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起笑道:“丁丁,怎么这么几天没见,变化得翻天覆地啊,怎么也不请我去喝酒?”

我连忙道:“我压根就没办什么酒席,就想借今天您老狗长尾巴尖儿的好日子里允许我们朝见的时候知会你一声。”

倪葆立刻应声道:“姚文起,你这会儿避而不见避得那么彻底,反而叫人看着觉得不自然,叫人怀疑。丁丁一直念叨着想找机会见见你。”

姚文起若有所思地看着倪葆,笑道:“倪兄说得对,我们还是要常来常往的好。”

苗青拉住我轻问:“齐葛没事吧?我们自己现在也敏感,不敢去大肆走关系打听,但是姚文起很牵挂。”

我听了吃惊,什么,姚文起牵挂齐葛的事?不过再一想,怎么说两人也是老同学,姚文起又不是个黑了良心的人,两人虽然对立,可是牵挂一下总是有的。我冲苗青摇头道:“案情一清二楚,看样子不妙,虽然齐葛父母给他找了个当律师的亲戚,但是除非齐葛有什么重大立功表现,否则不大可能有转机。”

苗青皱了皱眉头,她的神色中不复以前的爽直,多了一丝忧郁。是,由她作主买银行抵债房吃大亏,父亲双规,在在都不是小事,不知她内心是怎么反感姚文起大肆操办生日晚会的,但是我想姚文起一向不是个乱来道如此地步的人,他这么做或许有他自己的理由。

我看见李想也在场,他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虎虎有生。不过姚文起非要拉着我们俩给他的朋友们引见,所以我暂时只有冲李想点头招呼。过一会儿,我看苗青过去与李想说了一会儿话,随即苗青离开,可能是装够强颜欢笑,先逃避去了。而李想没走,他显然是今天晚会的主角,在那儿一眼关六指挥着全场。

姚文起介绍给我们的朋友中还是有几个政府部门工作的人,而大多是私营或事业单位的头,今晚也算是本市的名流云集。这种环境下,一般人是不敢带年轻女友来的,要么独自出席,要么带上半老徐娘的太太,而我现在成了倪太太。刚听到的时候我觉得很滑稽,自己先笑出声来,引得倪葆和姚文起也看着我笑,此后倪葆一直冲我倪太太长倪太太短的取笑我。

好不容易逮着个大家都看本城名角表演,姚文起落单的机会,我拉住他低声问:“张珊儿的事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总感觉与你脱不了关系?”

姚文起脸上忽然一阵尴尬,想了一想才道:“我也不想的,本来张珊儿对我下最后通牒,说给她一笔钱,让她出国留学去,我想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也知道,前一阵我手头紧,拿不出来,张珊儿不相信。后来我把二号地块转让出去,手头才有现金。但是那笔钱我老婆一清二楚,怎么可能动用那么多。所以我就想了个办法,张珊儿最近不是秘书不做,给他们公司跑融资了吗?你应该知道的吧?”

我想了想,点头,我知道,当时还笑她怎么现在全民动员跑融资了的。“你融资给她公司,让她得公司的奖励?”

姚文起点头道:“我本来是这个考虑,但是考虑到公司借贷给公司,这种办法对于我来说风险太大,所以要求到银行转一转,就是我存钱进去,指定专款专用,这笔钱贷给张珊儿的公司。有个银行做中间人,总归可以回避一些风险。但是不知怎么的,张珊儿串通银行里一个小职员,擅自把几十万利息先提了出去自用。但是因为李想一直对这种不规范操作很担心,时刻在查银行帐户,问讯银行有关这笔款子的安全,大家都被齐葛上回那件事闹怕了。”

我补充一句:“不是,李想是被银行副行长卷走三千多万那次事情闹怕了。”

姚文起笑嘻嘻道:“我都不提了,免得我太太伤心,你怎么还提,以后不许再提。就算你说得对吧,反正李想查到问题了,先与张珊儿公司老总通气,对方很生气,一下就报了警,这下我想遮住都来不及,只有眼看着张珊儿出事。不过张珊儿这回毁在太贪,否则好好拿着几十万奖金走路多好,非要这么来一手。”

我听出一个疑点,但是有人这时过来,我忙踢了倪葆一脚,倪葆只得上去截住。“这么说,李想通知对方公司老总的时候你还不知情?会不会是李想有意绕过你,帮苗青出口恶气?”

姚文起满脸的不自在,尴尬地冲我笑道:“丁丁,你明白就好。我也知道是我害了张珊儿。”

我只有叹气,各打五十大板的事,但是苗青这一手就太恶毒了点,李想这么插手他们夫妻间的事也很不是回事。“你自己好吗?把二号地块转让掉,没吃亏吧?既然资金紧张,还搞今天这样的花架子干吗?”

