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现在只爱穿我给你买的新衣服,都不穿旧衣服了呢?还不是臭爱美色。”

倪葆立刻偷换概念:“我只爱你这个美色,只要是你这个美色给我穿的衣服,即使是麻布袋草布袋我穿着都喜欢。”

“去,又来甜言蜜语哄我。”不过我被他哄得很喜欢倒是真的。

机场人很多,但是要看见NPT公司那两个牛高马大的代表还是容易的,而倪葆站在他们旁边一点不逊色,那个新来的美籍华人就有点不如了。要说我一点不在意倪葆的美色那是不可能的,他要是不那么高大英俊,我看他的时候定会打个折扣。不过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来三个人吗?怎么一行又多出两个老外?NPT公司的仁兄介绍说,那两个老外是某特种材料公司的董事经理,在美国就一直有生意来往,听说他们来华投资谈得愉快,也快马加鞭与华东某市招商团谈了意向,这回相约一起来华,路上有个照顾。

我见接他们两个的人没见露头,而大厅里又人来人往拥挤得很,一堆人拿着那么多行李不安全,便与他们商量,NPT公司地几个先随倪葆上车,放不下的行李堆我车上,我陪他们两个再等一会儿,免得他们两个言语不同,等人不到吃了亏。大家听了一致赞成,该怎么做怎么做去。

我陪着俩老外等,可是按说他们出关已经耽误了点时间,接机的人早该到了,怎么会不在呢?虽然是国际到达,但是老外站在人群中还是显眼的,要来了的话也一定看见了。所以我把自己的想法与他们说了,让他们找找有没有对方接待人员的联系方式,我们这就给他们一个电话看看。俩老外脸上已经有愤怒,商量一会儿对我道:“我们的联系方式存在包里的手提电脑里,打开来不方便,不如也上车跟你们走算了,等下你们进上海市区的话把我们放进一个宾馆,我们住下再联络他们。非常感谢你。”

这两个老外说话行事都是比较有礼的,在我见的老外客户中算上品,此刻生气也没乱了分寸,让我很生好感,便也客气地领着他们去我的车子。我自己也出门在外过,清楚举目无亲时候获得帮助是多么叫人感动的事,也算是为我国引进外资做点贡献。两队人马到齐说了经过,那个特种材料公司瘦老外先心急地开电脑查联络方式,然后给我看请我帮助联络,我一看是个手机号码,这个方便,拨了个电话过去,很快就有人接,我问清他们会讲英语后,就把手机交给瘦老外,顺便补充一句:“对方带了翻译。”

倪葆轻轻问我:“他们好像语气不很开心,在说什么?”

我说了真话:“我觉得听人家说电话满不好的,所以选择性耳聋。估计是接待人员出错了吧。”

倪葆用土话对我轻道:“如果不行,你设法请他们去我们市吧,就算我们功德一件,反正我已经熟门熟路,给一个拉皮条也是拉,给两个也是一样。”

“话怎么说得那么难听。不过这个行业既然与你们也是有关联的,怎么你不想想与他们合作的可能性?”

倪葆笑道:“你没见他们自己找政府联络单位来的吗?那架势基本是想独资的,否则接待方应该换作是合作的公司,不该自己这么跑腿。”

我想着也是,倪葆这人看问题举一反三,还是比我眼光好一点。“那好,我就沿路宣传我们市的大好政策吧,你说我是不是该说说我们市优良的交通环境,比如说国际水平的深水良港?”

倪葆笑道:“你就可着劲儿地吹吧,不过别离谱,还是找你熟悉的说。”

见瘦老外神色严峻地停止说话,过来却是彬彬有礼地问我该怎么关机,我对他真的满好感的,这个老外银白的头发加难得高挑匀称的身材,看着很绅士,我本来就是好色的嘛。“我们上车吗?还是再等一下?”

那个瘦老外犹豫了一下,道:“我们……上车吧。行吗?”后面的话是对他同伴说的,他同伴连忙点头道:“我们不和没有信用的人打交道。”

我见此忙道:“那么你们看是我把你们送回上海市区去,等着到时间回家呢,还是反正有时间,不如跟着NPT公司他们一起过去我们市看看?”

瘦老外道:“这个很不好意思,不如你帮我们找辆好一点的出租车拉我们市区。”

我微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出门时候也得到过陌生人的帮助,那是应该的。不如叫他们先走一步,我把你们送去找宾馆住下,也没多少时间,反正我这车快,回头赶上他们也容易。”

就这么说定,他们的行李也大,不得不放进我的车后座。我带着他们沿美丽的机场公路回上海市区,一路给他们大致介绍。那个胖一点的忽然问我传说中的浦东是什么样子,我想着去浦东这条路我还是熟悉的,便答应了下来,绕了好几圈爬上南浦大桥,顺便告诉他们为什么这桥要造成这样,这可是我从倪葆那儿现学现卖的。但是在陆家嘴绕了一圈后我彻底找不到回浦西的路,只好找了个停车场趴下,翻出地图来对照。一定被两个老外在心里取笑了。他们趁我查地图时候飞快地商量着什么,看我好不容易抬起头来,便道:“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想跟着NPT公司他们几个去你们那里走走,不知道可不可以?”

