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荣道:“可不是嘛,我听人说,那男人长得丑不说,脾气还极坏,惹急了,连亲爹亲娘都打骂。”

陆郁梨听到“换亲”二字先是觉得荒谬,接着听到白奶奶把媒人骂出去,又松了一口气。白奶奶果然是明智之人。

换亲这种事是完全建立在牺牲女人的基础上的。但凡需要换亲的男人就没一个条件好的。不是家里极穷就是个人有缺陷,或者是两者都占的。村里就有几户人家是换亲,女方过得是苦不堪言,想离婚都不能,因为牵扯得太多,一方要离,另一方也会跟着离。再说又有爹娘兄弟压着,哪能让她轻易离成。

陆郁梨听说,后来,她大伯母也打过陆美丽的主意,想让她给陆清华换亲,陆美丽的性子也不是个吃亏的主,自然不同意,于是她匆忙嫁了一个男人彻底打消了大伯母的念头。据说,她大伯母那时万分后悔把陆郁梨给送出去,不然拿换她多好。那时候她哪会料到儿子将来找不到对象呢?毕竟从名字就能听出家里对陆清华的期许。陆郁梨听说后冷笑不已,即便她不到陈家,她也决计不会给陆清华当牺牲品。

她记得那年她有事回乡,大伯母和奶奶跟他说陆清华的事,感叹他要绝后了之类的。陆郁梨就安慰她们说:“绝就绝了呗。又不是多好的基因。娶到媳妇又怎样?万一生个儿子又要担心找不到对象。”

这番话把婆媳两人给气得不行。

白凤换亲的事,也引起了村民的一些议论,大部分人都说白奶奶拒绝得很好,不是个狠心的娘。也有小部分人说白凤太自私,难道要看着哥哥打一辈子光棍吗?换亲又咋啦,嫁谁不是嫁?嫁谁不是嫁,陆郁梨一听这话就想喷这些人一脸,找对象又不是牲口配种,跟谁都行。

陆郁梨想着白奶奶两天没来了,就想去她家看看。不想,当天下午,白奶奶又来了,不过白凤没来。

郁春玲觉得这事不太好听,就装作不知道,也没打听。不过白奶奶却主动提起了此事,还把白大龙给骂了一通:“我怎么会养出这么个自私无情的东西。”

郁春玲不知道还有这一出,连忙问她怎么回事。

白奶奶深深地叹息一声:“那个没良心的东西竟然还想劝我同意这门婚事,这个挨千刀的,那可是她亲妹子!”

郁春玲和江玉荣都有些吃惊,她们大概都没料到看上去老实孝顺的白大龙竟是这种人。因为有前世的事情,陆郁梨倒不奇怪。白大龙这人平常看上去是很老实,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真好,他只是没机会展示自己自私冷漠的一面而已。

白奶奶向两人倾诉了一会儿,心情顺畅许多,末了,她又用寂寥悲凉的语气说道:“大龙是想女人想疯了,我估摸着要是有个女人叫他抛弃俺们娘俩,他都不带一点犹豫的。”

郁春玲和江玉荣连忙劝道:“那不可能,大龙到底还是你儿子。他只是一时糊涂罢了。”

白奶奶摇头不语,只是继续干活。

这事之后,白大龙就出门打工去了,据说是带着气儿走的。

他离开后,这事就慢慢淡了。白奶和白凤仍像以前一样过她们的日子。

陆郁梨家的咸菜厂已经开工几天,开始步入正常轨道。

厂子里没有雇人,什么事都是陆国华和郁春玲亲力亲为,两人忙得脚不沾地。尽管很忙,陆国华还是郁春玲商量着要去陈家一趟。王立飞家离得近,他们已经去过了,只是陈家太远,去一趟不容易,也就一直耽搁着没去。

