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丛意儿侧头看了一眼中年男子,微笑着说,“这与尤公子如此轻易的出入此地比起来,还是容易些。”

中年男子一愣,微微笑着掩饰了一下情绪,温和的说:“正如姑娘心中猜测,在下的身份确实有些特殊,所以不方便对姑娘解释,但是在下保证,我对姑娘只是真心一片,绝无恶意。”

丛意儿点了点头,说:“这到也是,太上皇对你也有几分纵容,若不是——”丛意儿轻轻顿了一下,神情略微有些忧伤的说,“如果不是逸轩出了意外,他与你到是可以做对朋友,你们虽然行为举止都不相同,身份地位也不相同,但是,总有几份说不出的相似之处,逸轩是个寂寞的人,如果有你这样的朋友,他的生活一定有乐趣的多。只是可惜你们不曾相遇。当然,也或者你们根本就认识,毕竟你是一个可以随便出入此地的人,想要遇到逸轩,实在是件容易的事。”

中年男子看着丛意儿,犹豫了一下,轻声劝道:“已经是逝去的人,姑娘要放下才好,他是个不得不以国事为重的人,他身上负担着太多的城府和心机,无法用全心来对待姑娘,这是他深为内疚的事情,如今他人已经走了,姑娘可好好的活着,以姑娘的情形,定会得到一位如意的郎君相伴终生的。”

丛意儿淡淡一笑,说:“这话说得有些浮浅了,他之生死不过是他人眼中的,他对我而,始终是在的,若想了,他就在我心中,身体的消失算得了什么,生生世世的相许,不知独自过了多少寂寞的岁月,等待的结果不知是什么,岂不更苦,如今我来了,我们相遇了,相爱了,已经是幸事,生或者死,不过是他人言之。我如今,可以想他,念他,用心爱他,难道不是极好?”

中年男子愣愣的看着丛意儿,竟然说不出话来。

丛意儿感觉着微微的凉风吹在脸上,很是舒服,她不再说话,安静的走着。

“听太上皇提起过,他与你不过是匆匆相遇,怎么可以如此放不下?”中年男子叹惜的说,“早知如此,真不如当时不相逢,至少此时你是幸福的。”

丛意儿轻声说:“活在这世上,总会和某人某事有注定的缘份,或者前一分钟大家还是彼此不相识的陌生人,甚至是仇人,但是,缘分到的时候,却发现,心中的爱胜过一切,遇到逸轩的时候,我就有了各种理由让自己活下去,因为他在,我不舍得离开,这在此时才慢慢想得明白,原来,留下,只是为了他。”

中年男子茫然的走着,什么不说,人却有些呆呆的。

远远,看见居住的地方火光冲天,丛意儿一愣,第一个念头,无心师太如何了?她加快了步伐到了附近,远远就看见无心师太正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她们二人居住的地方火光冲天,丛意儿松了口气,只要无心师太没事就好,别的到罢了。只是——

丛意儿几乎是未加考虑的冲入了火中,把无心师太和中年男子吓了一大跳,丛意儿身姿轻盈的冲入火中,一边躲闪着随时掉落的火苗,一边迅速的冲入火中。

中年男子正要冲进火中,无心师太一把抓住了他,叹了口气说:“罢了,你不要去添乱了,这丫头的轻功就连我也是有些心虚的,她不会有事,只怕是要去拿你送的鱼,那对她来说不是礼物,则一种生命,她定是不舍得了。”

正说着,丛意儿已经从火中返回,只不过发梢微微有些凌乱,大约是被火苗灼的,不过并不严重,她怀中抱着那个小小的鱼缸,面上的表情到有几分喜悦,微笑着说:“幸好上面有个板子落下来搭了个小棚,否则,此时只怕成了鱼汤了,这鱼儿真是命大的很。”

“你看,我说得不错吧。”无心师太微笑着说,“这烧火之人也是愚笨,何必招惹这丫头,你看她温和,不多事,那是没有惹到她,如果她真生了气,那皇帝老儿也别想过安稳日子,真是想不开。”

中年男子微笑着说:“前辈说得极是,这皇上也是无趣的很。”

“只是火要祸及到附近的居民,幸亏这儿居住的人不多,否则真是可恶至极。”丛意儿一抿嘴,不高兴的说,“我心中本就不开心,他却偏偏一再的招惹是非,他以为只有他闲着,此时我也闲着,他烧了我的住处,我就烧了他的。”

她的表情极是可爱,无心师太和中年男子相视一笑,这丫头,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她真以为皇宫是那么好进的吗?不过,若是以她的武艺进入皇宫好象也不太困难的事情。这样一想,二人都在心中想:这丫头不会真的去皇宫烧了正阳宫吧?