我心想,你早说,也省得我走那么多冤枉路。回去的路我认识,但是关键还是要找到回浦西的路。我带着他们东西游走,终于又找到去南浦大桥的路牌,这条路算是我走过最麻烦的路段了。上桥了后就是高架,我再不担心,终于可以与他们说话。我们现实互相介绍,我说了我的工作,与倪葆的关系,倪葆是什么人,而他们则告诉我他们公司的大概,让我以后简称Z公司。而这个瘦的叫理查德,居然是负责海外事务的副总裁,那个胖的是他助理。

理查德很健谈,而且知道的东西也多,与我说起食品来也是头头是道,我们说了很多食品出口方面的事,包括我的进货,出货,船运等,他都很有兴趣知道,我呢,说这些耳熟能详的事反而不用太动脑筋想单词,回答得麻溜儿快。顺便与倪葆说一声叫他在前面吃中饭的地方等我。我当然大谈我在本市做外贸的天时地利人和等因素,用成竹在胸信手拈来的数字向他们说明,因地理因素所产生的微笑价格差异对利润的影响会是多少。事后倪葆问我一路都聊了些什么,怎么把Z公司老外拉过来的,我大致向他汇报一番,倪葆立刻笑倒,说我被人套了话还当自己是闲聊。我这才明白,理查德这老儿在问我出口贸易的同时,也把我们市的地理环境和人文环境侧面摸了个透,那样取得的自然自然比我直接宣传的更可信。想到这老儿一头银光闪闪的头发,我不由想到“银狐”这两个字。没想到理查德温文尔雅地,骨子里可是狡猾得很。不过倪葆一眼看出他的意图,也是很不错的,再加倪葆还年轻着,前途更不可限量,只是他要是不取笑我就更好了。

中饭后回家的路上,理查德还是与我闲聊,我则是当不知道他的用意,顺着他的话聊。不过此刻已经接近杭州,我的话更多。到家时候天还亮着,我们也正谈得高兴,我与理查德商量,不如顺路现去看看倪葆新买的场地,可不小呢。我想着将计就计,就让他们误解我小姑娘脾气,来不及地夸耀情郎的所有好了,反正我要尽力让理查德对倪葆有好感,有一分机会就把握一分。

随后我又在带他们经过贝京大厦的时候指点我自己的公司给他们看,理查德他们礼貌地说很不错。不过我还是听得出他们此刻的口吻与刚才指点倪葆那块地的时候略有不同。我为倪葆开心。不管怎样,努力过才对得起自己。

虽然驾车很累,把众老外安顿下,吃了简单的西餐,他们也因为时差而早早休息,我和倪葆却是只得另找饭店填西餐填不饱的肚子,但刚坐下,就听有人叫我名字,我扭头看去,见是大曾。他合着一群人,大约有十多个,围着桌子吃饭,其中还有两个我也面熟,就是那次传我去公安局的两个。估计是他们一群同事因为抓到齐葛在庆功。

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与他们微笑招呼,但没过去。倪葆知道我的心思,他也冲他们那一桌很客气地打招呼。不想大曾却过来,笑道:“陈小姐,这样疏远朋友可不好啊。”一边与倪葆招呼。

我只得强打精神微笑道:“跟你做朋友,早请示晚汇报,可不轻松啊。齐葛抓到了?你们庆功?”

大曾笑道:“你说中了,不过你猜猜我们是在哪里抓到他的。”

“我的海边别墅?还是广州?”我奇道。既然叫我猜,那一定是与我有关的吧。

大曾笑道:“怎么说齐葛也是个高智商的,他怎么可能去你海边别墅,广州也不对,那地方与他千丝万缕的关系,查起来也容易。你再猜猜,齐葛有什么要好的同学故人什么的。”

我摇头,道:“我不喜欢探听齐葛的隐私,那会让我觉得像是很八卦。”顺别就算是说大曾八卦吧。

大曾笑了,他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不清楚我的意思,“齐葛在广西有个大学同学,两人以前在大学时候一起偷窃过其他同学的财物,我们没想到就着这条藤摸过去,会这么轻易找到齐葛。”

“什么?”我吃惊至无言。这才想到齐葛这人是最重情的,大学里的难兄难弟他至今都有联络,所以才会去投靠那人。也真是笨,那儿不可以去呢?我心里隐隐这么想。

大曾继续笑嘻嘻道:“再给你个更吃惊的,我们捉齐葛的时候他很配合,好像早就等着我们去似的。看见我们就立刻示意我们出外说话,只是要求我们上车前别给他戴上手铐,说怕给小孩子看见留阴影。那个孩子很像齐葛,一个大脑门,有点小瘪嘴。”

我相信大曾这个专业人士认人的眼光,忽然脑子里想起齐葛以前曾经玩笑似的说起来过的话,说他如果带个儿子过来给我看什么什么的,不由喃喃问:“齐葛有儿子?”

大曾这时才严肃起来,道:“我们一直问不出什么,齐葛什么都不说,包括我们已经掌握的他的作案过程,他究竟把钱转移去了何处,当然更不会说那个小孩是他的什么人。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抓住齐葛才只是其中一步,如何追回流失的钱物也是重要一环。我们已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是齐葛这人心里素质好得很,只是不开口。”

倪葆在一旁微笑道:“曾科不会是想叫丁丁配合吧?这样会不会不方便,毕竟案情还未审结,丁丁又是与齐葛过从甚密的人,你就不怕他们串供?”

我心里好奇,咦,倪葆怎么知道大曾是个科长?或许他因为我而在他的朋友中已经作了调查。不过倪葆说的话真在理,软钉子一个就回绝了大曾。痛快。

大曾若有所思地看着倪葆,过了一会儿才斩钉截铁地道:“这一点上,我可能比你还信任陈小姐。”

我不以为大曾会是真的信任我,不过是说个好听话希望我以后配合他们起来会比较主动一点。倪葆只是一笑,不作反驳。只是与我道:“丁丁,这儿竟然有羊肉煲,来一个试试?”