郁春玲当下就收拾给陈家的年礼。

陆国华正准备要去,陈光年却带着二儿子陈明江来了。陆郁梨有些奇怪,他怎么没带陈明泽呢。不过,陆郁梨见过这个二哥也十分高兴,毕竟前世,他们相处得也很好。陆郁梨初到陈家时,显得十分拘谨,是陈明江帮助她快速融入那个家中。他常跟她开玩笑,带着她捉弄呆萌的三弟陈明河,有时也会捉弄陈明泽,只要有他在,家里总是充满快活的空气。

陈明江现在才九岁,脸庞饱满丰润,双眼清亮,整个人像头健壮的小牛犊似的。

陈明江跟他哥陈明泽不同,他性子十分开朗,一点也不怕怕生。不一会儿就开始跟陆郁梨说话。

“哎,你吃唐僧肉吗?吃了能长生不老。”

陆郁梨接受了他的好意。同时也拿出自己的零食给他。

吃完零食,他又邀请陆郁强玩弹珠。两人便趴在地上打弹珠。

三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大人则在一旁聊天。

郁春玲问陈光年:“陈大哥,你怎么没把明泽一起带来?”

陈光年笑道:“这孩子懂事了,知道让着弟弟了,这次主动让明江跟我出来。”

“哦,那真是难得。”

陆郁梨不太方便从陈光年那里套话,她就决定从陈明江这里着手。两人说着话,陆郁梨很容易地就把话题转到了陈明泽头上。

“你跟你哥哥经常打架吗?”

陈明江嘿嘿笑道:“当然打啦。”

“那最近还打吗?”她就想问陈明泽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

陈明江似乎有些迟疑,她踌躇了一会儿才说:“最近不打了,他整天乱跑,我妈老骂他。”

“他都跑到哪里去了?”

“嗯,过年前跑到几十里外的集市去了,我爸去找他,我妈还以为他被人拐走了,差点要揍他。”

陆郁梨正要问集市是不是那个农贸产品批发市场。谁知,陈明江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闭口不言,接下来的事,无论陆郁梨怎么问,都再也撬不到关于陈明泽的消息。

陆郁梨跟陈明江玩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偷听陈光年跟她爸妈的谈话。

她听到陈光年在主动问陆国华需不需要钱用。

陆国华忙说不用了,人家肯替他做担保他已经很感激了。哪能再找人借钱。

陆郁梨听陈光年那语气,他今年应该没少赚。年后要添新车,还要添伙计,还打算要在淮水南郊买地皮盖房子。说到买房子,每一个重生的人大概都不想错过这个时期,不过现在市场上还没有商品房,但是地皮是可以囤的。等他们家手头有余钱了,倒可以考虑一下。

陈光年在陆郁梨家吃了午饭,然后又提着年礼去陆国中家坐了一会儿,接着便要告辞了。临走时,郁春玲给他收拾了两大包东西,过年时炸的各种零食,还有各式干菜咸菜等等。陈光年客气一下也就收下,笑着说道:“弟妹啊,你这手艺真是太好了,自从有了你做的辣酱,我们全家的饭量都变大了。”

郁春玲笑说,“哪有这么夸张。你家这几个小子正长个呢,饭量能不大吗?”

陈光年走后,夫妻两人又像以前一样加班加点赶工。白奶奶仍时不时来帮忙,陆成功准备要出去打工,就没再来了。杨小方已经身怀有孕,两人哪能让她累着。来陆郁梨最勤的还数白奶奶母女以及隔壁的江玉荣。郁春玲跟陆国华商量说,以后真要雇人就考虑先雇她们两家,另外再加上一个江薇。

陆国华和郁春玲筹划着,要好好大干一场。可是就在这时候,出了一件大事。这事倒不是出在陆家,而是隔壁孙家。

矿上来了封加急电报:孙大成出矿难了。

第四十九章 孙家

孙大成出矿难这个噩耗,让整个孙家沉浸在他巨大的悲痛中。陆郁梨全家也是既震惊又难过。其中最震惊的莫过于陆郁梨。她明明记得孙大成上辈子一直好好的,并没有出意外啊。怎么会这样