到了晚上,正阳宫显得更加的寂寞,冷清,皇上不许任何人打扰他,就连经常陪着他的司马澈也被他撵了回去,身边只留了一个可信的小太监伺候着。

盯着跪在地上的人,皇上气得真哆嗦,说:“真是群无用的家伙,让你们放把火烧死那丫头,竟然连人都不知道在不在里面就放火,烧了她住的房子,除了打草惊蛇外,还能起什么作用?!真是群废物,给朕滚蛋!——”

地上的人吓得连滚带爬的出了正阳宫的大门,大气也不敢喘,双腿直打哆嗦的一步步挪出了院子,这几日的皇上脾气古怪的很,动不动就用这种阴恻恻的语气讲话,听到耳中真是恐怖。

“不是他们废物,是你自己太废物。”一个声音温和的响起,在正阳宫空旷的房间里听来极是清楚,虽然声音不大,但听入皇上的耳中却如惊雷一般。

“谁?!”皇上这样问,但答案自己已经给了自己,听这声音,除了丛意儿,不会有别人!

『134』第152章

房里的灯火突然都亮了起来,一个清丽的女子站在房中,表情平静的看着怪异打扮的皇上,眼中略微有些意外,这个蝶润还真是够‘狠’的,竟然给当今的皇上下了如此‘歹毒’的药,这药估计和她生活的世界里可以改变人性别的药物有相似之处,但是,作用更明显些,因为,才多长时间不见这位皇上,面前的人,已经是一副女子模样,只是因着这皇上原本是个浓眉大眼的粗壮男子,此时看来十分的滑稽可笑。尤其是一脸惨白,估计是粉扑的多了。

“果然是你。”皇上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丛意儿微微摇了摇头,说:“早知你是如此模样,我还真不费这功夫跑来这儿烧了你的正阳宫。蝶润姑娘还真是对得起你的狠毒,你如今变成这等模样,也算是赎了你对蝶润的伤害。”

“哼!”皇上不乐意的说,“你搞清楚好不好,明明是她对不起朕,怎么听你的话就好象是朕对不起她似的,她诱惑朕,伤害了朕的皇后,这等下贱的女子,朕那样对她已经是仁慈,若不是念着她曾经伺奉过朕几日,朕早就让人把她凌迟处死了!”

丛意儿轻轻叹了口气,说:“真是无趣的很,就算是当时是蝶润诱惑了你,也是你自己把持不住,怎么就把所有错放在了一个弱女子身上,若是你肯真心对她,她怎么会对你下此等毒手,就算是心中恨你对付逸轩,也会念着一日夫妻百日恩而放你一马,你却偏偏落井下石,对付逸轩,真真是损人不利己!”

“你是如何跑到这儿来的?”皇上不再谈论这个问题,盯着丛意儿,一脸怀疑的问,“这儿戒备森严,怎么可以让你一个臭丫头跑进来,来人呀——”

“不必喊了,就算有人来了,也奈何不得我,更何况此时正阳宫周围的人都让你撵得远远的了,除了那个小太监,此时他被我点了穴位,正昏睡中,听不到看不到。”丛意儿冷冷的说,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继续说,“我又不杀你,你紧张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想要知道你为何要杀死逸轩?又为何要处处与我做对?”

“一个男人做这种事情,好象不用什么理由,所谓的理由只是一种粉饰,朕需要权势来证明自己,就这样简单,如果司马逸轩在,朕就永远不能够真的成为大兴王朝的皇上!而你,只是一个总是和朕做对的可恶的女子,没有你在,朕会觉得舒服许多。”皇上冷冷的说。

丛意儿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点了点头,说:“这到真的是个理由,自古政治就是最黑暗的,实在是适合男子的事情,只是,你若想要得到什么,何必要用他人的生命做代价,难道,你真的以为你是九五至尊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成?你有你的手下,逸轩也有他的手下,到不妨试一试,哪一方来得更忠心不贰?”

“哼,若是不行,朕就只能送他去西天极乐世界!”皇上不乐意的说,“朕是这大兴王朝的唯一的皇上,如果有司马逸轩在,纵然他只是一位王爷,也令我逊色不少,这是他唯一的下场!”