我说了声“好”,随即与大曾道:“看样子你还想要我配合调查,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愿意,但是请千万别再出动人员来请了,我是做生意的,受不起这种影响。”

我想大曾至此已经是很尴尬了,我与倪葆的话都不好听,我只是奇怪倪葆不是还劝过我不要与他们翻脸的吗?怎么他翻脸比我还快。

大曾酒喝得通红的脸上倒是没见什么不快,只是对我道:“奇怪,你另一个同学也进去了,你还不知道吗?”

“什么?姚文起?”我一点都没想到是别人,真是怪了,怎么会脱口而出就是姚文起,说明我心里一直呼应着倪葆的想法,以为姚文起会出事。

第 26 章

大曾奇道:“为什么你会以为是姚文起?”

“你一定是翻来覆去看过你与我的谈话的笔录,你还会不知道我与齐葛姚文起是死党吗?”我没好气。

大曾却道:“陈小姐,你是关心则乱,进去的是你另一个同学张珊儿,应该是你同学吧?截留了他们公司老总几十万款子后想出国,被海关扣住,结果查出她护照是真的,签证是假的。”

我闻言真是瞠目结舌,只会看着倪葆倒抽冷气,前几天张珊儿还勾引倪葆呢,怎么一下就出事了?她这是怎么了,好好一个女孩子铤而走险走这条路,何必呢。倪葆也是疑惑地看着我,但是没说话。大曾见此也知道再坐下去没话好说,便起身告辞,倪葆起身送他。

我们的菜已经陆续上来,我已经没了胃口,只是问倪葆:“你说那个孩子真的会是齐葛的儿子吗?既然他都有了儿子,为什么就不好好做人,把儿子养大,快乐一辈子?你说张珊儿挺漂亮一个人,放哪儿哪儿闪光,她贪恋那些钱干什么?她找个大款男友又不会找不到,何必呢?”

倪葆只是握着我的手,看着我叹气,道:“我只希望那天张珊儿在你那儿睡了一夜,不会因此又连累你,至于齐葛儿子,我相信这个警察的眼光,他们看人都有独特一套的,应该不会错,不如我去问问他们捉到齐葛的地址,我派个人过去看看,如果是的话,他过得好便罢,如果过得不好,我们接他过来养着,也算是你为朋友尽心。”

我看看大曾那儿,见他也是看过来这儿,便对倪葆道:“还是我去问吧,你们不很友好的样子。”我心里其实很感动,没想到倪葆主动提出来收养齐葛的儿子,这是个很大的包袱,他纯是为了我而这么想的。

倪葆冷笑道:“这个姓曾的对你有贼心,当着我面拿那种目光看你,当我们是傻瓜吗?丁丁你别去,别叫他得意了去,我去问他。”

我这才明白倪葆为什么以上来就违背自己的原则与大曾作对,不由白了他一眼,道:“你别捕风捉影,我还没那么吃香。还是我去吧,这本来就是我的事。”

倪葆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别与他多说话,你现在身份敏感,什么你看着不相干的话,可能这就害了你的同学们多受点审问。那边人多,比不得大曾还对你有点手下留情。”

我点头,过去大曾那里。那里人多,我只是微笑点头算是招呼,就俯身大曾耳边,轻问:“我可以知道你说的像齐葛的那个小男孩的地址吗?我想去看看,看看能帮到点什么。”

大曾想了想,问我:“你愿不愿意等下跟我回局里?不如你自己见面问齐葛。”

我呆住,他这是什么意思,真的要我现在就配合劝说齐葛招供吗?我佩服齐葛,不像我,进了公安局就腿软。不由回身看看倪葆,见他一动不动也看着我,想是担心着我。我定了定神,对大曾道:“可以,我配合。但是你行吗?”

大曾笑道:“我不行,但是我们有同事。等下你吃点饭我们就走,速战速决。”

我点头,也不多说话,回去倪葆那里,把谈话内容与倪葆说了,倪葆毫不犹豫就道:“他反应倒是快,这就想到要利用你安置齐葛的孩子这件事来软化齐葛的心。但是丁丁,你不得不去,即使去看看齐葛也是好的。”

我点头,还是倪葆理解我,“倪葆,你等下回家睡觉去,这回不是大事,我应付得来。你明天还要应付NPT那些人呢。”

倪葆只是拍拍我的手,道:“你多吃一点,晚上不会早早结束。本来今天一天已经够累着你。”

我听得出倪葆不会自己走掉,但又不知道与齐葛谈什么好,千言万语要问,可是怎么问才可以不给他舔更大麻烦?又不便在这种公众场合与倪葆商量,都忘了张珊儿这一茬。想起张珊儿,我忽然想到一些什么,对倪葆道:“我想起一件事,张珊儿刚与姚文起交好时候就很惆怅地告诉我过,说她想出国。当时我还想着,他们这么久别重逢她怎么就想出国呢?是不是她觉得她这一段情不容于世,所以想享受一下昙花一现的快乐,然后出国逃避?她这个人自视太高了,所以可能不满足感也强一点吧,难道她想去国外实现理想吗?”

倪葆沉吟一下才道:“你把张珊儿想太好了,她这人不是个会想到一段情不容于世而逃避出国的人,这人脸皮比较厚,现在她出事了,反正她与你朋友也做不成了,我也告诉你实话吧。那天她在你那儿过夜后,第二天就给我电话说要请我吃饭道谢,我拒绝了。她要吃饭直接找你就是,何必找我,看来很有问题。丁丁,你啊,还真是要慎交朋友。”

我无语,这会儿我没立场为自己辩解,我这些个朋友没一个没问题的。但是张珊儿,天哪,她居然挖我墙角,真是防不胜防,“不过张珊儿只是我同学,不是朋友。最多只是酒肉朋友一类。可是我不明白,她不是很爱姚文起吗?因为她老总像姚文起,她说什么也要钻进去那个公司打工,你看看,那天喝醉时候也是与个看着像姚文起的人在一起。她既然那么爱姚文起,为什么还要勾引你来?”