江玉荣整个人像抽干了精气神似的,连哭都哭不出来。她的大女儿孙小丽在一旁悄悄垂泪,龙凤胎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跑外面玩去了。

郁春玲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玉荣,只是在一旁陪着掉眼泪。

江玉荣沉默了半晌,终于像祥林嫂一样絮叨起来:“都怪我,他给我写信时说他代替工友下矿不回来了,我当时就不愿意,夜里做的梦也不好小梅和小刚又喊着说‘别有都有爸爸,他们没爸爸’我也没往深了想,都怪我,我当时咋就不死命让他回来呢。”江玉荣越说越悔,越说越恨,最后索性直接扇自己巴掌。

“妈,妈,你别这样人。”孙小丽哭着劝她妈。

郁春玲也劝:“不怪你,真的不怪你,谁能料到会发生这事?你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些。”

江玉荣酝酿了好一阵,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她哭,孙小丽也跟着哭,郁春玲也情不自禁地陪着掉眼泪。

陆国华进来时就看到这些人哭成一团,他跟孙大成感情一向不错,心里也难受。不过,他没有像郁春玲一样陪着掉眼泪。他等江玉荣稍稍平静下来,才开口说话:“孙大嫂,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呢,你怎么着也得坚强起来,还有孙大哥的事也要赶紧处理,看电报上说,最好是家属亲自去一趟,你别怪我说话直,去的了已经去了,活着的还得活下去,还有矿难赔偿的事,你也得着手去办。”

江玉荣一想起自己和三个孩子今后将无衣无靠,不禁哭得更大声了。

陆国华因为走不开,在孙家呆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倒是郁春玲一直陪着。陆郁梨看着哭成一团的姐弟三人,不禁鼻头发酸,她太理解这种心情了。前世,他们家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村里人也听说了孙大成的事了,不断地有人上门来安慰江玉荣。白奶奶和白凤也来了。

江玉荣哭了一场又一场,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那些话。大家谁也不觉得她烦。全都认真地听着,不住地安慰她。

郁春玲趁着有人安慰江玉荣,回家去做了饭端来,哄着双胞胎吃了,又硬劝孙小丽和江玉荣吃了几口。

两天后,江玉荣的情绪终于渐渐平复下来。她红着眼圈,一脸为难地来找郁春玲和陆国华商量事情。

“国华,春玲,我准备和小丽去矿上,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郁春玲连忙应承:“嫂子,你尽管放心去,你家里都交给我。”

陆国华沉吟了一下,问道:“就你和小丽吗去吗?”

江玉荣点头。

孙家是天南村的外来户,本家的兄弟都不在本地,而江玉荣也没什么娘家兄弟,这个时候,也没人帮她们。

江玉荣道:“这个时候也没办法了,就算我不识字也没关系,好在小丽读过初中,俺们娘俩怎么着也能找过去。”

陆国华没有多说,等江玉荣离开后,他才跟郁春玲商量:“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这些年来,咱们两家连脸都没红过,都是互相帮忙。大成出了这事,我怕矿上的人会欺负她们孤儿寡母,这赔偿金的事可关系到他们一家以后的生计。”

郁春玲倒倒没陆国华想得这么远,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是这个理。

郁春玲思索了一会儿,语气坚决地对陆国华说道:“国华,你说得对,你跟玉荣去吧,家里的事我顶着。”

“行,那就多辛苦你了。我争取把大成的事快点办完。你要忙不过来就雇人。”

“好。”

陆国华和郁春玲当下就去孙家,把这个决定了告诉了江玉荣母女。

江玉荣也想过请陆国华陪同她一起去,她大字不识一个,平常连县城都没出过。如今千里迢迢地去矿上,心里既凄惶又害怕。但她也知道,陆家如今也是在关键时刻,陆国华里哪里走得开,何况陆家只是她的邻居,她哪里好意思提出太过份的要求?