丛意儿再次点了点头,说:“有道理,只是,你为何不肯安静的做你自己的皇上,却偏偏要一二再再二三的招惹我的安静?逸轩不会答应我与你为敌,一则乱了整个大兴王朝,二则你也不见得就是我的对手,信不信我若真的与你做对,你这个大兴王朝的皇位就不能坐得安稳。原想着安静的守着这剩余的岁月过我自己的平静日子,但你不肯罢手,如今惹得我心烦,只好也让你不得安生了。”丛意儿的声音听来很平和,但完全的不容置疑。

“你要如何?!”皇上生气的说,“这儿是朕的地盘,是由朕说了算的,你想如何又能如何?!”

丛意儿看着皇上,静静的表情,没有怨恨没有恼怒,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漠然,慢慢的说:“你烧了我的住处,你说,我当如何?”她说的时候,轻轻挥动了一下衣袖,桌上的烛台火苗突然窜高了许多,迸发出说不出的亮丽与奇异,然后,烛台歪落在桌上。

皇上呆呆的看着火苗在桌上渐渐的延展开,却动弹不得,只能僵硬的呆着,傻乎乎的看着面前的情景。

“我不会拿你如何,但是,你做的,我也可以做,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若是再有下次,我绝不会如此简单的放过你。”丛意儿冷冷的说,静静的站着,看着火苗在眼前越来越大,火光中,皇上的脸色愈加苍白起来,眼睛中有了害怕的味道。

没有人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好好的正阳宫着了火,等到大家发现的时候,已经烧了许久,整个正阳宫有些狼狈,皇上一个人呆呆的呆在一个相对来说较为安全的地方,那儿,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烧着,否则,只怕大家发现的时候,皇上早已经送了命。昨晚怎么会着了火,连伺候皇上的小太监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好好的站着,就突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再睁开眼,已经是围拢了许多的人。

司马溶并不关心正阳宫的大火,但是,他赶去丛意儿住的地方的时候,那儿也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听说,也是着了一场大火,至于住在这儿的人去了哪里,这附近的人并不知道。司马溶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儿的事情一定和自己的父亲有关,所以,当他看到正阳宫着了火的时候,突然间觉得很可笑。

自己真的是乌蒙国的传人吗?自己的体内流着的是乌蒙国的血?这听起来有些奇怪。

皇上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司马溶,看着这个儿子,他真是气不得恼不得,一想到昨晚的事情,让一个小黄毛丫头那样给涮了一通,站在那儿,好好的看着自己的正阳宫烧成一片,那火苗还真是亮,火苗中的丛意儿还真是不难看,难怪司马逸轩动了心,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按规矩出牌的女子,她的随意性是那么的大,鲜活如面前跳动的火苗,让人总有想要探究下去的感觉。可是,这个丫头却是自己实现计划的最大障碍!有她在,总有一天,她会如司马逸轩一样洞察他的所有,处处令他不自由的!

如果不是发现司马逸轩对自己有了怀疑,对他布置在各地的人有了防备之心,他,还真是不想杀了司马逸轩,虽然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一直以来是由一个母亲养大,而且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一对‘亲兄弟’,是太上皇最疼爱的两位儿子。但是,司马逸轩太聪明,总有一天会发现他的秘密,会对付他的,大兴王朝的天下是不能落入乌蒙国手中的,纵然他是皇上的亲儿子,也不可以。

“溶儿,你是朕的儿子,是朕最信任最疼爱的儿子,你不可以再与朕做对,你一定要替朕分担。”皇上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恼恨的说,“你立刻去把丛意儿找出来,让她在朕的眼皮底下彻底的消失,若是你不肯杀了她,就送她远远的离开朕的京城,只要是朕看不到她,就好,至于以后如何处置她,朕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对她网看一面,但是,现在,你必须替朕教训教训她,她,她,竟然敢烧了朕的正阳宫,而且就当着朕的面,朕何曾受过如此侮辱?!”

司马溶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有些不太情愿的说:“可是,父王,您何必要与她做对,她好好的,您也好好的,多好,如果不是您烧了她的住处,她哪里会找你算帐?”

“闭嘴!”皇上一指司马溶,恨恨的说,“你若是再说这等没有分寸的话,朕就立刻免去你的太子之位,让你做不成皇上!”