倪葆“嗤”地一笑,道:“连你这个傻大姐都会惑于我的美色,张珊儿这么个风流人物怎么会看见我不迷倒?”

饶是我再不愉快,闻言也不由一笑,给了倪葆一拳,笑道:“去你的美色,你的美色比起姚文起来还是差点,人家张珊儿尝过草原肥羊,你这种本地瘦羊根本就不在眼里。咦,这个羊肉煲形迹可疑,估计是本地羊。”

倪葆笑道:“丁丁,你也就尝尝本地羊的命,不要好高骛远了,我还是不错的,打着灯笼都未必撞得到。再说我怎么会比姚文起差?他阴柔,我阳刚,他小白脸,我男子汉,没有可比性,我才不与他比。”一边拍着胸脯,恨不得拍得山响,显示他之阳刚。

我看着好笑,但是又把话题扯回来。“那你说,张珊儿为什么要铤而走险?”我是越来越习惯对倪葆强词夺理了。

倪葆只得道:“丁丁,我才见过一次醉张珊儿,怎么知道她是什么德行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怎么知道呢?反正我是想不通,相信你也想不通。就像齐葛一样,你们那么友好,但是你想得出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吗?一个人贪心起来,什么事做不出来?”

我无言以对,心里只觉得齐葛应该是与张珊儿是不一样的,但是不一样在那儿呢?我也说不出来。“倪葆,你还得对我山呼感谢才是,要不是我管你管得严,否则今天给张珊儿截留款子的就是你了。”

倪葆笑嘻嘻地道:“是啊,是啊,可惜百密一疏,要不是我守身如玉,你这一疏可就后果严重了。”

我拿眼睛白着他,好家伙,这就上头上脸标榜自己了。“你敢!”

“我不敢。”倪葆答得麻溜地快。但是嬉皮笑脸,很不严肃,叫人怀疑真诚度。

我不由看着他叹气:“倪葆,我真不该把你打扮帅了,现在你这么一坐,小姑娘来来回回都看你,要是再知道你有点身价,还不个个像张珊儿一样自动找上门来?”

倪葆握住我的手,柔声道:“丁丁,你担心什么?我是那种人吗?要不你立刻就把我圈养起来,省得别人知道我没结婚觊觎我。你今天比较胡思乱想,可能是心情不好,别担心,见了齐葛只要问好,看看他气色如何,劝他配合警方调查,争取宽大。你不会不想看看齐葛吧?这不正好是最好机会吗?别的都别想,就当是纯粹为看看齐葛去的。至于齐葛会不会跟你说什么,那是天意,也是他们公安局人该做的是,你别太当责任来背着。放松点。”

我听了点头,却还是叹气:“倪葆,我怎么脑子就是不如你,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些。还有今天理查德的意图,也是需要你一点我才明白,以后你可别欺负我。”

倪葆笑道:“你怎么谦虚起来?你不过是当局者迷而已。但是你看,你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理查德吸引到本市来看了吗?你有你的人格魅力,未必个个人都需狡猾奸刁才可以办成事,你有今天的成绩,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不要一山看着一山高,你很不差,不要妄自菲薄,你尤其是与我珠联璧合,我们互补。”

我知道倪葆是在安慰我,他做人只有比我圆滑老到,怎么可能我弥补他的不足了。“那么你的意思你是狡猾奸刁了?”

倪葆笑道:“我的空门都露给你,随你宰割了。”

我拿筷子敲他,总算有他,这种时候我还吃的下饭。饭后就独自找大曾,他们还在喝酒,不过大曾脸色反而变正常,我怀疑他与我约下后就没再沾酒,毕竟他是负责齐葛这个案子的人。但此人还是满身烟酒味,所以上了我的车后,我没开空调,降下窗户让自然通风。

齐葛,我来看你来了,希望你还好。

第 27 章

与齐葛见面前,我自然是问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然后等着齐葛进来。而房间已经换作正轨的审讯室,触目都是粗重的铁门铁窗。我坐下等一会儿后,齐葛才进来,手铐脚镣都有,可见是个重犯。

我看见齐葛就不由自主地起身,但立刻就被室内坐着的一个公安喝令坐下。我相信此刻除了这个人外,外面还不知有几个人关注着这个室内的一切,包括大曾。

齐葛猛然看见我,也是脚下一个停顿,眼睛里流露出不相信。他本来就瘦,现在胡子拉茬,也看不出究竟又瘦了多少。他一向整洁,现在可能没了那条件,但是依然把腰板挺得笔直。他本来就大脑门大眼睛抿着张薄唇,如今头发根根不服帖地倒竖,脑门越发宽阔,眼眶墨黑,更显两只眼睛大而深幽,若不是我打小熟悉他,否则黑天黑地地看见这么双眼睛,不亚于三伏天浇盆冰水,而嘴唇怎是抿得更紧,隐隐显露出不屑。我想他这是与公安对着干呢,何必呢,都已在人屋檐下了,这么做不是自讨苦吃?这个叫人理解不了的齐葛啊。

