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一看,照片是黑白的,里面一个毛头小子,似乎都看得见胡须还是几根黄毛。这个人即便是烧成灰我都认识,“齐葛,那是他高中时候的照片。”一直以为是姚文起,也有心理准备,但怎么也不会想到是齐葛,他怎么了?不是在广州吗?我想问,但是话到嘴边又吓回去,在这个地方,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不是我可以控制的,还是等他们问话吧。再说说多错多,我可不想害了齐葛。

“可以说一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当然可以,怎敢拒绝。“我们是高中同学,因为高一时候被选进数学兴趣小组,最后又被选为三人小组参加各种数学竞赛,所以交情特别好。不过考进大学后还是断了音讯,直到今年初才又都相认回来。我和齐葛很要好。”

“另一个是谁?”

“另一个是姚文起。”我想到姚文起最近已经够倒霉,不能再牵连到他,“不过姚文起与齐葛自高中起就一直吵嘴不断,八年后重逢都互相看不对眼,各自对对方腹诽多多,要不是我中间联系着,两人可能会相认都不会相认。”

“姚文起?新世纪集团的那个姚文起?”

我点头,怎么,是因为姚文起名气实在太大,还是姚文起也犯了事?不过我相信我的担心不会是空穴来风。但是我现在只求大曾看不出我心里想什么,至于他想什么,我想都不敢想。更别提去观察他的脸色。

“你知道齐葛是做什么的吗?”

我答:“我了解得不很具体,因为大家都忙,见面不多。只知道以前齐葛是帮人跑贷款,后来帮银行拉贷款,好像都是与银行有关。”

“齐葛有没有与你提起过他有些什么朋友?”

我想了想,道:“他好像没什么好朋友,他对人戒心很重,因为以前据他说受过好朋友的伤害。我可以算一个吧,但是我对他了解不多,我不问他就不说。对了,他广州那里还有个很好的朋友,但是两个月前刚去世。他很伤心。”

“没有其他的了吗?你再回忆回忆。”

我很肯定地道:“没有再听说。齐葛没有提起过。”

大曾很奇怪地问了我一句题外话:“你那么不了解齐葛,怎么还可以称是他的好朋友?”

我被大曾问住,他怎么可以在我脑子最混沌的时候问如此一针见血的问题,“说不清,与姚文起也是一样,只是在心里有那种感觉,当他们是很亲近的人,是兄弟姐妹。我脑子一根筋。”

大曾好一阵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道:“齐葛卷了一个单位存在银行里八百多万的款子潜逃,那些钱是准备拿来安置孤寡老人与孤儿的。你说他拿着巨款可能会逃去哪里?”

我听了愣住,怎么也想不到齐葛会做出这等犯罪勾当,他的阿梅不是已经去世了吗?他还不择手段地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而且还是那种要命钱。他只要踏踏实实地做,凭他那么好的脑筋,应该来钱不会慢,他为什么要铤而走险?我脑子更是一团乱麻,只会发呆。

大曾再道:“你想想,回忆回忆,就这件事,齐葛有说过什么没有?”

我被大曾清楚冷静的声音唤回来,随即回他一句:“不可能,存在银行里的钱怎么可能拿出来,而且还是八百万,我们平时取现金一次最多也就五万,上头去批一下才可以拿五十万,还得预约。八百万,编织袋都需装上两袋了。不可能。会不会是银行里人携款逃跑,但把罪责推到齐葛头上,而齐葛正巧又回广州办事,不知情情况下就象极是他携款潜逃了。他与我说起过办好这家的存款手续要去广州的,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

大曾严肃地看着我,道:“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齐葛提款有银行录像为证,他用伪造的印章购买现金支票,开具现金支票,几天下来就把经他手存进去的某单位存款提取一空。”

我毫不犹豫地道:“这其中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存款单位印鉴管理不善,财务人员贪那不正常高的利息;二是银行操作中一定有不规范,对熟人网开一面。所以齐葛才有可乘之机。”我已经完全相信齐葛做出那事了,否则他们没事找我聊天吗?

大曾道:“你说得不错,一般诈骗都是利用人性中的贪婪或其他弱点以达到目的。不过这些另案处理,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齐葛,最大可能找回那笔欠款,把损失降到最低。小陈,你是个明理的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帮助他们把齐葛抓来?“我会尽力协助,不过我有个问题,如果齐葛与我主动联系,然后我劝说他过来投案,是不是可以算是自动投案,量刑上面会有照顾?”

大曾道:“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齐葛自动投案,可以在量刑上酌情考虑。不过你与齐葛有几种联系方式?”

我想了想,道:“齐葛居无定所,也就与他手机联系,还有是他父母家,没有其他办法。”

后面也就是这些问题翻来覆去地问,搅得我满脑子浆糊,只知道机械地回答,最后都不知道回答了些什么了,全乱了。后来大曾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我只觉得浑身乏力,一下瘫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混沌后的空白。好久后才回神过来,见桌上放着一个盒饭,不知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干吗?难道还没完?还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哪里还有心情胃口吃饭,再说是看上去脏脏的盒饭。我只是没有意识地枯坐,也不知坐了多久,自从有手机后我就不带手表了,可是现在又不允许开手机,我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过了很久,大曾又出现,笑容可掬,但是目光凌厉地对我道:“还有想到点什么没有?”