司马溶倦倦的说:“做皇上有什么好?若是可以选择,我宁肯做个皇叔般的人,自由自在的过自己的生活,不去理会这些是是非非,落得个心静。父王,孩儿觉得孩儿不是个做皇上的料,父王还是把皇位传给大哥吧,孩儿觉得,大哥比孩儿更适合做这大兴王朝的皇上。”

皇上瞪着司马溶,气得说不出话来。

『135』第153章

“朕千辛万苦的做到今天这一步,你就给朕来一句,你觉得你大哥比你更适合当这大兴王朝的皇上,就轻描淡写的推卸了所有的责任,你不觉得你太令朕伤心失望了吗?”皇上一字一句的说,眼睛里有了悲哀和怨情之意。“这大兴王朝是我们乌蒙国的,如果再是你大哥做皇上的话,不还是轮回到仍然是司马家的人做皇上,这天下仍然是大兴王朝的吗?朕也只知道,澈儿比你更适合统领这天下,但是,他不是乌蒙国的血脉,他身上有朕的血,但也有大兴王朝的血,他就是再聪明,再能干,朕也为会选择他!你想做皇上也罢,不想做皇上也罢,你没得选择,朕要你如何,你就得如何!你要立刻与丛惜艾生下一位儿子,他将是朕的孙子,也是乌蒙国的血脉。”

“可是,丛惜艾的父亲也是大兴王朝的人,而且,您能够保证乌蒙国的人也都是乌蒙国的人吗?最早建立乌蒙国的人不也是我们大兴王朝的人吗?不过是同宗不同门而已,夺来夺去,不还是大兴王朝的天下吗?就算是对天下人称这天下是乌蒙国的了,天下百姓不也仍然会觉得,这天下还是大兴王朝的吗?”司马溶看着父亲,倔强的继续说,“你不觉得一直以来,大兴王朝就没有完全的排斥和承认过乌蒙国是个与大兴王朝不同的国家吗?皇叔曾经说过,乌蒙国不过是大兴王朝的一个分支,一个让某些情形存在的分支,想收或者不想收,不过在于司马家一个念头而已。当时孩儿还听不明白这话,此时想来,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一直以来,乌蒙国的皇室之中,不也有大兴王朝派过去的人或者下嫁的公主吗?父王,您何必如此想不开,这天下是谁的真的如此重要吗?如果真的如此重要,您根本就不是皇叔的对手,若是皇叔想要从您手中夺走皇位,您,根本就做不成如今的位子。”

“你,你,你,竟然如此跟朕说话,真是,真是——”皇上气得只打哆嗦,盯着司马溶,说不出话来。

“父王,您不要生孩儿的气,孩儿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这几日,孩儿见过意儿几面,包括今天,孩儿看到意儿所住的地方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心里头真是难过,孩儿并不想怎样,孩儿知道在意儿心中只有皇叔一个人,但是孩儿是真的喜欢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只要她开心就好。”司马溶眼睛中有着浓浓的悲哀之意,语速也慢了下来,看着自己的父亲,慢慢的说,“孩儿觉得,意儿她在很多方面比您比我,比这大兴王朝所有的人都活得真实自在,她不介意我们是什么人,哪怕是当今的皇上,如您,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合则一起不合则远避,许多事情,若她想要计较,昨天就不仅仅只是一场火灾了,她想要您的性命,也不过是抬手之间。她不愿意与您计较,亦不过是因为她相信皇叔并不想令您无路可退,亦不愿意让我觉得为难,何必您要如此一二再再二三的与她做对。”

皇上看着司马溶,不说话,心里头的恼怒之意愈来愈重,但他也不得不有所顾虑,正如司马溶所说,若是丛意儿真想与他为敌,他还真不是她的对手,虽然他住在高手林立的皇宫中!

“你不愿意帮朕,朕自然会有别的办法,这天下毕竟还是朕的,朕如果想要一个人的性命,就可以,你皇叔他再怎么高明,不也是死在朕的手下?!朕会派出京城所有的高手来对付她,朕就不信朕手下的高手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皇上气急败坏的嚷着,脸上的表情有些变形,看来既怪异又可笑。

太上皇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并没有看他,低头看着桌上的残棋,神情却并不专注于棋盘之上,似乎想着很遥远的事情,整个人有些出神,有些呆呆的。

“逸轩,你瘦了许多,再这样下去,难免会被她认出来。你身上逸轩的东西越来越明显,你对她的关心,也太过了。”太上皇微微有些责备的说,但语气中有着一些不太忍心。

中年男子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半天没有说话,眼睛中却有着掩饰不去的温柔,轻轻的说:“父亲,您就别再勉强孩儿了。在我是司马逸轩的时候,我不能够好好的真实的去爱她,让她可以好好的被爱。我已经答应您放弃她,所以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但是,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真实的去爱她,对我来说,就如毒药,明知有毒,却放不下,孩儿真的只想好好的无所顾及的去爱意儿,她对孩儿来说,就是在这世上唯一的幸福和快乐。”

太上皇无奈的说:“可是,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你就是司马逸轩的时候,你要如何面对?她会不会恨你?会不会不愿意离开你?”