齐葛的诧异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是满眼的冷漠。他的脚因为脚镣羁绊,移动得慢而费力,我看着他慢慢转到属于他的位置上坐下。而我此时已经适应室内昏暗的灯光,不知齐葛适应了没?他的眼镜已经不知失落在何处,他看得清楚我的表情吗?不过好歹他还看得出是我。不过齐葛看见我坐在这里,他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是又被一个朋友伤害了呢?他这人别的不怕,唯一怕的可能就是被老友出卖。

所以我不能再沉默,不能让齐葛封闭的内心再加一道厚墙,否则再无引导他走出困境的机会。“齐葛,我来不是为别的,看看你是第二目的,第一目的是我今天忽然听到有关人员说他们抓捕你时,看见一个与你长得很像的小男孩,我本来想问他们要了地址擅自过去看看,但是他们说要我自己来问你,所以我来了。你会走到哪一步,基本上你自己心里应该已经有数,但那个孩子真的是你的孩子的话,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我以前说过,交给我,起码衣食无忧,教育良好。倪葆也一早提出收养。你考虑。”

什么招供之类的,全与我无关,我没这个义务帮他们对付我的兄弟,不知怎么回事,本来我对齐葛的行为也有不满的,此刻见了他,心中总觉其中大有内情,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该怎么做我还是怎么做。在这种环境下面与齐葛见面,谁都会先预设下心防,何况是一向精细的齐葛。所以我不如有话直说,一口气就把自己此来的目的交代清楚,让齐葛自己参详,相信齐葛会知道怎么做。

齐葛认真听完我的话,一直眯着眼凝视着我不说。那种近视眼特有的散散的目光比之正常的注视更叫人看着心疼,感觉齐葛很无助似的。我拉开包取出纸笔,对齐葛道:“如果你不愿意托付给我的话,起码可以让孩子知道有爷爷奶奶,我会找适当时机帮两方引见。不过请给我机会关心孩子的生长,即使只是远远看着也好,你知道,我一向是婆婆妈妈的人。”

齐葛还是好久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等我都快黔驴技穷的时候他才道:“丁丁,你还是那么傻,你不知道养一个没有血缘的孩子是多大的负担吗?也好,本来我一直在等宣判,这样我才可以有机会见家人,把我儿子托付出去,现在既然有现成的机会,那就直接跟你说吧。你放心,我们齐家三代单传,我父母虽然会痛恨我走到这一步,但是对孙子还不会亏待的。”

我点头,原来齐葛不是抗拒我,而是另有安排。“齐葛,你说,我记着呢。”

齐葛还是以前那种胸有成竹的微笑,道:“这回我连累了我的兄弟,就是我曾经与你说起过的,在大学里一起捣腾过水货的那个兄弟。我没与他明说我是犯了事到他那儿偷得几天与儿子相处的时光,顺便等我事发被捉时候,儿子会有人照顾,不致流落街头。估计他得吃公安不少苦头。丁丁,一定也连累你了吧?否则怎么可能找上你。”

我点点头,道:“没错,不过总比失去联络无数天,哪天看报上登出你的事来才大吃一惊的好。”

齐葛居然“嗤”的一声笑出声来,道:“丁丁,有像你这样的兄弟,我这辈子也算圆满了。”

我却听了心里一寒,连忙插话道:“胡说,你这一辈子还长着呢,总有一天你看见我会想上半天,才问我一句你真是丁丁吗什么什么的。好吧,我再问你几句,儿子是你与阿梅的吗?你父母知不知道详情?如果他们不知道的话,我应该告诉他们吗?孩子有无户口?”

齐葛微笑,道:“你还真是细心。这事说来话长,我真想喝着你自制的冰柠檬水和你慢慢说来,可惜。”

柠檬水是别指望了,但是水总可以有的吧?我伸长脖子对着那边一个摄像头道:“有水吗?”果然,过一会儿就有人端进来两杯水,一杯给我,一杯给齐葛。齐葛抓过水杯一饮而尽,很干渴的样子,我想把自己的给他,但是想到被要求坐下不许乱动,只得作罢,冲着摄像头叫一声:“谢谢,有的话,大大的再来一杯。”估计大曾得被我气得吐血了。

齐葛一直微笑着看着我行事,等我没了动静才道:“以前我和你说到我和阿梅相见的事,就是在那个海边别墅里说的,你还记得吗?”

我道:“怎么会不记得,要不是倪葆走下来打断的话,恐怕你那次看见包子一激动,早把有儿子的事与我说了,你这口风也真够严。”

齐葛对我的责怪只是微笑,此刻我都快不觉得这是在公安局这个特殊环境下与齐葛谈话,而是平常见面叙家常。“阿梅那时刚刚被一个香港人抛弃,我的出现给了远离家乡的她慰籍,但是她并不爱我。我们同居,家常生活用的是她的积蓄,我四处找工,但是没有大学文凭,没有当地户口,工资少得可怜,还要阿梅出积蓄帮我购置行头。她有很好的品位,不喜欢勉强自己,所以钱去得非常快,而我很没用,我的工资连自己都养不活。”

“齐葛,你的着装品位可能就是在那时候培养出来的吧。”我索性抛开心里的那些束缚,难得有机会与齐葛说话,一定得把握好这个时机。

齐葛笑道:“这是人的本性,我一向就注重这些,就像你和倪葆两个就一向不大搭理这些一样。不过阿梅给我很多好的建议。我继续说下去吧。但是正当我工作很快起色,眼见年终就可以加薪的时候,阿梅很无奈地告诉我,她的积蓄见底了,无法养活我们两人,所以她得找个有钱人嫁了。临走,她摸着我的头发,还说我是那么年轻,她不该一直占着我的便宜。我留不住她,我那时是那么没用,挣的钱只够勉强养活自己。可是阿梅终究也没结成婚,婚检时候她被查出,她怀了我的孩子。你说她会怎么做?”