姚文起这才恢复正常,笑嘻嘻地道:“丁丁,你怎么比我妈还罗嗦。你放心,我这儿二号地块转让出去,得手的钱不是小数目,玩玩今天的场面还是小意思。既然钱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我花给自己买高兴总不会错。”

姚文起说得轻松,但是我听着不是味,似乎其中有末日狂欢的味道在。但是显而易见,姚文起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既然他自己清楚,我还有什么话可以说?“姚文起,不如出国散散心。”

姚文起闻言只是不答,眼睛有点茫然地看着前面,也不知在看什么。而倪葆已经截不住那人,姚文起只得与人招呼,但又临时回头对我说了句:“晚了。”

什么“晚了”?我一时不解,找到倪葆,想到苗青与姚文起得关系,心里很不舒服,不由紧紧挽住倪葆,脸贴在他肩膀上,想我们以后不知会怎么样。姚文起与苗青也是相爱过的吧?但是怎么会走到如今同床异梦这一步?姚文起也爱过张珊儿的吧?可是这份爱哪里还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都是丑陋!丑陋!

倪葆可能察觉我的情绪,很小心地看了我一下,忽然笑道:“你看你光顾着说话,饿了也不知道,来,去那边觅食,吃饱了立刻又活蹦乱跳的。”

什么话嘛,好像我是个弱智,饿了只知道闹脾气。“不喜欢托着盘子站着吃,难受。还不如我们在桐乡菜市场门口当街坐着吃来得舒服。”

倪葆笑道:“倪太太,我给你托着盘子你吃,那总可以了吧?”

我想了想,拉着倪葆去扒了一盘子吃食,上楼找地方吃。但是很巧,打开一扇包厢门,见苗青趴在桌子上不知是在干什么,睡觉?哭泣?她没看见我们开门,但是我们自己要识相,忙与倪葆出来,另找房间吃东西。

连倪葆都说:“他们两夫妻怎么看着都怪怪的?”我看看倪葆,但是话到嘴边又出不了口,不知怎么说才好。倪葆不知怎么就猜到了,问道:“与张珊儿有关?”

我点头,又忍不住叹口气,“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去搞别人。不过一个好好的婚姻里面出现第三者,唉,换谁都面对不了。”

倪葆没吱声,只是握住我的手。也是,他这时候表忠心的话,显得也太过火了点,他不是这种人。

“倪葆,我刚刚暗示姚文起可以出国去,但是他却回答我一句‘晚了’,这是什么意思?而说起今天晚会的时候,他又是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口吻,好像是风雨将至?”

倪葆想了想,轻声道:“姚文起估计也是把今天当最后见你一面的机会了。他既然说‘晚了’,相信他已经知道他被监控,所以他才会一直回避你,大概是怕连累你吧。刚刚我还提醒他说同学一直回避着不见反而不正常,其实我看他自己也考虑到这一层了,所以高调开一个什么莫名其妙的生日晚会,这样把你请来名正言顺。看来,姚文起对你很不错,很为你着想,而且他这人比齐葛精明得多,考虑问题非常周到细致,密不透风。”

“真是这样吗?”

“八九不离十。”倪葆回答得很肯定。

我勉强吃下一块烤鳗,皱着眉头对倪葆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下去吧,姚文起有这安排,说明他也知道后面的日子会很少有见面机会,我们就多看看他,见缝插针与他说说话。”

倪葆道:“说话就免了,说太多不好。可能场上有不少眼睛看着你们。姚文起这人,要么没事,要有,一定是大事,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犯得起的大事。所以才要格外小心。”

我心里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打击得没知觉了,只会听着倪葆的话点头,有倪葆在真好,否则我一个人可怎么承担这一切。稍候,我又挽着倪葆下去,倪葆的胳膊是我的救命稻草。后来,几乎没与姚文起说上什么话,满场那么多人,不可能姚文起只照顾我一个,而李想几乎没挪窝,一直站那儿指挥,我不知怎么评价李想,人啊,都是一个个复杂多面体。知道最后分别,才说上一句,我说“走了,你保重”,而姚文起则是依然笑嘻嘻地回我“怎么不祝我生日快乐”。而与倪葆握手道别时候,则是简单地说了几个字,“丁丁难得”。

我明白姚文起的意思,他自己婚外情不断,但是却要求倪葆看到“丁丁难得”,真不知倪葆会怎么想。与倪葆上了车,我难得主动趴到他怀里,心里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只有在倪葆怀里才可以稳定情绪。

第 29 章

经过一阵传真电邮来往后,很快,理查德带着律师助理等一小队人再次光临。不过这回我提醒倪葆还是买辆面包车,叫个司机开着,否则谈合资的话,一来一回的多了,一直这么亲自开车去接的话,不止是我抽不出时间,他也太耗体力,理查德也未必过意得去。倪葆采纳我的建议,不过他还是随车去的。没有他在身边的晚上,我特别落寞,饭也懒得做,看着电视却不知看些什么,心里乱糟糟一团。幸亏倪葆住下后给我来个电话与我聊了很久,否则我怀疑我还睡得着不。

齐葛那里一直没有消息,我曾经去探望过他父母儿子,终究是有血缘关系在,短短时日,小孩子已成奶奶身边的小尾巴,爷爷奶奶地叫得欢,给老两口悲伤的日子带来一丝亮色。我拍了不少照片回来,洗出来联络大曾,问他可不可以交给齐葛。大曾叫我去他办公室。许是因为心理因素,这回走进公安局的大门,我坦然自若。

大曾看见我很热情,倒茶斟水端椅子,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我把照片给大曾,问他:“不知方不方便?儿子可能是齐葛唯一的指望了。”

大曾抽出照片一一看过,笑道:“小孩子比我看见时候还长胖了一点,看来过得不错。你动作够快,我们去抓人也没你那么迅速。照片放我这儿,我会在提审时候给齐葛。”

我犹豫了一下,又问:“齐葛有希望吗?”