司马逸轩轻轻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心头郁积了太多的不快乐和郁闷,抬手揭去面上的伪装,露出一张清瘦英俊的面孔,看着自己的父亲,听着外面的晚风,以及风中隐约的雪落之声,今年,大兴王朝的雪落得特别的早,而且也特别的多,这雪落的声音听来就好象丛意儿轻轻的呼吸声,静静的,却深入他的心中,仿佛每一声飘落就好象一声叹息,让他的心一阵一阵的收紧。

“你贵为当今的王爷,为了她,已经选择了以死亡的方式离开,难道还不行吗?”太上皇不乐意的说,“我也觉得意儿她是个好姑娘,但是,这大兴王朝的天下所有的责任都在你一个人肩上,若是你为了感情放弃了这江山,难道真要这江山落在乌蒙国的人手中吗?”

司马逸轩没有回答,只是对外面漫声说:“小樱,去拿些酒来。”

太上皇叹了口气,说:“你总是借酒浇愁,在这漫漫长夜,你整夜整夜的不休不眠,然后白天再打足精神处理繁杂的事情,还要用最好的状态去面对丛意儿,你,就算是个铁人又当如何?”

“能够爱意儿,这已经是所有代价最好的回报。”司马逸轩为自己倒了杯酒,轻松的说,仿佛所有的苦,在他心中都已经变成了最甜蜜的感受。

“她的武艺远在我的想象之外,尤其是她在短时间内可以将温软的水以内力凝化成雪,虽然只是小范围的,但是,已经是不可想象的内力,看着她面色平静,却可以如此,真真是让我的心中生了几分怯意。”太上皇回想着发生的事情,仿佛一切仍在眼前,丛意儿平静的使用内力将不远处的池水凝聚成雪花,那是怎样的寒气?!想想也是不可思议。

“流云剑法就是如此。”司马逸轩淡淡的说,饮下杯中的酒,“否则世人何以惊讶于清风流云剑法的神奇。意儿她内心平静,善于内敛自己,能够如此驾驭流云剑法,并不奇怪。幸好她不是个多事之人,否则,这大兴王朝看下去,真的没有人可以左右她。”

“可是,你知道刚刚发生不久的事情吗?”太上皇突然面上显出微笑,似乎是觉得很是有趣,“你的宝贝意儿竟然烧了正阳宫。”

司马逸轩似乎并不觉得奇怪,他微笑着说:“谁让大哥闲着无事总要去招惹意儿,好好烧了意儿的住处,否则,她哪里会闲着没事跑到正阳宫里把个正阳宫一把火给烧掉,也就是她不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否则,只怕是大哥此时早已经在黄泉路上漫步了。”

“你还当他是你的大哥?”太上皇有些怀疑的问,“他那般对你,甚至不惜下手害你,虽然你早有提防他没能得逞,可是,如果不是你事先有了警觉,并有意借此查清楚发生的事情,此时只怕是你不可能有机会坐在这儿与我闲聊。”

司马逸轩沉思了一下,慢慢的说:“大哥是个执拗的人,如果不是他安排的人过于狂妄,惹出些是非,我还真是不太可能这么快的想到事情的原由。也多亏蝶润与大哥相处中发现了大哥与乌蒙国有关联的蛛丝马迹,为我提供了更多的消息来源,那丫头虽然犯了错,但心底不算坏,希望经此一劫能够让她放下心中念头,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这才不枉这些不愉快的经历。”

『136』第154章

“丛意儿此时呆在哪里呢?”太上皇有些好奇的问,“说来我也真是好奇的紧,这丫头总是让人猜不透,说她近在眼前吧,又伸手触及不到,她好象永远是站在大家的外围安静的看着大家进进出出的热闹,却从不肯轻易的介入其中。你的离开,我表现的平淡,是因为我知道你好好的在,而她表现的更让我心中敬折,明明是满心的悲哀,却表现的淡淡的,仿佛是咬着牙在微笑,只为了让已经‘逝去’的你能够心安,仿佛你的生死对她来,不论生或者死,你都是在的。”

司马逸轩苦笑了一下,有些茫然的说:“可我却好好的活着,看着她悲伤难过无能为力,只能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去爱她,我曾经想过,放弃或许并不困难,只不过是忘记一个人,不去想就好,但是,就算我再怎么劝说自己,不去想不去挂念,却左右不了自己的心,只要呼吸还在,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意儿的所有。如果可以选择,我会在以后的岁月里做一个不必承担国家兴旺责任的男子,只要可以自由活着就好,这国家与意儿相比,若真的取舍,我宁愿选择后者。”