我摇头,“没有,你们还不如发明一种一起插到我脑袋里,看我究竟知道点什么。省得我受这份子大罪。”

大曾呵呵地笑,道:“要是有这种仪器的话,我们办事也不知可以轻松多少。谢谢你今天的配合,提醒你两点,今天的对话不能转述给旁人,有齐葛消息的话立刻通知我,这是我的联系电话号码。”

我拿着大曾的名片落荒而逃,也不知说了谢谢再见没有。走出大楼,再走出大门,我才浑身脱力一般在明媚的阳光下摇晃,说时迟那时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我,我都不用睁眼,那熟悉的感觉还能是谁?倪葆。“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他们也叫你来?”

倪葆抱紧我放进车子里,这才道:“你秘书通知我说你被警车带走,我到处打听不出什么,只知道你不是嫌疑犯,所以就守在这儿等着,他们总不可能关你一夜。丁丁,你脸色很差,我送你回家去。”

我只是抱住倪葆的手臂,脸窝在他脖子那儿不吭声,弄得他也没法开车,伸手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就像安抚小孩子一样。过好久,我才回过神来,放开手道:“走吧,但愿我不用再来这儿。”

倪葆又抚了下我的头,发动车子,送我回家。虽然大曾交代不能与外人言我在公安局里面的经历,但是倪葆是外人吗?不是。起码我认为不是。我毫不犹豫就对他说:“齐葛出事了。大事。”

倪葆却不以为然道:“你别瞎操心,齐葛是个再聪敏不过的人,为人做事都很谨慎,是个做银行方面工作的人才。最多是最近国家金融政策调整收紧,他那些原本属于擦边球行为的作法给列入违法行为,人家在调查他,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以前不是也有看见风头不好去广州避难的事吗?他这种对法律敬畏的人不会出大事。”

我点头,但随即就摇头道:“不是,他出的事出乎我的意料。”我便把从大曾嘴里听来的案情概括地向倪葆说出。“这种事,在任何体制下都不会被推断为无罪,而且可以说是大罪。”

倪葆听着我说话,眉头越皱越深,好不容易才道:“丁丁,你还记得我们三人一起吃饭那次吗?你贪财想请齐葛帮忙存那种存款吃高息,但是齐葛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看来他那时已经有了作案的一套思路了,他不想把你也牵进去。”

这点我也想到过,被倪葆一点出来,轮廓更加清晰,“对了,怪不得齐葛要在上月月初回来做这些事,除了对那个存款单位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外,我看还因为银行对帐单都是月底做出,第二月月初才发给企业的,企业如果不是很谨慎,一般要到第二月初才知道帐户里发生了些什么,方便他有近一个月时间从容行事。天哪,倪葆,齐葛其实对这件事起码已经策划两个月了,我都估计我从机场接他到海边那回,就是六月里你也在那次,他已经心里有计较了。所以我觉得他这次不会是临时的见钱眼开,而是另有原因,一个我们所不知道的原因。可是会是什么呢?阿梅已死,他应该已经没有大宗的开销。”

倪葆听着我的话一直“嗯嗯”地应着,说到六月那次见面,正好遇见红灯,他就拉过我的手笑,一直到听完还是这个态度,我有点恼他不重视,但又恼不起来,自己也想到那次心里暖暖的,那天算是定情吧。倪葆要过了好久才正经起脸色来,道:“原因肯定是有的,否则哪有好好日子不过非要这么犯一次法,不能正常做人的。丁丁,到这时候齐葛即使是你亲兄弟,你也得心里有个准头了。这种原则性问题上你可不能拿法律开玩笑。”

倪葆的意思我明白,他是怕我兄弟情深,到时候即使知道了齐葛的事情也向公安局隐瞒。“这个我明白,齐葛,唉,齐葛,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即使问小学里的孩子,他们也会说这是犯罪的。齐葛即使再有不可抗力催着也是不该走这一布的。唉,还是孤老孤儿的活命钱。”

倪葆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丁丁,齐葛这件事,说实话,在我们这些不相干人的眼里,这已经差不多是很罪恶的了,又因为他卷的这笔款子的用途,我想他不会不知道的。说实话,盗亦有道,他很不上道。”

我心里承认倪葆说得对,也喜欢他不因为齐葛是我兄弟而歪曲事实,但是我还是选择沉默。

把我送到家,倪葆在我打电话联络公司报平安的当儿给我削来一只梨。这个因为水果有皮而懒得吃,因为香蕉橘子去皮最方便而青睐的人居然知道给我削梨,虽然手工笨拙精华去掉一半,可我看着心里还是很喜欢的,这才有了食欲。我没叫倪葆留下陪我,我知道他最近生意很红火,他们的财务据说开发票都开得手酸,这么忙的时候可不能让他无所事事呆在我身边。