我想了想,回道:“阿梅在结婚与孩子之间选择了孩子。”

齐葛抬头看了会儿天花板,才道:“她选择了生下孩子,却选择不让我知道,因为我有一个条件很好的女同事找上我和阿梅同居的地方,不知情地向阿梅倾诉对我的爱慕,所以阿梅觉得她自己不配我,她历史不清白,年纪大我七年,又不懂持家过日子,而她觉得我应该有更好的未来,所以她独自很艰难地生下孩子。那段日子,也给她身子落下病根。”

“她其实很爱你。”

“是的,可是我那时还不知道,心里充满被抛弃的愤怒,只在工作上倾注所有心血,但是独自一人的时候我还是不愿意在心里责怪阿梅,她是我的恩人,而且她给了我那段最好的日子。所以我只有把愤怒出到工作上,我很快弄清资金流转的一切套路,在业界为自己闯下名头。在被常万春请到本市为他跑融资前,我终于打听到了阿梅的消息,知道她贫病交加住在一个木棚子里,我去看她,但是她远远看见我就关门避开。她大概是怕我上演一幕朱卖臣马前泼水的闹剧吧。当时我已经知道事情真相,再说即使不知道真相,我又怎么可能这么对待她。但是她始终不肯见我,我临走前只有买了一间家具齐全的二手房,叫以前与她很要好的邻居出面请她住进去,并照料她生活。没想到的是,她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身心一安顿下来,百病齐发,安稳日子没过多少天,就住进了医院。”

齐葛说到这儿的时候,停顿下来,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看。我知道这个动作,我以前挨老师批的时候,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也是倔强地盯着天花板的。齐葛与阿梅的事由旁人听来,无非是一出寻常的悲欢离合,但是当事人的感触,只怕外人是无法知道其中之万一的。“后来,你拼命挣钱供阿梅治疗,这我知道了。但那时候孩子怎么办?”

“阿梅知道自己的病没治后,不肯再住院,说是要回家与孩子呆一起,怎么劝都没用,而她总算肯见我,明白我的心。但是被病痛折磨的她已不满足医院开出的有限的杜冷丁,瞒着我吸上毒。她那时也是自暴自弃了。可怜我与她聚少离多,等知道时候,她那身体哪里还经得起戒毒?可是我不知道她的瘾会这么大,最后会把儿子抵押出去。那些毒贩大概是调查过我的底细,知道我榨得出油水,所以才会答应她赊帐。”

我一听顿时明白,急急道:“齐葛,那么说,你这回卷走一千多万是为从毒贩手里赎出你儿子?是不是毒贩给你期限要你照做?是不是你早打算好以自己性命换取儿子性命?”

齐葛点头:“是,儿子身上有我和阿梅的生命,我以一换二,已是大赚。”

我说不出话来,只有听凭眼泪夺眶而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早就知道齐葛这么做不会没有原因。可是齐葛却此时反而微笑起来,好像这笔生意是真的大赚似的,看着我道:“丁丁,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监管着我的孩子,什么人欺负他的话,你叫上倪葆一起为他出头。来,你抹干眼泪,我给你两个地址,一个是我大学同学的,你以后过去帮我向他道歉,一个是阿梅墓地地址,以后你开广交会去帮我去看看。或者,如果有可能,你把我埋在她身边。”

我拼命眨眼才可以照着齐葛说的把两个地址记下来,但是写完就再也忍不住,把笔一拍道:“齐葛,我听出两个机会,你无论如何不能因为阿梅已死而自暴自弃,你必须为自己争取。你如果还有多出来没用掉的钱款,你别隐瞒,一五一十交还给警方,你儿子以后的生活教育费用如果你父母负担不了,有我。还有,你与那伙毒贩交涉多多,你得向警方提供线索,这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儿子需要父亲,他长大后知道事情因由的话,他是会以你为豪的,你得给你儿子机会见你真人。”

齐葛看着我连连点头,他再也微笑不出来,看着我流泪,他也流泪,半天才道:“丁丁,你一直是我生命里的阳光,你走吧,后面的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别知道的好。我会尽量与警方配合。你放心,我不会再抵制,你说得对,我得给儿子机会看见我真人。你来,安慰了我,谢谢你。”

我得到齐葛的回答,心里总算安慰不少,他不在抵制就好,但愿他能救自己。我很快就被领走,连与齐葛握握手的机会都没有,出了门我就不再克制,放声大哭。大曾不知什么时候走近来,对我道:“谢谢你帮忙。”

我不理他,我才不会帮他们。但是又一想不对,忙求他:“大曾,你千万帮忙,看怎样可以挽救齐葛,要我怎么配合都可以。”

大曾叹道:“齐葛何幸,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不去反驳他,朋友是相互的,换我出事的话,齐葛一样会落力帮我,看他对阿梅如何就知。大曾送我下楼出去,倪葆终究是不放心我,在外面等着我。事后追究倪葆究竟挨了我多少拳头,据说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虽然倪葆一人要接待两批人,但是我不得不抽身出来办齐葛的事,我能做的只有派个外语很不错的翻译给他。事后倪葆跟我叹苦经,说这个理查德老头精力过人,总是想得出事情来折腾他,好在要熬夜两人一起熬,倪葆被他拖得九死一生,银狐老头还有时差影响,更加苦不堪言,即使各自都有手下落力协助也没用,不过理查德吃苦那是他自找的,倪葆八棍子打不到边却因为好心而陪着他受罪,那才冤。最后两天我也在,我拖了两天都快吃不消,不过好歹分担了倪葆的一部分压力。周六时候由我送他们去上海虹桥机场,而倪葆还得在家继续应付NPT公司。

一路上理查德的助理忍不住睡觉,但是老理查德坐在我身边却依然笑容可掬,真是个了不起的老头。两人海阔天空扯一阵后,理查德忽然问我:“你说的广西是在中国的什么地方?”