太上皇愣了一下,说:“你答应过朕,要好好的处理国事,否则,朕可能真的要令你左右为难,虽然说,丛意儿的武艺很高,远超过朕的想象,但是,朕手底下高手如云,就算是个个不如她,她也抵不过车轮战。朕知道你心里苦,但你既然生为大兴王朝的子孙,就必须舍弃一些自己的得失,好好的为这个国家着想,否则,这个大兴王朝就会真的在历史上消失。”

“这王朝谁为王真的有如此重要吗?”司马逸轩懒懒的说,“父亲,做您的儿子,实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一阵晚风吹入房中,司马逸轩微微觉得有些寒意不禁,心中一阵酸楚,此时,意儿她在何处?可能温暖入眠?

初见她,她在檐旁站着,风雨中微微哆嗦,竟然让他心中隐隐做疼,只是当时不知,只是觉得这丫头既可气又可爱,竟然放不下。

饮香楼,晚来风急,一片寂寞。这家酒楼例来没有关门的时候,总有些达官贵人们在这儿饮酒或者庆祝或者浇愁或者纯粹吃饭。临窗的位子,独自坐着丛意儿,她穿了件淡紫的衣,被夜风细雪衬托下显出水般的清冷和寂寞,仿佛整个人是一池寂寞安静的水,慢慢的荡漾着化不去的悲哀。她面前摆着几样已经有些凉意的小菜和一杯总也不动的酒杯,酒在杯中飘着淡淡的酒香,和着桌上摇晃的烛光,说不出的漠然。这是个小小的单间,就算是在大厅,这儿的伙计对各种人等已经见怪不怪,客人不走,他们也不撵,随他们自由,反正都是付了银子,也都是些得罪不起的人,平常人一般在这儿是消费不起的。而且,他们也多少认得这个女子,好象和轩王爷一起在这儿吃过饭,而且言谈甚欢,听说是轩王爷的未亡人,自然更是不管不问由她自由的呆着,享受着一室的安静。

“你果然在这。”一声轻叹,一个细细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一个美丽的身影走了进来,带着一份落寞之意。

丛意儿似乎并不惊讶,好象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让她惊讶的,她头也不抬,淡淡的说:“惜艾,近来可好?”

这一声问得如此平静,丛惜艾似乎对于丛意儿的反应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对于面前的女子,她已经试着习惯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再觉得惊讶,因为,好象从她在乌蒙国回来开始,面前这个妹妹就已经不再按常理出牌了,接受总好过一再的拒绝。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突然有些想见你,知道你住的地方被皇上派人烧了,想来想去,丛王府你定是不肯回去的,也只有这儿可以暂时落脚,所以过来试一试,真的遇到你了。”她的声音里不是朋友的欣喜,也不是仇敌的排斥,是一种淡淡的距离,和一种经历过后的尝试接受,“可以坐下来与你说几句话吗?”

丛意儿这才抬头看了看丛惜艾,她看起来消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女人是不能够伤心的,不能够被人忘记的,才短短时间,丛惜艾的面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是一种心力憔悴的不堪,但依然是美丽的,看起来比之以前多了几分温和之意。“随意。”

丛惜艾坐下来,看着桌上的冷菜冷酒,犹豫了一下,对外面的伙计说:“来人,送些热的来,泡上一杯上好的菜,我要与我妹妹说会话,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伙计认得这是二太子妃,自然是立刻照办,很快的就送来的热的酒菜,和一壶上好的茶水,室内因着隐约的热汽突然间变得不再那般的清冷,也因着两个女子平静的面对而显得温和了许多。

“知道皇上还在找你吗?”丛惜艾从心里也觉得奇怪,竟然可以丛意儿如此心平气和的说话,好象不久之前她们二人还是不能相处的,她曾经恨不得立刻让丛意儿在自己面前消失的,此时,竟然真的如姐妹般,坐下来,说说话。

丛意儿点了点头,平静的说:“知道,自打我进了宫烧了他的正阳宫,就知道,这家伙是不肯放手之辈。懒得理他。姑姑还好吗?”