倪葆架不住我又推又搡,叮嘱再叮嘱地走了,但临出门又返回,不放心地看着我,道:“丁丁,你不如去菜场,晚上我过来吃饭,也好分散点心思。”

我想了想,点头道:“好,那你晚点下班,我慢慢来,先给我睡一觉,觉得浑身有点脱力。”

倪葆这才肯走。但是他一离开,我立刻就觉得房间空得凭空会起回声,忙照着倪葆的吩咐把自己忙碌起来,免得去想齐葛的事。那事,已成定局,除非齐葛肯联系我,除非他肯自首,否则只有眼睁睁看着警察四处追踪他了。洗个澡,换上睡衣睡觉,才刚躺下,忽然想起齐葛手头还有一把我在海边别墅的钥匙。那里偏僻,他会不会躲到那里去?依照他早有预谋来看,他问我拿别墅钥匙不会是无的放矢,他应该想用别墅做些什么。这一想,我顿时睡不着,起身换上一件宽大的T恤仔裤,拿上钥匙就出发。

车子还停在公司,我上了出租才想起要向倪葆汇报一下,但是我没说去海边,我怀疑他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要跟着去,我只说我去见一个出差过来的客户。到公司换了车,直接就去海边。我知道我这时候心情有点激动,所以时时提醒自己不开快车。

到海边的时候,已是残阳如血,照不到夕阳的地方已经略显阴暗。我几乎是跑着上山去,对周围工地般的景象视而不见。插钥匙,开门,钥匙没有从里面反锁,说明里面应该没人在。走进里面一看,客厅沙发扶手上放着个空啤酒罐,走近就闻到一股烟味,没别人来过,应该是齐葛留下的。我对着这个啤酒罐站了好久,没去动它,心里疑惑,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我大惊,几乎飞快地转身,却见忘了关的门口站着大曾,他怎么会来?但随即我就知道,他们盯着我呢,可能我的手机和电话都已被监听。他既然还知道敲门,我自然也不能失礼,于是说声“请进”。随即过去打开客厅所有的灯。

大曾进来,一双鹰目四下打量,很快就把目光凝聚在沙发扶手的啤酒罐上,他看看我,我也看着他,我再不动一下,让大曾自己看好了。但是大曾也没动,看着我问:“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实话实说:“这是我的房子,我刚刚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想起齐葛手中还有这儿的钥匙,所以想来看看,如果他在的话,劝他自首,但是不抱很大希望。现在你一来,即使人真在此地,也无自首机会了。”

大曾居然笑笑,戴上手套拿起那只啤酒罐,道:“这件东西与你这儿的布置格格不入啊。”

“好眼光,我也这么怀疑。”奇怪,走出公安局的大曾似乎没有早上那么犀利,所以我的话也多了一点。

大曾拿起那只啤酒罐,装进一只塑料袋里。“你带我四处看看好吗?”

我淡淡道:“不好也得好。”便带着大曾先去厨房,里面什么都没有。然后上楼,见以前齐葛住过的房间似乎有人动过,“这毯子原来是不是这么放的我忘记了,但是据我了解,最后睡过这床的是齐葛。”

大曾仔细看了下,也看不出什么来。他一边翻看着各色橱柜,一边问我:“我看这儿上来到处都在大兴土木,你这房子放在这里不危险吗?”

“我也有这顾虑,不过这儿有我们这些业主付费组成的联防队,从我的房子至今无恙来看,应该是管得不错。你如果需要找他们的话,可以找他们的村长。”我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给他。他迟早要知道的,不如我自觉一点,和他对抗有什么用呢?

大曾笑笑,接过我的手机,把他自己手机拨出去,原来他还有其他同事一起跟来,对我可算盯得够紧。他让他的同事照着我给的号码找村长问话,看看齐葛究竟什么时候到过这幢房子。随后跟我到楼上其他房间转悠。他看得很细,什么可能活动的地方都要推一推,敲一敲,还打开窗户,探出头去看看,不知看什么。他看的时候,我就看他,这人结实精悍,似是随时都可爆发,那双手,我想,可能十个我都不是对手。

一圈看下来,什么都没有,我们下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大曾说:“还有个地下室,想仿效欧洲人藏酒用,请从这儿下来。”我当然身先士卒,走在前头。我想如果有闷棍的话,挨的也是我。但是我才走出一步,就被大曾拉住,这只铁臂似的手一拽住我,我就不能挪动半步,我想倪葆要是使劲拽住我的话,我也一定动不了。所以是大曾先走了下去,我后面跟上,这人有风度。但是才一拐弯,我就呆住了,酒窖只是我想想而已,而姚文起也是半真半假给我在一面墙上做了只酒架,可至今我一瓶酒都没放上去过,地下室本来也就是放着些烧烤用具。但是现在是什么,那是满墙的酒。看见大曾朝酒墙走去,我忙收起自己的惊讶,当作很熟悉地看着酒墙,心里却是疑问:难道这些是齐葛放进来的?

