巧月是二奶奶跟前陪嫁过来的丫头,想必是从小就服侍的,那么当年床帐里头躺着的,难道是这位二奶奶,私通男子有了孩子…

不,不,不对,听说这位二奶奶过了年才十五,那时候才不大,万不可能有此事。即便不是二奶奶,必然也是二奶奶身边的人,不然不会特特差了二奶奶身边的丫头,去管这档子事。

别管是谁,这件事必是见不得人的秘事,以此要挟,必能发笔横财。

听京里人说,这位二奶奶出嫁那会儿,十里红妆,风光无限。手里的体己银钱,数都数不清的,想必弄出来些也不难。

柳郎中也不傻,知道这安平王府二奶奶的竹杠,也不是那么好敲的,便想寻一个替死鬼出来。思来想去,倒真让他想起了这么一个人来。

柳郎中想的不是别人,就是那混蛋钱昌文。钱昌文如今缺银子使唤,他爹如今不给他,他又想着花天酒地,自是手头不宽裕。

柳郎中知道底细,便偷着跑出来,寻他吃了顿酒。两人商议了,觉得此事可行,狗胆上来,便真行起事来。

巧月这边右眼皮蹦蹦挑了几天,贴了红纸片儿,可也不管用,正坐在炕头和她男人说,别是有什么祸事了。她男人那个猴崽子,猴上来添了一口,说这样管用,巧月抬起脚来,一脚踹开他,两口子正在这边调笑打闹,就听院里啪一声响动。

两口子吓了一跳,忙开门出来,见院墙那边白乎乎的一个东西,从墙外头仍了进来的。巧月男人骂了一声,开了门左右瞅了瞅,见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啐了一口。

回来,却见巧月脸色有些发白,刚要问怎么了,巧月忙着推他,让他套车,说是得回如意馆去,她男人不敢耽搁,巧月略收拾了,就进了安平王府。

今儿轮不上她当值,谢桥刚沐浴了,就见她风急火燎的跑了来,刚要问她这时候来作甚,就见巧月脸色凝重,遣退了身边的人,把包着石头扔进来的白绢,拿出来给谢桥。

谢桥展开一瞅,不禁脸色阴沉。白绢上就两行字,若想瞒下昔年丑事,于三日后,带着一万两银票,送到东郊的树林子里来。

讹诈,这事儿对方做的并不缜密,加上谢桥和巧月早有防备,略一想,就知道是那个柳郎中的起的事,倒也想不到他敢这样大胆,想来是勾结上外头的人,想着敲一笔横财,可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他一个小人敲竹杠。

可这事说起来,还真不能声张,关系着伯爵府的体面,伯爵府如今这脸面可丢不起,和皇家沾着姻亲呢。

打从公主下嫁了,就连大老爷二老爷,和两位荒唐的堂兄,都收敛了不少。想来是祖父下了严令,他们也知道些轻重。这事要是翻出来,公主的面子可往哪儿摆。

谢桥觉得这事她办不了,便打发了巧月先回去,等着秦思明回来,和他细细说了这事。

思明一听就大怒起来,这可是,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真有这样无法无天的。听谢桥说,没准是那个柳郎中使得坏,思明点点头恨道:

“可是说的,那个郎中我瞧着就不像什么好人,目光闪烁,绝非善类,父王也不喜他,偏大嫂,像供佛爷一样的供奉着,还巴巴的把自己身边的一个丫头,送了过去侍奉枕席。原先我瞧着兴许还有点本事,可你瞧这些日子,大哥竟是不见好了,就这样不死不活的拖着。如今我也不管他们那院子里的事,免得惹一身骚。可他敢冒犯到我身上,可就饶他不得了。这事你不用操心,交给我,便妥帖了。”

谢桥点点头,撑了撑后腰,如今肚子大了,坐久了,腰就酸疼的不行。思明忙拿了个迎枕,垫在她身后让她倚着,给她轻轻揉了揉,另一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忽然手下一动,秦思明吓了一跳,像被烫到一般,迅速抬起手来,傻子一样的惊呼:

“他,他动了,桥妹妹,他动了”

谢桥白了他一眼:

“他是个活物,当然会动了”

秦思明楞了半响,又把脸轻轻贴在上面,咚…弹了他的脸一下,秦思明笑道:

“这指定是他的小脚,踹我呢”

说着摸摸谢桥的肚子认真低声严肃的道:

“不许踹我,我是你爹”

谢桥咯咯笑了起来。

张妈妈领着人进来摆饭,听着二爷说话,不禁笑道:

“二爷和他说话,哪儿能懂,等他出了二奶奶的肚子,您再教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