“不好。”丛惜艾叹息一声说,“蝶润的毒可以说根本是无药可救,姑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实在没有办法。她如今容颜苍老的非常厉害,你若是见了,定是认不出来的。”

丛意儿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茶水冒出的隐约水汽,轻轻叹了口气,说:“有时候明知道有些事情应当放下才好,可是,总是由着一时的性子,然后弄得一个无法收拾。此时也只有找到蝶润才可以解决这所有的问题,解药一定在她手中。”

丛惜艾点头说:“我也是这样想,但是,怕是当时蝶润在火中未能逃出来,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一直跟着轩王爷的甘南甘北,可是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他们好象突然间消失了般,当时他们虽然也受了伤,但以他们二人的武艺,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所以,也抱着一线希望,或者他们二人救出了蝶润也说不准,如果是后者,姑姑或许还有救。但是,就算是救了回来,姑姑这一次也是大伤元气,不可能再有孩子,而且容颜上会有所损害。不知道皇上还会不会待她如旧?”

“或者要想,是不是姑姑还会再爱皇上。”丛意儿轻声说,看着丛惜艾,眼睛里有着关切之意,其实,和面前这位女子,并没有太多的联系,有些纠葛更多的是旧时丛意儿的,想一想,那时的丛意儿都可以不介意,用疯颠掩饰所有的不开心,那是何等的心胸,纵然别人看她太多误会,她却不会因此而让她自己的心蒙尘。

“我从没有想过,我们会坐在这儿,好好的说话。”丛惜艾叹息一声,淡淡的语气中有太多的悲哀之意,“其实我们本是姐妹,纵然并不是一母所生,也是一脉相传,你的父亲本是我的亲叔叔,我的父亲是你的亲伯父,你我自幼一起长大,却一直心怀敌意,这到底是为何?想想,真是荒唐可笑。”

丛意儿轻轻微笑着,说:“只要是女人,在爱情面前,都是糊涂的,因为你爱逸轩,对他有着带着崇敬之意的爱,而不能够平和的接受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女子,纵然我是你的堂妹,在爱情面前,也无法抗衡。惜艾,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矛盾。”

“我们相识,你们相遇,虽然我和轩王爷相识,经常见面,但是,你们却是相遇,在合适的机会,因着缘份相遇,你,或许就是为他而生,只有在爱情来临的时候,你才是一个正常的人。”丛惜艾感慨的说,“我还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二太子,因为你一直以来是那样的迷恋着二太子,你曾经把可以嫁给二太子当成你今生的唯一梦想。”

丛意儿微笑着低下头,好可爱的丛意儿,那个已经去了现代的丛意儿,此时一定过得很开心,她肯放下这儿所有的一切,完全不留恋的离开,或许只是为了成全这注定的三生三世,也或者只是为了成全她内心的爱情,她发现一切只是一场谎言,所以离开了,她知道司马溶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他是那般的看低着她,她就离开。

『137』第155章

“其实,司马溶并不是一个坏人。”丛意儿看着丛惜艾,安静的说,“惜艾,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子,虽然他是当今的太子爷,但是他心中并无鸿鹕之志,他只是一个简单平凡的男子。你并不是不爱他,只是因为他的爱让你觉得平淡无味,你才以为你不爱他。”

丛惜艾也轻轻笑了笑,说:“或许是我母亲想不开,她那样的嫉妒着你的母亲我的婶婶,因为某些过去的原因,做为后辈我们不应当再去追究,此时只是说说,她误导了我许多的想法。曾经我以为我真的是一个只能嫁给九五至尊的女子,所以我的注意力都在这样的人身上,而整个大兴王朝最有魄力的就是轩王爷,他是所有女子最容易梦想的男子,能够嫁给他或许是所有女子最大的愿望,我也不例外,而且我也觉得我最有资格,只要我嫁给他,他就可以成为未来的皇上。”

丛惜艾轻轻笑着,眼睛里却有着泪意,表情却是温和的,对于面前的丛意儿,她似乎找不出什么仇恨的理由。

“但是,母亲却告诉我,真正要嫁给九五之尊的是你,不是我,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是母亲故意造成了这个误会,我的心中所有的念头瞬间倒塌,我觉得我一直的努力都是可笑的。”丛惜艾倦倦的说,“我也不知道我爱不爱司马溶,但是嫁了他,他就是我的一辈子,我不能够再有别的想法,只能够面对现实,纵然我心中一直爱着轩王爷,也只能放在心中,你不必担心,我,就算是一生只爱着轩王爷,也不会再做这样无用的梦。”

丛意儿安静的听着,丛惜艾可以想得开,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她不会再为难她自己,有可能她会好好的活着。

“但是,此时的二太子,却突然发现他喜欢的是你,到最后最可笑的竟然是我,当时我还把你当成一个可以借用的工具,没想到自己一手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丛惜艾苦笑了一下,喝下已经有些凉意的酒,看着丛意儿,悲哀的说,“正如母亲所说,你和你母亲真的很像,就可以让人不由自主的爱上,并且爱得死心踏地,纵然二太子会原谅所有曾经的过往,你,也会一生一世是他心中无法打开的结。任何一个女子在他心中永远只能是第二位!”