如今,她听到陆国华夫妻俩主动提出帮这个大忙,当下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国华,春玲,我、我不知该说啥好。”

郁春玲握着她的手道:“玉荣,你什么也别说了,赶紧收拾一下,明早就去吧。小丽要不就别去了,过几天也要开学了。”

“哎哎。”

三人商量完毕,郁春玲赶紧回去给陆国华简单收拾了一包行李。

第二天,天刚亮,两人就一起出了门。

村里人得知陆国华陪同江玉荣前去料理孙大成的后事,都觉得这是最好不过的。

人们怜惜孙家的遭遇,有点空就过来帮忙喂猪做饭做家务。

陆国华走后,郁春玲一个人更加忙碌了。

陆郁梨一边陪着妈妈,一边盼着父亲和江玉荣快点回来。

陆国华和江玉荣在半个月后才得返家。江玉荣将孙大成的骨灰盒带了回来,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将其下葬。

逝去的人已经逝去,活着的人还要过日子。好在江玉荣性子也算坚强,虽然难过,但并没有倒下来。她让女儿该上学上学,她该干活干活。两家来往比以前更密切。

孙家忙时,郁春玲和陆国华主动去帮忙。陆家忙不过来时,江玉荣也要见缝插针地来帮忙。

然而,两家人万万没料到的是,村子里却有一场流言因两家而起,而且传播速度惊人。

孙大成刚去世时,村民们以同情怜悯居多。但是随着陆国华和江玉荣的归来,事情就开始悄悄地变了。

最初有人或是直接或是委婉地向两人打听孙大成的赔偿金的事。此事,陆国华早在路上就仔细叮咛过江主荣,叫她别说。江玉荣也知道利害,每当别人问及,都只是含糊应付过去。所以,赔偿金的具体数字只有两家大人知道,当然陆郁梨也知道了。

江玉荣曾在郁春玲面前数次提及自己的感激之情:“真是多亏了国华,不然,我们孤儿寡母地铁定要被坑了。”原来初到时,矿上的领导说孙大成是临时工,没签合同,而且下矿时操作失误,又不是本地户口等等找出一大堆理由搪塞,给肯赔几千块,陆国华据理力争,还扬言要是赔偿金不满意,他就联合其他发生矿难的家属去找记者曝光这件事。对方见陆国华不好糊弄,只好又继续加价,双方拉锯似地扯了好几天,陆国华和江玉荣才终于争取到了3万五的抚恤金。这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江玉荣拿到这笔钱,手都是抖的。这可是拿她丈夫的命换来的。

村里人不知道具体数字,只是胡乱猜测议论,有的说几千,有的说几万。还有那不开眼的人来找江玉荣借钱。江玉荣只是哭诉家道艰难,哪敢开这个口子?于是就有那怀恨在心的,开始胡乱造谣。说她跟陆国华有一腿,要不,他怎么那么热心,千里迢迢地陪着她去。有的人还言之凿凿,说他俩在路上就好上了。说的有鼻子有眼。还有人嚼舌嚼到郁春玲面前来了。

郁春玲不由得勃然大怒:“这是哪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人造的谣?国华陪着玉荣去矿上,是我们俩商量好的,我们两家好了这么多年,这个时候不帮忙啥时候帮忙?他们孤儿寡母已经够难了,这些人还有点良心吗?”

可是郁春玲再怒也没用,流言越传越猛。还有人说江玉荣不但勾搭了陆国华,还勾搭了别人。因为有人看见,天黑时有男人在孙家门口转悠。

江玉荣气个半死,她如今是百口莫辩。她甚至不敢像以前那样随意出入陆家。

陆国华试图找出流言的源头,然而流言就像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想查证都难。好在郁春玲无条件地相信他,这倒让他心安不少。为了避嫌,陆国华基本不到孙家去,有什么事都是让郁春玲去。

过了几天,流言在逐渐减弱。这是因为,村里很快就有一个新流言。

这是关于朱国正和江玉荣的。如果说陆国华和江玉荣的关系只是人们的帮乱猜测,那么这次,却有人确确实实地看到朱国正时常出入孙家。

朱国正时常在村民们的聚集地,大言不惭地说他和江玉荣事:“哎呀,我掐指一算,我们这辈子有段姻缘。玉荣要是嫁了我,可是掉进福窝里了,我那算命的后爹早说过我是大器晚成的人。发迹就在这两年。”