酒都是躺倒放置,我这儿看只看得见酒瓶盖,瞧那样子,应该是洋酒一类。把这面墙摆放满,即使只是便宜的红方黑方,齐葛也得花不少钱。不知是不是他用诈骗来的钱买的,我是不是要告诉大曾。我想,即使是我不说,他们只要问一下联防队,这么多的酒要搬上来目标明显,也一问就知。但是我困惑于齐葛这么做的意思,他为什么要送我那么多酒?或者会不会不是齐葛做的,姚文起应该也有这儿的钥匙,本来这就是他装修的,那天他带张珊儿中途含愤离开,他忘了把他手头的钥匙交给我。我感觉齐葛最近应该是没有这种心情还来欣赏洋酒什么的,倒是姚文起这人一向洋派,他这酒架子做得就很象电影里看到的,他最知道这儿可以放酒。所以我只是站着不说。

大曾随意抽出一瓶看看,又看看里面的墙,再放回去。这么抽了十几瓶后,才回身对我笑道:“凌志300,海边别墅,洋酒窖,刚刚出国回来。陈丁丁,你了不起啊。”

我只会僵硬地牵牵嘴角,算是笑了。“都是朋友提携。”

大曾自然不会知道我话里的朋友提携是什么意思,笑道:“我见过比你有钱的人,但是像你这样的派头,还是第一个,看着什么都是很随意,包括衣服和这间别墅的装修,都像是电影里看见的欧美做派。”边说边作势要上来。

我再次牵牵嘴角算是笑,转身先上一楼。心里却想,你错了,衣服是齐葛的审美,别墅装修全是姚文起的眼光,我只是什么都不懂跟着他们坐享其成。包括凌志车。不过出国倒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但只是去洽商,又不是去旅游,乏善可陈。但是与外人说什么,说出来反而让他以为我是谦虚,而且关键的是我不想与大曾说话,说不出为什么,害怕,厌恶,好像都有,最不喜欢的是我被他看头内心,被他操控的感觉,那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我很不爽。

“我准备回去了,太晚了怕不安全。对了,我还得去上面一个别墅看一下,那个地方齐葛没有钥匙,如果你想检查一下的话,也请一起来。”我本意是想看看姚文起的别墅施工情况如何,既然他把房子归入我的名下,再加他最近资金紧张,不知是不是会中断装修,如果那样的话,不如由我出钱出力接手,也算帮他出点力。但是晚上有点害怕,反正大曾一定不会放过对我的跟踪,不如叫他一起去。

果然大曾想都没想地跟上,至此,我心中有扭转颓势的感觉,我也摆了大曾一道。打开门,里面一股油漆味,大曾看我不熟悉环境,就摸出他的手电打开,这就是警察跟在身后的优势了。我四下看看,里面又是与我那里不一样的感觉。找到电灯开关打开,里面一片纯白,高洁雅致。从落地大窗看出去,遥远的灯塔闪烁如星。可惜的是家具还没放进来,看着很是空旷。这样的格调,我怎敢依我的眼光选购家具放入。

大曾奇道:“你有两幢别墅?”

我淡淡道:“你一定已经调查清楚,我还有一个同样富贵的男友。”我当然不会告诉他真相。

大曾笑道:“他妈的,我们只有两室一厅,看看你们,真是天上人间。”他边说边四处游走,又找了一遍,当然是什么都不会发现。我发现姚文起这幢房子只做了很小几只可以打开的窗户,难道他准备用可以换气的中央空调?这玩意儿本市恐怕还买不到吧。“走吧,这儿好像才装修完,地上积着一点薄灰,没有人踩上过。”

我只是微笑,不去答话,回身出门,等着大曾出来后关门上锁,然后跟大曾下山。幸好有大曾的手电,否则转弯抹角的地方灯光照不到,走上容易走下难。下山就看见我的车子后面停着蓝白相间的一辆警车,我当时怎么就没主意后面被跟踪了呢?大曾走开一段路轻声与人通话,我自管自上了车子发动,但被大曾摇手阻止。我一想对啊,我这么一走,就脱离他们的控制了,半路会做什么谁都说不清。再说我这一回出门本就形迹可疑得很。

大曾说了很长时间的电话,估计是他同事从村长那儿问来不少线索。收线就过来我这儿,拉开车门擅自坐了进来,笑嘻嘻地道:“对不起,我得跟着你。”

我连挤出微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当他不存在吧,这就闷声不响开车离开回家。路上我还是推说我开车时候不能说话,懒得与大曾说话,又不是在公安局里面了,我烦和这种人说话,总好像想揭开我什么老底似的。把一盒《坦泰尼克号》的电影音乐来回放了两遍时,我到家了。至于大曾怎么办,我就不管了,保持微笑与他道别,就直接上楼。我决定什么都不多想,反正想了也实施不了,心里有很深的失望,对齐葛,他做的这件事让我感觉很丑陋,把他在我心中的所有影像都打得粉碎,我心中有说不出的愤怒。

第 24 章

新房子小区比旧房子好,上楼去一路有灯,到六楼转弯,看见倪葆站在窗前,“你怎么会等着?也不说打声招呼。”

倪葆脸色有点臭,拉过我拿下巴指指楼下,问:“那个男人是谁?怎么与你一车来的?还有,你还没还车给姚文起吗?”