丛意儿心中轻轻叹息,口中却说不出话来,丛惜艾心中的苦,她不是不懂,可是,又能如何?!

二太子府,司马溶一脸厌恶的看着由奴婢扶着回到府中的丛惜艾,丛惜艾一脸的微笑,笑得那般轻松甜蜜,仿佛看不到司马溶面上的表情,和丛意儿这一晚喝得痛快,说出心中所有的话,竟然是如此的轻松,爱和恨,如果放得下,原来可以这样心安理得。

“我,很可笑,可笑吗?”丛惜艾看着司马溶,身体微微有些摇晃,扶着她的奴婢脸色苍白,二太子妃这是怎么了,怎么在饮香楼和丛姑娘喝了酒,就变得如此大胆?

司马溶厌恶的说:“你喝多了,不要再这儿出洋相了,扶她进去,念在你照顾父王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不要太过份!”

丛惜艾笑着,一脸灿烂,眼中的悲哀却浓的化不开,看着司马溶,自问自答的说:“你们男人,没有一个,一个好东西,你们,可以自由的去爱任何人,任何人,可是,我们女子,如何?你永远不会得到丛意儿,她,她不是你懂得的女人,她的心,只能放一个人,有了轩王爷,就不会再有任何人!你,曾经那样鄙视她,那样的,那样的嘲笑她,视她,如草芥,哈哈,如今,好象换了,换了个,你,你,只不过是一个如我一般的可怜虫,你的父王,那个皇上,不过是个蠢家伙,一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哼,这样的皇上,他竟然也做得有滋有味,我,我还真是看不,不起他——”

司马溶恼怒的推了丛惜艾一把,丛惜艾没有提防,一个踉跄向后一摔,也是凑巧,后面正好有一块树立的巨石,丛惜艾的后脑勺正好一下子撞在上面,幸好奴婢一把拉住,但仍是有鲜血很快的冒了出来,而丛惜艾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没有知觉,那一刻,只有一个感觉,冷冷的让她满脸是泪。

醒来,隐约听见有人在对话,说得好象就是她。是府里的大夫,轻声说:“太子妃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只是,她这一摔,会让她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东西。”

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东西?丛惜艾有些意外的想着,这样说,也就是在说,她会在一段时间里失明?丛惜艾突然笑了笑,笑出泪来,这样也好,可以不必再看司马溶的脸色,眼不见心不烦。

司马溶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丛惜艾,心里头到有几分内疚之意,自己一时愤怒,失手伤到了丛惜艾,但是,一想到她昨晚的话语,心中又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说:“也好,省得她有事没事总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看不到,她正好可以安静的呆着!”

丛惜艾的眼角落下泪来,心中悲哀的想:为什么自己不失聪,看不到听不到不更好!

丛意儿睁开眼,觉得身体一直在晃来晃去,但很舒服,头有些痛,昨晚和丛惜艾聊到后来,陪着丛惜艾一杯一杯的喝酒,后来也有些醉意了,然后就睡着了,丛惜艾什么时候走的,她是怎么离开饮香楼的,她竟然没有任何的印象。她现在在哪儿?

好象是在一艘船上,听得见外面的哗哗水声,她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看着四周,确实是一艘船,很干净,很温暖,身体不远处有烧着的炉,散发着温暖的气息,有人背着她看着上面的冒着热汽的锅,闻着是香香的饭香。

她动了一下身子,那背对着她的人立刻转过身来,是那个一直在她周围出现的中年男子,一脸温和的微笑,看着丛意儿,温和的说:“醒来了,我刚刚煮好一锅稀饭,你要不要喝几口?”

“这是哪儿?”丛意儿坐了起来,看着中年男子,问。

中年男子扶她靠坐在软软的棉被上,微笑着说:“这儿是一艘船,很安全,不会有人打扰你。你昨晚喝多了,正好我去饮香楼有些事情要做,看到,怕你遇到不妥的事情,就接你来了这儿。”

丛意儿扶着自己的头,说:“谢谢你,尤公子。对啦,我还不知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只知道你姓尤。”

中年男子淡淡的说:“名字只是个称呼,我姓尤,字心仁。”

丛意儿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这一点头,又觉得头很疼,看来喝酒确实不可以太过,否则难受的一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