大曾的神色有点不自然,与我打起哈哈,“你放心,有你这样的朋友在帮忙,老天爷都会眷顾齐葛。”

我看大曾不肯说,心想要不是齐葛交代的内容非常重要,所以不能向外泄漏任何口风;要不则是齐葛交代的内容没什么用处,毕竟齐葛又不是打入毒贩内部,只是与之接头赎票,哪里可能了解太多,所以齐葛的命运不会因此而改变,大曾不欲我伤心,所以瞒着不说。我是不可能再要求大曾说什么的,只有在心中祈求最好是前者。

“不知道再打听一个人行吗?张珊儿。”

大曾笑道:“早就猜到你会问,还真不出所料。张珊儿的问题很清楚,所以量刑上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你提前知道也于事无补。”

我又是只会叹气,再提不起劲来找话题,大曾也没说话,我看他忙忙碌碌地把桌上的资料整理来整理去的,看上去尴尬得很,便起身告辞。

秋天我不尽大量出货,还得盯着芋仔、油炸薯块等大宗食品加工。好在我这个小组的人手都因为上半年业绩奇好,积极性好得近似亢奋,所以我就相对可以轻松。倪葆说得对,有钱大家一起赚,不要像小家庭作坊似的把钱抠得死紧,大家才会有归属感,有向心力。

而倪葆的食品机械因为业内口口相传,特别是油炸薯块在质量提高和成本降低上的明显成效有目共睹,使得倪葆公司的订货如井喷般增长,自己根本做不了,只有寻求外包。而食品界本来都称倪葆为陈丁丁男朋友,现在渐渐有我被称为倪葆老婆的趋势,看来我这个倪太太得永远冠上倪家的姓氏了。

可怜的倪葆,还得忙着主持与Z公司合资的可行性计划撰写。每天都是超负荷运转。我看着心疼非常,东打听西打听地学来很多煲汤弄粥的办法,再不是局限于以前的美味即可。周末时候才可以稍喘一口气。倪葆最爱下午上玻璃阳台晒着太阳睡午觉,都不会觉得阳光晃眼。我陪着他在一边看报纸,我还怕翻报纸的哗啦哗啦声吵得他难受,但是他哪里怕吵了,有时打鼾声比我翻报纸还重。

秋日的暖阳下面,爱人酣睡在侧,手头一杯清茶几色零食,做人如此,夫复何求。忽然倪葆不知怎么醒了一下,闭着眼睛却准确无误地抓住我的左手,却又迟钝地左翻右翻直到拿他的食指勾住我的食指,这才满足地歇手,一会儿功夫,鼾声又起。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小动作,忍俊不已,等他复又睡去,余下的一只手翻报纸也难,索性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的睡相。他可真好看,这么大人了,还有那么浓那么长的睫毛,偶尔翕动一下,就像小孩子一般。可是这话可不能跟他说,我贪恋他美色的话是他最大的禁忌。

不过看了半天,倪葆还是扭着张脸睡自己的,我的脖子可受不了了,只好继续看报。一个手指还被他拽着呢,只好把报纸放他肚皮上翻。看到一个出人意料的内容时,我忍不住惊出声来。这条内容于别人看来不过是粉饰太平的官样文章,但是我看着却是百思不解。倪葆不知怎么居然会被我这么轻于翻报声的惊呼闹醒,迷迷糊糊问了句:“什么事?”

我也不管倪葆还迷糊着,急急道:“你看你看,这儿写着一条消息,说姚文起为老区人民带去生活的希望,帮大山里的人们通路通水通电通电话。虽然报上没说用了多少钱,但是你前儿说了,你的新地块要通条水管,自来水公司得依着你需要的水管面积先收一笔开通费还是什么的,通电也是一样,你说他这么通到大山里面去,这得化多少钱?还有开山路这种事,那也是砸钱的勾当,否则那么多年下来政府怎么不出手呢?姚文起这是要做散财童子吗?”

倪葆“唔”了一声,又闭上眼睛,我以为他又睡觉了,就把报上的内容再看一遍,还是没错。忽然倪葆冷不丁开口说话:“丁丁,它有没有写这些工程是否完工?”