我知道他又吃味了,但是他问的这些事在楼道里不好讲,拉着他进门后才道:“那个男的是市公安局的,因为齐葛,他们盯上我了,想从我这儿挖到点线索吧。这辆车子嘛,姚文起现在头寸调不过来,我想借钱给他他还不要,只好加四十万把捷达和他的车换了,但是姚文起退还我二十万。就算是借钱给他吧,等他平安下来我把车还给他。对了,你吃饭了吗?”

倪葆道:“我在食堂里吃了点饭,你呢?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你,想过来看看。他们公安局这么盯你也太明目张胆了点吧?有没有威胁你?要有的话,我跟他们没完。”

我听了心里很感动,“他们倒是客客气气的,但是那种有人无处不在窥视着你的感觉很不好受。不过没事,我又没犯法,什么都是清清楚楚。”

倪葆跟着我进厨房,趴在门口看着我动手,边道:“丁丁,总感觉姚文起也会出事,你最近是不是可以避开他们一段时间?”

我毫不犹豫地道:“不,姚文起有难的话,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反而疏远他,他这人骄傲,他不需要我的物质援助,但我起码可以在精神上支持他。我知道你心里还想说齐葛,我真的不知道齐葛去了哪里,我想依他的脑袋,他会给自己安排好一条很完美的逃跑路线,因为他手头有赃款。我不以为他会再来找我,因为他知道我的性格。不过如果我有他消息的话,首先会是劝他自首,不成的话,我会报警。因为我感觉齐葛应该为他的犯罪行为负责,不会包庇他。”

倪葆叹气,道:“你这样子和我说,一定与那些公安也是这么说的,那他们还能不盯紧你。丁丁,以后还是心里想想,行动做做,说就别说了,别给自己招祸。”

我委屈地道:“你怎么也这么说我,可是你不知道进去那里问话时候哪里容得我细想,到后来全是条件反射似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了点什么,喏,就是刚才跟我车回来的那个警察问的话,搞脑子得厉害。”

倪葆道:“看得出来,即使是那次在医院看你打吊针,你的眼神还是活的,今天你出来时候真把我吓坏了,所以丁丁啊,有一不可有再,人总是这么折腾,你会吃不消。”

我明白倪葆的意思还是叫我回避姚齐两人,保护自己,“难说,或许就像那些二进宫,三进宫的老油条一般,最后练得可以与警察对着玩心机了。倪葆,我知道你一定黑脸了,我只是说说玩儿的。”

倪葆没应声,只是走到我身后轻轻环着我的腰,道:“你多下一点面条,我闻着又饿了。”

他虽然没说,但我还是知道他又在让着我了,他知道就这问题与我辩下去我得钻牛角尖。“对了,你们那个美国NPT公司的客户有没有回个声?”我当然也不愿意与倪葆吵,看着他总是让我,我会内疚死。所以也是学他,不谈这个话题。

倪葆笑道:“我今天带了E-MAIL打印件过来,等下你看看,很有趣,他们对我们上回的热情接待非常感激,说是最近又要过来,目的是与当地政府洽谈投资意向,不过说不带那个台湾人来了,说他戴了有色眼镜。这回他们一起来的同事将是从大陆出去的人。”

我心下一宽,笑道:“他们说得还是对的,那个台湾人戴了有色眼镜,可能我们这儿从小受的教育说台湾人民水深火热,他们那边也一样,毕竟是一个祖宗养出来的,口味一致。那你怎么办?继续配合?”

倪葆笑道:“这不是以前说过了吗?他们上次来即使是明刀明枪说好要我帮忙,我也不敢做得比要我合资少。他们是我绝对的大客户,每年带给我的净利都有八十多万美金,看在钱的面子上我都得仰人鼻息。”

我吓了一跳,道:“倪葆,原来你这么富,光一个NPT公司一年就可以带给你这么多净利,那你还有内销呢,还有新开发的食品机械,哟,今天开始我要仰视你。”

倪葆笑道:“你对企业不了解,内销主要是摊消费用,同时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拉住一批国内大客户,免得国际市场来个什么取消最惠国待遇什么什么的时候没活干,导致关门。”

“所以你才想着开发食品机械,是不是想分摊风险,以便东头不亮西头亮?”