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我对理查德的问话抱有戒心,总是要在脑子里转一转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见问想了想才道:“广西在中国的西南部,地理位置相当于我们现在处在纽约,而广西在佛罗里达州。交通比较不方便。”

“哦,可是你只去了一天半就回来了,中间有办事的时间吗?”

我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笑道:“这个速度几乎是我所在城市的人所能达到的极限,没关系,飞机时间有约束,地上的时间可是可以随意支配的,就看自己愿意有什么速度了。晚上少睡一会儿,飞机上面有两个多小时可以睡呢。”

理查德微笑道:“你和倪先生两人的体力好得惊人,既要忙我们的事,又要忙自己每天按部就班要做的事,那么几天连轴转下来,没拖垮你们已经是奇迹。我心里非常感谢。”

我这才明白理查德问我广西在哪里是在考核我的工作量呢,忙笑道:“不客气,理查德先生也不输我们,你还扛着时差呢,你看,比你年轻的助理都熬不住了。”

理查德得意地笑道:“这是必然,开创自己事业的人必须有过人的精力。”随即看看后座的助理,诡笑着冲我瞬瞬眼睛,这是个狐狸一样的老头,我喜欢他,也敬畏他。“这几天一直听见政府部门的人在感谢你们的无偿奉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心里暗笑,这个问题我早有准备,和倪葆一起对了口径,所以不怕不怕,信手拈来,“倪葆说了,一个产业在一个地区越集中发展,就越能吸引市场的眼光,越能带动所在地区所有相关产业一起进步。而且贵公司又是他们公司的上游产业,你们的进驻对他只有好处,所以他大力欢迎你们来。而对于我来说,我乐于见到倪葆的事业进步,而且也乐于看到我们市的经济因引进外资,积少成多,而快速发展,这是我们每个市民的责任。这不是大话,因为城市的发展我们市民都可以因此得益的,既然正好我遇上,我多做一份又如何?”

理查德为此发了一通自己的看法,对我和倪葆很有褒奖的意思。不过这老儿口风真严,直到要进安检了,这才对我道:“非常非常感谢你和倪先生对我们此行的帮助,使我们不虚此行。我本人很赞赏你们两位对人对事的态度,和过人的精力能力,还有倪先生手头的那块正在开发的土地。 我们认为在中国投资,找到一个合适的合作人是成功的第一步,请你回家与倪先生安心等待我们的好消息,我们很快会给你们一个惊喜。”

不用等,这番话已经够给我惊喜。等他们离开后我就向倪葆报告好消息,但是倪葆却不很相信,说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一般还是一笑作罢算数,理查德为人圆滑,最后临走给我们送个画饼让我们高兴,觉得没白辛苦,那是他的功德,但是合资的事他提都没有理查德提起过,不可能理查德自作主张会想着与我们合资。我不信倪葆的分析,连夜顶着哈欠数着一路的桥梁涵洞地回来找倪葆理论,详详细细把一路的经过与倪葆好好说一通,两人一经分析,都觉得这事还真是有可能,否则理查德老头没事找事,正面侧面考察我们这么多干吗?

我去广西正是去找齐葛的儿子,事情紧急,那天我先是一早飞车回家乡找到齐葛的父母说明此事。齐葛的父母当然早已知道自己儿子干了些什么,也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整天都是以泪洗面,得知遥远的地方还有个孙子在的时候,争着要跟我一起去,最终是身体比较好的齐葛母亲跟着我直奔机场。而我自己则是过父母家门而不入,颇有古风。

因为有齐葛母亲在,齐葛的同学这才肯放小孩子给我们带回,看来齐葛看人还是很准的,他这个同学很负责。言谈中得知,这个同学也是吃了点苦头,被叫去问话多次,家中也曾被搜了个遍,说起来我们相对苦笑。都是良民,哪里想过会吃这等苦头。

带了孩子自齐葛同学家出来,我就找个独处的机会给大曾电话,请他帮忙转告齐葛我们已经接了他儿子回家,请齐葛放心。顺便又小心问一句齐葛有没有配合审讯,有没减刑的可能。难得大曾肯告诉我,说齐葛现在很配合,与以前大不相同,至于减刑,还得看以后了,没那么快。我想既然大曾没一口否决减刑可能,我们总得把事情往好处想。还没等我问,大曾又告诉我说张珊儿的事情不大,坏就坏在钱被她交出很多给做假签证的人,而她在其中也是吃了亏,她还以为签证是真的。应该会很快就得到处理。

我很小心眼地想,大曾这么帮忙,难道真是如倪葆所说那样他对我有心?那可不大妙了。所以我言语间也就拉开了距离,时时提起倪葆。好在大曾根本就没多说什么过,或许是倪葆疑神疑鬼。