“完工了吧。”我回答得有点没底气,又仔细看了一下,说实话,上面只写着水第一次哗哗地趟出来,电灯第一次亮得耀眼,而没明确写上几时完工,所以只有凭字面猜测,“好像通水通电已经OK了,路嘛,说是已经可以方便拖拉机进出,估计只是造好路基,还没来得及铺上水泥吧,老天,还有隧道。姚文起是不是想借此开发大山经济了?那倒也是条路子。”

倪葆坐起来,拿过报纸看了一会儿,道:“通电可以翻山越岭,通水估计得打隧道,否则难道是拿水泵把水往几百米高处抽?那往后的用水成本也太大了。既然要打通水的隧道,不如连通路的隧道也合在一起打通了,这倒是件大功德,若真是如此,姚文起要被那里的乡民供着烧香了。”

我想了想,心里越发疑窦丛生,便道:“倪葆,这会儿天也不晚,才两点钟,我们自己开车过去看看如何?大不了当秋游,开到半路哪儿累了哪儿歇着,明天总能看到。”

倪葆听了立刻跳起身,一边满世界找鞋子,一边道:“好,我对姚文起也越来越好奇,这个人绝对是个奇才,这么年轻,做出来的事就是叫人看不透。以前我看你与这两个同学这么好我还奇怪,奇怪你怎么这样没道理可讲地盲目地理解他们。现在才知道你们早就在心中有了很深的默契,那是多少时间也割不断的感情,我还真有点嫉妒。谁叫这两个不光是男的,还都是那么优秀的男人。”

自从详细知道齐葛的事情后,倪葆对姚文起的态度都大为转变,我看着喜欢。“倪葆,你怎么这么谦虚,你也很年轻,不知多少人仰慕你的才华呢,以前我与张珊儿说起撞我的人是你的时候,她简直把你夸得天下罕见,地上唯一,让我都以为你是冒牌倪葆,给我的是假名片呢。一直到上海展会那次看着你对着食品设备那么认真的态度才相信你是。”

倪葆一边穿衣服,一边对着收拾行装的我道:“哈哈,这么说你那次看我不是被我的什么美色吸引,差点又被你混赖一道去。”

我也笑:“说起来你还得感谢张珊儿,要不是她强烈推荐,我也不会在意到你。”

倪葆很牛皮烘烘地道:“我这种人物还需要别人推荐吗?那可是放哪儿哪儿闪光,也就遇上你我才没了招,被你一拐就拐走。丁丁,你这个做食品的是不是手头有什么迷魂水之来的东西,吃饭时候给我掺在酒水里了?”

我飞起一脚,这家伙婚前还认得好好的是怎么怎么看中我的,婚后就赖得精光,反赖是我迷昏了他,他好像有多不甘愿似的。

我们只能开着倪葆的捷达走,因为已经明知是山区,开凌志去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吗。难得倪葆这回没取笑姚文起,不过提出一个大胆设想,会不会因为姚文起开凌志去那儿考察遇到麻烦过,所以借机一举两得与我换了车?因为从时间上来说也是合理,要做成报纸上说的那些事,不是一天两天就够的,应该是早就启动。所以我们俩原本自以为很了解姚文起,大致可以猜知姚文起在做什么,现在被这条消息一摆布,才发现其实我们知道的只是细枝末节。

晚上开到两人肚子乱叫,才只开到三分之二多点的路程。那是个县城,类似大多数这种级别的县级市,繁华基本上集中在一条街上。找个饭店吃饭,再找个地方住宿。无奈这个地方不知是哪个名人结婚,宾馆客房被全包,我们无奈,只得连夜赶路,转战下一个县城。好在我们可以换手开,倪葆不至于太累。

早上就赶到姚文起大行善举的那个镇,那已经是我们手头所持地图所能精确到达的极限,再要找到那个镇下面的几个猫在深山里的自然村,那就不是我们能力所及的了,只有向当地人问路。当我们说到姚文起的名字时,当地人立刻热情起来,恨不得飞跑在我们车前给我们指路,我们作为姚文起的朋友也与有荣焉。就这样,我们顺顺趟趟来到报纸所说的工地。

一接近,就感受得到工程铺得很大,运来的水泥堆满道路,还征用了旁边的一大块农田,前面就是一出隧洞,我们下车过去看,大概是双向二车道,不宽,但对于一个原先没路的地方来说,已是飞跃。看了半天,倪葆才对我道:“你看,光那一堆水泥就值上百万。还不包括人工和设备租赁费用。”

我也纳闷,道:“姚文起究竟要干啥?我们进来这儿已经是绕了一些山路了,不知进去里面还有多少山路,多少隧道,这么做不是要把他的底子掏空吗?除非是变相自杀。”

倪葆也是一脸疑惑,道:“水泥一下买来那么多做什么,你看车子还在拉着来。又不是紧缺物资,随用随买不就是了?水泥这东西时间放久了不好。丁丁你看,那儿还那么多卷罗纹钢。”

这时经过一个看上去像管理人员的,倪葆抓住就问:“师傅,我们是姚文起姚总的朋友,经过这里拐过来看看。向你打听件事,这路修进去大概有多少公里?这样的隧道有多少?有没有桥梁?是按什么等级建造的?”