倪葆笑嘻嘻亲我一下,道:“聪明。来,我拿一碗。”这家伙在旁边贼眼溜溜看得真,下手就把料多的那碗取了,却是打着帮我忙的幌子,脸皮又厚又黑。这人要不是奸商的话,基本上天下奸商就成稀罕物资了。

看倪葆吃饭真是件叫人食欲大开的事,他这人似七把叉一般,什么东西他都吃着好吃,寻常一晚面条被他一吃,旁人看着一定会以为味道好得不得了。怪不得他精力那么好,总是日夜连轴转都没问题,和吃得多吃得杂有关系的吧。倪葆见我老是看着他,恋恋不舍地从碗里抬出头来道:“我秀色可餐?也对,自从你打扮我以后,总算我看美女的时候,美女们也回我秋波了。”

“倪大爷金光闪闪,一向是美女的最爱,兄弟我虽然不是美女,看见倪大爷也是脚底生根,路都不会走了的。”我见倪葆碗里一只肥大的干贝,不知是怎么逃脱我的刀子的,忙伸筷子抢来,“我回家吃菜吃得欢的时候,我妈也是这么看着我的,嘻嘻。”

倪葆当然知道我是在占他便宜,笑道:“我看你是爱心泛滥,不如我们快快结婚,不久你也可以学你妈妈。”

我当即一脚飞给他,“你一点没有诚心,总说结婚结婚,玫瑰呢?单膝跪呢?戒指呢?去你的。”

倪葆当下放下筷子,笑嘻嘻地走进客厅拎来黑包,东一掏,掏出一枚白金戒指,西一掏,掏出一条链坠是一朵水晶玫瑰的白金项链,式样都很精致,好像不是本市柜台上看见过的货色,咦,他有备而来?而且看来是很用心的准备。我心里很是欢喜,让倪葆一一给我戴上,但还是忍不住把憋在心里的话问出来:“你父母同意没有?他们会不会有顾虑?”

倪葆奇道:“什么顾虑?他们不是已经见过你了吗?”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还是故作不知,想了想还是决定直说:“你父母在你前女友父亲的势力范围下生活,他们会不会有顾忌?还有,会不会影响到你?”

倪葆被我问得一愣,道:“你怎么担心这些事,不是说我会处理好的吗?”

我见倪葆没有正面回答,心里着急,觉得他会不会是有隐衷,但是我得搞清楚,“她父亲虽然现在退居二线,但还可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啊,你要想清楚。”

倪葆本来抱着我的手缩了回去,闷闷走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就是我的对面,稀哩呼噜把剩下的面全吃完,才道:“丁丁,你听着,你问我这些问题说明你对我信心不足,我生气。”

看着倪葆生气,而且是真生气,我担心,但是看他又是回避问题,我则是更担心。本来我今天心情就不好,和他在一起才好一点,现下只有多云转阴了。“我患得患失,你得理解。”

倪葆看着我,沉默好久,大概知道我是不会在这问题上放弃的,才道:“丁丁,你总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吧?凭我现在的实力,能让自己吃亏吗?再说儿女婚事本就是要你情我愿的,她父亲要是会因此报复我,他自己先被人笑话。再有,这事我处理得好好的,面子也给足他们,里子也没亏待他们,他们多说也没意思。这件事我本不想说,谁能没有点过去。但既然我诚心想与你过一辈子,而你又心里有这么个死结,对以后肯定有影响。这下可以了吧?小东西,对你朋友们这么一条肠子,怎么对我就有那么多疑心?很不公平。”

被他这一说,我很不好意思,像以前听领导训话一样,满心委屈,嘀咕道:“你怎么跟他们一样嘛。”

倪葆一听立刻接口道:“这话还差不多。哎,你怎么不吃了?”

“今天本来就没胃口。”

“再吃一点,剩下的我帮你吃了。难得有虎口夺食的机会。”

我被倪葆逗笑,扒拉了几口,但实在吃不下去,还是给倪葆包圆了。倪葆吃完,满意地拍拍肚子,道:“这才算吃饱。对了,我的事你怎么打听得那么清楚?难道是你早就对我有贼心?”

我白他一眼,“去,你才千方百计粘上来呢。谁耐烦打听你。”

倪葆一拍桌子,道:“哦,我明白了,一定是姚文起,这家伙嫉妒我。也就他能打听得那么清楚。”

“胡说八道。姚文起是关心我,怕我被你陷害。”

倪葆笑道:“姚文起自第一眼看见我起就一直视我为对手,他还真什么都做得出来,居然会打着关心朋友的幌子陷害我,这个仇我记下了。”

我见他嘻嘻哈哈的,也就没哩他,收拾起碗筷去洗,倪葆忙跟上说他来,我回他一句:“你也逃不了,后面排队跟着,等我洗完碗收拾你这双脏手。”

倪葆笑嘻嘻地站我身后,下巴搁我肩上,伸出手给我,一边耳语道:“丁丁,等下我带你看常万春没开发完的那块地去好不好?今天下午离开你后我已经与银行基本谈下意向,等他们拟好合同,汇报上级银行批准后就签。”

“那块地我常见的,以前与他们食品公司做,常进出。”

“那不一样,以前是荒地,与你无关的荒地,今天你没见月亮那么亮吗?我要月下指点江山给你看,然后带你回公司看看我在电脑上根据规划红线图对那块地做的大致安排。那儿以后也是你的地盘了。”