朱国正厚着脸皮往孙家凑,江玉荣起先磨不开面子,不好赶人,后来见他越来越过份,只好骂他赶他。可是她骂也没用,朱国正照样往上凑。

时隔数月,陆郁梨再次看到这个人潭,心头的仇恨之火再次被点燃。前世,他祸害了自己一家,这一世,他又要祸害了孙家了吗?只不过,这次,她一定会让得到一个深刻的教训。

第五十章 打倒那个人渣(上)

朱国正打上了孙家的主意,他闲来无事整天在村里晃悠,每每见了人,他都主动嬉皮笑脸地上前找话说:“各位婶子/嫂子/妹子,你们不知道打光棍的难处呐,没人洗衣做饭,家里乱得像狗窝,冬天冷飕飕,被窝里也没个人,你们也都不帮帮我。”

有的人唾弃朱国正冷脸不理他,有的人就跟着不怀好意地起哄:“国正,你这话啥意思,俺们咋帮你呢?”

朱国正等的就是这句话,笑嘻嘻地说道:“哎呀,我看小丽妈就挺好,她缺男人,我缺婆娘,这不正好凑一对。你们说是不是?”

那些人继续道:“可谁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跟你?”

朱国正连说:“你们再帮我说合说合不就成了。女人家脸薄,心里愿意,嘴上也说不愿意。”

“你想得美哟。”

朱国正见缝插针地把自己和江玉荣往一块凑,江玉荣澄清过也骂过,可是这事越描越黑。她哭着去找村长,村长顶多批评教育朱国正一顿,又能怎么着,也不真心去管。要是孙家兄弟多,朱国正也不敢这么放肆,偏偏孙家又是个外来户,村民们遇到小事还帮愿意点忙,遇到这种事,全都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毕竟像朱国正这种牛皮糖似的无赖,谁都不敢沾上。

陆国华管了几次,朱国正竟然反咬一口,他语气暧昧地说道:“国华老弟,你是玉荣的什么人哪,管得这么宽?莫非你真跟她”朱国正说到关键处故意吊着不说了。围观者的表情也立即暧昧复杂起来。

陆国华气得想立即打死这个人渣,不过,他心里明白,寡妇门前是非多,他稍一不注意就会连累江玉荣,因此他默默把火往下压了压,一脸坦荡地说道:“我陆国华是什么人,你朱国正又是什么人?你一个不务正业、爱钻女人堆蹭便宜的二流子无赖,一张破嘴没个实话,别人真是眼瞎耳聋了才会信你的鬼话。孙大哥刚刚下世,尸骨未寒,你就这样没脸没皮地纠缠孙嫂子,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朱国正要是有一点羞耻之心,他就不是朱国正了。他才不管陆国华的话有多么义正辞严,他只抓住一点猛攻死缠:“啧啧,话说得再好,也掩饰不了你的别有用心,你要不是对玉荣有心思,你为啥这样热心?放着自家老婆孩子厂子不管,千里老远地去护送她你看我不顺眼,可不就是吃醋了吗?”

论讲歪理,陆国华哪是朱国正的对手,他气得心头冒火,再也忍耐不住,上前挥拳头就打。

朱国正在打架方面根本不是陆国华的对手,他不敢对面对抗,只是左挡右闪,一边躲闪一边嚎叫:“你们都来看哪,陆国华这个奸夫要打死我这个正经处对象的了。”

他嚎叫得越厉害,陆国华的拳头就落得越快。众人只是围观,也没人真心拉架。

两人正打得激烈处,就看见郁春玲和江玉荣匆匆过来了。

众人一见事主来了,目光刷地聚集到江玉荣深上。

江玉荣跟年前相比,憔悴苍老了许多。先前白白胖胖的圆脸明显地变尖变黄,一双总是带笑的双眼如今是眼圈发青发黑,目光凄切无神。

江玉荣恨恨地瞪着朱国正,指着他尖声骂道:“姓朱的,你这个畜生,我今儿个就当着大伙的面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你这个死不要脸的流氓,你真想女人想疯了,就一头撞死到阴间找你老娘去。”