这个管理员似的人看看我们,再看看我们停在远处的车,有点拿不定主意,避开倪葆的话题,笑道:“你们这辆车与姚总的还真像,我刚看见时候还以为是姚总过来了呢。”

我忙笑着解释:“姚文起那辆车本来是我的,我们夫妻买的是一摸一样的车,后来姚文起要跑这儿,他原来的车子不方便开山路,所以七月份和我换了一辆。我路上就在说,不知道我的车子给他糟蹋成什么样子了。”我看管理员模样的人口风很严的样子,只有昧着良心撒谎了,“对了,李想过来这儿吗?那么多钱投在这儿,他不会不来管着吧?”

果然,那个管理员似的人见我这么熟悉,立刻消除戒心,带着我们去工棚对着图纸详细解说。我是一窍不通,不过倪葆原本就了解一点,现在更因为合资项目的启动,更是温故知新,与管理员说得很好。大致了解了下后,我们连连道谢出来,也不多呆,回车离开。倪葆叫我开车,自己坐在一边转着眼珠子心算,等我开出一程,他才道:“姚文起真的是变相自杀了。我大致给他算一下,这一条路造下来就得抵过他那块卖出去的二号地块的价值。那还有水电还没算。他这是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有这句话。“姚文起做事一向自说自话,他自己想好了就发号施令,所以齐葛反感他。有时候老师都要参考他的意见。现在只有更加专制。倪葆,你在公司里是不是也是这样?”

倪葆笑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也就栽在你手里,我在公司要不是说一不二,怎么可能有人服我。只能说姚文起天生是做领袖人物的料。”

我不由斜他一眼,“也夸你自己吧?”

倪葆笑道:“找个旗鼓相当的老婆就是不好,都没人崇拜我。倪太太,你靠边停一下,我来开车。”

我遵命,说实话,我现在心里很多考虑,也不是很适合开车。所以倪葆接手后我也就坐一边默默厘清自己的思路。还没等我想出个头绪来,我的手机响,“陈丁丁,听说你在山区工地?”原来是李想。可能是工地上的人汇报给他了。

我忙道:“是啊,我们在报纸上看见那篇报道,心里很好奇,反正周末也没事干,过来瞧瞧,工程很大啊。”

李想在电话那端叹了口气,道:“你们也看到了,纯是砸钱,要不是因为这个工程,当时也不会周转那么困难,还要问你借二十万。”

我不由道:“塑尊菩萨也要几斤黄金做金身呢。如今这条路摆在那儿,当地人说起姚文起的时候都当他菩萨一样,姚文起功德无量啊。我看材料应该都是快买齐了吧?都堆在那儿呢。”

李想还是叹气,道:“材料大致应该是买齐了,只有多买的。好在人工很多都是山里人义务出工,这方面开销很小。只要管住那些带设备进场的就行了。不过现今这些都差不多可以结束,浇水泥铺路面之类的活儿差不多都人手可以完成。每天就看见钱哗哗地流出去有去无回啊。”

我道:“姚文起这不是把自己往绝路赶吗?还好他在张珊儿公司还存了钱。”

不想李想却道:“出那件事后,姚文起把钱撤了回来,与人家公司老总搞得翻脸。”

我忍不住问:“李想,你知道姚文起这是为什么?”

李想叹气复叹气,道:“我猜不透,我曾经与他说怎么也得留下一点资金自己周转,但是姚文起不惜与我翻脸也要上。连苗青也管不住。我只有替他管住支出了,免得他手法太大,无谓投入太多。陈丁丁,本来我也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但是现在也就我们两个还可以在姚文起面前说上几句话了,你什么时候有机会劝劝他,不要把公司往死里整。”

“我明白,谢谢你,李想。”放下电话,我趁向倪葆转述的时候,好好回味李想说的话,“倪葆,什么叫只有两个人可以在姚文起面前说上话,难道现在苗青已经说不上话了吗?”

倪葆点头道:“那天生日晚会上苗青已经不是主角。否则不会那么反常。可能是本来两人还可以维持假象,但张珊儿的事让姚文起心生不满,苗青触动姚文起的底线了。”

“李想一个劲儿地叹气,真不符合他一贯沉静的风格,看来他对姚文起还是很负责的。不止是对苗青负责。”

倪葆想了想,道:“李想应该是个实干的人,你说他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我怀疑里面有隐衷,姚文起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允许身边一直有人监督他。而且如果李想真的有意苗青的话,只会是想尽办法控制姚文起的资金流出,等万一姚文起出事,他和苗青还可以有钱傍身,而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只会一味叹气。你说是不是。”

我想了想,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是他在张珊儿那件事上面不是帮苗青的忙吗?”

“或许他只是想追回资金,歪打正着帮到苗青了呢?”

我不由看着倪葆问:“你怎么一直帮李想开脱?”

倪葆笑道:“还好李想不是女的,否则你一定得怀疑我了。我以前没见过面,所以只能听你一面之辞。不过上回生日晚会上面朝过相,又看他一夜站那里主持,事无巨细都管,我首先是觉得他这种长相的人不会是个没原则的人,其次感觉他要是有二心的话,不会做事那么认真,装是装不出那么好的。以后如果姚文起把公司掏空开不下去的话,李想我是说什么也要挖来用到合资公司里去的。难得有这种可以托付的人。”

我很疑惑地看着倪葆,“你真那么相信李想?我怎么看着不对呢?”