我最喜欢看倪葆踌躇满志的样子,那时候仿佛他全身都会发光,本来就英俊的脸更是魅力四射。说去就去,不过开的是倪葆的车子,倪葆看着凌志鄙夷地说它中看不中用,像姚文起,被我踢了一脚。这人怎么老是与姚文起过不去,不过好像姚文起也与他排斥,不像齐葛。想到齐葛,我心里好不容易被倪葆吹开的阴云又遮了回来。

一圈地看回来,倪葆从此被我按上“地主”的诨名。可怜的是常万春的食品公司现在黑灯黑火,不知李总离开去了别个市后做得怎么样,得找电话出来和他联系一下。

才准备去他公司,我接到张珊儿电话,她说她喝多了,不敢回保税区附近的宿舍,问可不可以在我的地方住一晚。自从她与姚文起关系搞僵在我那儿醉卧一晚后,与我也疏远得很,今天不知为什么又联系我,我怀疑是她酒后的本能反应。便叫她等着,我们只有不去看红线图,倪葆很是失望。

张珊儿斜斜地坐在宾馆休息区的大沙发上,也没看见我们到。眼睛似开似合,脸泛红晕,非常风情。她身边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举止风流,乍一看居然像姚文起,正与她絮絮说些什么。我忽然觉得危险,揪住倪葆就轻声命令他:“你回过头去,不许擅自看美女。”倪葆一笑立刻听命,把车钥匙给我,说他去洗手间。我对他这么听话表示满意。

这才上去与张珊儿招呼。张珊儿看见我就花枝摇摆地起身,说声“走了”,再见也不说便挽着我婀娜多姿地踩着七寸高跟鞋朝门外走,一点不顾那个像姚文起的小生在后面一脸尴尬,追上来又不是,不追又不是。

我不由觉得好笑,“怎么美女就是有特权,换我要是这么抛下人家,那一定得绝交了。”

张珊儿几乎有三分之一分量压在我身上,还好我身强力壮,还顶得住。她恨恨地道:“男人,犯贱,你对他好,他翘尾巴,你越不理,他巴得越紧。哼。”

我唯唯诺诺,知道她有所指。见她要坐到副驾座上去,忙拉她坐后面,但是张珊儿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我非要坐上去,我没办法,只得由着她。但决定自己开车了,怎么放心让倪葆与她并排座呢?我自己也觉得这种想法无稽,但就是不愿。

可是我还是算错一步,因为我开车,他们就可以交谈了,张珊儿一路都是扭着头朝后面与倪葆说话,问他“你真是倪葆吗”、“传说中的倪葆吗”、“啊,我要看清了,可你真是倪葆吗”等傻话,我在一边听着真快爆炸,我知道一个美女办眯着眼问这些白痴问题的时候杀伤力有几级,所以开车屡屡遇险。幸好这段路不长,很快就到。我一到就对倪葆道:“你别上来了,这就回去吧。”

倪葆“嘿”地笑出声来,拍拍我的脸,出来给我拉开车门。张珊儿自己下来,花枝乱颤地与倪葆告别,才走两步,忽然看见那辆凌志,顿时站住,左右乱看,像是在找什么。我一脚把倪葆踢进车,恶狠狠地命令他:“不许多停一分钟,快走。”倪葆大笑着开走。他肯定看出我的心思了,不知会多得意。

我这才走过去张珊儿那儿,拉住她道:“别找了,姚文起把这车卖给我了。”

张珊儿失神地看着我,眼光混乱,道:“他买新车了?他真会花钱。”

我不由道:“不是,他最近手头近,需要现金。”

张珊儿呆住,好久才道:“他不是天才吗?怎么也会有这一天?”

我听了心里反感,但是又奇怪,她这么恨姚文起,为什么又找来找去都是和那些与姚文起相象的男子混一起,难道是爱极生恨?那就麻烦了。“上去吧,早点休息。”

张珊儿醉德比较好,不会发酒疯,说休息就休息,没有二话。我才安置好她,倪葆电话过来,“喂”一声后就一直笑,我知道他笑什么,“得意啦?美女看上你啦,你出息啦,老地主。”

“丁丁,今天我才总算扳回一局,以前总是我吃你的醋,很不公平。哈哈哈,不过你放心,你同学虽然美丽,但是我看着不如你多,你百看不厌。”

倪葆边笑边表忠心,都不知是不是真话,但我也只好姑妄信之了。

第 25 章

事情过后,倪葆才警告我,叫我别态度太恶劣,以至得罪大曾那些人。我一想也对,即使我自己心里就他们抓捕齐葛一事反感,但谁叫齐葛自己犯罪呢?而且我得罪大曾,以后齐葛如果被抓,会不会因此吃多点苦头呢?而且,这世道,谁敢得罪公检法!