诸事告一段落后,倪葆打听到一个很不利于姚文起的消息,他岳父被双规了。

第 28 章

诸事告一段落后,倪葆打听到一个很不利于姚文起的消息,他岳父被双规了。

我顿时犹豫着要不要去见见姚文起,他要没事,那见了也无妨,我基本已经肯定他避开我的原因正如所说,他怕出事以后牵累我。要有事的话,虽然我不见他可以避免使自己受牵连,但是万一呢,万一他的问题严重如齐葛,我还可能撞到这么个难得的机会也见见姚文起吗?在和倪葆商量时两人几乎一致认定,姚文起要么不出事,要出事就一定是大事。否则依他的能耐,些许小事都是可以摆平的。但是,看姚文起一直回避见我的意思,是不是里面有其他我所不知的因素?如果我强行要去见他,会不会给他招致麻烦?我着实委决不下。

而此刻倪葆因为稍微空闲下来,便张罗着我们两家父母正式见面。其实我也就那次见过倪葆父母一次,以后一直没有再见,而倪葆倒是已经上了我家好几次门。他这人只要拿出对付奸商们的招数的百分之一,哄骗我搞技术出身的父母就绰绰有余。目前他可真是我家的娇客,连我都不能呼喝他,似乎是我高攀了他,别把他吓走了似的。弄得我很不服气。而他父母据说早就盼着倪葆结婚,儿子又不差,但是人家已经抱了孙子,他们的儿子连婚都还没结,老两口很是心急,虽然不知他们心里会怎么看我这个人,但是出于儿子大龄的考虑,他们可能也只能屈就了吧。所以两家父母很容易就叫到一起。

当然,两家母亲遇到一起总是免不了要有点小摩擦,但是我们两个做儿女的也不是被动惯的人,一见风向不正,便自动控制住自己的母亲,所以总体来说,气氛融洽。吃到一半时候倪葆把与我商量了的话搬了出来,就是征求四个上辈的意见,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比较好。于是四个大人四种意见,倪葆家是标准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几乎是目标一致指向春节。

我心里虽然觉得偏晚,但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看倪葆坐在我对面也是一脸焦躁,他毕竟是男人,总算忍不住提出我们要十一结婚。但是父母都反对,说才十几天了,筵席等一切都无法安排。他们不可能让儿女低调结婚。倪葆据理力争,终于最后争得我们可以前此先领结婚证,但是结婚办酒席一定要在春节,那样人才叫得齐,场面才热闹。我虽然有穿婚纱做美美新娘的欲望,但是想到婚宴之繁琐,立刻退避三丈,只是与倪葆商量怎么劝阻各自父母别办婚宴才好。倪葆最先直说怎么可以不举行婚宴,但是后来被我磨不过,终于答应,与我一起制定拖字诀,对父母的阳奉阴违。而因为已经取得父母认可,倪葆速战速决拖着我就去办了结婚登记,法律上我们成了夫妻。而事实呢?那天倪葆把我送回家后赶都赶不走,从此赖定我的新居。

天可怜见,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去见姚文起的时候,姚文起适时来了个电话,让我周末去他的“食堂”参加他的生日晚会,还特意叮嘱要带上倪葆。倪葆我能不带吗?这厮如今缠人得要命,离开他除非是去上班,否则得三请示四汇报。何况是我得打扮停当了去参加他最腹诽的姚文起的生日晚会。

为免刺激姚文起,我们没开他转手给我的凌志,快到的时候,倪葆跟我讲,“丁丁,等下留神停车场的车子,和到场的人,看看政府机关有没有人过来,要是姚文起有事的话,那些人嗅觉最灵。”我想了想,道:“我还是提前给你答案吧,一定不会来,或者来一下与姚文起握个手应个景就走,姚文起的岳父被双规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倪葆想了一下,点头道:“你说得有理。丁丁,经过齐葛的事后,我感觉你考虑问题理智很多,有种看透世人的冷漠。我还是喜欢你感情用事点。”

我听了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是,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好像在冷笑着看人,世道对齐葛那么不公平,对齐葛那个才会说话的孩子那么残忍,可是我又无能为力,真让人心寒。幸好这段时间有繁忙的工作充实着,有倪葆的爱支撑着,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过来。“倪葆,你急着结婚是不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

倪葆笑着伸出手来拉过我的手,道:“你总算明白我的苦心,怎样?效果好吗?”

我不由满脸飞红,嗔道:“去,没一点正经。”

倪葆开心,这家伙现在越看越不像踏踏实实做事的人了,整一无赖。好在姚文起的食堂已到,远远已经看见姚文起站在门口迎接。我们下车,环顾左右,都是些比我们的高级的车子,不过说实话,真少了点黑色的奥迪。要换了以前,只怕那些人抢着过来吧。我不明白姚文起这种敏感时候开这个生日晚会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叫收到邀请的人为难吗?要是人家不给脸不出席,他自己不更难堪吗?

但是看姚文起笑容可掬,衣着非常高贵风流,戴着时下不多见的领结,我看见了就忍不住推推倪葆道:“把你比下去了吧。”

倪葆一笑,却是伸开手臂揽住我的腰,冲姚文起走去,非常别扭,但是我心里不得不承认,我喜欢。

看着我们两个扭股糖似的走去,姚文起有点吃惊,但随即就撇下旁人,笑嘻嘻地走过来,道:“好啊,果然把男友带来了,看来我当时眼光还是准的,知道你们有问题。”

倪葆也立刻笑嘻嘻地声明:“不是男友,刚刚升格为家眷。”

姚文起听了更吃惊,半晌才回头喊苗青过来引见。苗青穿着一件罕见的晚装,珠光宝气,气度高雅,与姚文起站一起真是金童玉女,但是神色中总是有点失落。父亲被双规,轮道谁头上谁都不会好过。但是倪葆看见立刻报复我,笑着俯身在我耳边轻道:“你看,也把你比下去了。”要不是考虑到他的皮鞋是我亲手挑选送他的,现下早一个尖后跟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