倪葆笑道:“你啊,关心则乱,你两个兄弟之外的都是妖邪。所以眼光不客观。”

倪葆不会骗我,我也相信他的眼光很不错,但是我真错了吗?我有点矛盾,不知应不应该坚持自己的观点。

第 30 章

进入十一月,天气渐渐寒冷起来。倪葆与Z公司的合作因倪葆的诚意而进展顺利,中旬时节,理查德率队赶来,与倪葆正式签约。没想到,这么误打误撞就给我们带来这么大的好处,不过究其根源,还不是因为倪葆和我善待NPT公司,好心换来好报。

倪葆是以土地投入的,虽然他从银行转手来的价钱不高,但是评估价上去不少。而Z公司投入的是纯资金和以后的技术支持,他们各占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其后积极要求加入的NPT公司占了百分之十。有NPT公司与倪葆的加盟,新公司虽然还没筹建,产品却已经有了两个大买家,谁都看好这个公司。因为公司投资不小,又兼技术先进,签约时候市领导受邀到场。媒体自然闻风而动,紧紧跟上,第二天消息就发布在报纸上面,还是在一版。我特意收藏了几份。

一顿忙乱之后,倪葆全身心地投入到新公司的筹备中去,理查德老头也在宾馆包了个房间住下,密切关注新公司进展。我总算舒出一口气,前一阵,倪葆人手不足,把我都支使上了。现在发现倪太太这个活儿最是面上风光,底下辛苦,兼且不计酬劳,要不是倪葆越忙越需要我越粘乎我,我早揭杆子占山头造反。

大曾的电话来得恰到好处,正好我忙过那一阵。但是我最知道大曾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找我还能有什么事?自然只有与齐葛相关。我开车到约定地点,却怎么都没勇气下车,心里忐忑不安,不敢面对大曾。调整呼吸间,听车窗玻璃敲响,扭头一看,正是大曾,只好硬着头皮出来。“你好眼力,一眼看见我在这儿。”

大曾笑道:“这是职业病,走到哪里都要把周围环境打量清楚。再说你这车子那么炫目。”

我客气地微笑,说到车子,我就想到姚文起,最近一直太忙,都没时间联络李想打听姚文起的情况了。想到姚文起的反常,我也是心里沉甸甸的,与想到齐葛时候差不多压抑。与大曾坐下,各自点了茶水,还是大曾先说话。“看到你们家新公司签约的消息了,恭喜啊。”

我还是客气地微笑:“倪葆占股还不到百分之五十,说不上是我家的,不过因为我们是股东中的地头蛇,所以朋友们捧场,都给倪葆面子了。既然面子得了十足,自然义务劳动就得多做一点了,连我都被捉差。”

大曾笑道:“能者多劳嘛,我想被人捉差都轮不到。”

我也不由笑道:“也是,你那儿一站,半数人会被你吓走,我至今想到那天配合调查那一段还冷汗直冒。”

大曾笑道:“没那么严重吧?不过你已算好的了,很多小姑娘只知道哭,我们都不知道该哄还是该吓。”

我笑,我当时也想哭呢,不过我当时那情形比哭也好不了多少,半斤八两。“大曾,你说吧,我知道你要说齐葛的事,他的事基本可以确定了吧?”

大曾这时也不再笑了,道:“对,齐葛确实非常配合我们的调查,他有很好的记忆力,能清楚背出他打款子进入的银行帐号。但是,这些都是浮在面上的资料,经过我们与广州警方多方调查,毒贩早就已经动手抹掉所有痕迹,所以说,齐葛提供的资料没多大用处。”

果然不出所料,我早就想过,齐葛又不是打入毒贩内部的线人,怎么可能提供出很有效的线索呢?只是我当时不愿意面对罢了。可是事情被揭盅,心里还是震惊万分,呆了很久。大曾也没多说,等着我自己恢复。“大曾,其实这个结果你早就猜到了吧?齐葛他……他自己知道了吗?”

“齐葛这人,整件事情中也就见你那一次还有点情绪,其他时候都冷静得像不是自己的事一般。他只怕是早就清楚事情的后果,所以一早就懒得与我们说,更别提争取什么表现,只是最后被你感动,他最后做的配合应该说都是做给你看的,拿来宽慰你的心。可惜一个大好人才。”

我茫然,真的是这样的吗?齐葛,齐葛,你就坏在一个重情。“对了,如果归还他那笔钱呢?如果由我来付,换他减刑,有没可能?”