朱国正坐在地上一边呻、吟一边说道:“哎哟,玉荣,你不会是看上别人就把我给甩了吧。你要想清楚了,我可是一心一意地对你呀,某些人再好,人家也是有老婆的,你难道要给人做小吗?”

他虽然没指名道姓,可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陆国华再次大怒,又要上去打。江玉荣也想上去厮打。

郁春玲及时拉住了两人,郁春玲扫视了众人一眼,挽住气得浑身发抖的江玉荣,声音从容地对大伙说道:“我们两家在村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我想大家都清楚得很。大家千万不要信那些烂七八糟的谣言。你们好好想想,若是我男人真跟玉荣有不清白的关系,我是傻了还是疯了还跟玉荣这么好?我早第一个冲上去撕了她。”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理,若是陆国华真跟江玉荣有一腿,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郁春玲了。可她这些日子以来就跟个没事人似的,跟江玉荣该咋样还是咋样。

郁春玲顿了一下,又深深叹息一声道:“咱们大家的心都是肉长的,现在孙大哥抛下他们孤儿寡母走了,三个孩子最大的才十四岁,两个小的才五岁,这日子已经够艰难了。咱们没能力帮他们就罢了,毕竟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可咱们也不能落井下石啊,更不能跟着那黑心烂肺别有用心的人去抹黑玉荣吧。”

郁春玲的一番话说得有情又有理,众人有的唏嘘又有感叹,也有的不好意思。

而江玉荣听到这些话,不觉又触动心肠,“哇”地一声放声痛哭起来。大家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赶紧上前来劝。

江玉荣一边哭一边骂孙大成这个死鬼,丢下他们娘四个不管。

“你一抬脚走了,丢下我死不了活不好,若不是顾着三个孩子,我也跟你一起走了算了,省得受这份活罪。”

江玉荣越哭越伤心,越想越难过。惹得心肠软的妇人也跟着掉眼泪。

郁春玲上前去拉江玉荣,并轻轻地掐了她一下,提醒她还有话要说。

江玉荣很快会意,于是接着哭道:“你这个死鬼,你走了,我以后咋过”江玉荣哭着哭着就把那几千块赔偿金我说了出来。毕竟大家都知道矿上会赔偿,说一分没赔,大家肯定不信,与其让人乱猜,还不如她找这个机会说了出来。众人很精明地听出了这个数字,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同时又松了口气。几千块听上去不少,但也没先前猜得那么多。

江玉荣哭了一阵,又抹着眼泪说道:“前些日子,有人问我去借钱,我因为大成才走,精神恍恍惚惚的,啥事也没心思处理,就没答应。这几天才稍好些,你们家里实在有困难的,就来找我说,我把三个孩子的学费、买化肥农具种子和修房子的钱留下来后,余下的钱,能借你们多少算多少。”

江玉荣这是以进为退,毕竟,她以后还要在村里生活下去。她不求这些人能帮她,只求他们别欺负他们一家就好。

大家伙一听江玉荣这话,一想到这钱听上去挺多,可那是一次性的,以后再也没有了。人家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家里能过得下去也就不好意思开口了。有那心思借的,看大家都不开口了,他们也不好开口了。

这时却听见地上的朱国正大声叫道:“好玉荣,既然你手头有钱,就借我点吧。”

江玉荣站起身,走到朱国正面前,“呸”地一声吐了他一脸:“你不就是惦记着我家大成拿命换来的那点钱吗?我告诉你,我把钱扔水里听水响也不借你这不要脸的东西!”

江玉荣临去时又故意大声说:“我要弄条大狗,以后你再敢进我家的门,我就放狗咬你。”