所以我要去基地的话,就预先电话通知大曾,一来二去,觉得大曾也不是个说不来话的蛮横人物,可能是我以前有先入为主的偏见了。今天我与大曾告假,是因为倪葆的那几个NPT公司客户将惠然驾临,又是落脚在上海,我们得去上海接他们一行仨。都知道这些人的行李会是多么沉重,谁叫他们固执地需要一天一换衬衫的。但是大曾却告诉我,以后不必再告诉他行踪了,并谢谢我全程的支持。我压抑着激动问了一句是不是抓到齐葛了,我想除此之外,几乎无其他可能。但是大曾只是笑笑,说找机会再与我说说。我想这或许是他们的纪律,我不便多问。但是心里某处还是很紧。虽然明知齐葛是犯罪,也知道天网恢恢,但听见他落网,我还是不能平静。最近打击经济犯罪的拳头很硬,照齐葛诈骗的钱款数,我这个不懂法的都基本可以预估到齐葛的下场。如今,齐葛的被捕,已经宣告他走向那个下场的不可逆转。

本来是准备先一天赶到上海,在上海好好玩一晚的,但是没了那兴致。倪葆怎么开解我都没用,最后还是拉着我在浦东东方明珠下散步,看对岸外滩流光溢彩,犹如梦幻中的水晶宫殿。我不知怎的心中也会多愁善感起来,抱住倪葆道:“倪葆,我们以后不做像姚文起和齐葛那样违法或是走钢丝的事,我们规规矩矩赚钱。”

但是倪葆却认真回答我,“丁丁,我不是不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应知道,资本扩张本就要经历别人所不敢经历或别人考虑不到的历程,这与齐葛的违法不是一回事。而在我眼里,姚文起走的路里面倚仗太多的是官场人情,而不是实力,但这人情是最容易像镜花水月般消失的,再说他做人不够稳重踏实,口碑不好,所以我才感觉他比较玄,因为会真心帮他的人不多,会踩他的人倒是都在摩拳擦掌。丁丁,我告诉你实话,是因为相信你懂我,再说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何必骗你。我也算是发展比较快的人,不可能没玩过一些资金游戏,否则才那么几年,怎么可能有今天的规模。我的周围不会没有嫉妒甚至嫉恨的人,但是你也应该看得出,我尽量低调,为的是避免等我如果有那么一天不如意的时候,少几个踩我的人。至于帮我的人,我从来不指望哪个有实力的朋友会无偿提供这项福利,也就你这么个实心眼,既有一点实力可以帮到人,又肯出手帮朋友。所以丁丁,你着实是个瑰宝。”

我听倪葆的话,觉得在理,资本积累要是都靠我那样做出来,不动点人所不敢动的小脑筋,那个积累速度是很慢的。不过倪葆说得对,看多常万春财大气粗后的一身匪气,姚文起的千夫所指,倪葆这样的低调比较得我心。他对我实话实说,我很喜欢。但是我很快就把倪葆最后的话对号入座去,我哪里帮到他了?对了,“是不是我以前帮你开发食品机械,又不收费,让你觉得我是个可以占便宜的好人了?”

倪葆笑着抱紧我:“这是很重要一个因素,当初我赖着你请你帮忙带我们参观食品机械展览的时候我原本是不抱太大希望的,因为感觉中你应该是讨厌我的,而女人一般又是小心眼居多,没想到你会全程带我们走下来不说,最后还带我们去桐乡参观工厂。那天早上和你一起在路边捧着大碗吃羊肉汤,我第一次打定了主意。你究竟什么时候对我有感觉的?这回不许赖着不说。”

我一想到那天一点没样子地与倪葆捧着碗对着喧闹的街口吃羊肉汤就好笑,不过那时可能对倪葆没感觉吧,否则怎么会不注意风度气质地做那等事,没想到倪葆这个匪类居然喜欢我这点。可是我是什么时候对倪葆有好感的呢?我想了又想,才道:“对了,那天接齐葛回来去海边,沙滩上看见你过来找我,我好像就是那时被你震住了,你太帅。”

倪葆听了大声抗议:“什么?我难道除了美色就没一点别的好处?”

我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这是事实嘛,再说看见你熟肉铺子一样晾着大堆热气腾腾的那个,我们能不少见多怪吗?”

倪葆想了想,道:“不对,当时别人也一样穿着,你怎么看见齐葛时候一点没异常?说明你早就在心里喜欢我了。丁丁,你好好挖掘挖掘,究竟是哪天哪一次?”

我真是无话可说,撞进倪葆怀里撒娇:“我就是不知道,我迟钝好了吧。”

倪葆这家伙真是着魔了,怎么也不肯放弃这个话题,想了一会儿道:“我明白了,一定是那次在上海的展会上,否则你说我们两个也算是有点过节的,可是那次你却是看见我主动过来招呼。”

“我没出声,是你先招呼我。”

“那是因为你一直盯着我看被我们高工发觉。”

“我进动物园玩也常盯着大猩猩看呢,还不是贪看你有美色。”

“拜托,说男人有美色是侮辱,陈丁丁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