大曾道:“你说可不可能,除非你有证据说明哪一笔巨款是齐葛转移给你的,不过你这时才提供证据,交出巨款,你自己也得因窝藏罪坐牢。请你实说,这是不是真。”大曾的眼光凌厉起来。

我忽然想到,大曾此刻来找我,又何尝不可能是他的最后努力,万一我手里真有齐葛转移过来的而他们不曾查获的巨款呢?对他们来说,追回巨款,也是他们破案目标之一吧。我只有一摊手道:“我公司是与人合伙,齐葛总不会打钱进我公司。我个人帐户上如果有那么大笔资金流入,我想你们是一查就明白的。而且齐葛提供的帐户上面,每一笔资金进出应该在银行都有记录的吧。我还想齐葛打钱给我呢,要这样的话,起码还可以挽救齐葛一命。是不是除交给毒贩的赎金外,还有笔钱款下落不明?”

大曾看了我好一会儿,才道:“不错,齐葛手头还有近二百万的钱款下落不明,问他,他说是一路挥霍。虽然我们查得他确实是个奢侈的人,住的都是最好的宾馆,但二百万也不是个小数目。他那个同学也不知情。如果你有哪怕是蛛丝马迹的线索,也请提供给我们。”

我不知怎的,忽然想到海边别墅地窖中的洋酒,如果是齐葛放置的话,会不会就是那笔下落不明的二百万?但是或许是姚文起放置的也未可知。姚文起一向自说自话,神出鬼没,我得向他问清楚了。如果不是的话再与大曾说,不管如何,或许追回一点钱可以把齐葛从悬崖边拉回一点。

大曾大概是看出我心怀鬼胎,紧一步追问:“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我发现我此刻心理素质已经不同上回进市局配合调查,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大曾:“我在想,齐葛得手后在我海边别墅住过一下,上回你去也只是粗看,我因为忙,自那以后也没有过去住,不如我把钥匙给你,你们细细去耙一遍,看有没有可能找到什么。”边说我边把钥匙摘下来递给大曾,大曾也没有客气,接过钥匙道了谢,立刻抢着结帐先走。他也是身不由己,我虽然因为齐葛的事与他对立,但是也怪他不起来。我没有立刻起身,至此才发现腿软,其实虽然表面镇定了,心里还是恐慌的吧,不过这次的恐慌与前次不同,这次,只为担心齐葛的性命。

事不宜迟,再腿软也得弄清事情。所以我强撑着回到车上,立刻给姚文起打手机。不出所料,还是一个女孩子温柔的声音,“您拨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重拨”。我想都没想就给李想拨,叫他转达姚文起就是。“李想,你好,我是陈丁丁,帮我转达姚文起一件事情好吗?这厮怎么连手机都关了的,你告诉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是有关他同学齐葛的事。叫他务必给我个电话,我有事要请教他。”

可是李想过了好久才有气没力说了句:“姚文起,上星期给人从办公室带走了,至今没有消息。”

我顿时只觉头皮炸了开来,“什么?谁,给谁带走的?我去问公安局朋友去。”边说我边想到大曾,见鬼了,又得麻烦他。

李想还是沉默半天才道:“姚文起走时叮嘱,谁都不许就他的问题到处打听,以免惹祸上身。”

我艰难地想了一下,道:“李想,你在公司吗?我来找你。”

李想慢吞吞地道:“不方便,你还是避远一点。”

我顿时明白李想的处境,姚文起被带走,他的公司还能不给控制起来?想要清查姚文起的帐目,除了李想,还有谁是最理想的“配合调查”人选?只怕李想现在也不是自由身吧,可能我打进去的这个电话有得被监听了。放下手机,我发了好一会儿呆。姚文起也出事了,一定出大事了。

脑子里满是齐葛与姚文起交替出现,我也不敢开车,趴在方向盘上随脑子乱成一团,我已经充分意识到自己的无助。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电话把我惊醒,“丁丁,你在哪里?我今天又不能回家吃饭,你过来一起吃好吗?我要你在身边才吃得下。”

我有点恍惚地道:“我……我不过去啦,倪葆,姚文起上周出事了,你也没听说吗?”

倪葆在电话那端惊呼出声,“什么?姚文起出事?我没听说,等我打电话问问几个朋友。丁丁,你还好吧?在哪里?你别开车了,我叫司机过来找你。”

我忙道:“李想说姚文起走时候叮嘱不要随便打听,别自惹麻烦。你小心。司机不要过来了,我没那么脆弱,再不行也可以打的回家。”

倪葆道:“那好,丁丁,你自己千万要吃点晚饭,我尽量早点回家,等我回来再说。”

倪葆,倪葆,要没有你,这一阵我可怎么挺过。我心里是早就想到姚文起早先留给我的三只锦囊的,但是现在时间敏感,既有齐葛的事情缠着,万一有人盯着我,他们认为我从银行取出的资料是齐葛的东西,我岂不是得打开给他们检查?我都怀疑姚文起的锦囊中有不小的秘密,怎么可以给旁人看见。再说我刚给李想打过电话,不知会不会有人因此就盯上我,我去银行保险箱取东西不正好撞进他们的口袋吗?说什么也得忍上两天再说。

这下,该怎么处理海边别墅地窖中藏酒的事。需要直接与大曾说吗?我拿昏沉沉的脑袋想了半天,最后破釜沉舟,决定说。即便这是姚文起的东西,也不过价值那么些,与他在老区公益投入相比九牛一毛,但是这些酒或许可以挽救齐葛的生命。我拨通大曾的电话,“大曾,到了没有?”

大曾道:“是不是想到什么?”

我有点尴尬,“是,我想到地下室那一墙洋酒。我问了倪葆,不是他献的殷勤,想问姚文起,但是联系不到他,不知会不会是齐葛用那笔款子买了存在那里的。”

大曾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些。我们当时外围调查时候也查到有人运酒进你房子的事,不过经查是装修那个大房子的工人搬进去的,说是姚老板借用地方先放着。我们查到姚老板是姚文起。”

我心里又是一阵紧,只得道:“对了,小房子也是姚文起帮我装修的,他说我眼光不好,会糟蹋好东西,装修完成才给我帐单清算。那看来是他放的,他一早看中那间大房子,一直问倪葆索要,他还真当是他的了。”我怕带累姚文起,不得不编个谎。

大曾笑道:“其实你应该晚点交给我钥匙,自己先提两百万到那么房子里放着,然后再通知我们去检查,那不是就可以帮了齐葛的忙?你这人还是太实在。”

我一听差点昏倒,可不是,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天哪,你们车子会不会抛锚?大曾,帮个忙,我立刻把银行积蓄去提出来。可不可以?反正一样是钱。”

大曾在电话那端严肃地道:“我跟你开个玩笑,你还真当真了,我们怎么可能帮你造假?不过你们同学之间的友情真是叫人感动。有一件事你可以放心,齐葛在里面过得不错,没人敢欺负他。”

我也知道我一厢情愿,被大曾拒绝是情理中的事。早听说“里面”鱼龙混杂,新进去的人得吃苦,感谢大曾,他肯定是看我面子上与同事打过招呼。不知怎么说才好,只会一连串地道谢。

等我磨磨蹭蹭回到家,冒了半天傻气,大曾给我回话,说什么都没找到。完了,齐葛完了。

两天后,我去银行取了姚文起给我的那个文件袋出来,特别留意了一下,没敢把有字的一面朝上,免得被摄像头照去。谁知道现在银行的摄像头分辨率是多少。也没急着回家,在公司又忙了一会儿,才背着大包离开。前天倪葆提醒过我,在场面上混,不进则退,如果总是沉湎于两个兄弟的苦难,总有一天我会被长江后浪掀翻,要么我现在就打定主意退出江湖,做传统的倪太太,要么就把所有情绪好好控制了,照常工作。我想我还是应该工作,有自己的收入底气才硬,而且,即使要帮两个兄弟的忙,怎么也得有经济实力,我还不惯伸手问倪葆拿钱。所以我听倪葆的,什么声色都不露地继续工作。虽然同事们都已经知道我结婚,而且知道倪葆其人,都不很理解我为什么还这么上班吃苦。我感觉我为人冷静了许多。

倪葆难得在家等着我,见了我立刻拉起我的手道:“走,难得我们一起吃顿饭,出去吃吧。”

我奇怪,道:“干什么去外面吃?我昨晚才炖的牛尾巴汤,你不是最喜欢吗?”

倪葆冲我直使眼色,嘴里却兀自道:“这个就明天吃吧,反正放冰箱里的,没关系。你也别换衣服了,吃了去看个房子,我朋友的家,不错的。”

我简直莫名其妙,但是冲着他总是这么挤眉弄眼,想他一定是有事情要说,只好跟了出去。走到三楼,倪葆才轻道:“我刚刚知道一件事,姚文起这人身份不简单。”边说,倪葆边掏笔在手心写了几个字给我看,我一看大吃一惊,立刻明白倪葆这么做的意思,看倪葆急着把手心里的字擦掉,是,这几个字留不得。“上车了也别说什么。”倪葆又吩咐我。

我明白,我明白,心里更是明白李想那天与我说的姚文起的吩咐,为什么不能去打听姚文起的事,因为确实会惹大麻烦,那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以随便打听的。也不知道倪葆怎么了解到的,他朋友多,路子野。

上了车,我们一直就只议论倪葆新投资项目的进展。直到了一个小饭店,这个饭店虽然小,据说在老饕们中口碑是很不错的,以前跟倪葆在这儿吃过一次,确实,家常才做的很可口,不是光拿味精吊出来的鲜味。我们只是随便吃,吃完,上倪葆一个朋友的别墅。倪葆是拿钥匙开的门,而不是敲门,可见,他做了充分准备。进去开灯坐下,倪葆才道:“这下基本可以放心了。丁丁,你看这儿怎么样?起码门口管得真是严,我们要不要也来买一套?”

我四周看看,兴致缺缺,“上去看看可以吗?”不由分说拉着倪葆上去。总觉得一楼四处落地大窗都可以密布眼睛,说话不方便。我们总于认准通向阁楼的梯间比较安全,这才席地坐下,打开姚文起的锦囊。

所谓锦囊,其实只是三个牛皮纸文件袋,姚文起甚至连口子都没封死,只是把线缠了缠。他这么做究竟是因为里面的内容不重要,还是因为信任我?不过信封上面倒是标着顺序,我们拆开第一个。里面是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